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禁地決戰
禁地決戰
元始天妖此行的目的是涅槃的鳳王。此時的鳳華,肉身已歸于灰燼,新生命尚未重生,正是力量最弱的時刻。元始天妖此時來襲,确是算準了時候。可玄禦竟現身在此,只怕老怪物也未曾料到。他微微愣神兒,小九趁機揮劍斬過去,鴻蒙劍的劍氣兇煞之極,元始天妖驚覺躲避,被五只瀕死的火鳳團團圍住,它們以自焚的方式将元始天妖困在了火海當中。熊熊的大火中,只聽見老怪物暴躁的喊殺聲,間或有燃燒着的鳳羽飄出來,散落四方。
随着一聲怪吼,元始天妖從火海中竄了出來,衣服被燒得破敗不堪,一頭亂發還冒着火星。他仰天大笑,對着黯淡的火光狠狠啐了一口,眼中兇光畢露。他的腳下,五團燃燒着的火雲從空中墜下,落入了霧氣氤氲的萬丈深谷中。這五只守壇的火鳳,就這樣帶着悲憤和遺憾戰到了最後一刻,魂散丹穴山。
小九也紅了眼,握緊了鴻蒙劍便要沖過去,早有人先他一步出手。一道銀光閃過,元始天妖不及躲避,一團紅發被削落。
玄禦一襲白衣,纖塵不染,面色冷峻地站在衣衫褴褛、眦眉瞪眼的元始天妖跟前。元始天妖似乎改了性子,仇人見面本該狠打狠殺,他卻嚷嚷道:“你我本無多大仇怨,都是那長眉老道挑唆!你殺不了我,我也殺不了你,你何苦還要苦苦糾纏!”
玄禦冷冷道:“赤螭子還真是教了你一套好說辭,以為這樣我便會任你為所欲為?”
“難不成你記恨我打死了那個丫頭,要為她報仇?哈哈哈,你何時變得如此多情……”
那個丫頭,應該是說雪姬吧?
我曾一度以為玄禦那樣的性子,沒什麽能入得他的眼,更難有誰能上得他的心,直到在北俱蘆洲的雪峰,我親眼見他悲痛地将雪姬抱進懷裏,才曉得他并非無情,不過要看對象罷了。
正想着,玄禦已經以我從未見過的速度出手了!只見一片飄忽不定的素影混着清冷的劍光,緊緊裹夾着元始天妖那旁大的身軀。以他這種速度,元始天妖只能抵擋,根本無暇反擊,只有狂躁地亂叫。
不消片刻,兩人已經分開,玄禦一把青鋒滿是殺氣,劍身烏黑,似乎是沾了煞氣。他眸光越發的寒,臉色似乎不大好看。
元始天妖渾身上下都是劍傷,大大小小的傷口不下百個,傷口淌着發黑的血,臉色更是烏黑,雙眼通紅,卻喘着粗氣哈哈大笑道:“你每每這樣亂砍一氣,以為能淨化我身上的煞氣?真是天真!老子天生兇神,最不缺的就是煞氣,你不過是白耗修為!現在你打完了,該我了!”他說着大吼一聲,雙手仿佛一對鐵爪,朝着他已傷痕累累的胸口狠狠抓去!
“小心他的血爪!”小九狂喊着沖過去,将手裏嗡鳴不已的鴻蒙劍甩向元始天妖的同時,自己卻不顧一切地奔向了玄禦。
鴻蒙劍不偏不倚地刺中了元始天妖的心頭!一瞬間,劍身起了大變化,元始天妖的血讓鴻蒙劍異常興奮,烏黑的劍身因為飲血而變成暗紅,強大的煞氣從元始天妖的身體裏洶湧而出,盡數被鴻蒙劍吸收。劍身嗡鳴着,微微顫抖,勢要吸盡元始天妖的所有精元。漸漸地,鴻蒙劍恢複了黑色劍身,元始天妖痛苦地大叫,伸手去拔劍,傾盡所有力氣将劍甩了出去,之後便直挺挺地栽向了五只火鳳埋骨的深淵。
鴻蒙劍落向了重生大殿,落地的一刻,一聲鳴鳳從大殿中傳出,想來是鳳華重生了。他的新生使得整個大殿瑞氣騰騰,不幸的是,鴻蒙劍剛剛吸收了最強的煞氣,正無法消解,這一正一邪此時相遇,幾乎是場無法避免的災難。
整個丹穴山都在一聲巨響中震顫了!恢弘的重生大殿被炸得瓦礫無存,煙塵滾滾中,一只七彩火鳳沖天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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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煙塵才慢慢散去,被混元血爪重傷的小九忍着最後一口力氣爬到的鴻蒙劍旁邊,他艱難地把手伸向劍柄,卻因為煞氣太重而被彈開。
“好一把兇劍!”鳳華驚詫道。
玄禦在小九跟前蹲下,聲音難得有了絲波瀾,帶了些擔憂道:“別再碰這把劍,它已經不受你控制了。你為何要替我受難?這把劍,又為何會變得如此兇煞?”
