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反強制第二彈(承接第一章)
第24章 反強制第二彈(承接第一章)
月光透過婆娑的枝葉縫隙,斑駁落下,宛如破碎的殘雪撒滿地面。
蘭時醒來時,萬籁俱寂,只瞧見這般景色。
他的皮膚透着病态的白,銀發披散肩頭,愈發顯得唇色豔紅,身上的那股清冷勁兒,又帶點子久睡才醒的疏懶。
這才是真正的蘇格。
門吱嘎一聲,有人推門而入。
蘭時以為來的人是蕭然,略顯狹長的眼眸裏閃過一絲短促的笑意,嘴角上揚了一點弧度。
直到懶懶擡頭看去,見是個眼生的婢子,那抹笑意斂去了,止不住的失望。
“王爺,您醒了?”婢子本來低眉順眼地端着托盤進屋來,見蘭時醒了,十分高興。她快步走到床邊,将托盤裏的湯藥輕輕放在桌上,然後轉身看向蘭時,臉上洋溢着喜悅之情。
“我睡了多久?”蘭時揉了揉太陽穴,試圖緩解頭痛。他慢慢坐起身來,感覺身體有些沉重,酸痛無力感布滿全身,想來是昏睡太久不運動導致。
“王爺已經昏睡了半月有餘了,婢子擔心極了!”婢子一邊說着,一邊倒了一杯溫水遞給蘭時。
蘭時接過乳青色茶杯,一飲而盡。清涼适口的水順着喉嚨流下,讓他感到一絲清爽。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事情,但腦海中的記憶卻模糊不清。
“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蘭時喃喃自語道。夢中的情景在他眼前不斷閃現,讓他感到一陣困惑和不安。
“王爺不必擔憂,也許只是太累了才會如此。現在醒來就好,婢子這就去準備些吃食給王爺。”婢子安慰道,然後匆匆離開了房間。
蘭時靠在床上,閉上眼睛,試圖理清思緒。
大軍班師回朝時,他因為着急趕回京都見蕭然,一時不慎,着了奸細的道。
身上的衣物被人抹了無色的毒水,他當即便中毒倒在了營帳中。
一醒來就發現自己身在王府之中,毒也已經解了。
但想見的人卻沒有來。
不容蘭時多想,那婢子便領着人來布膳了。
用罷早膳後,蘭時覺得精神好了許多。他決定出去走走,活動一下筋骨。
剛走出房門,他便看到了院子裏的那棵梧桐樹下聚着院中灑掃的幾個下人在聊天。
走近了,便聽見了他們說話的內容。
“唉,我們王爺真命苦,領着那麽點人打贏了這場以少勝多的戰,結果皇帝翻臉就不認人了,就給了些好聽的爵位,莊子,哦,還有銀子,可我們王爺又不差這些東西,還借着王爺病重的名頭奪了三軍的領軍權,咋兒個宮裏來人,領頭的王公公來府上把虎符都給收走了!”
“誰說不是呢,最是無情帝王家!”
