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男士玉镯
男士玉镯
蒲钰沒看一會兒,羅不凡就野出去了,還竄到了隔壁。徐樹勵的店竟然開着。
蒲钰沒空多想,直接奪門而入。
“羅不凡,你!”
羅不凡正縮胳膊、蜷腿兒地坐在凳子上、埋頭搗鼓着什麽,面前還坐着一個沒見過的男人,那男人笑眯眯地,手裏捧着一塊色彩詭異的塊狀物。
男人把塊狀物往羅不凡那裏推了推,被羅不凡嫌棄地推開了。
羅不凡:“叔,你這和得什麽妖魔鬼怪的色啊。”
男人笑笑,把塊狀物撂羅不凡跟前:“我哪知道,你将就着用呗。”
并不是何春故意刁難羅不凡,徐樹勵讓他坐着歇歇,他便盯着羅不凡捧着彩色黏土一路左捏捏右捏捏玩了一晚上,盯得他渾身難受,手上也想找塊來玩玩,結果玩着玩着就把所有邊角料不同顏色的團在了一起,團成了這麽個不堪入目的顏色,一點沒剩兒。
羅不凡打量着手裏的小玩意兒,怎麽看怎麽俊,就是不知道怎麽把男人給的最後一塊塊狀物拼接進去。
“要不,捏個帽子帶帶?”羅不凡嘀咕着,盯着手裏那塊用彩泥捏成的小家夥,醜陋的像下水道顏色一樣的泥巴就要糊在它長着可愛白色兔子耳朵的腦袋上,簡直是大逆不道。
“算了,我認了。”羅不凡輕輕摸摸兔子耳朵,嘆了一口氣。
男人笑眯眯地“嗯?”了一聲。
羅不凡:“我認輸。”
男人略顯得意地拍拍手:“很好啊很好。”
“切。”羅不凡把捏好的玩偶擺在桌子上,滿意地端詳着。
“幹嘛呢這是?”蒲钰看愣了,羅不凡這個屁股上長釘子的鞭炮,竟然好好的杵在這裏玩彩色黏土?簡直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呦,小钰你來了。”徐樹勵掀開配餐區的小簾子,燕麥色的套頭圓領衫袖子挽起來一只,水一直濕到了胸前,洇了一大片深色。
蒲钰皺了皺眉:“怎麽了這是?”
徐樹勵把手裏的扳手擱在桌子上,拎起糊在皮膚上濕衣服扇了扇:“剛才和小羅捏泥人呢,捏着捏着聽見洗手臺這裏有怪動靜,過來一看,原來是水管老化了,接口那裏有點裂紋,想着把螺栓擰緊一些,結果手勁一大把管子擰裂了,呲了我一臉的水哈哈哈哈。”
蒲钰皺着眉,掀開小簾子,腳下滑溜溜的,水漫在地板上徐樹勵還沒來得及擦。
徐樹勵:“別進去了,全是水,地滑。”
“還呲水嗎?”蒲钰問,放下簾子。
“不呲了,我拿生料帶簡單纏了一下,明天找師傅來修一下,大概是管子好久沒換了,都脆了,幸虧發現的早哈哈,要是開業忙了的時候再碎,那是真的耽誤事兒了。”
“唉,叔,你說,我給這個小玩意兒起個什麽名好呢?”一邊的羅不凡還在擺弄手裏的泥人。
最開始,是徐樹勵和羅不凡在捏,何春負責圍觀觀摩。
徐樹勵捏好泥人的配件,羅不凡負責聽指揮組裝。
徐樹勵捏泥人的手法很熟練,什麽耳熟能詳的小動物不用多想信手拈來,看得羅不凡兩手直發癢,躍躍欲試。本來就是捏來哄小孩的,徐樹勵見他想玩,就識趣地走開,一邊悠閑去了,閑着閑着就聽見水管的動靜不對。
“別玩了!”蒲钰照着羅不凡的後領往後一扯,拽得羅不凡一個踉跄,差點沒從凳子上栽到地上:“整個屋就你最閑!”
“蒲死钰,你幹嘛啊!我小兔子還沒晾幹呢!一個手抖捏成餃子餡了怎麽辦!”羅不凡嚷嚷道,把小兔子用虛握的手護住。
何春笑眯眯地盯着羅不凡。話裏有話地說誰捏的餃子餡呢。
羅不凡心大的很,根本注意不到何春的視線,又撅嘴又哼哼唧唧,終于想了個好名:“那就叫你,菲菲吧,菲菲兔,哈哈哈哈哈!”
“忙完了?”徐樹勵和蒲钰搭話:“猜你剛才應該忙呢,就把這小孩留我店裏玩了。”
“嗯。”蒲钰微微颔首:“剛忙完,謝謝你,樹……哥。”
徐樹勵心中嘆了口氣,幸虧蒲钰沒像第一次見他那樣直接單字叫他“樹”,要不被何春叔聽到了,他真的要原地挖個地洞把自己活埋了。
“什麽小孩啊!”羅不凡的敏銳是間歇性的,他跳到蒲钰和徐樹勵中間,指着蒲钰,和徐樹勵道:“我明明和這個人一般大,憑什麽我是小孩?!有天理沒?”
“哈哈哈。”徐樹勵笑。那你倆都是小孩呗。
蒲钰一巴掌把羅不凡扇開:“什麽一般大,小三歲就是小孩,別擅自把我和你扯在一起。”
羅不凡吐舌頭:“切,小氣鬼。”
蒲钰:“羅不凡,你信不信我把你舌頭拽出來幹煸。”
羅不凡搖頭晃腦的嘚瑟,一點不慫:“你拽啊拽啊,你拽完我的,我也拽你的,我來個油炸,咱倆禮尚往來,誰怕誰啊!?”
