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當她提筆的那一刻，這一切已成定局。
中午，夏聞別提着一堆燒烤進了家門，屋裏黑漆漆的，一個人也沒有，安靜的可怕。他将手中的燒烤放到桌子上，打開一瓶啤酒，一口氣喝了一半。
不久，熟悉的人影再次出現在他面前，池愈之坐在夏聞別對面，撐着臉看着他，皺眉道：“你又喝酒？”
夏聞別笑着将一根燒烤拿出，遞到池愈之面前道：“好啦，我以後不喝了。你嘗嘗這個，很好吃的。”
池愈之雖然面露不悅，但還是咬了一口細細品嘗起來。
夏聞別試探性問道：“好吃嗎？這可是我最喜歡吃的那一家。”說着，他看向池愈之的眼睛，看着對方眼睛裏的自己。
池愈之笑嘻嘻道：“好吃，只要是男朋友喂的，我都喜歡。”
夏聞別将袋子敞開，露出滋滋灑滿辣椒粉的燒烤：“那就多吃點，這麽多應該夠吃吧？”
池愈之拿起一根燒烤，在夏聞別面前晃了晃：“夠啦，可能還吃不完呢。”
夏聞別走到池愈之面前，親吻他的臉頰，問道：“你的腿感覺怎麽樣？”
對面的人愣了一下，笑道：“啊，好多啦。”說完，池愈之旁邊就出現了一條拐杖。
夏聞別垂眸看着他，撫摸着池愈之的臉，嚴肅的問道：“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吧？”
池愈之也捧上他的臉，認真的說道：“不會的，我不會離開的。”
手機鈴聲響起，夏聞別看着屏幕上備注“随馨”愣神片刻，轉頭道：“我去接個電話，你慢慢吃。”
池愈之揮了揮手，笑道：“等你哦。”
夏聞別接起電話，問道：“喂？阿姨有什麽事嗎？”
随馨喂了一聲：“小夏啊，那個酒駕的肇事司機抓到了，在警察局這裏，你...要不要過來看一眼啊？”
夏聞別呼吸的節奏一頓，下意識轉頭往桌子那邊看了一眼，一個人也沒有。
夏聞別沉默了好一會，輕聲道：“我會去的...”
随馨問道：“需要我們去接你嗎？”
“不用了。”夏聞別深吸一口氣：“位置發給我吧，我打車過去就行，不麻煩你們了。”
随馨：“好，阿姨把位置發你。”
等對面挂了電話，看着桌子上的燒烤，自言自語道：“池哥，你不吃嗎？”
緊接着，悲傷的情緒湧上心頭，夏聞別抹了一把眼淚：“為什麽不吃啊？是不好吃嗎...”
夏聞別下車付完錢，定定的站在警局門口，眼前仿佛被白霧占領，腳下像套着鐐铐一般讓夏聞別動彈不得。
“小夏？”随馨的聲音從身旁響起，夏聞別聞聲望去，随馨站在一旁驚喜道：“真的是你啊。”
随馨和以往一樣變了很多，頭發毛毛躁躁的像沒梳過一樣，眼底一片烏青，即使臉上化了妝，也擋不住他臉上的憔悴。
夏聞別幹笑幾聲，揮了揮手：“阿姨好。”
随馨捏了捏夏聞別手腕，小聲嘀咕：“哎呀這都瘦了，最近沒好好吃飯吧？”
夏聞別搖頭道：“沒有阿姨，只是吃的比較少而已。”
随馨嘆了口氣，拉着夏聞別的手道：“小池他爸沒敢來見，在車裏待着，我們走吧。”
夏聞別垂眸道：“好。”
兩人進到警局後，跟着警察來到一間房間裏，一個男人雙手被鐐铐铐着，臉上還有一條很明顯的傷疤，穿着馬甲安靜的坐在欄杆裏面。
房間裏的警察介紹道：“這個就是這起案件的肇事司機，趙斌。”
随馨沒什麽情緒，走到欄杆不遠的地方問道：“你好趙斌，我這次來是想來問問你為什麽要肇事逃逸？”
趙斌呸了一聲，喊道：“不跑還等着被抓啊？”
“可你撞死了人！”随馨眼裏布滿紅血絲，情緒再也控制不住：“你撞了人！你撞死了我的兒子！”一旁的警察拉住沖動的随馨，安慰道：“女士請你冷靜點。”
趙斌不屑的笑出聲：“然後呢？他也不是及時就醫然後死了嗎？幹什麽都來怪我。”
随馨想要沖過去，又被警察拉了回來：“女士，我們先出去冷靜一下再回來好不好？”夏聞別看了趙斌一眼，輕聲道：“阿姨，我們先出去冷靜一下吧。”
随馨深吸一口氣，顫抖着吐出濁氣，強迫自己冷靜道：“走吧。”
走出警局門口的時候，随馨腿還是有些發軟，池舟珩這時從不遠處走來，扶住了随馨，保持紳士對夏聞別道：“打擾了，小池生前在家裏留了的東西，有一些是給你的，麻煩你過來拿一下。”
夏聞別愣愣的點點頭。
夏聞別跟着他們走到一輛加長版的轎車旁，池舟珩打開後備箱，拿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箱子遞給夏聞別：“這是小池給你的，你要拿要扔随便你。”
夏聞別接過箱子沉默片刻，嗯了一聲。
轎車離開後，夏聞別打開箱子，裏面是各種芒果裝飾品，芒果杯子，芒果筆記本。
夏聞別心想：他怎麽知道我很喜歡芒果的，我也沒告訴他啊...