小九似乎充耳未聞,眼睛死死盯着鴻蒙劍,執意要拿,試了幾次都沒能成功,眼裏充滿了擔憂和絕望。
玄禦探身去拿鴻蒙劍,手一碰到劍柄微微抖了一下。他以自身的修為暫時壓制住劍上煞氣,将它送至小九眼前。小九已不能言語,他望着鴻蒙劍笑了笑,那笑容裏盡是訣別的意味。
“我會送你回血海去。”玄禦望着手裏的劍,雙眸狹長,說不出的深邃。“至于它,我也會妥善安排,你安心吧。”
鴻蒙劍低低地嗚鳴,一塊如手掌般大小的黑玉靜靜地躺在它的旁邊,只是玉身裏再無靈氣。
天空已經風雲變色,厚厚的烏雲正不斷地往丹穴山的上空聚集,狂風漸起,掃蕩着原本平息的沙塵,滿眼昏黃。
鳳華道:“這裏馬上便要降下暴雨,上仙還是随我避一避吧?”
玄禦将黑玉收入袖中,收起鴻蒙劍對鳳華道:“元始天妖并沒有死,巫族算計你不成也定不甘心,日後你族萬事小心,告辭。”
鳳華見他要走,高聲叫道:“上仙救命之恩,容鳳華日後報答!敢問上仙要去往何處?”未等他說完,玄禦的身影已經消失在虛空之中。
一場豪雨從天而降,整個丹穴山一片滂沱。玄禦徒步從山上走下來,滿腳泥濘,衣衫濕透。鴻蒙劍被他緊緊握在手裏,因為力道太大,手上的筋骨清晰可見。
我從未見他如此的狼狽。印象裏,他總是飄逸離塵,美好的無法企及。這場雨,他卻不施一絲防護,任由大雨沖刷,腳下沉重,眸色空冷。
我想起了在北俱蘆洲雪原上的那個夜晚。那時的我為了尋他,已是耗盡了心力,以為他再也不會見我,內心一如灰死。在那個大雪紛飛的深夜,我也是如此卸去一切防護,在刺骨的寒風中任由冷風割面,暴雪覆體,直至失去知覺。
此刻玄禦的心中必定也是一片苦澀。雪姬之于他,猶如當年他之于我。只是當年我為了尋他,做過很多他不屑于做的傻事。時至今日,盡管我不曾後悔,但若可重新來過,我卻不打算再那麽做了,有些感情,還是放在心裏吧,好過兩廂困擾。
巍巍的丹穴山,玄禦走了好久,下到山腳時雨已經停了。陽光透過稀疏的枝桠灑下來,打在他濕漉漉的身上,投下斑斑駁駁的影像。他倚着一塊長石坐下,靜靜望着沾滿雨水的鴻蒙劍,劍身黑黝黝的,已不複當初的清白之色。他化出一方帕子,擦去劍身上的雨水,動作很輕卻很仔細,反反複複擦拭了很多遍。他此前加持在鴻蒙劍上的靈氣已有式微之勢,劍中的煞氣開始外洩,一旦不受控制,于洪荒将是一場災難。
玄禦眸色幽深地凝視着,嘆道:“昔日在血海初見此劍,雖非正氣凜然,卻也是何等清明,不曾想,今日竟成此等邪物……”他再次将靈氣注入劍身,這次不是壓制,而是淨化之氣。遺憾的是,劍上的煞氣太重,而此前他和元始天妖一戰,他有意用劍吸納元始天妖身上的煞氣,加以淨化,已先損耗了極大的靈力,此刻臉色越發不好。
“當!”一聲,鴻蒙劍掉在了地上,玄禦握劍的手頓在了半空。
他有些意外道:“竟會排斥我……”
鴻蒙劍已經被團團的煞氣包圍住,看不到黑色霧氣中的劍身。奇怪的是,這煞氣并未見散開,也未再見增多,仿佛有一股強大力量正和這些彌漫出的煞氣抗衡着,将這些煞氣緊緊束縛在鴻蒙劍的周圍。良久,濃重的煞氣竟開始減淡,逐漸稀薄的氣團中,依稀可見鴻蒙劍的周圍起了一道漩渦,這些煞氣正是由此被再次吸入劍身。
許久之後,鴻蒙劍終于恢複平靜,劍身散着青灰色的光芒,片刻之後才又黯淡下去。
玄禦重新将劍拾起來,眸光變得異常複雜。“舉世盡知鴻蒙劍有大神通,在吸納了元始天妖心頭那滴混元污血之後,還能使之平息,我一直想做而未曾做到的事,你做到了。”他垂下眼眸,聲音變得有些壓抑,“方才将我彈開,是怕兇煞之氣傷害我吧?青冥,你當真……已不在這世間了麽?”
莫名的,我竟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