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廳共享情侶套餐這樣的新聞已是見怪不怪。
那是特屬于兩名同樣優秀的孩子的相處方式。
這年,兩人在他們新學期聯手幹掉來訪的白金漢大學特派新生。
位于蒙特卡洛區的萊德學院和白金漢北部的白金漢大學是歐洲兩所非營利性獨立大學。
萊德學院為摩納哥皇室創辦,三千名學生來自于四十五個國家,商學、藝術、人文構成的三大體系讓萊德國際學院在學術界中自成一派。
白金漢大學1980年獲得英女王特許正式成為大學,持有皇家憲章。
由于和皇室都有着千絲萬縷關系,萊德國際學院和白金漢大學成為歐洲貴族學校的兩大典型。
這兩所貴族學校之間的競争和交流常常被拿來和牛津劍橋相提并論。
牛津劍橋每年有賽艇比賽,萊德學院和白金漢大學有新生斯諾克賽,主客場為輪流制。
每年開學前,兩間學院都會特派新生代表參加斯諾克賽,三十五局采取接力方式,誰拿到賽點誰贏。
薇安做為萊德學院第一名出場選手一杆打出一百四十七的滿分杆先發制人,對手甚至于連球杆也沒摸到就黯然下場。
小法蘭西為壓軸出場選手如法炮制拿到關鍵分,為萊德學院拿下比賽,完美完成了去年敗走白金漢的複仇之戰。
此舉成為美談。
十八歲這年,發生在薇安和小法蘭西身上的事情還真有點多。
十一月,薇安受邀出席克立翁成人禮舞會,小法蘭西作為她的舞伴出現在舞會上。
克立翁舞會為歐洲著名社交舞會,它對于每一名受邀出席的女孩意味着,從此以後,你将正式踏入成人社交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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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對薇安和小法蘭西一起出現在克立翁舞會上,好事的記者老話重提:你們未來有沒有發成為情侶關系。
問完又添加了一句“我是代表法蘭西人提問,天知道他們是多麽希望你們在一起。”
這話倒是沒錯,希望薇安和小法蘭西在一起的人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忽然多了起來。
那天剛好是林馥蓁和連嘉澍參加克立翁舞會的第二天早上,他們剛離開克立翁酒店房間就被逮個正着。
那名記者一看就是在酒店門口呆了一個晚上。
“嘉澍,他都等了我們一個晚上,你說要不要我把我們昨晚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她問他。
連嘉澍還以她一個“什麽都聽你的”的表情。
往前一步,她低聲告訴那位:“先生,你知不知道我們昨晚送給彼此的成人禮物是什麽嗎?”
那位老兄一看就是想歪了。
于是,她的語氣帶着那麽一點點惱怒:“我們昨晚送給彼此一打避孕套,我這樣說夠明白了吧,所以,先生以後不要再問我們這樣無聊的問題了。”
等了一個晚上的那位記者垂頭喪氣離開。
如果那個時候他還半信半疑的話,那麽當晚小法蘭西和意大利菲亞特集團掌門人外甥女在香榭麗舍街接吻的照片足以讓他死心了。
十九歲,比較平靜的一年。
人們通過若幹報道知道這一年薇安大多數時間都在法國南部,薇安還另修了一門功課:聲吶探測。
萊德學院幾千名學生中只有七人修了這門課程,這門功課需要長時間待在數千米海底下,通過設備去攝取數據。
“薇安可真酷。”讀着《我們的薇安》長大的孩子們在贊美的同時又忍不住嘆起氣來,“可是,為什麽小法蘭西就是看不到薇安的優秀,我真希望他快點和那位俄羅斯暴發戶的繼承人分手。”
等等,不是意大利汽車公司總裁的外甥女嗎?怎麽變成是俄羅斯暴發戶的繼承人了?!
那是因為三個月啊,什麽三個月?
