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冥幣案（九）
9、冥幣案（九）
梁丘苑走後，唐半夏收起手機，沖着游弘翊揚了揚下巴：“游隊，給我們也安排點兒任務？”
游弘翊眉梢擡起：“吃早飯了麽？”
他這話題轉到了十萬八千裏開外，唐半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答：“沒有，怎麽了？”
“咱們市局後街有個早餐店非常不錯，走吧，先請你吃個早飯。協查通告裏一定有線索，吃完早餐回來，梁丘那邊就應該就查得差不多了。”
游弘翊把桌面的資料歸置好，不由分說的将她拉走。
唐半夏莫名其妙的被他拉到早餐店，等反應過來時她已經坐下吃完了一籠灌湯包。
別說，味道确實不錯。
飯後，游弘翊放下筷子，直勾勾地望着她，“唐主任，我有個私人問題想問問你。”
“有事兒唐主任，沒事兒唐法醫？啧，你問吧。”唐半夏胳膊撐在桌面上，支起下巴，輕輕嘆了口氣：“天下果然沒有免費的早餐，古人誠不欺我。”
“放心，就算你不回答，這頓早餐我也照請不誤。”
游弘翊像是敗給了她似的，無聲地笑了一下，“我就是想問問，高中畢業典禮上你為什麽會這麽生氣？”
唐半夏隐約猜到他會問這個問題。
這倒也不是一個多麽難以回答的問題，她唇角勾起一個淺淺的笑容，平靜地說：“你還記得我當時的好朋友小芯麽？她那天給你表白被拒，回來後說我耍她，說我明知道你喜歡的是我，卻還故意鼓勵她跟你表白，看她的笑話。我當時認為你是拿我當擋箭牌拒絕她才害的我們友誼破裂，所以很生氣。”
回看過去，這似乎都是不起眼的小事兒。
可對于那個年紀的唐半夏來說，友情可是天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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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裏，她聳聳肩，自嘲一笑，“不過現在想起來小芯跟我交朋友的目的也不單純，她本身就是知道咱倆關系好，想從我這裏走捷徑去追你。這麽看來你拿我當擋箭牌反而幫我過濾掉了一段虛假的友誼，我應該感謝你才對。”
游弘翊唇角溢出一絲無奈的笑意，望着她的眼睛認真地說：“我沒有拿你當擋箭牌。”
唐半夏愣了下，“什麽？”
“我記得她，她确實跟我表白了，不過我拒絕了她。拒絕她後，她問我覺得她和你誰更好、更漂亮？你是我兄弟，我自然說你更好，更漂亮。”
游弘翊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況，盡量客觀公正地描述出來：“她當時好像挺生氣的，又問我是不是喜歡你，我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就沒有回答，再之後她說了一句‘你果然喜歡她’就哭着跑開了。”
唐半夏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是這樣的，但想想似乎又挺合理的。
想到游弘翊從小到大的直男屬性，他可能只覺得自己在認真回答對方的問題，到現在都不知道人家為什麽哭着跑開吧。
她腦補出當時的場面，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對不起，當時是我沒弄清情況，不分青紅皂白跟你發脾氣。”
她眼眸漾着笑意，眨了下眼，“所以你那時候喜歡我嗎？”
游弘翊斬釘截鐵地搖頭：“不喜歡。”
唐半夏：“……”
雖然是意料之內，但是他這麽毫不遲疑地說出來，多少有點兒傷自尊呢。
好在游弘翊說完這仨字，放在桌上的手機響起了微信提示音。
游弘翊看了一眼微信的內容，拿着手機站起身，“走，我們先回去，有線索了！”
……
兩人回到隊裏，梁丘苑正好把資料整理出來遞給游弘翊。
“游隊，這兩份是我們分析過後最有可能的協查通告了。他們一個是臨市清湖市的，另一個則是臨省省會山城市的。”
“唐法醫跟我們一起去會議室說吧，閻風和郝隊呢？”
游弘翊接過資料，一邊看一邊往會議室走。
梁丘苑跟在他身後，“我剛跟他們通完電話，他們正在往回走，應該馬上就到了。”
“行。”三人到達會議室，游弘翊放下資料，“說說你認為是這份協查通告的理由。”
梁丘苑站定，條理清晰地分析道：“先說清湖市的這個吧，十天前他們發布了一個協查通告。清湖當地發生了一起黑車司機搶劫他人財物的惡性刑事案件。清湖市公安局接到報警後馬上着手調查，結果發現這輛黑車還是一輛套/牌/車。等清湖市局刑警隊鎖定這輛車的時候，發現嫌疑人早就駕車潛逃了。”
