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隔天早上，夏聞別是被吻醒的，他迷迷糊糊睜開眼，引入眼簾的是池愈之嬉皮笑臉。
池愈之好奇的戳了戳夏聞別的臉：“起床啦，不是說好帶我去見你媽媽嗎？”
窗外太陽高高挂，蟬鳴悠長，驕陽似火。
夏聞別睡眼惺忪的坐起身，問道：“幾點了...”
池愈之揉了揉他的頭：“中午11點。”
夏聞別騰的一下坐起身，半信半疑都看了一眼手機，一臉懵的問道：“你咋不叫我？”
池愈之眉眼彎彎，笑道：“想讓你再多睡一會，你昨晚太累了，都暈過去了。”
夏聞別尴尬的別過臉不去看他，心裏默默吐槽：還不因為你...
夏聞別抓了抓頭發，起身去洗漱，随口問道：“那你幾點起床？”
“七點。”
夏聞別猛的向後轉頭，震驚的問道：“這麽早起幹什麽？你不困嗎？”
池愈之撇了撇嘴：“你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了嗎？”
夏聞別低頭，他當然不會忘記，也永遠不會忘記母親死在自己面前的日子。
池愈之一把抱住他，安慰似的蹭了蹭：“別想那麽多，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安康哦。”
夏聞別洗漱完，就看見池愈之拎着一袋外面走了進來，夏聞別疑惑的問道：“你什麽時候點的？”
池愈之将外賣放到桌子上：“在你還沒醒之前。”随後又走到夏聞別面前捋了捋夏聞別頭上翹起的頭發，聲音溫柔輕緩：“給你點了你愛吃的芒果刨冰，快來吃吧。”
夏日可畏，綠樹成蔭，悶熱的空氣，發燙的柏油路，毒辣的陽光讓人們止步于空調房內，街上冷冷清清的，營業的店鋪給這條街道增添了些許生氣。
兩人走到一家花店裏，花店裏各式各樣的花安安靜靜的坐在貨架上，繁花似錦，桂子飄香。
夏聞別站在熟悉雛菊面前，仔細挑選着，池愈之站在他身後看着，垂眸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麽。
夏聞別付完錢，拿着包好的雛菊走出店門，池愈之牽起他的手，問道：“還需要買什麽嗎？”
“我媽很喜歡吃青梅，去超市買點吧。”夏聞別指了指不遠處的超市門口。
池愈之喜笑顏開：“好啊。”
不一會，池愈之提着一大袋子從超市走出，袋子被裝得滿滿當當，有青梅，青梅綠茶，青梅酒，青梅口味的飲料，還有酸梅汁，酸梅等...
池愈之付完錢，提着袋子心滿意足的離開超市。
夏聞別黑着臉跟在身後，有些生氣問道：“買這麽多幹什麽？”
池愈之嘿嘿笑道：“第一次你媽媽總要帶點禮物吧。”
夏聞別幹笑一聲：“那也不用這麽多啊...”
兩人打車來到目的地，夏聞別看着滿山的墓碑，神情有些恍惚。
池愈之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問道：“發什麽呆呢？走啊。”
夏聞別回過神，看着池愈之的臉許久，眼底情緒複雜。
池愈之指了指自己的臉，笑着問道：“我臉上有東西嗎？”
夏聞別又看了一眼山上媽媽墓碑的方向，熱風四起，卻總也無法吹幹濕潤的眼眶。夏聞別牽起池愈之的手，笑道：“走吧。”
夏聞別帶着池愈之來到熟悉的墓碑前，池愈之撐着傘，自然的對着墓碑問候：“阿姨好，我是夏聞別的男朋友，第一次見我沒準備什麽。”
說着他将那一大袋東西放到了墓碑前：“聽說你很喜歡吃酸的，我就買了一些，請笑納。”
夏聞別抽出一張濕紙巾，擦着墓碑上的灰塵，池愈之站在他身後，用傘遮住了身後毒辣的陽光。
他将上一年擺放的青梅和幹掉的雛菊收起，把袋子裏東西都擺了出來，介紹道：“媽，這些都是池愈之給你買的，你要好好謝謝他哦。”
說完，他又怔愣一瞬，随後轉頭對池愈之道：“你先下去吧，我想和媽媽單獨說一會。”
池愈之點點頭，将傘遞給了他，迎着烈陽下了樓梯。
夏聞別将雛菊擺在最前面，蹲在地上笑道：“媽，今年我又給你帶了你喜歡的雛菊，你還喜歡嗎？”夏聞別想象着媽媽站在自己面前：“我交了個男朋友你應該很生氣吧？”
少年苦笑幾聲：“顧行胃癌死了，你見到他了嗎？他應該不成人樣了吧。”
說完他又往前挪了一點：“媽媽，你以前說要好好聽顧行的話，我聽了。你說要努力學習，我考上市重點了。媽媽...我可以叛逆一次嗎？我真的很愛池愈之，很愛很愛...”
