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認真身再遇劉黑闼,欲藏嬌明涵入寺院

一輛騾車咯吱咯吱地行在路上,幾乎馬上就支撐不住要散架一般,夜風亦出奇地冷,似刀子般割在人面上,生疼。

我将雙手環在胸前,緊緊鎖在衣袖中,随即略為哆嗦一陣兒,望着對面端坐在車尾處的成鈞,終是張口問了句,“成鈞,咱們這是要趕去哪兒啊?”

成鈞一聽,似乎愣了片刻,才悶悶地挪坐到我跟前,将身上那件尤為厚實的大衣披到我的肩頭,手指不小心擦過我的臉頰,粗糙卻又異常溫暖。

“最近河北亂的很,那劉黑闼四處挑起戰火紛争,若不趕緊趁勢離開,恐怕咱們也要受了那劉黑闼的毒害。”

我攏了攏肩上的外衣,輕輕點頭,又連忙将手縮回袖中。卻不想,中途卻被人猛地攥住,成鈞似乎猶豫了片刻,才沖我認真道:“姑娘的心意成鈞明白,只是成鈞前些日子對臨鎮上那雜貨鋪店主的女兒着了魔,迷了心竅。如今再看,其實我對明姑娘你也是很在意的。姑娘若不嫌棄,不如就委身于成鈞作妾,如何?”

似乎聽到了近些時日以來最逼真的笑話,我勉強笑笑,望着他眨巴着眼睛一絲不茍的模樣,還是狠下心縮回手來,沖成鈞勸慰道:“成鈞,既然知道自己心有所屬,就該一心一意待她才好,若是因為愧疚而要納我為妾,那就太過兒戲了些。”

其實我未曾想到的是,無論是富豪還是寒門子弟,似乎都想着妻妾多多益善,整日一個色字當頭。

成鈞顯然沒有料到我會如此一說,還未收回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我好心地咳嗽一聲,示意他外面天冷,成鈞這才将将一笑,将手放到李嬸為他在外衣上縫好的布兜裏。

“那個……”

成鈞微微出聲,我聞聲回頭瞧他,他直直地瞅着我,聲音挾了風聲灌過來,我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我對你不是愧疚,而是喜歡呢?”

我伸手戳了戳額角,雙眼左右閃躲,不知該作何答複。

成鈞看我這幅模樣才接着抱歉地一笑:“若是我的話太過直接,還請見諒,因為成鈞也不曾料到,自己會喜歡上明姑娘。”

見他将手揣好,轉身靠向李嬸的方向坐下,李嬸略有些幹黃的雙手握住成鈞的衣角,我卻沒有由來的心底一涼。

車子不是離開河北的方向……

若是要離開,車子總該向南行進,可如今連着趕了一天路,卻是一直向西北的方向走,我蹙了蹙眉,那個方向倒更像是洺州城。

那個曾經窦建德發家崛起的地方。

那個如今被劉黑闼攻占下來,祭奠夏王的地方……

沿路上流民成災,曾經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的官道上,如今都擠滿了向外竄逃躲避戰亂的平頭百姓,也可以說是難民。

也正是如此,一路上倒也聽說了不少故事。先是李淵得知劉黑闼稱王後勃然大怒,特派李世民與元吉率十萬大軍征讨;再是秦王 府英雄之一的羅士信在一次任務中不幸被俘身死。

我聽着這些旁人口中輕描淡寫的故事,心中的波動卻一層高過一層,羅士信竟是離開了嗎?那一年在瓦崗寨中我與他較量鬥嘴的事情仿佛就在昨日。

原來,如今回頭,已過了這麽些年。

“明丫頭,快些下車,咱們到了。”

正當我出神之際,李嬸搖了搖我的胳膊,我連忙醒過神來,笑了笑,從車上跳下。

眼前是一處酒家,今日李嬸不知為何竟變得格外大方,點了些酒菜,還特地要了籠熱氣騰騰剛出鍋的包子,葷素俱全。

我微微一笑,心底卻滿是坦然,若是可以不拖不欠,這樣也好。明知這也許是一場精心之下的鴻門宴,我還是忽然胃口大開一般,吃得格外開心。

“明丫頭,是嬸子對不起你,嬸子本來想讓你嫁給成鈞,可這小子心眼實,就只認定了那雜貨鋪家的丫頭,可人家要的聘禮,咱實在給不起。”

感覺到李嬸似乎聲淚俱下地與我說了些什麽,我晃了晃頭,還是看不真切。

“丫頭,鈞子和他爹在臨鎮上看見漢東王四處挂了你的肖像,說是要懸賞百兩。為了鈞子,嬸子只能把你送到這兒來了,咱家之前多受夏王的恩惠,實在沒有理由包庇你,你就當從來沒被嬸子救起過吧。”

最後一句說得尤為感慨,我只知道那個漢東王大約就是劉黑闼了,他為何會認識我?又怎會知道我還活着?

直到自己失去意識的那一刻,我還在想,不用再欠別人的,真好。

馬車格外颠簸,我将頭靠在車窗邊緣,望着晃悠悠的簾子在空中跳動,我不禁有些感慨。

我确實沒有想到,如今這個四下興兵擾民的漢東王劉黑闼竟是當日自太原救起我和碧螺的劉墉劉将軍。其實本也不難猜測吧,他跟随窦建德多年,地位極高,定也是個頗有心計的主兒,我與碧螺估計早便被他看穿,所以他才拿假名糊弄了我們。

李嬸他們自作聰明地将我送到了洺州城劉黑闼的軍營中,營中尚有幾個之前就跟随劉黑闼征戰的弟兄,見了我暈倒的模樣,并未理會李嬸一行,便将我匆忙送去了劉黑闼的帳中。聽說李嬸在軍營門口大鬧了一番,被門口幾個值班的小兵粗暴地趕了出去。也對,劉黑闼與李世民交戰,花銷甚大,如今哪還會有閑餘的銀子送給這些平頭百姓?

劉黑闼正被李世民逼得焦頭爛額,見了我卻忽地有些情緒激動起來,雙手握上我的肩頭,我被硌得有些生疼。只是還未來得及敘舊,便聽外面有人來報,說是李世民燒了他們補給的糧草,劉黑闼勃然大怒,深知一戰不可避免,遂叫幾個手下将我送到靠近河北以南的一處寺廟好生照顧,其實也就是看管罷了。只是,我尚來不及問他到底要如何對待碧螺以及他為何會四下張榜尋我。

望着面前愈發清晰的玉皇廟三字,我的淚驀地落在手背上,萬事皆有因果,我一直都相信,也許渾渾噩噩了這麽些日子,只不過是兜了個圈子罷了,最終,又回到了開始的地方。

聽聞魏征早便入了太子府,被征為太子洗馬,李建成也很是尊重這位脾氣頗為特立獨行的智囊先生。

看來,歷史終将沿着它必有得軌跡行進着,而我,又該如何與它抗争?

至少,我要他們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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