徐樹勵饒有趣味地盯着兩人,蒲钰明明和自己聊天的時候很成熟的樣子,一和羅不凡湊到一起,感覺瞬間成了課間站在走廊裏氣勢洶洶拍巴掌對決的小孩子。
“好啦好啦。”徐樹勵拍拍兩個人的肩。對付鬧脾氣的小孩他可是相當有信心的。
徐樹勵道:“說實在的,我還不知道小钰工作的時候是什麽樣子呢。”
羅不凡撇了撇嘴:“死人樣兒。”
徐樹勵沒理羅不凡,注視着蒲钰,溫聲道:“能帶我們去看看嗎。”
“好好,好啊。”蒲钰嘴磕巴了,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一行人穿過“一簾幽夢”外的竹子進了店,店裏點着很好聞的條香。
何春一直沒說話,神情溫和地跟在徐樹勵身後。
“今天除了要雕的幾塊玉佩,還有個客戶訂了個青水玉的镯子,店裏正好有料,我就想着一晚上給它磨個大概,明天來再收個尾。”
蒲钰站在機床旁介紹着,水打磨的機子,整個工作間幹淨而整潔。
那只镯子靜靜地躺在臺面上,水磨後的镯面泛着一層柔和的光,像雨後潤了水的荷葉。
“挺漂亮的,像個女孩子家帶的。”徐樹勵評價道。
“嗯?”蒲钰搖了搖頭。
一旁盯着镯子發呆的何春瞳孔微動,似是下意識地注意到了什麽,把目光投向了蒲钰。
只聽蒲钰接着道:“是位男士買的。”
徐樹勵也盯着镯子看:“買給女友的,或者女長輩吧。”
蒲钰拿起那只镯子,擺弄了一下,很容易帶到了自己的手腕上:“樹哥,這是男士的尺寸哦。”
徐樹勵看着,一時沒反應過來。
何春也看着,一邊眉毛要挑到天上去了,被他硬生生壓下來了。
這小孩,不對勁啊這。何春想。
徐樹勵:“啊,男士也有喜歡帶镯子的啊。”
蒲钰撸下镯子,放回原位:“有的哦。”
“阿樹,你這衣服得抓緊換,咱們快回去吧,妹子還在家等着呢。”何春點了點徐樹勵的肩。
“哦哦,走。”徐樹勵回過神,不是很能理解蒲钰為什麽要和他深究這個镯子可以有男款,他方才說“像個女孩子家帶的”也并沒有探求或者什麽別的意思,他單純是覺得這個镯子挺好看的,僅此而已。
何春叔大概是真想走了,又扯了扯徐樹勵的袖子,給徐樹勵都扯心急了:“小钰啊,那我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妹妹還在家呢,我得回去守着她,這确實很晚了,你倆也早點回家去。”
“換身衣服再走吧。”蒲钰道,他注意到了何春的動作,眼睛卻一直看着徐樹勵:“這麽跑回家,又是一身水又是一身汗的,明天指定會感冒的。”
說着,蒲钰去了裏面的隔間,找了一件米色中間有個大大的卡通邊牧圖畫的純棉套頭衫遞給了徐樹勵。
“哦,說的也是。”徐樹勵很自然地接了過來,十分坦蕩地當場開脫。
“……”
何春默默地把手摸上眉心。樹,那小子盯着你腹肌看呢,一副沒人看的話就要上嘴開啃的餓狼樣兒。你能不能長點心眼兒啊!愁死我了。
“謝謝你啊小钰。”徐樹勵整了整衣擺,把濕衣服裝進了蒲钰給的方便袋裏。
兩撥人站在“一簾幽夢”的門口內外揮手告別。
蒲钰:“拜拜樹哥.......何春叔.......”
“下次再找我玩!!!”羅不凡用力擺手。
“好好。”徐樹勵也揮揮手。這倆小朋友還挺有禮貌,街坊鄰居的送個別,感覺都要放個“長亭外古道邊”才能配得上這架勢。
何春挂着笑,手揣兜裏,摁得死緊。皮笑肉不笑。
他見揮得差不多了,趕緊拽着徐樹勵跑路。
“哎哎。”徐樹勵還納悶呢,他叔怎麽突然這麽急火。
這路還是得跑回去,徐樹勵重新劃開記錄運動狀态的軟件,何春站在旁邊一臉意味深長地看着他。
徐樹勵剛想問“怎麽了嗎”,就聽見他叔說:“樹啊,你隔壁那家店.......”
徐樹勵:“啊,那店是賣玉石捎帶點古玩的店,影響不到我店的生意的,叔你放一百個心吧。”
何春:“........”我是瞎了,所以剛才看不出來那店裏擺的都是石頭嗎。
何春:“不是,那個.......”
徐樹勵嘆謂地笑笑:“叔,你真別說,那個叫蒲钰的,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真厲害。”
何春知道,這個呆瓜說的“真厲害”是說那匹“餓狼”搞石頭的技藝厲害。
何春:“那确實是.......厲害。”
“厲害”到欠揍,呵。
“還有啊......”徐樹勵摸了摸鼻子,看向何春,道:“我覺得吧,蒲钰,他,挺乖的........”
何春:“...........”
何春: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