“山城市的這個協查通告是三天前發布的。山城市在之前的一周之前發生了一起搶劫殺人案件，被害人女性，而且被害人駕駛的白色大衆帕薩特在被害人遇害後也不知去向。”
游弘翊回憶了一下方才看過的資料，“王霏霏的錢包裏的錢嫌疑人沒有拿，劉薇手機裏的電子轉賬顯示劉薇賬戶裏更是沒少一分錢。冥幣案的兇手顯然并不在乎錢，清湖市這起案子為的是財，應該和冥幣案沒關系。”
“可是游隊，山城這個案子兇手還搶劫了呢。”梁丘苑不是很理解他的思路，問道：“那依照你剛才的推理，這個案子是不是也不太可能有關聯？”
游弘翊搖搖頭，高深莫測地回答：“我反倒覺得山城這個案子倒是有可能。”
“為什麽？”
“山城到咱們江城，自駕的話基本上需要一天左右的時間。再參考兇手在江城作案如此頻繁，我覺得與江城命案時間間隔最近的，應該就是嫌疑最大的。梁丘你和山城市局聯系一下，讓他們把這個案子的具體情況發過來。”
聽完游弘翊的分析安排，一直旁聽的唐半夏突然補充道：“梁丘警官，還得麻煩你具體問一下山城警方，兇手在現場有沒有留下血跡或者皮膚組織，或者兇手有沒有犯罪前科，是否留有案底。”
她說完，揚了揚自己的手機，“你們先忙着，法醫門診有事兒找我，我得先過去一下。”
如果山城警方同樣提取到了搶劫殺人兇手的DNA倒是簡單了，兩起案子是否為一個兇手，一比對便知。
梁丘苑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一口應下，轉身去聯系山城警方。
那邊兒速度很快，沒幾分鐘就把案情詳細資料發了過來。
可惜警方并未提取到兇手的DNA，只能等抓住兇手之後再進行比對了。
他們兩人正在研究山城搶劫殺人案的案件卷宗的時候，郝正初帶着他的小徒弟闵陽羽回來了。
游弘翊看向兩人身後，“閻風呢？”
郝正初大拇指往身後随手一指，“後面兒接電話呢，馬上就進來。”
“行，那先不等他了。先說說你們的調查結果，有什麽新發現嗎？”
閻風人未到，聲先至。
“還真有！游隊你真是未蔔先知！等着啊，我給你播放從交警隊那邊拷貝來的監控記錄。”
接完電話的他小跑過來，從兜裏拿出一個優盤插.進投影儀接口，“我們根據游隊的要求，仔細甄別了最近三天體育場夜店區、‘煙江帝景大酒店’區域的黑車。你還別說……這幾個地方的黑車還真不少！”
“這麽多人在這喝多了酒沒法開車，黑車和代駕的生意肯定最好。”郝正初幾乎是癱在座位上，用胳膊碰碰身旁的闵陽羽，“羽啊，勞駕幫我倒杯水，我們這兒跑了一上午連口水都沒空喝！”
闵陽羽拿起郝正初的杯子往飲水機那兒走，閻風趕忙叫住他，“哎小羽，我位置上還有菊花和枸杞呢，你都拿來給我郝哥加上！”
闵陽羽輕點頭，拿着保溫杯繞到先去閻風位置那兒。
閻風還在那裏碎碎念，“這一入秋就容易上火，游隊郝隊，你們倆年紀大，得注意保養！”
“會聊天嗎？誰年紀大了？好好說話！”
游弘翊聽到“年紀大”仨字，額頭青筋一跳，驀地想到了唐半夏之前還吐槽自己“奔三”了。
他年齡真的很大嗎？怎麽一個二個都開始攻擊他年齡了？
“我年紀大我認，畢竟我也42歲了，孩子都上高中了，不服老不行。”
郝正初伸長手樂呵呵地拍拍游弘翊的肩膀，火上澆油道：“游隊啊，年齡大不可怕，可怕的是年齡大還單身，畢竟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游弘翊：“……”
這幫人是要反了天了！
正好闵陽羽把枸杞和菊花都拿了過來，閻風各取了些放進一次性紙杯中，泡好後殷勤地給游弘翊端過去，“游隊你要正視自己的年齡，加入我們的保養大軍吧！雖然你年齡大，但只要你保養的好，可能也許大概還是有機會結束長達28年的單身時光吧？”
梁丘苑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補充，“游隊，用我給你推薦幾款好用的面膜嗎？”
游弘翊扣下紙杯，強忍着打爆閻風狗頭的沖動，嫌棄地把他趕走，“行了行了別廢話了，趕緊說正事兒！”
會議室裏最老實小警員闵陽羽趕忙把話題往回拉，“我有一點不太理解，這些黑車為什麽不注冊一個網約車賬號呢？”
郝正初逗完游弘翊神清氣爽，眉開眼笑地吹開保溫杯中氤氲的熱氣，慢條斯理地給自家小徒弟科普：“國家出臺對網約車的管理辦法裏有一條提到網約車全都屬于運營車輛，這個是對很多個人注冊網約車有比較大影響的。”
闵陽羽還是沒明白，“會有什麽影響？”
