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解

第5章 初解

于是他開始嘗試重新親近安定明,在對方被關在家裏的時候往他的房門底縫裏塞漫畫書、雜志,甚至是游戲機。不過除了那一堆安定明後來指定要訂閱的雜志,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都讓對方給退了回去。

安平晦松了口氣,以為自己取得了最終的成效,但他隐隐覺得兄弟之間仍有界限,即使安定明後來中考鬧出那種事時,自己選擇了站在他那邊,這種界限依舊沒有消除。

對安定明來說,自己無非是比安平晦的耐力好了一些,才忍受住了這麽多年以來的種種桎梏。

那些留下的雜志,他一開始也不曾問津,直到全都落了灰才撿起來翻閱。這個時候,他的能力體現了出來,他眼光獨到,能夠準确指出事物的優劣。

這種雜志一看就屬于末流,很多文章根本連邏輯都經不起推敲,其餘的也乏善可陳,但是他最後挑出了一篇看着還算順眼的文章。

雖然情節狗血,好歹不算太雷人,而且文筆細致,字裏行間也能看出作者豐富跳脫的想象力。

安定明并沒有當過編輯的經驗,卻能篤定只要這個作者能再稍加磨煉文筆、擴大積累,必能寫出精品。

他一連看了同系列的五本雜志,這作者筆下的文章都在同一專欄裏面,署名“當歸”,而且此人每次都必寫出一大篇洋洋灑灑的創作談,完整展現了作為一個少年人去看待世界的方式,同時還有對自己行事方式的調侃。

看到手頭上最後一本雜志的時候,當歸在後記裏表達了自己想要擱筆的意願,安定明這才發現此人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學生,而且還不是女的。頓時,他腦中少女懷春有感而作的想象幻滅了。

後來當歸果真停筆了,安定明也不再關注新出的雜志,只是會時不時把以前的拿出來翻看回味,期待能看到應歸文字功底成長後發出的作品。

然後他開始作出反抗,留在了國內讀書,安平晦負責照顧他,借這個機會讓他脫離了父母的掌控,從此,這個家庭分居兩地。

他來到了這個烏煙瘴氣的學校,本就不覺得自己能和其他人産生什麽交集,他也避免着招惹事端,其餘人多多少少也聽過傳言,平日裏也不敢觸他的黴頭,安定明也一直對他們持着冷眼旁觀的态度。

他看着李然拉幫結派,前呼後應,還知道這群人時不時就在校外和社會上的混混“巷戰”,就差沒拿上刀去互砍,至于逃課上網、聚衆看黃片、出入娛樂會所這些事對他們而言那更是家常便飯。

總而言之,就算是在這種牛鬼蛇神遍地都有的學校裏,他都沒覺得壓抑,可能和他感受接近的,還有他的前桌邱歸。不過這人明顯卑微許多,邱歸對于這群人的态度很讓人瞧不上,甚至連霸淩者都很嫌棄。

安定明有時候也會想,這人怎麽能如此窩囊,還能這般安于現狀。

Advertisement

因此即便邱歸是他的後桌,安定明也對其愛搭不理的。但後來有一天,班上的一個女生公開對李然的騷擾作出反抗,晚上放學的時候直接被李然一腳踹翻了桌子。

肇事者冷哼着揚長而去,其餘人都唯恐避之不及,尤其是女生。安定明那時候正好收拾完東西,轉過身就看見女生在低頭啜泣,正想着要不要管這件事,就看到了趴在門框上探頭探腦向外張望的邱歸。

他在确認李然等人已經走遠後,快步上前遞給她一包紙巾,又幫助人家小姑娘拾撿了書本。

如果安定明之前是用依附于陰濕地面的苔藓來定義邱歸,那他此刻所想應用此詩诠釋:“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

這是自己第一次判斷失誤,他理所當然地開始暗中觀察邱歸,這人大多數的閑暇時間都花在了看書上,也沒有那麽大的得失心,從來不抱怨自己吃過的小虧。身邊較為親近的也就只有他的鄰桌文亦,不過安定明覺得那多半是出于同情心。

譬如那天的善行邱歸偶爾為之,在更多的時候他都是班上透明人的存在。其他人提起他,大概也只會記得他戴着眼鏡。

其實從表面的東西就能了解到一個人的很多,也會影響旁人對這個人的判斷。

被李然他們算計的那個下午,自己原本趴在桌上假寐,随後聽見了李然打開邱歸布包不斷翻找的聲音,像是拿走了什麽東西。

待李然走後,他睜開眼睛,把那人散落一地的本子撿了起來,又檢查了一下布包,覺得沒什麽遺漏的東西。他的餘光不經意間掃過本子的某頁然後瞬間定格。

因為那上面寫着當歸最後一篇作品的結尾,還在右下角附上了完結日期,旁邊的那頁紙上分明是新墨跡,正是一篇剛剛開坑的新作。

一個人的文風是不會在短時期內發生變化的,果然,待他細細讀完,一下就品出了熟悉的味道。安定明又回想起之前當歸所寫的後記,發現自己似乎可以理解一點對方的想法了。

不過那天邱歸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還是不可置信,他覺得自己在邱歸心裏至少也落了個臭屁的印象。

所以,他更加想要深入了解邱歸,畢竟沒有人會生來就抱有活在當下的心态。

下午臨上課的時候,安定明才從瞌睡中醒來,整個人還有些緩不過勁兒,然後就看見前桌的邱歸側着身子,顯然一直在等他蘇醒。這還是他第一次從這人臉上看到尴尬,他已經看出了邱歸的意圖。

“那個,少爺啊,看我準備坦白從寬的份上,能告訴我你是怎麽知道這事的嗎?”邱歸壓低了聲音,又不時向四周張望,唯恐有第三個人知道他的黑歷史。

安定明覺得這樣的他新奇又好笑,于是将原委簡單敘述了一遍,略去了家庭的因素。邱歸這下才定了心神,長舒一口氣,還對自己的文章能夠吸引到安定明這件事感到受寵若驚。

但接下來安定明說的話又差點讓他聽了之後撅過去。“拿來。”“拿什麽?”“你後來寫的小說啊,你不可能一直忍住不寫的。”

這人篤定的語氣讓他無法反駁,自己确實不可能封筆,只是合着這人繞了這麽一大圈結果是來催更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