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從前安秀賢認為,像柏浔這樣的人,應該到死都不會跟什麽人産生過深的聯系。因為柏浔對所有出現在他身邊的人天然苛刻。換言之能接近他的,心性上就不會是一般人。應小澄就是一個非常典型的例子。
他和柏浔在某種程度上其實非常相似,是一根平衡木上完全相反的兩個極端。一個待人一心一意,一個要求人待他一心一意。可是能撐起這樣一根平衡木的只有愛情,除此以外任何一種關系都不适用。麻煩的是他們誰都沒那個意識。更麻煩的是應小澄他有喜歡的人。
安秀賢每每想到這就開始如坐針氈,想像王母拆散牛郎織女一樣拆散這兩個人,一年見一次都算多了。
跟應小澄吵架又和好後的那幾天,安秀賢想出好幾個歹毒的法子。由于太過歹毒,真實施了他也差不多是個垃圾人,只好放棄。打算先找一個幫得上忙的盟友,喜歡應小澄的許小英就是不二人選。
那天一起玩過後他也加了許小英的微信,雖然沒怎麽聊過天,但沒少互相點贊朋友圈,勉強還算熟悉。趁田徑比賽将近,應小澄不能離開訓練基地,他找了個時間把許小英約出來。
兩人在公園見面,安秀賢把買來的拿鐵分給她。墨鏡架在金發上,嚴肅地問:“你知道小澄也喜歡你吧。”
許小英一下紅了臉,不知所措。
安秀賢又問:“那你知道他為什麽還不跟你表白嗎?”
許小英微怔,看着他的眼睛搖頭。
安秀賢狠狠吸一口黑咖啡,說:“因為一個自私自利的大魔頭,家門不幸,那個大魔頭就是我表弟。”
許小英感覺自己在聽故事,粉粉的臉頰不知是熱還是羞,輕言細語地問:“你表弟和小澄不跟……不表白有什麽關系呢?”
“應小澄他是喜歡你的。但我表弟對他來說也很重要。”安秀賢愁得眉頭緊鎖,“可這不是好事,你能明白嗎?”
許小英怔怔搖頭,“不是很明白。”
安秀賢咬着吸管想了一會兒,松開咬扁的吸管,問:“你想跟小澄在一起嗎?我可以幫你。”
從他主動聯系約見面到這一番話,許小英十分好奇他的意圖,“你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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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我是為了小澄好才來找你。”注意到她手裏的冰拿鐵在滴水,安秀賢從紙袋拿張紙巾給她,“我想讓他別管我表弟,好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我表弟是個麻煩精,但也不是沒有小澄不行,小澄太慣着他才是問題所在。”
許小英接過紙巾擦手,再包住手裏的杯子,緩緩搖頭,“我沒有聽懂。”
“有些事關于他們的隐私我不能告訴你,我只能說些可以說的。”下午陽光刺眼,安秀賢取下架在發頂的墨鏡戴上,吸了口咖啡再繼續說:“這世上有一種人,性格就像太陽一樣。”
許小英笑着點頭,“小澄。”
安秀賢也笑,“對,他就是那種人,我見過的人也算多了,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的人。純粹,寬容,溫暖。你能想象被這樣的人毫無保留地照顧,愛惜,像眼珠子那樣疼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嗎?”
許小英聽得心動不已,想起應小澄的笑臉,腮頰更覺滾燙,垂了眼緩緩搖頭。
“有一個人非常清楚。”安秀賢手臂搭在另一側的椅背上,手撐着頭,對陽光下花葉繁茂的綠化帶嘆氣,“那太陽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一直就圍着他一個人轉。”
許小英小心地扭頭看一眼他的表情,聲音很小,“就是你表弟嗎?”
“對,很好猜吧。”安秀賢晃了晃杯子裏的冰塊,“現在太陽長大了,遇到喜歡的女孩。他卻忍不了太陽偶爾也想去照照別人,回回都要不高興。那個笨蛋還每次都屁颠屁颠趕去哄,你說這樣下去,他們會變成什麽樣?”
許小英有些說不出話,心頭的異樣感和針刺感很強烈。總覺得安秀賢這樣說,那應小澄喜歡那個表弟不是明顯勝過喜歡自己嗎?
她沒有說出心裏話。但安秀賢好像看出來了,說話時兩人頭頂的樹葉正好被風吹得沙沙響,“他們不是愛情。”
許小英回神,忽然有點明白安秀賢為什麽會想到來找自己了。不是愛情,那到底是什麽東西?
