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破局
破局
柴晉去收拾了另一間房,素玉困了可先去歇息,竹苑裏的石燈微微亮着,在風中明滅一息。
“我來守着裴青士罷,他的傷只有我能治。”
聞言,柴晉為難地點頭,随後坐在院子裏的石凳守夜。
素玉用仙力探遍裴序的身體,那飛螢就藏在他的耳裏,一日不出便會一日吸食人的精氣,但那飛螢似乎察覺到了有人在逼它,反而躲進了更深的地方。
整整一宿,素玉不眠不休地試探飛螢的位置,從額頭到手腕再到腰背,每一處素玉都探過,最終那飛螢被逼回了原處,素玉指尖釋放出熒光引出了飛螢。
飛螢吸了不少了精氣肚子圓滾滾的,素玉手指輕輕一撚,它體內才吸食的精氣又悉數回到了裴序體內,素玉垂眸看着裴序,他安靜祥和地躺在身邊,眉眼猶如墨畫,溫雅似玉。
清瑩月光照進房內,素玉收回盤旋在半空的手,有朝一日她會離開這兒再不見任何人,漫長悠遠的歲月中,他們都只是彼此的過客。
另一邊荷盈和薛淮山攜帶果子去見寺中高僧,荷盈腳下生風,三步并作兩步,上臺階時險些摔倒,薛淮山在一旁堪堪扶了扶才穩住身形,荷盈見此颔首微笑,此刻顧不上什麽禮節。
大雄寶殿的燭光翩然,大殿正中有人跪坐誦經,薛淮山和荷盈一同跨進大殿,那老僧淡定地回過頭來,驚覺這幾日夜半來大相國寺的人竟如此多。
他問道:“二位是為事時如此着急?”
荷盈微微喘了口氣,把手裏的果子遞了出去,“師父,我想請問這是何物?”
老僧撩開布條,被劈成兩半的果子裏頭是腐爛的血肉,是人的血肉,老僧猝然擡眸,從荷盈的手中接過果子,又細細地查探了一番。
“這果子裏是否住有飛螢,而結果的這棵樹下是否埋有屍骨?”老僧見荷盈和薛淮山點頭稱是,幽然嘆息。
薛淮山和荷盈心中繃着一根弦,老僧所說的與她在榮國夫人院子裏見到的一模一樣。
“此物我曾在寺中的藏書閣中見過,裏頭記述了一種法子可使人長壽永世不衰,原文記載,白骸成樹,結烏果,果藏飛螢,其螢食氣,壯之。此果應當就是還魂果,可使人魂魄貯于體內,但人之将死,豈能逆天地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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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僧把果子包好,沉聲道:“此書所載世間志怪之事,不知其真假,而今一見确有其事?”
世間許多事并非都能說清,可若是有人違逆天道最終将會被天道反噬。
荷盈将榮國夫人一事從頭至尾講了一遍,老僧點了點頭,原是如此,當初令玄子說要尋找的邪祟竟然是一個小姑娘?
“竟然是個小姑娘?”老僧道,“我不知那小姑娘究竟是何人,但兩位且看這果子,栽種已久,絕非一兩日。”
“被道符所傷之人絕非常人,可究竟是什麽,誰也說不清。”
老僧遞還果子,回頭向佛像深鞠一躬,“即是有邪祟,也以由來已久,淑慶公主口中的吐水女屍,怕是溺亡的女子被埋在了院子裏,從而因怨與還魂果同生。”
吐水女屍腹漲如桶 ,埋于地下三尺,借着還魂樹的怨氣隐藏,一旦還魂果落地,飛螢一出變回引出怨氣,那麽滿院的女屍湧現也就不奇怪了。
老僧低聲喃喃道:“阿彌陀佛。”
離開相國寺時,荷盈手捧着還魂果,腦海一片混沌,那些女屍究竟是何方人也,這并不難猜,這麽多人都死在了李府,竟然無一人報官嗎?
