第30章 震怒
震怒
再後來，他接到消息前往五臺山寺廟收取情報，情報指向浙江，指向瑪钰。
他便也只能跟着情報到這兒來。
一切的順利出乎他的意料，太順利了。
像是連老天爺都見不得蕭家塵封多年的滅門慘案，為蕭家慘死的十幾口人哀鳴，最後在一層一層的信息下，真相終于得以重現人世。
縱是他不信天定，只信人為，此刻也不由得将真相大白的原因歸到天上的神仙去。
只是……
滅門之事是那昏君做出來的。
他會推翻自己曾經的政令？
還是說，瑪钰徇私枉法，瞞上欺下，整件事只是他個人的徇私行為？
簫劍想起先前紙條上的“瑪钰”，許多細節一下子就清晰了起來。
京城路遠，他日夜趕路也要花上個幾天才能趕到。
他已經有些迫不及待前往京城聽到最新的情報了。
皇家上報情報的速度遠超想象，在蕭劍才行了一半路的時候，宮內的皇帝就收到了來自浙江的厚厚一沓折子。
折子厚得比往年各地發來的奏安折還要厚，其中會有什麽內容，不言而喻。
皇帝坐在椅子上，眼睛直勾勾盯着那沓紙，心裏說不出的沉重。
最後，他嘆了口氣，還是将折子展開。
“xx年xx月xx日
浙江巡撫瑪钰之子瑪璜強搶民女……”
“xx年xx月xx日
x縣縣令家中查出紋銀萬兩……”
“xx年xx月xx日
衙門年久失修，牌匾掉落砸死路過百姓，被按下不報……”
皇帝攥着折子的手逐漸用力，心裏的火氣越發積蓄。
“xx年xx月xx日
浙江巡撫瑪钰為報殺子之仇，徇私滅浙江蕭家滿門……”
“荒唐！！”
帝王暴怒，剩下的折子被掃落在地，殿內殿外跪倒一片，響起一致的“皇上息怒”。
皇帝卻息不了怒，他讓人将一整摞折子送到下面去，按律處置，自己則看着那封寫有“蕭家滅門慘案”的折子，怒氣越積越盛。
整個蕭家，十多口人，蕭家家主蕭之航處斬，蕭家被抄，一把火燒掉了所有，連累了與蕭家交好的其他人，叔伯兄弟被關進大牢……最後甚至沒能給蕭家留下後人！
皇帝放在桌上的手微微發顫，這些都是已經确定了的案件，底下官員所謂的添油加醋，也不過是将細節刨得更深，更徹底。
他靜坐了大半夜，期間沒有任何人敢來打擾。
天将明，皇帝拟下旨，令人快馬加鞭送往各地。
一樁樁，一件件，這些都要解決。
他的這些好臣子們，莫不是将他當作布老虎？
前朝的帝王之怒已經延伸到了後宮，宮內人人皆知皇帝此刻的震怒，都不敢觸其黴頭，走在宮裏都怕前頭撞上什麽貴人。
小燕子知道的消息更多一些，但也不是全部。
蕭家慘案最終還是傳到了她的耳朵裏，或許是因為皇帝覺得由于她的追問才讓這些隐事水落石出，又或者是她聽力敏銳，小燕子總覺得，很多案件以明裏暗裏的路子往她耳邊送。
而紫薇等人，皆一無所知。
“等着朕給你回答。”
忽然，這句話出現在小燕子腦海中。
所以，這是皇帝給她的回答。
只是也許礙于種種原因，不能親自召她前往。
也是……
革了那麽多人的職，抄了那麽多人的家，摘了那麽多人的腦袋，的确不是她能夠接觸的。
小燕子難免感到感動，以及一絲絲的歉疚。
雖衆望所歸，但的确是她挑起的事，也是她利用皇帝查明真相。
歉疚歸歉疚，小燕子沒有一絲後悔，簫劍在外自由自在，他的信息渠道遠超小燕子所知，她知道的那條暗線，只是記憶中一條模模糊糊的不知是否存在、有未建立的情報線。
小燕子的記憶很奇怪，她有小燕子以前所有的記憶，也有蕭家滅門時的記憶，還有跟着簫劍定居雲南之後的記憶，更有她自己的記憶，種種記憶交織之下，她只能很辛苦才能在其中選中有用的線索來利用。
包括前世寫文章的記憶，也包括未來偶然間發現暗線的記憶。
若是順利的話，簫劍此刻應該已經收到瑪钰被斬的好消息了。
大仇得報，她這個小小年紀便背負血海深仇的哥哥，想必也會輕松些。
還有晴兒，還有她，以後的許多阻礙也會消散。
近幾日下了大雨，洗刷了不少地方的血水，也澆滅了皇帝連着燒了好幾天的火氣。
即便是大雨間，小燕子也冒着雨往景仁宮跑，直讓皇後看得心驚肉跳。
“作死啊你，這大雨天的瞎跑什麽？？”
