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安國府的鴨子不好吃

第60章 安國府的鴨子不好吃

這會兒吃飯已經稍微有點晚了。

顧慶之帶着一衆人到了飯廳,皇帝笑道:“好容易出宮一趟,給全公公也安排個桌子。你也清閑清閑,叫安國府的人伺候。”

全公公謝恩後坐下,菜很快就上來了。

“今兒是全鴨宴。”顧慶之介紹道。

畢竟是國公,身邊又有太監伺候,還深得皇帝寵信,有些東西根本就不用他去提,各種好東西直接就送來了。

比方這吃飯的器具。

當然顧慶之是肯定不會用什麽掐金絲琺琅釉上彩這等盤子,這兒說得是各種保暖設備。

比方保溫用的水套,一般用在各種蔬菜上。

下來還有加熱過的石板套,這些是用在葷菜上的。

最後有些盤子幹脆就是玉石做的,能直接放在火上烤,溫度也高,像油大的菜品,比方鴨子、羊等等,就是放在這種厚盤子上端上來的。

皇帝吃着很是滿意,“跟宮裏的手藝比也不差什麽。”

尹恩立跟全公公都表示贊同,顧慶之很是驕傲道:“當初被賈家大房的賈琏賣了,後來又被我找回來。當然還是給銀子了,不過是賈琏給的。”

顧慶之說完又笑了兩聲,“他強買強賣人家家裏的下人,總歸是要出點血的。”

尹恩立也笑,道:“怪不得賈家人說那賈琏去揚州一趟,叫國公爺坑了一萬兩銀子。”

“竟然有這麽多嗎?不過他沒資格無實物賣人家的下人,不得給買家賠點銀子?他叫人擔驚受怕的,不也得賠點銀子?我一個國公爺,還得幫他善後,我不也得收點工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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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笑了起來,全公公道:“正是,安國公去揚州前後四個月,按照俸祿折算,其實是賈家占了便宜。”

顧慶之繼續道:“不過賈家嘛,報花賬也算是傳統了。我聽說賈家的管家,姓賴的那一家子,寧榮二府的大管家,家裏過得不比賈家的老太君差,有下人伺候也有花園子,而且他們還給兒子還是孫子脫了奴籍,準備要去科考了。”

因為顧慶之有機會就要說點賈家不好,皇帝聽見這話竟然不怎麽生氣了,“雖然說奴婢三代不能科考,不過賈家如今做出什麽事兒來,朕也不覺得奇怪了。”

顧慶之笑道:“臣有個建議,橫豎賈家也幹不出多出挑的事兒來,不如先留着,他們整一出,咱們治一出,也看看世家不上進,又走到窮途末路都能幹出什麽來。不僅殺雞儆猴,以後也算有個參照,知道該怎麽處理了。”

全公公都想給顧慶之鼓掌了,一樣是報複,人家安國公就能說得這麽清新脫俗。

尹恩立生出許多感慨來,他是皇帝的奶兄,早年皇帝沒發跡的時候都是個小可憐,更別說他這個奶兄。沒有實力空有身份,總歸有人想來踩一踩的。

他也有仇人的,雖然現在已經報複過了,可看看人家安國公的手段,他報仇就是洩憤,事後還要擔心皇帝會不會因此不滿,覺得他報複心太重。

可人家安國公報仇還能報出國家大義來,皇帝也要跟着看熱鬧。

“以後咱們多親近親近。”

皇帝有個顧慶之挺喜歡的優點,就是吃飯的時候絕對不談正經公事,要說也是相關八卦,這樣吃飯就很是輕松。

“賈家的下人,還有偷主子屋裏東西的。這都不算什麽了,那位銜玉而生的寶二爺,雖然是個小輩,不夠資格用一等的丫鬟,不過他屋裏的丫鬟,尤其是貼身的幾個,每年賞錢也得上百兩。”

方才賈赦說寶玉屋裏下人多,人數直達四十人,皇帝也是聽見的,他驚訝道:“那豈不是他每年光下人,就能出去兩千兩?”