薛淮山扶着荷盈,出了相國寺荷盈才後知後覺,将手收了回來。
“薛衡岳,勞煩你了,接下來的事就交由我吧。”荷盈語意疲倦,強撐着笑意,“辛苦你了。”
薛淮山目送銀竹和荷盈離開,荷盈并未回宮,而是趁着夜深去了公主府,
次日一早,荷盈才從長公主府中出來徑直回了宮,銀竹将還魂果收好,和荷盈在禦街前分開。
回宮後荷盈直奔福寧殿,只為求見楊佶,荷盈聽得見福寧殿內的絲竹聲,可內侍卻禀官家不在其中。
荷盈跪在殿外求見,啞着聲喊道:“爹爹,我有要事相商,事關人命,求爹爹見我一面。”
“爹爹,素玉不是邪祟,我有證據,難道爹爹要我去敲登聞鼓才肯相見嗎,”荷盈叩首,內侍急得讓人去攔她。
淑慶公主最是溫婉賢淑,從不以為難苛待宮人,如今像是發了瘋般的要求見官家,實在是讓人看得心驚。
內侍上前勸道:“淑慶公主,這會官家不見,且之後再來如何?莫要讓奴為難。”
荷盈擡眼望向內侍,眼眸毅然決斷,不過半刻荷盈再次出聲。
“爹爹若不見我,我自去敲登聞鼓。”
話音初歇,荷盈随即起身,毫不猶豫地要離開,內侍正欲出聲,殿內有人走了出來。
“淑慶公主,為了那個妖女要去敲登聞鼓,絲毫不要皇家的體面了嗎?”
荷盈轉過身與令玄子對視一眼,她楊家的事什麽時候輪到別的人來置喙,荷盈眸光一寒,唇邊挑開譏諷的笑意。
“國師大人道行高深為何瞧不出榮國夫人院子裏的端倪?”荷盈問道。
令玄子滿不在意,即使他聽出荷盈話裏話外的諷意卻無任何反應,反而還滿面笑意。
“淑慶公主既然想見官家便随我進來吧。”令玄子招手喚內侍上前,耳語幾句後,內侍匆匆離開福寧殿。
令玄子領着荷盈進殿,殿中鋪滿字畫,桌案旁的伶人媚态橫生地撫琴,殿中幽香暗浮夾雜了一抹極淡的甜香。
令玄子自然而然地坐在案前批劄子,荷盈眉頭緊擰,直到見他把一封封勸谏的劄子扔進火盆。
“放肆!”
“荷盈!”
楊佶厲聲呵道,他一開口伶人便不再撫琴,大殿之內幽靜凝重,荷盈面朝楊佶撲通一聲跪下。
“爹爹,我查到了榮國夫人家中邪祟一事,素玉并非妖女邪祟,而是李柏正奸殺女子埋在榮國夫人的院中,怨念生成邪祟,才導致榮國夫人病重以及院中的吐水女屍,這一切和素玉都沒有關系。”
荷盈一字一句地說着,她将一切都理清了,只等着楊佶去查明真相。
令玄子無動于衷,似乎荷盈說得那些話無足輕重,甚至在荷盈說話時他又燒了兩本劄子。
荷盈清楚令玄子舉動都是楊佶默許的,自然輪不到她說什麽,但素玉的事不同,她必須要将這件事推翻,還素玉一份清白。
楊佶輕啧一聲,揉了揉額,向令玄子問道:“國師大人,你怎麽看?”
令玄子低垂着眼,見到劄子有駁宮觀一事的,即刻燒了去。
“淑慶公主既如此說想必是去過榮國夫人的院子了?公主是如何看出其中異常的,想必是有高人相助。”令玄子不緊不慢地說。
荷盈秉着一口氣,此刻她絕不能說出是素玉發現其中的異常,“是大相國寺高僧相告,我帶來了還魂果,國師大人可要一看?”
