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暫歇

第22章 暫歇

比起先前心存諸多顧慮,麻煩事多起來後雖分去邱歸不少心神,卻也讓他再無暇思考橫亘在二人關系間的種種,這于他而言是混亂後的片刻喘息。

他非常清楚自己遠沒有對方在這件事上的坦率,哪怕那是因為對方并沒有意識到自己感情的變化。

回去的路上安定明同樣叫了出租車,天色已暗,路燈折射在車窗上的光芒讓邱歸鏡片下的雙眸晦明不清。

但車內不似之前的靜默,邱歸的嗓音沙啞又平和,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安定明閑聊,安定明覺得他精神頭好了不少。

“我待會兒會去學校一趟,幫你把書和作業拿回來。”“那你再去買點慰問品吧。”見這人沒了白日怼人的氣焰,邱歸便開始得寸進尺地使喚人。

安定明對他的這番作态未予置評,但後來晚間的時候,邱歸發現一袋黃澄澄的橘子放在餐桌上。

飯廳天花板上的暖光吊燈暈出柔和的熱意,邱歸正盯着投射在書頁上的陰影出神。安定明換了一件白色羊絨衣,穿着涼拖鞋,剛沖完澡的他發絲上密布着一層細細的水珠。

“不擦幹會着涼感冒的。”邱歸剛欲起身又無果地跌坐回去,他身上裹着自帶的棉衣,露在外間握筆的手凍得通紅,連指尖也是透涼的。

安定明随手把毛巾往頭上胡亂扒拉一通,有些好笑地看着這個身殘志堅的“球體”。

“主衛有浴缸,你要用的話我現在就去放水,待會再幫你換藥。”邱歸摸着發癢的鼻頭,悶聲應下。

安定明剛走出兩步,又回頭道:“橘子上火,你這嗓子幾天就別碰了,我用剛買的梨給你熬了潤喉湯,溫在竈上。”

邱歸丢下手中的筆,迷迷糊糊地沒把這些話放在心上,等到對方扒下他的棉衣,把他扶到浴室的時候邱歸才發現症結所在,坦誠相見的尴尬更甚于上次。

浴室裏氤氲着熱氣,熱浪裹挾着水霧貼在肌膚上,邱歸被扶坐在搬來的獨凳上,安定明俯下身替他除了腳上的紗布,又用擰幹的熱毛巾把黃色的藥漬擦幹淨。

期間他多次不自在地想收回腳,卻偏偏被握住了足底,只能通過蜷縮腳趾來表示掙紮。

青筋在白淨的腳背上根根凸起,安定明為避開他腳踝上的猙獰傷口,不經意碰到了側面那層皮下硌手的距骨。順着腳踝往上,他都能想象到那就是骨頭外面包了一層皮,忍不住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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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瘦了。”“是有點。”邱歸還沒從剛才的觸摸中緩過神來,下意識地輕聲答道。

安定明看他一副病得不清醒的模樣,又起身去搬了個獨凳,“把換下來的衣服放這兒。”

邱歸提着毛衣的邊,遲遲不肯褪下,“……你還是出去吧。”安定明瞥了他一眼,多少有些風水輪流轉的意味在裏面,卻還是堅持道:“你總不能穿着衣服泡澡吧,都是男人,沒關系的。”“那你別看。”

邱歸換了個坐姿,背對着他快速褪下衣物,最後只剩下了一條底褲。過窄的肩背撐不起寬大的衣物,發尾已堪堪能蓋住一點脖頸,邱歸側着臉,緩緩摘下眼鏡,在視線模糊的情況下無意識地絞着指節。

聽見腳步聲遠去後,他終于松下一口氣,扶着缸壁慢慢滑入水中,即使他很小心,只做了簡單的清洗,依舊感受到了傷口碰水的刺痛。

他剛想起身,便聽見了對方擰門而入的聲音,一陣寒意也随之灌入了這密閉的空間。

安定明的手臂上搭着浴巾,袖子挽起,穩穩地把他托抱出浴缸,又用浴巾将他上半身包裹嚴實。那條底褲浸了水,遮擋的意義已然不大。

見他依舊緊抿着唇,安定明自動移開視線,再次開口時也沒了之前的調笑:“換了吧,小心着涼加重病情。”

凳子上放着一條新的白色底褲,出去之前他又細心地帶上了門。邱歸拭淨了身上的水珠,套上毛衣,發間殘留的水珠在毛衣的絨尖上連成一串。

但他無心顧忌,對方剛才呼吸間的冷意仍然萦繞在他鼻間,混合着浴室裏的熱汽,讓人發悶。

安定明盯着桌上放的果籃,那是安平晦剛剛送來的,空氣中裏還殘留着淺淡的煙味,讓他心生煩躁。

他沒有讓對方進來的意思,只是站在玄關處和安平晦心照不宣地對峙着,面色嫌惡地盯着對方夾在指間的煙頭。

“這是慰問品,拿好。”安平晦遞過果籃,又抛出了他來此處的真正目的:“你既然對一個外人都這麽上心,就不能想想爸媽?”

他深吸一口氣,安定明一副既想反駁而又隐忍下去的樣子讓他覺得紮眼。

“反正不久後咱爸祝壽,至于到時候是我們過去還是他們來看咱倆日子混得如何,你自己看着辦吧。”

“那是你哥送來的嗎?”身後的聲音将安定明瞬間拉回現實,邱歸穿着毛絨拖鞋,一路扶牆走來,倒令他一時不察。

“嗯。”邱歸看着眼前少年失魂落魄的模樣,又聯想到他的過去,頓時心下一軟,想伸手拍拍他的肩頭以示安慰。

不料對方卻會錯了意,扶住他的身體,又蹙眉看着那只傷腳,“你要去哪就叫我扶你,別再摔了。”邱歸失笑道:“你這樣我倒真覺得自己殘疾了,行吧,那現在扶我去飯廳。你想吃我親手剝的橘子嗎?”

邱歸細心撇去橘瓣表面的白色脈絡,遞到他眼前。“謝謝,明明你也喜歡吃橘子的。”邱歸的表情凝滞一瞬,随即嘴角上揚,“你現在的表現和白日裏比起來,還真是判若兩人啊。”

安定明停下了手裏的動作,一瓣橘子還抵在唇上,漏出一聲嗤笑,“你的表現和在浴室裏相比,反差也很大嘛。”

邱歸聽了這話雖垂下眼眸,但仍保留着嘴角的弧度,“你還要在嘴上占我這個病人的便宜,萬惡的資産階級。”

他卻不料再度擡眼時撞進了對方眼中的深沉笑意。“那為表歉意,我把我的房間讓給你睡吧。”安定明無所謂地說着。反正,自己今晚注定要陷入過往的夢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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