不等顧慶之回答,皇帝笑了起來,“朕回去得告訴太上皇這個消息,他總歸是惦記着那塊玉的,誰料想是假的呢。”

“您若是見太上皇,臣這兒還有條消息。”顧慶之笑得不懷好意,“寧國府那兒媳婦,停靈七七四十九天。”

“诶呦。”全公公頓時就是一聲驚呼。

雖然停靈時間能自己選,不過最長也就是四十九天了,一般這個時間,至少都是公侯以上了,而且還得皇帝特別給恩典,才敢停這麽久。

當然太上皇要是故去,如果不是在夏天太熱的時候,也得停四十九天。

尋常百姓限制不大,有爵位的人家是必須要遵守喪葬制度的,像秦可卿這樣的身份,尤其是考慮到她不曾生育,停個七天不過分,停個二十一天已經是厚葬了。

皇帝又笑了兩聲,“這條好,朕回去就跟太上皇說。”

看這表情就知道攻守互換了,如今太上皇已經不是皇帝的心理陰影了。

逾矩這種事兒,錦衣衛也是盯着的,尹恩立便道:“還有,據說他們家兒媳婦那副棺材板子,是早先給義忠親王準備的。”

皇帝驚訝的“哦”了一聲,尹恩立補充道:“是下頭人讨好他,想給他進獻的好東西。”

皇帝恍然大悟,非常虛假的嘆息道:“要是把這個告訴太上皇,他是真要生氣了。”

話說到這兒,皇帝忽然有了點感慨,“朕覺得賈家對下人如此寬容,未嘗沒有想叫朕也對他們寬容的原因。他們覺得他們縱容下人,将心比心,朕也該縱容他們。”

顧慶之點評道:“長得挺醜,想得倒美。”

皇帝笑道:“這話安國公說得不對,賈家的人長得還是不錯的。若真的好好讀書,大小也是個探花。”

等吃過飯,皇帝既然很是滿意,又想給安國公面子,便讓人叫來了今日的主廚張嬸子。

張嬸子被買過一次,打擊還是挺大的,那陣子可以說是萬念俱灰,有了這麽段經驗,不說心理素質提高,但至少神經已經被刺激到粗大了。

她還算大方的行禮,又誇顧慶之。

“安國公是個好人,我們老爺那會兒重病不能理事,姑娘還小,又被賈家拿捏,若不是安國公來了,不說我們這些下人,就是老爺,原本養養就能好的,都能被他們氣死。”

皇帝微笑點頭,玩笑道:“不愧是安國公教過的人。”

他這是暗示張嬸子撈着個面聖的機會,不說菜,也不說別的,只管說賈家不好,跟顧慶之一脈相承的。

不過這話不好當着外人說得太直白,但是聽懂的人都應景笑了笑。

皇帝又問:“安國公最愛吃哪道菜?”

張嬸子回應道:“安國公愛吃金蔥燒鴨。”

皇帝一想也就回味過來了,他們雖然是一人一桌菜,不過上菜的時候,放在顧慶之面前的不是主菜“八寶糯米鴨”,而是那盤金蔥燒鴨。

皇帝笑道:“朕倒是喜歡吃這道糯米鴨。外皮酥脆,裏頭填的糯米——還能吃出來筍丁跟火腿,都是朕喜歡的,更難得還剔了骨頭做成了葫蘆的模樣,越發喜慶了。”

“外皮酥脆主要是趁熱抹了蜂蜜,又大火下鍋炸。剔骨倒在其次,多做幾年廚子,都能剔骨的。”張嬸子雖然笑着,不過緊張之餘,笑得略顯僵硬,但在場衆人也沒有要為難她的,一個比一個和善。

“主子在外頭奔波,我們做廚子的自然要好生做飯,國公爺喜歡吃鴨子,我們這些當廚子的沒事兒也要學各種鴨子的做法。”

皇帝很是滿意,笑道:“那朕給你提個字吧。”

紙筆都是常備的東西了,很快就有人端了東西來,皇帝想了想,大筆一揮,寫了五個大字,“天下第一鴨”。

顧慶之苦笑道:“完了,這原就是林大人家裏的廚娘,又得了這字,怕是要給她開個鋪子了。晚上林大人回來怕不是要罵我?”

皇帝笑道:“你叫他來找朕!宮裏禦廚也有弟子在外頭開食肆的,朕倒是覺得挺好。既伺候的好,越發不能叫人一輩子都是奴籍了。”他又跟張嬸子道:“叫安國公給你出幾個主意,保管你多賺銀子。”

張嬸子道:“就是開了鋪子,也天天給國公爺做鴨子吃!”