所謂三個月就是小法蘭西交的女友一般維持在三個月左右時間。
去年十一月小法蘭西和意大利寶貝墜入愛河,今年一月兩人分手,三月,和小法蘭西一起出現在秀場看臺上變成俄羅斯富豪的獨生女。
最新動态是,這位俄羅斯富豪的獨生女為了小法蘭在南法購置房産。
法國人一直不待見俄羅斯人,不,确切說是法國人不待見除了法國之外任何國家的人。
說起那位俄羅斯富豪的獨生女。
“她和她爸爸一樣庸俗不堪。”女孩子們表情嫌棄,“可惜,還有一個月他們才會分手。”
這聽起來略顯可笑對吧。
可是,還真像女孩子們說的那樣,六月,小法蘭西和俄羅斯寶貝分手了,關于分手原因——
“那都是因為我的自私,我太愛他了,我總是無時無刻想和他在一起,無時無刻想翻看他的手機通訊錄。”俄羅斯女孩如是說。
這就是小法蘭西的本事。
讓每一位前女友都站出來為他說話,即使他混在花花公子堆裏,即使他出現在不少臭名昭著的主題派對上,但人們堅信小法蘭西是出污泥而不染。
和俄羅斯寶貝分手後,小法蘭西利用暑假和愛樂樂團合作開始了環球巡演。
關于小法蘭的音樂才華和薇安的聲吶探測一樣,在人們眼中只是一件錦上添花的事情。
十一月末,出現在小法蘭西身邊的女孩變成黑發黑瞳的東方面孔,這張東方面孔的名字叫做陳穎美,英文名字LULU。
LULU是小法蘭西歷任女友中外形最差的,即使這名東方女孩不久前成功進入世界小姐五十強。沒能更進一步那是因為她睡過頭從而錯過航班。
錯過航班還不算多糟糕,更糟糕地是她在機場丢了護照,不過也是因為丢護照事件她才搭上小法蘭西。
沖着LULU扁平的胸部以及那股迷糊勁,好事者猜測她也許不到兩個月就會變成小法蘭西前女友之一。
這一年,還有一件和薇安緊密關聯的事情,那就是一位名字叫做“蘭秀錦”的東方女人。
這名東方女人代表中方和美方在一場長達三百八十天的貿易戰取得豐碩的成果,之前曾擔任中歐商務部部長,現任中美商務部長。
全球第一經濟體和第三經濟體這場曠日持久的貿易戰讓她在國際政治舞臺得到了“鐵娘子”的美稱。
孩子指着大屏幕上那身形瘦削正,在和高大的白人男人唇槍舌戰的東方女人說:“那是薇安的媽媽。”
只是,孩子們所不知道地是,薇安已經有整整一年多沒見到她的媽媽了。
而現在……
黑暗河流中歲月在薇安二十歲零七個小時這一刻戛然而止。
十年一彈指。
她二十歲了,林馥蓁二十歲了。
她和媽媽沒見面的時間累積到了一年零四個月。
不,不能以媽媽來作為稱謂,因為那樣只會讓她停留在動不動就哭鼻子的年紀裏。
蘭秀錦已經連續兩次缺席林馥蓁的慶生會了,上次還有打電話,這次索性連電話也忙得忘打了。
倒是另一個人打來了電話,和往年一樣都挑選在她吹完蠟燭的時間點。
“說我不在。”冷冷朝着把電話遞到她面前的索菲亞說。
偶爾,她聽過關于這個人的消息,比如說他現在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了,一女一兒,外加一個繼女。
“不,不,你算錯了,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一個兒子還有一個續女。”她一本正經糾正。
關于那個人的生活情況。
“你爸爸在北京開了一間留學中介所。”那名自稱小時候抱過她的人小心翼翼看着她。
她都不知道這人告訴她這些話的用意是什麽,林馥蓁沒有掩飾自己臉上的驚訝和疑慮。
最終,那人表情尴尬離開。
磕、磕、磕、敲門聲響起。
林馥蓁睜開眼睛,七點十分。
今天她有很多事情。
打開門,門外站着索菲亞,一名二十六歲的法國姑娘。
去年,黛西阿姨把索菲亞帶到她面前,說是幫忙她處理她生活上的事情。
那真是十項全能選手,從化妝到打理發型到挑選衣服;到烹饪到開車到收拾房間樣樣都會。
據說,索菲亞是拿着羅斯家族資助的錢上的名牌學校,在這之前索菲亞在CHANEL有三年任職經驗,之後黛西阿姨找到了她。
于是,她身邊除了薩娜,又多了一個索菲亞。
要索菲亞做什麽呢?