令玄子不等他回答,福寧殿外有人快步而來,來人一身黛紫,眼挂淚珠,踏進殿內也即刻跪到了楊佶面前。
“爹爹,三姐良善被人蠱惑而不自知,而今為了那妖女編造出荒誕之事,可憐外祖母病重,舅父表兄擔驚受怕。”雲岫聲淚俱下,叩首不起。
荷盈柳眉緊鎖,見慣了她的這些招數,往日她都能忍過,不去争一時之氣,唯獨這件事她不會讓。
“爹爹,雲岫,既是要定罪便是要拿出證據,如今我有還魂果請國師大人一驗,以求證素玉清白。”荷盈語氣越發堅決,目光落到雲岫身上。
“那日是你邀我和素玉去往李府赴宴,若我們不去還會有妖邪一事嗎?”
“三姐何苦要為她辯駁,又要那未曾發生的事做假設呢。”雲岫泣聲說,“三姐從前你就為她做了許多事,現如今事實都擺在眼前,三姐還是不願相信。”
雲岫忽然仰頭看向令玄子,見他停了手上的動作,當即問道:“國師大人,這事究竟如何您心中可有決斷?”
楊佶被兩人吵得頭疼,索性将此事交給他。
令玄子擱筆擡眸,幾人都等着他說話,他卻不疾不須地理了理衣袖,“淑慶公主怕是魔怔了,我的符紙不會燒人,若公主不信便貼在手腕上試一試。”
“官家,傳一下李家父子吧。”令玄子道。
楊佶颔首,內侍火急火燎地奔出宮去,約莫一炷香時間,李原和李柏正匆匆忙忙進宮與荷盈對峙。
李原和李柏正問了內侍是何事情,因而在進殿前就已想好該如何說,如今榮國夫人尚在病重,有人為妖女開脫,李原說什麽都是不會放過素玉的。
饒是荷盈是長公主的人,也沒有這樣仗勢欺人的道理。
李原一把年紀了哭得實在難看,眉眼狠狠擠到了一起,生怕眼淚落不下來。
“官家,無母親我何以至今日,若非母親一路照拂,臣恐怕難見官家一面啊。”李原哭訴着說,但這點不假,沒有榮國夫人的名聲,他走不到今日。
李柏正跟着抹了抹幹澀的眼尾,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淑慶公主你早已被妖女蠱惑了心神,到如今還要為她翻案,所謂的還魂果在何處?”令玄子起身問道。
荷盈忙出聲道:“還魂果在——”
“公主或許需要靜靜心,我這兒有道靜心符,回去貼在公主的寝殿,待到秋後便可痊愈。”令玄子不等她說完,已将罪名扣到了她頭上。
“我沒有!爹爹,我沒有魔怔。”荷盈一個勁地朝着楊佶解釋,可他似乎只聽進了令玄子的話。
內侍見狀上前要将荷盈拖下去,殿內無一人為她說話,不論是跪着的,還是站着的,都在期盼着她被帶下去。
很多年前,荷盈曾被宮女誣告拿了沁芳閣的東西,那時她跪在地上哭着說她沒有拿,昭元的冬天很冷,她就跪在沁芳閣外,凍得瑟瑟發抖不敢動,在她的面前有宮女看着她,但凡動了便會加罰。
那樣的無力辯駁的瞬間,同她的現在的處境竟然格外的相像,饒是她有千萬種證明清白的法子,可無一人想聽。
他們只想聽自己聽到的,信自己看見的,只有将權勢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有明辨是非的權利。
荷盈眼中生怨卻又無可奈何,內侍已走到了她身邊,正要架起荷盈時,福寧殿外有人低聲問安。
“長公主。”
一如當年,長公主出現在了她最需要的時候,昭元的那場雪下了很久,長公主在出宮的路上遇到了昏倒的她。
不知是出于什麽原因,她被蘭采帶走了,那時她才五歲,銀竹也是那時長公主買來給她解悶的。
長公主早年喪夫,但容顏依舊鮮妍漂亮,一颦一笑都張揚華貴,世上無二。
