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拿出玉佩
拿出玉佩
剛才明明還是朗朗星空,卻突然下起了大雨,方木駕着馬車躲進了一個寺廟裏。這個寺廟有些破落,勉強能遮風避雨。
方木把馬車停在柴房,給它們找了一些幹草。她又在寺廟裏轉了轉,并沒有發現其他人,“這個寺廟如今應該是無人管理的,今夜我們就在這裏留宿吧。”
方榮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剛剛跑進來,她的頭發也濕了,“我們生火煮點藥湯,今夜雨下得如此大,可別染了風寒。”
方予找了幾塊板子作門,堵住了吹進來的雨水,自己卻被淋成了個落湯雞,“這雨說下就下,真是猝不及防,改日我們得做點蓑衣。”
方弋給方予端來一碗藥湯,拿起巾子給她擦了擦頭,“好久沒下雨了,這大雨聽着就很舒暢。”
方非坐在火堆旁喝着藥湯暖身子,“咱們要是還在外邊淋雨,那可就不舒暢了!”
徐婷找了塊比較幹淨的地方,打掃幹淨,鋪了些幹草和褥子,“今晚大家擠着睡,這樣暖和點兒。”
昏黃的光跳躍着,外邊的雨聲漸漸小了。方弋坐在蠟燭旁看醫書,越看越覺得此書精妙絕倫,是不可多得的好書。
“娘,這本醫書是哪來的啊?”
“那是我小時候的事情,當時幾個月不下雨,地裏的糧食死光了,每家每戶存的糧食吃光之後就開始鬧饑荒了。”方木回憶起當時的畫面,到最後簡直就是互相殘殺。
“一開始,人們還去山上找東西吃,地瓜,番薯,菜幫子,樹葉子,什麽都吃,只要是能吃的就往嘴裏塞。”方木長嘆一口氣,微微搖了搖頭。
“即便是這樣,也還不夠吃。窮人們已經開始一個個餓死了,但是有錢人家裏卻飄着肉香。他們一開始還是有良知的,但是一個人連肚子都填不飽,要良知有什麽用呢?”
方弋似乎猜到了什麽,她抿了下唇。
“一天夜裏,一戶富裕的人家着了火,一家人都喪身火海,家裏的糧食不見了。從這裏開始,接連幾天都能聽到類似的事情發生。一股陰霾籠罩在富人們的心頭,他們開始施粥,以此來平息衆人的怒火。”
方弋脫口而出,“晚了!”
“是啊,補救得太晚了。那本醫書就是一個施粥的姑娘随身攜帶的,那日衆人情緒激動,推搡之時,她被撞到了石頭上,一命嗚呼了。”
寺廟裏響着火柴燃燒的聲音,外面的雨聲已經消失了,一切歸為平靜。
方弋捧着醫書,默默為那個姑娘祈禱,希望她來生能遠離災禍,安度一生。
方予內心沒有太多悲憫,沒有任何一個人是無辜的,最終的結局不論好壞,都只是形勢所趨罷了。與其操心這些有的沒的,不如睡覺。
她躺進被窩很快就睡着了,方弋卻因為這個失眠了。
馬車走在樹林裏,方非使勁兒嗅着樹木的氣息,四處看了看,“像是換了新的一樣,真真是亮眼啊。”
方弋坐在一旁發呆,她的眼神渙散,眉頭微皺,時不時嘆口氣。
方非聽得都煩了,她雙手環胸,“二姐,你都嘆了一路了,你有什麽心事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
方弋沒理會方非,“娘,,後來那位姑娘……她沒留下什麽嗎?”
方木正在研究上次聞到的迷藥,她加了一個新的藥粉進去,味道變了,看起來并不是這種,“除了這本醫書,其它的東西都被燒了。”
方弋又是一聲長嘆,她望向窗外,不再說話了。
方非偷偷和方木說,“二姐真是太過于共情別人了,這樣對自己不好。”
方木繼續擺弄藥粉,百忙之中回複了方非,“你說的沒錯,可以共情別人,切忌擾亂自己的心智。這世間可憐之人不在少數,與其共情她們,不如在她們掙紮之時伸出援手。最好她們知道自救,自救之人,人救之。”
徐婷問,“那不自救之人呢?”
“人且不自救,你怎救人?”
徐婷沉思,她想起自己曾經從人販子身邊跑出來,如果當初她沒有想辦法拯救自己,而是自暴自棄或者幻想有人來救自己,說不定此刻她已是一堆白骨了。又怎麽會被方木救醒,練習武功,去往京城呢?
方木知道孩子們曾經沒有想過這些事,她又多說了一句,“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永遠不要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別人身上,一切以自己為重。”
方非覺得這和她之前學的知識不一樣,“那這樣會不會很冷血啊?”
方木愣了愣,“怎會冷血?”
方非思考了一下,“幫助別人我感覺更快樂啊!”
方木失笑,她正坐起來,很嚴肅地和方非探讨這個問題,“你認為別人的快樂比你的快樂更重要嗎?”