“倒也不必天天。”顧慶之笑道:“既然陛下給了你這匾,咱們一開始就不走量了。開個好些的食肆,鴨子一天就十只,提前半個月預定,其餘配菜不能選,只能說忌口,全看當日時鮮跟大廚心情。”

他補充一句,“陛下就是這麽吃的。別人不能高過陛下。”

皇帝被他逗樂了,道:“聽見了?就這麽來。回頭等空閑了,再去宮裏教教禦廚,尤其是這鴨子皮,他們炸得過于溫和了,不及這個脆。”

等張嬸子謝恩離開,皇帝把話題又拉到了方才顧慶之提了一嘴的階梯人頭稅上。

“高祖皇帝将商人跟奴婢的人頭稅翻倍,是為了限制蓄奴,也限制商戶。如今看來,的确是有些不合時宜了。”

皇帝是個好皇帝,也是一心為百姓的,加上顧慶之劍走偏鋒的思維方式引導,皇帝也想了很多。

“前些日子安國公上的銀子跟冊子,特別是京城裏能掏出五萬兩銀子做親事的有錢人家,裏頭多數都是商戶。人頭稅不過兩百四十文,對他們不過是九牛一毛。”

皇帝還真算過這個,大魏朝一兩銀子能換一千五百文錢,偶有波動,按照兩百四十文一丁,五萬兩銀子就能給三十萬丁交人頭稅了。

雖然是以人頭稅開始,不過皇帝想的顯然不僅僅是人頭稅,“去年國庫的稅銀,八成都是農稅。商戶手裏這麽多銀子,卻只交這麽一點稅。田稅三十取一,商稅二十取一,如今看來還是收得太少了。今年京城周邊糧食欠收,朕也想要減免田稅。”

皇帝說完,便定睛凝視顧慶之,“愛卿覺得如何?”

不說什麽歷史的高度,跟古代重農抑商的局限性。

顧慶之如今正經在這個朝代,又是皇帝寵臣,朝堂上的事情也知道不少。

想搞個改革,朝臣們都是祖宗家法不可廢,可真要不可廢,大家這會兒還茹毛飲血呢,皇帝還能叫你陪葬呢。

所以不管搞什麽改革,都得從祖宗家法裏找點大道理,哪怕找不到大道理,也得從明面上能叫士族得些優待。

顧慶之道:“臣這些日子讀書,讀到‘士農工商’的出處,是春秋·管子裏的一篇,原先的意思,是說士農工商一樣重要,都是國家棟梁,不可或缺,不過如今這意思已經演變成了士最高貴,商人最低賤。如 今的人頭稅也是這麽收的,今後若是要改,也得按照這個方向來改。”

大道理說完,下頭就是正經操作了。

“尋常百姓不管是種地還是做些小買賣,都是能溫飽偶有盈餘,我想陛下想要的,也不是苛刻這部分人,而是兼并了許多土地的大地主,還有一年能賺上幾十萬兩銀子的大商戶。”

皇帝點頭,“不錯,愛卿繼續。”

“下來就是要一步步來,萬事開頭難,一開始不能引起太大反彈,也要用些溫和的手段,叫官員跟百姓先習慣。”

皇帝又點頭,顧慶之便道:“就拿人頭稅來說,一開始只收家中奴仆上千的人家,直接就收五倍的人頭稅。”

他詳細解釋道:“正經人家誰能有這許多下人?能有這麽多奴仆的人家,一來是像榮國府這等不知好歹的勳貴,二來就是江南幾個出名的大鹽商。勳貴一向跟官員不對付,鹽商嘛——”

皇帝打斷了顧慶之,“鹽商能做到這麽大,肯定是有官員庇佑的,怕是不太容易。”

“那就換個角度想,有人要搞鹽商,他們肯定是要向官員求助的,這也算是變相提高官員收入了。但是官員若是收受賄賂,還收得太多,嘻嘻嘻嘻——”

顧慶之看着尹恩立,“到時候就煩勞尹大人出手了,這銀子總歸是要收歸國庫的。”

不得不說這個角度很是清奇。

尹恩立也跟他嘻嘻嘻了兩聲。

顧慶之又補充道:“大鹽商又占了許多鹽引,他跌倒,下頭許多小鹽商就能吃飽,死盯着他們的人也不少,還都是自己人。只要開個頭,後頭就會比較順利了。”

“還有一點,是可以當做明面上的理由隐晦的說出來的,當成改革人頭稅的最重要原因。陛下受了世家的氣,宮裏太監宮女才多少?他們竟然敢用上千的下人,誰給他們的膽子,他們逾矩了!整治!必須整治!”