這時，手機提示音響起。
林仰：下午三點，我去你家坐坐。
夏聞別啪嗒啪嗒打字：帶點酒來吧。
林仰：嗯。
林仰回到家裏将鞋脫下，快步走到桌子前喝掉之前沒喝完的酒。不一會，池愈之的影子若隐若現的出現在他面前，和先前不一樣的是只有模糊影子。
夏聞別不可置信的喊了幾聲，那個影子始終沒回他，夏聞別又開了一瓶酒，兩三下就喝掉了，池愈之的樣子此時也變得清晰起來。
池愈之走到他面前，撅着嘴生氣道：“你不是說以後不喝酒了嗎？”
夏聞別看着池愈之的腳，冷冷問道：“你的腳好了？”
對面的人要着揉了揉夏聞別的頭：“我的腳從來就沒受傷過啊。”
夏聞別又指了指桌子上的燒烤，質問道：“為什麽不吃？”
池愈之看了桌子一眼：“冷了，不好吃。”說完他又抱住夏聞別，輕輕的拍了拍他的後背：“不要生氣嘛。”
夏聞別往池愈之懷裏蹭了蹭，聲音悶悶的：“嗯，我不生氣。”
池愈之笑嘻嘻道：“謝謝男朋友，飯我做好了，洗手吃飯吧。”
吃完飯，夏聞別窩在沙發上看手機，池愈之走過來抱住他，問道：“在看什麽呢？”
夏聞別将手機對向池愈之，笑道：“你看看，這身衣服很适合你。”
....
“池哥？”夏聞別疑惑的向後看去，身後空空如也，夏聞別扔下手機将廚房裏僅剩的兩瓶酒拿了出來，一股腦全灌了下去。
池愈之又出現在他眼前，夏聞別雙手插腰，質問道：“你怎麽說不見就不見了呢？”
池愈之臉上依舊笑着：“不好意思啊，親愛的，以後不會了。”
夏聞別拉着池愈之的手：“快來，我看見一件非常适合你的衣服。”
叮咚——夏聞別往門的方向看看一眼，才想起林仰說要來他家，夏聞別掙脫池愈之的懷抱，想去開門。
池愈之拉住了他，問道：“去哪？”
夏聞別指了指門的方向：“我去開門啊。”
池愈之放下抱枕道：“我陪你去。”
池愈之倚靠在牆上，靜靜的看着夏聞別。
夏聞別将門打開，林仰帶着葉鴻站在門口，夏聞別打開門笑着打招呼：“來啦？快進來。”
林仰換鞋的時候看着多出來的一雙拖鞋，問道：“你家開客人了？”
夏聞別笑道：“池哥來了總要給他雙拖鞋嘛。”
葉鴻換鞋的動作一頓，不可置信的問道：“你說什麽？池愈之來了？”
夏聞別看着葉鴻的反應，愣愣的點了點頭。
葉鴻還沒來得及震驚，林仰便用手肘怼了怼他，随後笑道：“行，我們進去吧。”
葉鴻進到客廳裏，看着有些積灰的氣球問道：“哇，你還沒摘下來啊？”
林仰也湊了過來：“我當時來的時候還沒注意。了，居然沒弄下來。”
三人坐到桌子上後，夏聞別好奇的問林仰：“你是不是把我喜歡芒果的事告訴池哥了？”
林仰聳了聳肩：“不是我告訴他的，是他花錢買的。”
夏聞別喝了口酒：“這樣啊...我就說嘛。”
林仰看着垃圾桶裏的酒瓶子，問道：“你喝那麽多酒幹什麽？”
夏聞別原本臉上笑嘻嘻的，聽到這句話微張着嘴，下意識看向門口那邊，垂眸自言自語道：“對哦，我喝酒幹什麽？我不是不能喝酒嗎？”
緊接着他又扯着笑說道：“池愈之啊，我找池愈之，池愈之在哪來着？”
葉鴻眼神複雜的看着他：“池哥他...”