閻風接過話茬繼續解釋：“交規明确規定了網約車屬于運營車輛，這對于汽車的殘值率有很大影響。而且新交規出臺之前運營車輛是有強制報廢年限的，很多兼職開網約車的司機就會算一筆賬，自己兼職開網約車掙的錢還不如賣二手車掙得多，于是他們就不幹了，或者幹脆開黑車。”
“體育場夜店區和‘煙江帝景大酒店’區域原本就是大公司大企業居多。這裏早期很多黑車幾乎都是那些加完班的公司白領們順道拉個活兒補貼油費，久而久之在這邊玩的客人也都認可了黑車，從而滋生了各種各樣的黑車，導致這兩個區域的黑車也就變得魚龍混雜了。”
游弘翊說完，沖着閻風打了個手勢，“先不說這個了！小閻，繼續說說你們的發現吧。”
“我們統計了這三天每天在兩個區域都會出現的黑車，一共15輛。這些車應該就是游隊說的，知道這裏的人認可黑車便晚上都來這裏賺錢的，而這其中我們覺得有5輛車比較可疑。”
閻風拿起遙控器翻找着U盤裏的視頻。
游弘翊突然想起了什麽，“小閻，這5輛車裏有一輛白色的帕薩特嗎？”
“還真有。”
“先把這個車的監控畫面調出來。”
“是！”
他稍微回憶了一下，率先播放了編號為009號的監控視頻記錄。
幕布中的視頻動了起來，閻風指着視頻中的一輛白色帕薩特說：“這輛車是最近幾天剛剛在體育場夜店區出現的。”
郝正初強調，“閻風，你把視頻倍速調高，你們仔細看視頻。”
視頻中的這輛白色帕薩特在一處停車位裏一直沒動地方。
閻風将視頻調成了16倍速，監控右上角的時間飛快跳躍，眼看着時間飛速來到兩個小時之後，白色帕薩特依舊一動不動，就連酒吧散場高峰時段，有乘客過去主動詢問，車輛依舊是未動分毫。
當畫面中突然出現一位單身女士時，閻風馬上将畫面調成了正常倍速。
之前一直未動的白色帕薩特則跟了上去，還打開車窗跟女士說了幾句話，随後該女士上了這輛白色帕薩特。
閻風将視頻暫停至女士上車之前，遺憾地說：“視頻畫質不太好，看不清女士腳上的高跟鞋，我們也無法分辨是不是紅色的。”
游弘翊“嗯”了一聲，擡了擡下巴，“繼續。”
閻風切換到下一個視頻。
視頻中所在地變成了“煙江帝景大酒店”，白色帕薩特正蹲守在酒店出口的馬路邊兒臨停位。
他這次依舊是與在酒吧區一樣的操作，傍晚時分再次接走一個單身女性之後，便沒有再回來。
一直到當天夜裏十一點多，這輛白色帕薩特在酒店附近短暫出現過，他似乎非常清楚這附近的監控盲區，專撿監控拍不到的地方走。
監控視頻斷斷續續地，也無法确定在此期間他有沒有拉到人。
郝正初坐直了身體，語氣和表情肅穆，“起初我們也沒有太在意這個白色帕薩特，是游隊給我們發了微信之後，我們才注意到他的。而且帕薩特司機的反偵察意識非常強，行為也确實古怪，連續三天我們都沒有在監控視頻中見到他下車，甚至三天裏監控都沒能拍下他的面部特征。”
“等下。”梁丘苑突然問道：“為什麽只有這輛白色帕薩特趴活兒的視頻，接到客人之後的視頻呢？”
閻風無奈地攤手，“要說這個帕薩特司機的确反常，他似乎已經把這附近的監控研究透了。他的車子駛出夜店區這種監控密集區域後，車輛行駛信息就在監控裏找不到。就算利用天眼系統，再次找到這個車的蹤跡也是斷斷續續的，根本不知道車上的女孩兒是什麽時候不見的。”
游弘翊眉頭緊緊蹙起，“也就是說監控并沒有記錄下單身女性下車時候的監控視頻？”
閻風：“可以這麽說。”
“車牌號是江城的，車主信息查過了麽？”
“這輛車在交管所的備案也是一輛白色帕薩特，登記在一個叫周威的人名下。我們查過了，這周威是江城巴士集團的公交司機。”
投影上的視頻沒人管，播放完一遍後又自動跳到開頭重新播放。
游弘翊盯着幕布出神。
足足一分鐘，他才收回視線，沉聲開口：“現在咱們還不能百分之百确認監控視頻裏的白色帕薩特就是山城流竄過來的那一輛，所以咱們只能組織人力對嫌疑車輛進行蹲守。”
“老郝，你帶着隊裏其他同事分成兩隊，24小時監視周威的白色帕薩特，我跟閻風負責在體育場夜店區蹲守。小闵，你去查查最近有沒有失蹤的報案。梁丘，你帶人去王霏霏家附近沒有監控那片區域，看看能不能找到第一案發現場。”
“是！”
安排完工作，衆人陸陸續續地往外走。
闵陽羽默默地跟在郝正初後面，快走出會議室時突然轉過身，“游隊，兇手會是這個白色帕薩特的人嗎？”
“不排除這種可能性，所以我讓你梁丘姐去繼續尋找別的線索。咱們搞刑偵的就是要抽絲剝繭，一步一步排查。”
游弘翊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這人也是個危險分子，不管是不是都得抓住他。你要記住，打擊所有危險犯罪分子是我們這些警察的職責。”
作者有話說：
游隊以後可能會想穿越回來，抽死當時說“不喜歡唐醫生”的自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