夏聞別有些哽咽道：“他對我很好，長的也帥，他的爸爸媽媽也都喜歡我，我很愛他。所以...媽媽，你會祝福我們的，對嗎？”
說完，微風輕輕帶着一點涼氣輕輕拂過，吹彎了夏聞別額頭前的碎發，仿佛是一種回答，
夏聞別吸了吸鼻子站起身：“媽媽，我走了，明年我帶着池哥繼續來看您。”說完，夏聞別不舍的看了墓碑一眼，轉身走了。
池愈之靠在一棵茂盛的大樹下，樹葉的陰影在他的臉上晃呀晃，樹枝也跟着搖頭晃腦，池愈之低頭滑動着手機，将一大束鮮豔的玫瑰捆在懷裏。
夏聞別愣了愣，走過去。
池愈之見他來，笑着将手上的玫瑰遞給了他，笑道：“開心點，生日安康。”
夏聞別看着面前飄出陣陣香氣的玫瑰，問道：“哪來的？”
池愈之牽起他的手，親吻他手指上的戒指：“我在附近定的，好看嗎？”
玫瑰百花齊放，馥郁芬芳，沾滿了池愈之獨特的體香。有些花瓣上還沾着幾滴水滴，嬌豔欲滴。花束周圍包着一層黑紗，外面又裹了層黑色的巴黎紙，襯得玫瑰更加高貴冷豔。
池愈之湊到他面前：“喜歡嗎？”
夏聞別擡頭吻上他的唇：“喜歡，哥哥送的我都喜歡。”
不一會，池愈之打的車到了，兩人一前一後坐了上去。途中，夏聞別托着腮看着窗外的景色，不一會，窗外的景色越來越陌生，夏聞別轉頭問道：“這是要去哪？”
池愈之翹着二郎腿，懶散的坐在車上假寐，聽到夏聞別的話後嘴角微微上揚：“去拿蛋糕。”
夏聞別疑惑道：“蛋糕？買蛋糕幹什麽？”
池愈之睜開眼睛，緊盯着夏聞別的眼睛，輕聲道：“生日不吃蛋糕怎麽行呢。”
夏聞別怔愣一瞬，半信半疑道：“你真的定蛋糕了？”
池愈之笑着移到夏聞別身邊，擡手刮了一下夏聞別的鼻尖：“是啊，過一個不一樣的生日不好嗎？”
夏聞別點點頭：“好...”
車到達目的地後，池愈之看了看周圍，沒看到蛋糕店的影子，疑惑道：“哎？蛋糕店呢？”
夏聞別也跟着看了一下，指着馬路對面那家蛋糕店道：“是不是那家？”
池愈之拿出手機對比了一下店名後笑道：“是的呢，我男朋友真棒。”
兩人手牽着手走到馬路旁，手心的溫熱感不斷傳來，撩撥着夏聞別的心弦，手上的玫瑰花香陣陣，無意沉醉了深陷其中的人們。
等紅綠燈的間隙，池愈之擡頭看着刺眼的陽光，轉頭問夏聞別：“你累嗎？”
夏聞別聞着花香，想了想道：“有點累哎...”