方非自己也想不清楚,只是覺得不主動關心別人有點冷血。
“非非,對自己負責才能做快樂的人。如果別人求助的話,你可以考慮要不要做。但是如果別人并沒有求助你,你如何知道她是需要你幫助的呢?也許她可以一個人做好呢?不要為自己加太多包袱,也不要把別人想得太弱。”
方非感覺自己似懂非懂,她覺得方木說的好像是對的,如果每個人都有能力保護自己的話,那根本不需要別人去保護她啊!這樣她自己輕松,別人也輕松。就像現在,大家都在學武功,沒有誰甘于落後,也沒有誰需要別人的保護。
方弋偷瞄了方非一眼,心想真是個傻子,剛剛還說她容易共情呢,到頭來自個兒也沒想通透。
徐婷把方木說的話默默記在了心裏,不愧是方嬸,說的太好了。她決定要每天給方木駕車!近距離學習方嬸的經驗。
方予和方榮此刻正在教趙寧駕馬車。趙寧說,“這個馬還挺聽話的。”
“娘很喜歡動物,她的眼光很毒辣,常常一眼就能挑中最好的。打獵的時候也能迅速發現獵物,一擊即中。”
趙寧摸了摸團子,“它也是方嬸挑的嗎?”
方予摸了摸鼻子,“這是非非挑的。其實也不算是挑,當時只剩下它了,非非喜歡就買下來了。”
團子以為方予在誇它,它滾到方予手邊亂蹭。
方榮看着團子,“它現在長大了許多,當時剛帶回去的時候還是一個小不點呢!”
團子張開嘴巴,吐出舌頭,咧嘴笑。好像是在對方榮的話作出回應。
三天後,一行人到了遼城,她們離京城越來越近了!
連夜趕路好幾天,人和馬都累壞了。一切收拾好後,方木癱在床上,手指都不想動了,她對方予說,“你們想去哪玩就去哪兒,不要管我,我要睡個昏天黑地。”
方予還沒回話,方木就開始打呼嚕了,看來這幾天她是真累到了。畢竟方木是唯一的大人,即便路上沒有出現什麽情況,方木也一定是一路緊繃的。
方予坐在床邊給方木蓋好被子,“娘,我一定會盡快成長起來的。”
方弋送來一壺熱茶和一些點心, “姐,咱們出去吧。”
方非一點也不累,她在馬車裏睡了好久,現在進了城,迫切地想出去玩,“你們想逛夜市嗎?”
沒有人想逛街,大家都躺在床上休息。方非年齡小在馬車裏睡得舒服,她們個子高,白天坐着難受,晚上躺着難受,現在只想睡覺。
方弋給所有人的房間都放了熱壺和點心,方便她們夜裏餓了起來吃,“你們好好休息吧。”
方予把方非抓回來,給她脫了鞋按在床上,不讓她再去打擾別人。不一會兒方非也睡着了。
衆人一覺睡到第二天下午才出來,這要是再不出來,老板都以為出什麽事了呢。
方木依然在休息,其她幾人吃過飯後要去街上逛逛,徐婷和方弋沒有和她們一起去。
徐婷捏了捏自己的小腿,又酸又漲,“我這身子睡醒之後更疼了,昨天還想着要去逛街呢,哪知道醒來更難受了!”
方弋支撐在牆頂的角處,“我會基礎的按摩,你需要嗎?”
徐婷驚喜地點頭,“太需要了!”
方弋跳下來,讓徐婷趴在床上,“力道重了你就說,這個很管用的,保管你明天活蹦亂跳,精神抖擻。”
徐婷閉着眼睛享受着,“你真是多才多藝啊!”
方弋摁着徐婷的小腿肚,“剛開始去山上打獵的時候,每天晚上躺在床上身體又酸又痛。那時候大姐每天給我按摩,漸漸的我也學會了。”
徐婷歪頭看向方弋,“你很崇拜方予。”
“大姐自然是值得的,她為我們付出了很多。”
徐婷想起自己的姐姐,她已經快記不清姐姐的樣子了,“我很小的時候,姐姐就訂了親。後來男方家裏要去京城投奔親戚,姐姐也只好随他們一起去了。雖說她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可我們到底不如你們姐妹那般親近。每次看到你們三姐妹,我都會想起我和姐姐小時候的快樂時光。如果姐姐沒有早早定親,我們也不會早早分開。”
方弋聽到此處,心裏湧出些許難過。她無法想象和自己的親姐妹各自為家的未來,“若是心裏還惦記着對方,也是極好的吧。”
方弋又冒出一個想法,要是我們都不成家,不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嗎?
徐婷從懷裏拿出一塊玉佩,仔細端詳着,“這塊玉佩雖然不是什麽上等好玉,卻是我母親為我們姐妹準備的。我的玉佩刻了一個‘婷’字,姐姐的玉佩上是‘理’。每當我想她們的時候,我就拿出來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