她簡直快要氣死了，說也說不聽，打也打不走，不論是打雷閃電還是有正事要忙，這小燕子都雷打不動往景仁宮跑，就為了送那親手做的小吃食，她都快要愁死了！
先前說什麽随她去，随她去，她還以為小燕子忙了幾日覺得累了便不會來送，怎麽都不帶忘的啊！
……好吧，說實話，先前說這話的時候，她也是想看看小燕子能堅持多久，堅持不了以後又會以怎樣的理由來應付她，可現在，她真是又氣又急又愁。
要是回到十幾天前，她恨不得抽死當時的自己。
“娘娘，快看我給你帶了什麽！”
小燕子高高興興掀開食盒，拿出其中包了一層又一層的東西。
當最後一層紙揭掉，她将烤紅薯掰開，一股濃濃的香甜味瞬間占滿所有人的鼻腔，霸道又勾人。
“娘娘，這是烤紅薯，能把人香死！”
小燕子嘴上也不把個門，皇後覺得更愁了。
以前她是怎麽想的，竟會覺得這一看便會鬧個天翻地覆的丫頭乖巧？
永璂年紀小，還正是調皮的年紀，她往日總說讓他學學小燕子姐姐，學學她的乖巧懂事，可現在，也不知道是讓誰學誰。
可愁死人了！
“娘娘，您用勺子挖着吃，我啃着吃。”
說着，小燕子又從食盒拿出一把玉勺子。
“啃着吃會更香？”
皇後如今也能跟上小燕子跳脫的思維了。
“當然了！”
皇後猶豫了兩秒，便将勺子放下，學着小燕子的樣子啃烤紅薯，容嬷嬷似攔非攔，又不怎麽敢攔。
哎呀這真是。
啃着啃着，皇後越吃越覺得香，烤紅薯的甜是不膩人的那種甜，又香又甜又軟，沙沙的，入口即化，每一口都是美味。
小燕子很快吃完一個烤紅薯，然後張着黑乎乎的嘴嘲笑同樣頂着黑嘴巴的皇後。
笑完，不等在場人反應，連忙溜走。
看她那模樣，皇後哪能不知發生了什麽，自己又是個什麽模樣。
她硬生生給氣笑了，剛剛心中的煩憂也跟着散了許多：“這作怪丫頭。”
食盒并未拿走，那就是裏面還有東西的意思。
皇後還想吃兩個，但這東西吃了積食，她就只拿了一個，剩下的讓容嬷嬷分。
也就只有小燕子，才會惦記着讓所有人都能嘗上一口了。
雨過天晴。
宮裏經過一段時間的寂靜，像觸底反彈一樣又忽然熱鬧了起來。
前朝局面趨于穩定，一道又一道的政令發往各地，無非就是平反、清查、抄家、摘腦袋……
活像因為皇帝的怒火分散到了各地，前朝這才平穩下來。
還有就是，太後就快要回來了。
宮裏上下都在為這件事準備着。
張燈結彩換新衣，一切都是新氣象。
這回皇帝沒說什麽不準小燕子前往迎接太後現場的話，只是小燕子反而不怎麽想去。
人太後回來，高高興興的，一下轎子就看到不喜歡的人，這心情能好才怪。
要是她到時候再是個一臉無知的表情，就更讓人火大了。
晴兒回來的第一面，她很想看到，但太後回來的第一面，她是真想藏起來。
最好就是，以後在這宮裏當個透明人，游走在自己的小圈子裏，不觸太後一點黴頭。
不過想是這麽想，面上小燕子還是高高興興地答應了。
只有紫薇看出她的不安。
“小燕子，你在不安什麽？”
她們的對話向來直接，不過這次的對話性質不一樣，要不是怕隔牆有耳，紫薇甚至想問小燕子是不是不想讓太後回來！
小燕子瞅她一眼，長嘆口氣：“紫薇，太後會不會不喜歡我們啊？你說我要不要出去躲躲？”
“你溫柔大方，知書達禮，還是太後的親孫女，打斷骨頭連着筋，好歹你們還有些關系，而我，一個民間來的野丫頭，因為你才能留在宮裏吃香的喝辣的玩最好的，還整天雞飛狗跳惹事，我這不撞太後雷點上了嗎！”
“我自己一人還好，要是因為我，跟這宮裏沒什麽關系的我，影響到了你，那可怎麽辦啊？”
她雙手撐着下巴，對明日的迎接感到惆悵。
紫薇學着她，在臺階上坐下。
她的語氣格外認真：“小燕子，你認真的嗎？你是覺得我沒有跟着你一起去讨好皇後娘娘，在埋怨我嗎？”
“哪有！”
小燕子直起身子，瞪大眼，精氣神瞬間回了一半。
“那你是覺得我會因為貪念這皇宮裏的榮華富貴，從而責怪還未做什麽的你嗎？”
“更沒有了！！”
這下小燕子被吓得精神全乎了，幾乎快要站起來。
紫薇拉着她的手，眼裏是話不盡的深情：“那你在擔心什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