“之前不是和你說了嗎?明年會推出以你名字命名的香水品牌。”黛西阿姨說。
确切一點來說,是一款命名為“薇安”針對十六歲到二十八歲年齡層的香水。
至于為什麽要推出以“薇安”命名的香水。
“因為那是個人魅力的一種體現,香水材料款式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它代表着一個人的形象,這人的形象越得人心,代表着她/他個人色彩的物件就越受歡迎,他們會把以擁有這款物件視為品味、榮耀。”黛西阿姨又說。
嗯哼,表情一副在聽着誰家八卦的樣子。
“別這樣,就當是為了你媽媽。”黛西阿姨拉住她的手。
好吧,好吧。
仔細想想,多一個人幫忙處理身邊事情其實是穩賺不賠的事情。
黛西阿姨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她只讓索菲亞在周末、節日、特殊日子出現。
今天就是特殊的日子。
三個小時後,以蘭朵拉為形象的青銅雕像會在朵拉公園落成,她作為朵拉女士的外孫女,将代表公務繁忙的母親向各方人士傳達謝意。
一如歷年來的生日,林馥蓁一打開門就看到走廊客廳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禮物盒。
那是來自世界各地讀者寄給“薇安”的生日禮物,只是,這些人似乎忘了她現在已經是二十歲的大姑娘了,誰處可見各式毛絨玩偶芭比娃娃。
甚至,有人送了她寵物豬。
薇安每年收到的生日禮物可以裝滿小型卡車。
索菲亞告訴她,已經打了電話讓福利院來處理這些禮物,工作人員已經在來的途中。
七點四十分,林馥蓁坐在化妝鏡前。
索菲亞正在給她擺弄頭發,一款特屬于薇安的标志性發型,高馬尾辮。
因為今天她還得去上個月剛落成第三十家“朵拉之家”看望孩子們,黛西阿姨特意交代了,得有土氣的眼鏡和高馬尾辮。
朵拉之家的孩子們喜歡薇安,眼鏡和高馬尾辮可以讓她和孩子們拉近距離。
土氣的眼鏡、高馬尾辮每年總是有那麽幾次出現在她的生活中:大型慈善晚會,節日去看望孩子們等等等諸如此類。
林馥蓁閉上眼睛,她特別讨厭及腰的長發被一股腦往着頭頂上梳,再逐漸形成沖天式的過程。
也許,她可以趁着這個時間點悄悄打個盹。
昨晚的夢似乎耗費她不少精力,她今天根本不會有休息時間,參加完朵拉雕像落成儀式看望完孩子之後,她得馬上回到南部參加摩納哥皇室成員的非宗教婚禮儀式。
迷迷糊糊間,那聲“Yann”輕輕落入她耳畔。
眼睫毛抖了抖。
熟悉的氣息落于鬓角處。
“小畫眉。”
☆、靈魂伴侶(03)
迷迷糊糊間,那聲“Yann”輕輕落入林馥蓁耳畔。
十歲,林馥蓁聽不懂從前有一個孩子住在鑽石屋裏故事,十年後,林馥蓁懂得那個鑽石屋對于那個孩子的意義。
即使直到現在,當時講這個故事的人什麽也沒和她說,但她想她是懂的,沒有百分之百也有百分之八十懂得。
二十年前,斯特拉斯堡來了一名大着肚子的中國女人。
數月後,中國女人把剛生下的男嬰托付給她的房東太太,表情凄楚,說要去找孩子的爸爸。