“竟然連朕也編排上了。”皇帝笑道:“不過的确是個好主意。恩立,先從京城開始查,都哪些人家能有一千以上下人的。”

顧慶之也笑,“若是陛下真用這個當理由,臣提議也別從一千開始了,人數卡在九百九十九,針對性更強些。只有皇宮能用上千的奴仆。”

“你呀。”皇帝嘆道,“那田稅呢?你又有什麽鬼主意?”

“陛下想要免京城兩縣的田稅,臣先替百姓叩謝隆恩浩蕩。不過臣是覺得,田稅跟人頭稅一樣,也得有個階梯。比方北方多旱田,天氣也不及南方好。從産量上也能看出來,北方的旱地畝産多數不到一石,南方的水田産量能上四石,所以臣想着,不能一概而論。”

顧慶之語重心長來了一句,“不能總想着一個政策,就能适合大魏朝所有人。那衣服都分大小呢,人也分男女呢。”

皇帝嘆了一句,“愛卿說得的确有道理,只是要分得這麽細,怕是人手不夠用啊。”

“所以得一點點來。”顧慶之道:“先分兩級,等大家做熟了,再按照人手繼續詳細分。”

“臣是做過乞丐的,對多少地能養活一家人也有些心得的。差不多黃河以北,至少得二十畝,黃河到長江中間這一片,得有十五畝,過了長江,十畝地足以,兩廣地區雖然能一年三熟,但這麽種太傷地了,多數還是一年兩熟這麽種。”

顧慶之先給皇帝算了這個,又道:“所以臣提議,每戶人家低于這個數量的地,不收田稅。”

這話一出口,屋裏頓時安靜了下來。

“顧大人……會不會太大膽了些?”全公公小心翼翼的問道。

尹恩立眉頭微皺,不知道在想什麽。

顧慶之道:“具體的數字還得仔細調查,但如果一戶人家長期掙紮在溫飽線上,一次幹旱暴雨或者一場病就家破人亡,這時候還要從他們身上收稅,那就不僅僅是與民争利了,這就是搜刮民脂民膏了。”

“可……”皇帝也有些猶豫,“田稅三十取一,本就很低了。”

顧慶之解釋道:“北方不靠水的田,一年收一次,二十畝地下來,一年能有兩千斤糧食,陛下,兩千斤糧食可不夠一家人吃的。他們活下去都成問題。”

“還有這個田稅,的确是低,但附加的東西一點都不少。”顧慶之一條條給皇帝算。

“三十取一,大魏朝的田地雖然分了上田中田下田,可誰家是什麽田,是誰定的?就算都是上田,産量也有所差別,不可能全國各地的田,只有三個産量。”

“其次,雖然只是三十取一,但收糧這一條路上所有人的吃喝和工錢,下至裏長,上至縣令,包括糧食的損耗,最後都是攤在田裏的。”

“還有,三十取一取的是粗糧還是細糧?是去過殼的稻谷,還是石磨裏精磨過的大米?糧食是放滿還是凸出來,這裏頭學問可就大了。”

“佃戶要上交六至七成的糧食,農戶其實也沒少多少。”

顧慶之說完,見皇帝表情嚴肅,便又開了個玩笑,“三十取一也跟科舉似的,看似考四書五經,實則考的是注解。大魏各種律法都寫得言簡意赅,高度概括,臣是覺得也得有個解釋。”

“原本就是來吃個鴨子……”皇帝嘆息,“說到現在,竟有如此多的事情,朕原以為朕算是夠體貼百姓的,沒想被安國公一說,朕還是沒過過苦日子。”

話都說到這兒了,顧慶之便提了最後一條針對官吏的建議,“臣是覺得,取士時也該考慮家室背景,尤其是同等條件下,還是考慮窮苦出身的更能為百姓牟利。再者,苦出身的斂財也要比世家的慢一些呢。”

皇帝想了想,何不食肉糜的典故赫然在目,“那就從下一屆會試開始——”

聽了一下午了,尹恩立忙阻止道:“陛下,不能明着來,得潛移默化。不然引起反彈,日後什麽政策都不好實施了。”

皇帝道:“聽了這許多——安國公還有話說?”