而她的名字,也是長公主取的,因為昭元的冬天太冷,長公主便取了荷盈,公主府中的池塘,每到夏日便荷香滿盈,接天蓮葉的碧色。
“荷盈,我從沒教過你跪着。”
長公主儀态萬千,她鳳眸微眯,輕聲嘆息,荷盈看着長公主伸手,她借着長公主的力起身,殿上無人敢看窺視長公主。
“荷盈你眼下烏青,這幾日沒睡好啊。”她拉着荷盈的手旁若無人地說着話,“你累了吧,去哪兒坐着吧。”
長公主挑眉示意荷盈去方才令玄子坐的地方坐着,荷盈猶豫了一瞬,餘光掃了一眼楊佶和令玄子,見兩人沒說話,荷盈便坐了過去。
那位置令玄子能坐是楊佶默許的,現下她能坐是長公主明示的。
荷盈知道她在為她撐腰,長公主望着她坐下後才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三人,李家是真令人心煩吶,長公主盯了一眼撫琴的伶人。
那伶人見長公主眼神掃過來,即刻退出了福寧殿。
“六哥,荷盈是我看着長大的,她若受了委屈,我的心呀也跟着疼。”長公主婉言說,“荷盈為此事廢了不少的心力,我也不能旁觀。”
長公主朝殿外揚聲道:“帶上來吧。”
話落,蘭采提着一人走進來,被綁着的女子見到李柏正立刻變了臉色,她啐了一口,“李郎君你不得好死!”
李柏正只一個餘光便曉得此人是誰,低着頭不去看,李原發覺李柏正神情不對,瞧着那進來的女使又有幾分眼熟,心下有了個不好的猜測。
“敢問長公主此人是誰?”李原壯着膽子問,先前在福寧殿他已然被長公主駁了一回,而今問起話來聲音小了不少。
長公主慢條斯理地打整了衣袖,在殿內她是最為随心恣意的人,就連楊佶也只是看着聽着,這兒像是她的寝殿。
但從前長公主确實常在福寧殿玩耍,先帝疼她便常常将她帶在身邊,不論到哪兒都要問一聲,“令兒去何處了。”
楊令的一生是順遂的,一出生就是萬人敬仰不可及的高位,先帝讓其掌一方賦稅,又撥了五萬私兵,滿朝都敬着這個長公主,若是她是男子定會是儲君,可她偏偏不是。
即使長公主再怎麽尊貴也不過是個女兒身,可也有人防着長公主有呂武之心,不斷的慫恿楊佶讓她交出五萬私兵。
最初長公主并不願意放權,奈何大勢如此,交出了一半的私兵,另一半留在渭州,到如今荷盈猜長公主不願進宮來或許便是如此。
大娘娘不是她的親生母親,官家也并非她的親哥哥,所有人都和她隔着心,或許只有那場大雪中的荷盈才與她心心相惜。
長公主燦然一笑,鳳眸輕眯,“李禦史,這人是誰可得問問李小郎君。”
衆人看向李柏正,他回避衆人的視線,卻聽那被綁着的女子出聲。
“郎君借着照顧老夫人的名義,在院中藏着不少小娘子,這些人或是郎君花重金買來,又或是郎君自個搶來的,他柔情蜜意的哄着一些,對那些不從的小娘子下了藥,奸污了他們,又怕事情敗露便埋在了老夫人的院子裏!”
“這些娘子多是汴京高門貴族郎君不要的,又有一批是從揚州來的,若非我撞破了此事,恐怕郎君還瞧不上我,那日在院子裏便是有人險些撞破了我們的事。”
女子哭得厲害,一個字一個字的咬碎了說,李柏正慌亂回神,指着她罵道:“你胡說!誰教你說的這些話。”
“是不是有人指使你!”
“吵死了。”
長公主阖眼,嫌惡地說了句,蘭采聞聲上前掌嘴,李柏正長這麽大,那裏被這樣打過,受了氣後惡狠狠地盯着蘭采。
李原見狀又扇了李柏正一巴掌,大罵道:“你這渾小子,可曾殺過人啊?”