“好在王爺醒了,小皇帝不知道,我們府中人可知道的一清二楚,王爺號令三軍,靠的可從來不是那小小的虎符,且不說軍中有多少咱們王爺的親信,連小兵一聽咱們王爺的名頭都一臉儒慕。”
“是啊是啊,只要王爺沒事,嘿嘿,咱們王府就倒不了。”
“哼,從前陛下最愛黏着我們王爺了,這下見我們王爺中毒了,沒用了,就棄之如敝屣,現在啊,改捧着裴相了!哎呦,那可真真是沒眼看。”
“我聽咱們隔壁的永安候府的下人說啊,今兒個早朝,陛下不過聽見裴相咳了幾聲,便魂不守舍,早早退了朝,将人留在太極殿,還叫太醫院院首來瞧瞧。”
“呸!媚上的小人。不過一個小小風寒,便如此興師動衆的,若是…那還得了?”一個廚娘誇張地捂住嘴巴,作驚恐狀。
“王爺!?”一個講得口幹舌燥的婢子被擠出人群,她正要出去尋水喝,轉頭便見蘭時倚在一旁,靜靜地聽她們八卦。
衆人瞬間亞麻呆住,空氣都凝固了。
蘭時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心中卻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
他微微搖頭,示意衆人不必驚慌,然後轉身離去。
他漫步在王府的庭院中,思緒如潮水般洶湧。
皇帝的猜忌和背叛令他心寒,蘭時忍住眼底止不住的悲意,失望至極。
蘭時深知權力的游戲充滿了變數和陰謀。
可他,卻依舊相信了蕭然…
蘭時面上神色在被樹葉切碎的斑駁陽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良久,他輕笑一聲。
我本是局外人,偏以一己之身動風雲。
我為你甘願折斷自己的羽翼,留在後宮,沒想到最後落了這麽個結局,
我本來習慣了枯燥等死的生活,你突然闖進來搗亂,又什麽都不管的逃了出去。
然兒,天底下怎麽會有你這麽壞的人?
春風桃李不及你,我卻仍披一身舊雪。
………
………
………
遠在皇宮中的蕭然,覺得自己很不對。
但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他總覺得自己應該要去找一個人,可自己想看的人明明就在身邊。
裴昭前幾日熬夜處理政務,不眠不休,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又因不注意保暖,染上了風寒,身體愈發不适。若不是蕭然硬拽着他去看了太醫、喝了藥,恐怕此刻早已支撐不住,現下已經躺在偏殿熟睡過去了。
習慣是個很可怕的東西,深入骨髓而不知。
今天,蕭然已經下意識地喊了二十二遍蘭時了。
但喊出口時,又覺得莫名其妙的。
他不去想自己的心上人,驚才絕豔的白衣卿相,卻去想一手遮天,狼子野心的攝政王做什麽?
但一閉眼,盡是那雙蕩漾在春水中的盛着溫和的笑意的淺棕色眸子。
讓蕭然一度以為自己被蘭時下了降頭了。
蕭然疲憊地揉了揉後頸,正要喊王公公來添茶,卻後知後覺發現殿內安靜地可怕。
他走進大殿一瞧,愣住了。
蘭時懶洋洋地倚坐在龍椅上,身上有種欲生欲死的擺爛美,仿佛世人皆不在他眼中。
那是一種無所謂一切,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淡漠。
殿下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全被身披堅執銳的兵卒壓住,大氣一口也不敢出,整個大殿死一般的寂靜。
裴昭雙手雙腳都被麻繩緊緊捆綁着,整個人狼狽不堪地躺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
他那身平日裏最愛的白衣此刻也變得髒兮兮、皺巴巴的,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只可憐的大白蟲子,只能在地上無助地扭動掙紮。
更糟糕的是,他的嘴還被一塊肮髒的手帕塞住了,使得他連哼唧聲都變得模糊不清。
王公公失魂落魄地跪在一旁,身旁便是他唯一的弟弟王德貴死去多時的布滿屍斑的屍體。
“然兒,過來。”蘭時見蕭然從內殿出來,向他伸出了手,眼波流轉,勾魂攝魄,更妙的是,蘭時穿的是一襲錦緞紅衣,像水一樣光滑潋滟。
蕭然蒼白病态的臉上瞬間湧現一片陰沉。
但莫名的,空了一塊的心,突然填滿了,像漂浮的島,終于落了地。
他屈辱般地上前去到蘭時面前。
蘭時見他萬般不情願,心裏像針紮一樣疼,但他面上半點不顯。
只是一把摟住蕭然纖細的窄腰,将人拽入自己懷裏緊緊抱住。
他滿足地在蕭然耳邊嘆氣,聲音溫柔得像是一陣輕風拂過:“然兒……”
耳邊是小呆鄭重的播報聲:恭喜宿主,劇情已開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