“最後一條了。”

皇帝失笑,“說吧。”他轉頭又吩咐全公公,“朕又餓了,也差不多到了吃晚飯的時間,叫他們準備晚飯,清淡些。安國公,說吧。”

“最後一條,就是縣衙裏的吏。縣令三年一換,吏員還有捕頭等等一做幾十年,還要父傳子,子穿孫,別說陽奉陰違了,就是架空縣令也不在少數。”

這個皇帝是知道的,也聽不少縣令說過,他眉頭一皺,“若不是世代捕頭,不熟悉當地,許多案犯怕是捉不到啊。不對,你上回還說要醫女跟宮女立戶,代代相傳。”

顧慶之便道:“陛下,這就是臣說的不能一概而論了。總歸是要找個平衡的。”

皇帝再次嘆息,“愛卿的鴨子着實不好吃……咱們出去走走。”

一下午頭腦風暴,就是顧慶之也有點頭昏腦漲,好在如今溫度不高,外頭一吹秋風,整個人又好了不少。

下午聽了這許多,除了感慨顧慶之确有國師之才,皇帝再次發覺他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還是從人頭稅開始吧。”皇帝下了定論,“今年宛平大興兩縣免田稅。剩下的,咱們一件一件來。”

眼看就到了申時,宮裏修書的林如海也到了回家時間。

他整理整理東西出來,就跟一樣下衙的同僚們打了個照面。

“今兒陛下去禮佛了。”

內閣也有個班房在宮內,笑眯眯看着林如海調侃的,正是內閣的齊大學士。

林如海跟他拱拱手,做了一下午的文書工作,不頭暈腦脹是不可能的,“禮佛也挺好的。佛語裏不少話很是值得人深思,我平常也要看看佛經的。”

見他沒反應過來,齊大人說得直白了些,“禮佛,沒宣安國公,禮佛禮了一天。”

林如海這才反應過來,這是暗示他弟子顧慶之失寵了啊。

但是……林如海回想起這兩日他飯桌上頓頓都有的鴨子,還時不時兩道新菜,以及不年不節的,全府又被仔細打掃過一遍。

這哪裏是禮佛……佛被當借口了知道嗎?

林如海同情的看着齊大人,真想請他一同去安國府用膳,可惜可惜。

“齊大人說得是,安國公确有不足之處,他這兩日正做文章,回頭我也帶來請齊大人點評一二。”林如海憋着笑,導致臉上表情稍稍有些不自然。

齊大人原本就是調侃,見林如海不搭話又有點為難,也就不再多說什麽。

不過被他這麽一說,林如海也反應過來了,動作越發慢了三分,甚至還繞路去買了兩樣鹵菜。

這麽一耽誤,他回去安國府正好就跟皇帝的馬車擦肩而過。

林如海再次感慨了什麽叫禮佛,不遠處的馬車上,皇帝也跟兩位心腹道:“朕想封安國公當國師,如今這稱號倒是也有人叫出來了,不過朕打算再等等,等太上皇歸天了再說。天無二主,國師自然是朕一個人的。”

這時候,被顧慶之挑撥了的賈赦跟薛蟠也到家了。

賈赦是在外頭待了一天,主要是隔壁寧府的葬禮辦得過于張揚了,他住的又是榮國府的東邊,正好貼着寧國府,唢吶一響,別說幹點什麽了,吵得人頭疼。

不過一進家門,他就被人叫去了賈母的院子。

賈母一見他就訓斥道:“逆子!平日裏你荒唐,我也就不說你什麽了,如今寧府辦葬禮,你還出去找妾,你也稍微收斂些!”