李柏正兩眼一瞪,萬分詫異地看向李原,見他擠眉弄眼的,李柏正即可會意。
“我雖說比不上裴青士那樣志氣高潔的名流,可也不曾殺過人,又怎會做出此事來。”李柏正望向令玄子,急道:“分明是那妖女,定是拿妖女蠱惑了人,國師大人請您一定明鑒。”
令玄子別開眼并不看他,轉而向楊佶道:“官家,我瞧着娘子并非在撒謊,這女子說得有理有據,不妨且聽聽她如何說。”
雲岫見局勢不妙,但這樣的情況下,她什麽都說不了,倘若長公主不在,她還能哭上一會,偏偏她此刻就在,她不明白素玉有多大的本是讓這麽多人向着她。
那女子指出了李柏正藏屍的位置,又将那還魂樹的事說了出來,李柏正是最先發覺榮國夫人院中的還魂樹,起初他并不曉得那棵樹是做什麽的,後來樹上結了棵果子,他拿進了榮國夫人房內,閑來無事削了皮。
果肉腐爛的味道讓人惡心,他當即扔了還魂果,果子裏的飛螢鑽進了榮國夫人體內,後來太醫再來時竟恢複了脈象,自那之後他便繼續等着結果。
借着照顧榮國夫人的名義,院子裏的女使換了一批又一批,李原和李寸微如何也想不到這背後竟是這樣。
“按刑法,李小郎君是要處以絞刑的,押下去吧。”長公主輕聲吩咐着,如此輕飄飄地一句話要了李柏正的命,李原兩眼一黑癱坐在地。
雲岫心下一驚卻也不敢說話,她眸光輕顫,看着李柏正被人押走,她雖瞧不上這個表兄,可也一時難以接受他将要被處死。
“姑姑。”雲岫抖着聲音仰頭看長公主臉上雲淡風輕的模樣。
長公主唇邊帶笑,睥睨着跪在地上的雲岫,她瞧着雲岫有幾分像大娘娘,心道真是讓人厭煩呢。
李原豁出去了一口氣,他跪到楊佶腳邊,拽着他的衣袍,“官家,官家,柏兒有錯,可那妖女也當被問斬不是。”
“官家,官家,李家就柏兒一個獨苗,官家開開恩,官家,這麽多年李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看在淑妃娘子的份兒上就饒柏兒一命。”他聲若游絲,驚懼之下說的話微弱不清。
楊佶踢開了他,餘光中見長公主不松口,他只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李禦史回去準備後事罷。”
長公主吩咐其他人都退下,殿內只留了楊佶。
荷盈和令玄子在外等候,約莫一盞茶,福寧殿的殿門大開,令玄子進殿與長公主擦肩而過。
長公主回了她往日在宮裏的寝殿,走在再熟悉不過的宮道,她頗為感慨,荷盈默然走在她身邊。
遠處檐上的琉璃瓦在日光下流光溢彩,遠山近瓦相互交錯,荷盈低垂着頭,在想福寧殿中長公主究竟和楊佶說了什麽才同意放了素玉。
“荷盈,你喜歡薛淮山?”長公主放慢了腳步,她的聲音很輕,荷盈分不清這句話是疑問還是篤定。
遠山風過,荷盈垂首不語。
她不答,長公主并不為難,她側目看着荷盈,當初抱回公主府的小姑娘已然出落得端莊娴雅。
世事漫随流水,算來一夢浮生。
“荷盈,你不可以嫁給薛淮山。”長公主頓住腳步,不管荷盈喜不喜歡薛淮山,她都要将這件事合她說明。
揚州落水一事她知曉是薛淮山救了她,而這次妖邪一事,竟也是薛淮山送來的消息。
“你是我的人,要麽嫁得風光無限,要麽就不嫁,薛淮山我看不上。”長公主抿開一抹笑,“荷盈,你知道該如何權衡,否則今日我是不會幫你的。”
荷盈始終低着頭,長公主的話,她都知道的,因而她也從未想過嫁給薛淮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