一個月過去,一年過去,孩子的媽媽一直沒有回來。
孩子一天天長大,但孩子卻一直沒有名字,于是房東太太随口給孩子取了個名字。
“Yann”是房東太太當時給那孩子取的名字,因斯特拉斯堡近半個世紀處于德國統治,日耳曼文化在這座城市根深蒂固,孩子的名字聽起來既像德國名字也像法國名字。
Yann兩歲半時一名自稱孩子爺爺的男人找到了房東太太,那男人問房東太太想要什麽,想了想,房東太太說就讓孩子保留我給他取的名字吧。
後來,房東太太通過報紙知道被遺棄在斯特拉斯堡兩年半的孩子來自于大富之家。
再再後來,那個孩子變成很多人都認識的“小法蘭西”,連嘉澍是他的中文名字,孩子的爺爺也遵從承諾,讓那孩子一直保留着他的法文名字。
比起連嘉澍,Yann這個名字更受法國人歡迎。
說起小法蘭西,說起Yann随便在街上找一名當地人都可以娓娓道來,可你要是問他連嘉澍,他們會搖頭說不認識這個人。
眼睫毛抖了抖。
熟悉的氣息落于鬓角處。
“小畫眉。”
林馥蓁一動也不動。
“生日快樂。”
還是一動也不動。
關門聲響起,索菲亞離開化妝間。
化妝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落于她耳畔處的氣息又近了幾分。
“爺爺非得讓我陪他釣魚,我已經盡我一切努力趕回來。”語氣聽似十分愧疚。
和落在鬓角的那道氣息稍微拉開距離,懶懶睜開眼睛,眼睛第一時間對上印在鏡子裏的那張臉。
那張臉正以四十五度低垂角度貼在自己鬓角處,三分之一顯露的輪廓足以讓人神魂颠倒。
多少女孩對鏡子裏的那張臉一眼鐘情,一眼鐘情的那人還擁有顯赫家世。
家世顯赫,加上出衆的音樂才華,構成了媒體們常常挂在嘴邊的:喜歡小法蘭西的姑娘多如天上繁星。
更難得地是,在這位剛滿二十歲的年輕人身上,你在他身上看不到那些含着金鑰匙出身的公子哥在公共場所辱罵旁人;對自己看不慣的人動粗;把車速提到一百八十邁;公然闖紅燈等等諸如此類陋習。
甚至于,他每年都入選空乘人員票選出最禮貌乘客的名人名單。
鏡子裏的那張面孔林馥蓁看了十幾年,她見證歲月在那張面孔上付諸的精雕細琢,每一縷紋路每一縷曲線,直至它們變得完美無瑕。
笑時明亮,默時像孤狼,凝望遠方時像蔚藍海岸,安靜瞅着你時像水晶杯裏的軒尼詩,每一縷眼神都寫滿歲月靜好。
她熟悉他臉上的每個表情。
此時此刻,面對着鏡子裏的那張面孔,她可以以一種隔着玻璃看那件美輪美奂的藝術品的心态。
這張臉她有一個多月沒見了呢。
在過去一個多月時間裏,林馥蓁和連嘉澍好像一直在錯過,她在學校時他不在學校,他在學校時她不在學校。
他們總是很忙,為一些和學習無關的事情忙碌。
最後一次林馥蓁見到連嘉澍是在上月中旬,當時他說“這次一定不會錯過你的生日會。”
可還是錯過了。
映在鏡子裏的那張臉的主人似乎感覺到這間化妝室主人的不滿,緩緩擡頭,隔着鏡面,四目相對。
汽車噪音打斷周遭寧靜,林馥蓁垂下眼眸。
“我保證,明年一定不會錯過。”連嘉澍低聲說。
林馥蓁挑了挑眉頭:“你去年也說過這樣的話。”