賈赦如今算是吃了定心丸,他笑道:“母親莫要擔憂,兒子都知道的,不過是太吵,出去清靜清靜,您看我早上出去就這身衣服,回來還是這身,沒荒唐的。”

賈母又念叨兩句,警告他最近收斂些,便哼了一聲,揮手叫他走了。

只是等賈赦出去,賈母眉頭又皺了起來。

賈赦如今不聽話,總想着找事,又想分家,賈母想的無非是多罵罵他,能罵醒最好,就算罵不醒,也要罵得他聽話。

“什麽換不換衣服?八成是外頭置了房子養了外室,衣服各備一套,洗漱過了才回來,我還不知道你了!”

不過今兒賈赦這态度跟以前太不一樣,所以賈母又覺得他養個外室也挺好。

別說他多少年都生不出孩子了,就是生了孩子也沒用,外室養的孩子誰認呢?

賈赦回到自己屋裏,換了輕便的家常衣服,差人去賈琏來,又叫了兩個長得好看的妾來。

賈琏是裝病,上下都心照不宣的,賈赦叫他,他自然也是不敢推辭的。

一進去,賈琏就見他父親一左一右兩個妾,給他喂酒夾菜,笑得花枝亂顫。

賈赦一直餘光注意着賈琏,見他這樣子不由得撇撇嘴,也怪不得阖府上下都說他這兒子喜歡嫁了人的。賈赦手一揮叫兩個妾下去了。

“你想好沒有?”賈赦問道。

賈琏這才回過神來,“父親……父親吩咐,兒子聽着。”

賈赦想了想,跟安國公私下有了交情肯定是不能說的,不過安國公說的法子的确是對他胃口,也能做成。

“若是這麽下去,家産別說你的了,連我的也沒有。到時候老太太一死,家産全給了二房,咱們兩個出去喝西北風。”

這點賈琏也明白,但是他心裏還有微小的希望,這麽大一個榮國府,二房哪裏有人能管了?

到時候還是跟現在一樣,家産是二房的,但是襲爵的還是大房。

賈赦看着他臉上表情,嗤笑一聲,“我問你,你這麽些年,也有不少女人了。怎得就一個女兒?你就沒想過為什麽?你都二十七了……”

這年頭生不出孩子都是女人的問題,賈琏再葷素不忌,再不知道保養,也不會覺得是自己的問題。

他眉頭一皺,還以為他父親想說王熙鳳善妒,嫌棄他被女人拿捏。

不過這一次,賈赦說的顯然不是這個。

“你去找鴛鴦。手段拿出來,你既無子,王氏女八成也生不出來,那妾室生的孩子,自然也能襲爵。鴛鴦那麽精明一個人,她自然是能想明白的。有她幫你,別說老太太死了之後,就是老太太活着,家産也是你的。”

賈琏震驚地看着賈赦,但是這震驚也沒持續太久。

“瞧我做什麽?老太太不仁,我就能不義。你不想過好日子?老太太手裏的東西都是鴛鴦一家管着的,你橫豎都離不了女人,她無非就是長得不太好看罷了。”

“可惜寧府的人死的不是時候,他們辦葬禮,我也不好多做什麽。我知道你喜歡秋桐跟紅青,秋桐雖然是我新買的,不過你畢竟是我兒子,等過了年,我就把這兩人給你。有她們兩個牽制着你屋裏那母老虎,你也能騰出手來好好的勾搭鴛鴦了。”

賈琏一言不發,但是賈赦明顯從他臉上看出了意動。

“我就你這一個兒子。你好好想想,鴛鴦這身份,手裏管着這麽多東西,又是家生子,她不可能出去配小子的,到時候我幫你,總不能叫她落在二房手裏吧?那你可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賈琏一臉沉思回到了自己屋裏,不自覺便站在了鏡子前頭,仔細看了看自己。

正看着呢,王熙鳳回來了,見他這樣子不由得笑道:“二爺照鏡子呢?二爺是咱們府上長得最好的一個,就是病了也是。”

賈琏笑道:“怕是配不上二奶奶。”

王熙鳳略羞澀一笑,賈琏道:“這兩年銀子花得多,外頭鋪子進貨的銀子都不夠了,又快過年了。不如……你說咱們能不能找鴛鴦來,叫她偷偷運出來兩箱子老太太不用的東西,先當些銀子救急,後頭再贖了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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