“你明白我在擔心什麽了吧。”安秀賢右手抓了抓蓬亂的金發,托住腮,墨鏡遮藏略顯疲色的眼睛。為了那兩個一樣難搞的人,他幾個晚上沒睡好,實在見不得他們抱一塊往奇怪的坑裏沉。
許小英莫名覺得失落,低頭用手指摳杯上的貼紙,“我搶不過你表弟的。”
“我幫你。”
許小英搖頭,“不用了。”
安秀賢很意外,又把墨鏡架回發頂,看向她,“你跟小澄是互相喜歡啊,你不用管我表弟怎麽想。”
“不是的。”許小英擡起臉,她有張很幹淨清秀的臉龐,小小的,皮膚白皙。“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小澄嗎?”
安秀賢不關心這種問題,但還是順勢問:“為什麽?”
“我會認識他是因為我們的朋友是戀人。我們在商場碰見你和你表弟那天是我們認識的第一天,我和小澄聊了很多話,他是一個非常開朗樂觀的人。”許小英聲音很小,語速也慢,害羞溫柔地說起心上人。“他很可愛也很帥氣,明明年紀比我小卻很會照顧我的情緒,處處注意着我。不小心走到人多的地方會小心讓我不要被陌生人擠到,遇到門他一定會幫我開。陪我吃他不能吃的東西也不會讓我掃興,會笑着捧臉問我好吃嗎?什麽味道?想不想再吃一個。”
許小英知道自己已經失戀了。但心裏還是很想那個第一次見面就溫柔待他的少年。
“回去後我就在想,如果他不是有弟弟妹妹,那就是有一個人讓他學會了這些,可能是前女友之類的。”許小英握着濕透了紙巾的拿鐵杯。可能是手心濕噠噠的,她感覺自己現在的心情也跟着濕噠噠,像突然下起雨的晴天。“我現在知道是誰了。”
安秀賢以為她要哭了,心裏慌了一下。想給她拿紙又見她面龐幹淨,根本沒有眼淚。
“其實那天我回去以後,連一會兒都忍不了,就讓我朋友幫忙打聽小澄的事。我怕錯過他。”許小英慢慢嘆了一口氣,“以為沒希望都已經放棄了,可琪琪生日那天看到他還是不甘心了,因為我可以感覺到他也是喜歡我的。”
安秀賢莫名聽起少女心事,滿臉寫着欲言又止。想說那麽喜歡就去搶啊!我幫你啊!
可許小英卻說:“你說他們不是愛情,我也覺得還不像。”
她用還這個字眼讓安秀賢微微蹙起眉。
聰明的女生洞察秋毫,“你有沒有想過他們可能根本不在意那到底是什麽?”
安秀賢微怔,“你還別說,我表弟那人真有可能不在意。”
“那小澄呢?”許小英幫他回答,“對小澄來說,沒有人能比你表弟更重要。你剛才說太陽偶爾也想去照照別人,你覺得太陽真是這樣想的?”
本該是最有力的盟友完全倒戈。安秀賢怔得說不出話。
“我知道你很擔心他們,一個是表弟,一個是朋友,但你有些心急了。”許小英看了眼他手裏只剩下冰的杯,慢慢喝起自己還剩大半杯的拿鐵,輕聲說:“不管那是什麽,總要他們自己去想,別人是幫不上忙的。想幫也只會添亂而已。”
安秀賢不能完全認同她的話,“你不也說能感覺小澄也是喜歡你的嗎?”
“嗯,但我已經知道了我跟他不合适。”許小英晃了晃手裏的杯子,晃得冰塊哐哐響,“你還記得我們去游樂園那天吧?他突然拿了貨櫃上的摩天輪積木,我知道他是很節儉的人,按理不應該會對那麽貴的東西感興趣,可他還是拿了。不怕你笑話,我以為他要給我買,不想他破費才去拿那盒小的便宜一點,結果他兩盒都買了。”
許小英扭過頭看安秀賢,“我猜猜,那盒積木現在在你表弟家裏。”
安秀賢不知所措地摸摸耳朵,忽然對這個女孩充滿抱歉,怎麽能想把她拉進那兩個人中間。
“所以我說啦,我搶不過你表弟的。”許小英放下杯子,姿勢放松地看着天上的雲朵飄,“小澄也沒有想過要追求我,不然那天你就不會在場了。”
安秀賢更覺心虛,“也不能這麽說。”
“不用安慰我了,他就是不想跟我單獨出去。”許小英想起那天商場的事,心裏酸酸的,“怕你表弟生氣吧。”
“真對不住啊。”安秀賢羞愧得捂臉,“我表弟真的很麻煩。”
“沒事。”許小英聳肩道出問題關鍵,“小澄不嫌他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