“我有嗎?”頓了頓,“好像有點印象,好吧,接受任何懲罰。”
“不用,”懶懶說着,“大不了你明年生日時我也缺席。”
連嘉澍缺席了她的慶生會,她也禮尚往來了一回。
索菲亞隔着門板提醒,接她的車已經來了。
林馥蓁撥了撥額頭處劉海,打開眼鏡盒,眼鏡盒放着嶄新的眼鏡,眼鏡上面擱着淺色小卡片,那是連聖耀送她的生日禮物。
之前的眼鏡忘在黛西阿姨家,連聖耀送她的生日禮物這時剛好派上用場。
拆了人家送的生日禮物,不看祝福卡片顯得沒禮貌。
連嘉澍手比她還要快。
連嘉澍喜歡看就讓他看,反正那兩位是一家人。
林馥蓁戴上眼鏡,嗯,還不錯,從重量以及觸感就知道在材料下足了功夫。
卡片被放回原處,林馥蓁喵了一眼卡片上的字體,表達好感的方式還算簡單直白。
連嘉澍擋在她和化妝鏡之間,一本正經瞅着她。
“看什麽?”林馥蓁推了推眼鏡。
“我在看這一個多月你有沒有變漂亮。”連嘉澍臉往她臉靠近一點。
“那變漂亮了沒?”很配合地做出萬分緊張的表情。
“沒有。”搖頭,“之前我聽過連聖耀在追你這個傳聞,老實說,那是我那階段聽到最可笑的傳聞。”
林馥蓁冷冷看着連嘉澍。
“別用那樣的目光看着我,”連嘉澍做出舉手投降狀,“我不是說你不漂亮,我是說你不是連聖耀喜歡的類型,和那類他喜歡的女孩比起來你就像社工,還是修道院的社工,特別是你現在這個樣子。”
一年前是“整天泡在圖書館的女孩”;幾個月之前是“看起來很難相處的優等生”;這次是“修道院的社工。”
林馥蓁站了起來,她現在沒時間去和連嘉澍讨論她的形象,她得在十點之前趕到朵拉公園。
“林馥蓁,我現在有點懷疑我之前聽到的那個可笑傳聞的真實性,可,我也可以确定在這一個月裏你沒有變成連聖耀喜歡的那類類型女孩,林馥蓁,連聖耀……”
“連嘉澍!”拍掉攔在她面前的手,“你可真沒禮貌,他可是你堂兄。”
連钊誠有三房妻子,這三房妻子為他帶來四個兒子兩女兒,在這四兒兩女中連嘉澍的爸爸排行最小,連嘉澍爸爸是連钊誠第三房妻子所生育,也是連钊誠和第三房妻子孕育的唯一孩子。
連家第三代人口有十一名,光是堂兄堂姐連嘉澍就有七位,連聖耀在這七位中排行第三,如果連家沒有嘉澍的話,從外形上連聖耀是連家第三代最出色的孩子。
但很可惜,連家出了個嘉澍。
如果說連聖耀是造物者“尚可”的作品,那連家最小的孩子就是造物者的巅峰之作。
連聖耀就讀于瑞士金融學校,目前處于實習期,他四任前女友不管身材還是性格都以火辣著稱。
兩年前林馥蓁就認識了連聖耀,直到最近幾月連聖耀才頻頻出現在林馥蓁面前,于是就有了“連聖耀在追林馥蓁”這樣的傳聞。
伴随着那句“你可真沒禮貌。”連嘉澍起身。
化妝間空間有限,化妝鏡和椅子間也就只能容納兩人站位,左邊是牆壁,右邊是連嘉澍,這樣一來出口就被堵死。
“嘉澍,我趕時間。”林馥蓁鄒眉看着落在自己腰側的手。
連嘉澍不為所動,手越發放肆:“小畫眉,你是知道的,我沒禮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