林仰抓住葉鴻的手，平靜開口：“池愈之他已經不在了。”
夏聞別緩緩擡起頭，思緒翻滾，一些記憶不合時宜的湧入腦海，夏聞別嘴裏喃喃自語：“池哥已經不在了...不在了...”
葉鴻也會些擔心道：“聞別啊，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
夏聞別很快平穩住心情，說出了他一直以來的疑問：“為什麽池愈之會有我家鑰匙？”
林仰深吸一口氣，有些愧疚道：“都怪我，早知道不跟他說你家備用鑰匙的位置了。”
夏聞別有些無力道：“我知道了...你們走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林仰坐在原地沒動，沉聲道：“不行，一個人太危險了。”
夏聞別笑着将眼前的酒一飲而盡，嗤笑道：“我考上了名校，我的未來我的前途一片光明，我為什麽總想着要自殺？”
夏聞別輕笑一聲，看着手上的戒指不屑道：“不就是愛情嘛”說着，他拔下戒指，扔進垃圾桶：“我扔了便是。”
林仰從沒看過這個場面，愣愣的看着他。
夏聞別覺得頭漲得發疼，他捏了捏鼻梁，聲音放緩道：“你們走吧，我累了，想去睡一覺，期間也別發消息給我了，我想靜靜。”
林仰沒什麽情緒道：“不行，待會你幹什麽傻事沒人阻止你怎麽辦。”
夏聞別已經在崩潰的邊緣反複橫跳，他無力道：“放給我吧...林仰，我真的累了。”
林仰的嘆了口氣，站起身站直直的看着他：“好...去好好睡一覺吧，我們走了。”
等兩人走去，夏聞別站起身從垃圾桶裏撿回戒指，用紙巾擦了擦戴在手上，渾渾噩噩的走到房間裏。
窗外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不知不覺，夏聞別睡到了隔天下午。
暖黃色的陽光射進房間，房間裏也灰蒙蒙的，沒什麽亮光。
夏聞別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房間裏安靜得可怕，隐隐約約能聽見窗外傳來人們閑談的聲音。
夏聞別坐起身，走進浴房洗了個熱水澡，從衣櫃裏找了一件好看的衣服，收拾完垃圾就出了門。
一路上，十裏長街，車水馬龍，川流不息。
夏聞別走到以前去的花店前買了一大束玫瑰花，按着池愈之送他的花的樣子包起。
拿到花束那一刻夏聞別覺得很不真實，埋頭輕輕的嗅着花香。
花店老板笑道：“這花是要送給你女朋友嗎？”
夏聞別笑了笑，回道：“送給我的愛人。”
老板一臉羨慕道：“哎呀，您和您的愛人一定很幸福吧。”
夏聞別點了點頭：“嗯，我們很幸福。”
夏聞別一路走到一棟廢棄樓樓頂，往下望了望，風吹草動，樹葉也跟着搖頭晃腦的。
一大片烏雲正朝這飄來，晚霞藏匿在烏雲中間，烏雲仿佛睜開了眼，窺視着人間。
少年捧着玫瑰，吹着涼風，衣角被微風撩起，露出纖細的腰。不遠處人聲鼎沸，喧嚣陣陣。
夏聞別看着霞光萬道的天際自言自語：“哥，我們在一起吧，在一起一輩子。”
少年不再留戀人間，與他的愛人在花海中相遇。
雨點淅淅瀝瀝的下着，蟬鳴唱着搖籃曲，樹葉輕輕拍打着他的後背。
好好睡一覺吧，夏聞別。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