池愈之看着倒數的紅綠燈，揉了揉他的頭發，笑眯眯道：“好，我去拿，在這等我哦，我馬上回來。”
說完，綠燈亮起，池愈之松開夏聞別的手走上前去。
夏聞別看着池愈之遠去的背影，笑嘻嘻的抱着玫瑰猛吸了一口，然後用手輕輕的捏着柔軟的花瓣。
他将玫瑰對着池愈之，少年仿佛深陷花海中，被暖陽裹挾着。
嘭——
貨車闖入花海，少年應聲倒下，消失在了花海中...
夏聞別愣了一下，擡眼望去，池愈之直挺挺倒在血泊中，血紅的玫瑰花瓣從他身上快速湧出出來，很快浸滿了整條馬路。
池愈之手上的戒指在玫瑰和烈陽的襯托下閃閃發亮，而他的主人正安靜的躺在熱烘烘的馬路上。
夏聞別看着地上的池愈之，手上的餘溫還未褪去，玫瑰上殘留的香氣也沒散去。
耳鳴不斷在夏聞別耳邊扯着嗓子嚎叫着，心跳聲像是要沖破胸腔一樣不遺餘力的跳動着。
夏聞別顫抖着身體，腿像灌了鉛一樣越發沉重。喉嚨發緊，所有聲音都被堵在咽喉裏，像深陷泥潭裏的殘破玫瑰的無聲求助，又像沉溺在冰冷海裏被海水灌滿鼻腔的溺水者。
“我的天哪，那裏發生了什麽？”
“撞人了，看着好像很嚴重。”
“媽媽，那個是什麽...”
“別看，快走快走。”
夏聞別一步一步向池愈之移動，看着地上血流不止的池愈之，手上殘留的餘溫越發明顯。
少年扔下高貴的玫瑰，跪在地上，顫抖着手瘋狂抹去池愈之臉上的血液，眼淚大滴大滴的砸在池愈之臉上。
熙熙攘攘的街道被堵的水洩不通，車鳴此起彼伏，人們七嘴八舌的議論着，警笛聲從遠處隐隐傳來，雜七雜八的聲音不斷交錯，纏繞在一起，仿佛無時無刻要将夏聞別吞沒。
夏聞別抱着池愈之緊緊擁入懷中，無聲的嗚咽着，抽泣着，一點一點感受着對方漸漸流逝的體溫。
....
夏聞別愣愣的看着滿身是血的池愈之被推進急診室。
少年癱坐在一旁冰冷的椅子上，渾身發顫，胃酸不斷翻滾，嘔吐感越發強烈。
刺鼻的消毒水味帶着隐隐約約的血腥味直灌夏聞別的腦子裏，夏聞別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窒息感一陣緊接着一陣。
過一會，急診室的門猛的被推開，一個護士拿着一個文件夾慌忙跑過來問道：“是病人家屬嗎？”
夏聞別愣愣的站在原地，像被人扼住喉嚨一樣喘不過氣來，想回答的話無聲的咽了回去，無奈的回道：“我是他朋友...”
護士更焦急了：“病人大出血，要手術，需要家屬簽字，你有通知病人父母嗎？”
沒等夏聞別回應，池舟珩從拐角處跑來，抓着護士的肩膀：“我是病人家屬，我是他爸爸，發生什麽了？”
護士将文件遞給池舟珩：“病人出車禍随時面臨休克的情況，要做手術。”
池舟珩顫抖着手簽下字，随後握着護士的手焦急的道：“一定要救救我兒子，求你們了。”
護士安撫道：“我們會盡全力救治的，請相信我們。”
随後護士推開門走了進去。
池舟珩轉過頭，随馨已經攤倒在夏聞別懷裏，不斷抽泣着...
晚霞滿天，溫熱的陽光穿透玻璃窗，直直照在大理石地板上，地板發出刺眼的光芒，亮得夏聞別睜不開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