打開化妝間門,目不斜視往着走廊。
跟在一邊的索菲亞說了一句“這副眼鏡更适合你。”讓林馥蓁下意識間推了推鏡框。
适不适合林馥蓁不知道,但現在戴在她臉上的這副眼鏡的确比連聖耀送的重量還顯得輕。
“采用航空材料,26克拉,目前世界最輕的一款眼鏡。”這是連嘉澍剛剛在化妝間說的話。
連家那兩位孩子可真有趣,他們不約而同選了眼鏡作為她的生日禮物,一想起連聖耀送她的眼鏡,林馥蓁在心裏說了一句“真是罪過”。
嗯,連聖耀送的那副眼鏡“不小心”掉到地上去了,又很不巧地被他的堂弟“不小心”踩壞。
“我會和我堂哥解釋的。”這是連嘉澍說的話。
停在門口有兩輛車,福特車和豐田車。
福特車是接她去朵拉公園的,豐田車是連嘉澍的,小法蘭西開豐田車絕對不是為了向人們證明他偶爾也有平易近人的一面。
法國媒體們神通廣大,對連嘉澍車庫的車從車款到車牌號了如指掌。
去年聖誕節,連家那位被寵壞的孩子毫無征兆直接把車開進商場,而專注于緊盯連嘉澍的那位狗仔回過神來才發現他也把車開進商場了,要知道那是奢侈品商場,更糟糕地是由于狀況來得太忽然,他的車頭直接把櫃臺撞得稀巴爛,看着掉落一地的商品,呆如木雞。
而始作俑者在丢給商場經理他的聯系電話後揚長而去。
再之後,就有了眼前這輛豐田車,相貌平平的豐田車似乎具備了躲避狗仔的功能,起碼,在那些狗仔的口述中小法蘭西近段行蹤成謎。
坐上車。
“不等Yann嗎?”索菲亞問她。
連嘉澍今晚也會出席摩納哥皇室成員的非宗教婚禮儀式,她是以他的女伴,他是以她的男伴受到的共同邀請。
從林馥蓁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化妝間的窗戶,之前打開的窗簾現在拉得嚴嚴實實的。
咧嘴,林馥蓁下意識間再次做擡手姿勢,指尖即将觸到鏡框前的最後一秒,垂落。
側過臉,不再去關注那扇窗戶的動靜,說:“他待會跟上來。”
車往着朵拉公園的方向,十幾分鐘後,透過車鏡林馥蓁看到跟在後面的豐田車,揚起嘴角,心裏叫了聲活該。
九點四十分,福特車和豐田車一前一後開進朵拉公園地下停車場。
連嘉澍擋在林馥蓁所在車門處。
索菲亞和司機已經先行離開,一邊車門挨牆,一邊的車門被連嘉澍強行擋住,數次嘗試打開車門無果後,林馥蓁無奈拉下車窗玻璃。
車窗玻璃緩緩降落,連嘉澍居高臨下看着她。
她是吃不了半點虧的孩子,而他也是吃不了半點虧的孩子。
連嘉澍和林馥蓁是兩只刺猬。
“嘉澍,我趕時間。”她放軟語氣。
擋在車門外的人一動也不動。
“是你先使的壞的。”她和他說。
“林馥蓁!”連嘉澍彎下腰來。
“嗯。”她朝着他迎上去。
兩張臉距離被越拉越近,他的目光落在她唇瓣上。
說:“我保證,很快,我會讓你求我。”
眼看——
別開臉,莞爾:“拭目以待。”
作者有話要說: 巒帼剛回來,吃飯後再回評論哈~
☆、靈魂伴侶(04)
即使巴黎政府沒有對蘭朵拉雕像落成儀式做過多宣傳,但朵拉公園還是擠滿了人。
法國人、華人、非裔移民亞裔移民拉美裔移民等等等裏三層外三層,最靠近朵拉雕像地是吉普賽人。
這些人表情虔誠。
彼時,林馥蓁不懂黛西阿姨口中“這個國家的人崇拜殘缺美”。
二十歲,她懂了,就像腦子裏住着獨角獸的孩子十年前說的“不懂的話就看星星吧,等頭頂上那片星空在你心裏不再無邊無際時,一些東西慢慢地你就懂了。”
最初,那名叫蘭朵拉的女人在法國人眼中只是一個印有中國符號的官方标志,他們在私底下嘲笑她,從衣着到身材到口語,諸多嘲笑中有一樣是“幫助吉普賽人”。
要知道,吉普賽人在法蘭西人眼中都是一群不思進取的家夥,懶惰是他們的天性。
直到有一天,那名致力幫助吉普賽人的中國女人死在吉普賽人手裏,中國女人的靈魂開始升華。而殺死那名中國女人的吉普賽人在得知死于自己手上的女人身份後服毒自殺。
伴随吉普賽人的死去,中國女人和吉普賽人的故事變成符合法蘭西人對于悲劇的全部想象。
蘭朵拉成為不朽。
他們在熱愛她的同時也向世界展示了法蘭西名族的博愛和包容。
雕像落成儀式莊嚴肅穆,那個腦子住着獨角獸的孩子就站在她左手邊。
嘉澍,我懂了,關于那逐漸不再浩瀚的星空,夜晚孩子眼中有着鑽石光芒的星星只是一顆顆石頭,它們再平凡不過。
來參加朵拉雕像落成儀式的還有若幹巴黎政府官員,若幹中駐法外交人員,公益社團愛華人士也來了不少。
負責現場報道地是以嚴謹著稱的幾家媒體,這樣一來林馥蓁就不需要擔心,那些人拿她和一起出現在現場的連嘉澍大做文章。
落成儀式短短半個鐘頭就結束了,過程還算圓滿。
離開朵拉公園,林馥蓁和連嘉澍一起去了朵拉之家,孩子們一看到連嘉澍都樂壞了,薇安沒騙他們,她真把小法蘭西帶來了。
這是多難得的機會,孩子們向連嘉澍提了不少問題,問題都圍繞着“你覺得你的女朋友中誰最漂亮,誰最溫柔,誰的脾氣最壞”此類。
終于,有一個孩子提出不一樣的了:“Yann,你和薇安在成人禮舞會送給彼此的成人禮物真的是避孕套嗎?”
這問題讓林馥蓁把眼鏡往下拉。
連嘉澍也在看她。
“Yann,是真的嗎?”
“你覺得呢?”
那孩子想了想:“我覺得是假的。”
連嘉澍把孩子抱到桌上,一本正經:“我從不說謊。”
把眼鏡推回去,林馥蓁給了連嘉澍一個鄙視的眼神,殊不知,小法蘭西撒下的謊也多如天上繁星。
不過針對孩子提出的問題,連嘉澍還真沒說謊。
就像懷疑他們“送給彼此的成人禮是避孕套”是假的孩子一樣,部分媒體、大部分法國人都把這件事情理解成那兩人和他們玩了一回“法式幽默”。
在他們認知裏,東方人的傳統是骨子裏的東西。
關于“薇安和小法蘭西互送彼此避孕套”的說法,他們如是評論:“那兩個孩子太調皮了。”“我喜歡這樣的玩笑話。”“那兩個孩子很聰明,他們是在拉近自己和同齡人間的距離。”
但!這恰恰是真的,而且再真實不過。
林馥蓁還清楚記得她送給連嘉澍是無色無味的,很多人都知道連嘉澍讨厭任何化學加工物,從顏色到香味。
而連嘉澍送給她的是薰衣草味的,他說那是他在普羅旺斯一家商店得到的。
那是一家巴掌大的商店,因找不出零錢,走幾步就會氣喘籲籲的老板就給了他那個小玩意,開始他還以為是糖果什麽的。
克立翁成人禮舞會,互贈禮物時間,連嘉澍交到林馥蓁手裏的禮物盒很小,小到讓人以為那是裝戒指的盒子。
他低聲在她耳畔說“為了讓你以後記住我。”
同樣,林馥蓁交到連嘉澍手上的禮物盒也小。
換禮服期間,回到舞會主辦方給她安排的房間,打開盒子,看清楚盒子裏裝的東西,林馥蓁啞然失笑。
小畫眉和小法蘭西又再次不約而同做出同樣的事情。
午夜鐘聲響起,邁向成人的第一支華爾茲,在鎂光燈下,她手搭在他肩膀上,他手擱在她後腰處,伴随着旋律,旋轉,深情凝望。
女孩們腰間的蝴蝶結妩媚純真,男孩們禮服的水晶袖扣流光溢彩。
第二支舞,連嘉澍邀請了剛拿下全場最美面孔的意大利女孩,而林馥蓁也把手交到瑞典男孩手上。
克立翁酒店,清晨。
林馥蓁小心翼翼打開房間門,關上房門,把手上的高跟鞋放在地上。
剛穿好一只鞋,開門聲響起,循着聲音,她看到對面那扇緩緩打開的房間門,透過漏鬥式的弧線,她看到那只橫躺在地上的高跟鞋,高跟鞋的主人她知道,昨晚全場最美面孔得主。
舞會主辦方給她和連嘉澍安排的房間隔着走廊面對面。
穿好鞋,林馥蓁站了起來,對面房間的門剛好關上。
關門的姿勢和她如出一轍,關好門,連嘉澍回過頭來。
林馥蓁一手提起裙擺,一手做出打招呼手勢:“嗨。”
“……嗨,”連嘉澍扯了扯衣擺,“不多睡一會嗎?”
她一臉無奈:“被打呼聲吵醒了,想去游泳池泡一會。”
“嗯哼。”
“你呢,不多睡一會?”
“我去找點東西吃,順便醒一下酒。”
十二寸的高跟鞋讓林馥蓁走起路來十分不方便,連嘉澍頻頻停下腳步等着她,數十米長的走廊用了比平常多出一倍的時間。
走廊盡頭往左是游泳池,往右是餐廳。
“待會一起回去。”連嘉澍和她說。
“好。”她沖着他笑了笑。
十米長的走廊,他和她都忘了問對方這樣一個問題,避孕套你用了沒有?
克立翁酒店門口,上午九點。
林馥蓁和連嘉澍遇到早就等在那裏的記者,關于“薇安和小法蘭西送給彼此的成人禮禮物是避孕套”數個小時後見報。
那年,她和他十八歲。
接下來,“薇安和小法蘭西送給彼此的成人禮禮物是避孕套。”總是時不時被搬到臺面上。
想必現在家喻戶曉了都。
一點,林馥蓁和連嘉澍離開朵拉之家。
腳也就剛踏出朵拉之家,忽然串出來幾個人,都是熟面孔呢,其中有一張面孔還是那天在克立翁酒店門口攔住他們的那位記者先生。
這幾人一路追着他們來到停車場。
這次,這幾位老兄提出的問題還算新鮮,但他們還得趕幾百公裏路,他們沒時間去回答他們問題。
索菲亞和司機攔住那幾人,林馥蓁坐上連嘉澍的車。
車子離開停車場,林馥蓁想起那幾名記者提出的問題。
那幾位說了,根據他們得到的可靠消息,連钊誠放話要是誰能得到蘭朵拉外孫女的青睐,他就把連氏科技的經營權交到他手上。
制造、房地産、科技是連氏企業能在商場叱咤風雲的三大拼板。
這三大板塊中就數連氏科技發展最好,連氏制造和連氏房地産一年加起來的贏利還不到連氏科技一年贏利的一半。
截止到三月,連氏實業在歐洲已經完成對九十九家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