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心疼
心疼
裴序的傷好得差不多了,素玉不便多留,柴晉得知後一路護送,上次只将她送到了元豐樓,這次素玉是荷盈身邊的人後,一路上小心謹慎,生怕磕碰着素玉。
離開紫竹林前,裴序沒有送她,幾乎和初次分別一樣,但這次她卻心空空的,既盼着與裴序再見一眼,又想如此了斷。
回宮路上途經州橋時,素玉聞到了香味,這個味道她記得,先前銀竹帶她來這兒就是為了吃一口山洞梅花包子。
“柴公子,可以等一等嗎?”素玉撩開簾子,柴晉聞聲勒住手中繩子。
“素玉姑娘,請。”
素玉來得巧,這會人還不算多,素玉要了三籠山洞梅花包子,裏頭一直忙不過來,素玉等了好一陣才拿到手。
這會人開始多起來了,天将要黑了,店外挂起了燈籠,素玉見到了陳霖也在裏面幫忙。
來州橋的人多是為吃雜嚼來的,挨着陳家食肆的買雜嚼生意都不會太差。
素玉提着三籠包子,從人群中竄了出來,還沒走遠便聽有人出聲。
“等等。”
素玉回頭望去,見來人打扮非富即貴,活脫脫的一個小美人,站在這布衣人堆裏實在紮眼。
素玉狐疑開口:“你是?”
“你不認得我?”她挑眉,目光直勾勾地打量着她,“嗯,确實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啊,汴京出不了幾個。”
燈色煌煌,素玉眼眸一亮,眼前的人她見過,可她的名字,素玉卻并沒有印象。
“素玉姑娘,你不認得倒沒什麽,但總認得我哥哥,煩請你不要再接近裴青士了。”裴雲照語氣倨傲,說完付之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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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雲照往素玉離開的方向看去,駕馬車的人雖然只瞧得見身子,但她總覺得有些熟悉。
裴序已有一月未回府,她去襄王府找過,也不見裴序的身影,離他和雲岫的婚事也快近了,雖說沒出什麽岔子,她總覺得心裏鬧得慌。
但願不會再生出變故來。
......
荷盈寝殿內還燃着燭火,素玉這次憑着記憶走到了殿外,手裏的山洞梅花包子還沒涼。
“素玉!”
荷盈一擡眼便瞧見了素玉,前天裴序就讓人傳了信說素玉将要回宮,沒成想竟這麽快。
素玉提起手中的山洞梅花包子,在荷盈的眼前晃着,“荷盈,我回來的路上帶了一些,銀竹呢?”
“銀竹已回去了,怎麽還想着帶這個,累壞了吧。”荷盈握住素玉的手,不知為何明明素玉好好的站在眼前,她卻格外想哭。
前陣子她雖忙着救素玉出獄,可素玉在地牢之中待了那麽久,那樣陰暗潮濕的地方,她就一人蹲在角落裏。
荷盈吸了吸鼻子,收住了眼淚,“素玉,辛苦你了,我要是再早些把你救出來就好了。”
素玉道:“沒有,是我的不對。”
素玉不知荷盈為她來回奔波,從長公主府到薛宅,只為能找人救她出來,但素玉清楚,荷盈一定做了很多事。
在福寧殿上素玉見到過無可奈何的荷盈,只能叩首相求,而她也無力反駁一句,縱使聲嘶力竭也無用。
人間的規矩霸道專橫,她無力相搏,而生來在此的荷盈或許受了更多的委屈。
荷盈挽過素玉的手,兩人一同坐到涼亭下,趁着夜裏風靜,荷盈問出了一個在心裏醞釀了許久的問題。
“素玉,雖然我很不想這樣問,但我必須要知道。”荷盈停頓了會看向素玉。
“你是不是喜歡裴青士,又或着裴青士喜歡你。”
素玉靜聲想該如何這個模棱兩可的問題,她不想騙荷盈,不過她不知道裴序喜不喜歡她,但她确實對裴序動心了。
“荷盈,我對裴青士或許動了心,但我不會說的,亦不會強求些什麽。”素玉安靜的訴說,語氣平淡無一絲波瀾。
荷盈聽着她的話仿佛是講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那在她的心裏愛恨都是可以舍棄的嗎,原來這便是仙人。
“素玉,裴青士早有婚約并非良人,如他這般正直的郎君确實不多。”荷盈說,“這世間本就沒有什麽兩全法。”
兩心相悅之人不能相守,也算一大憾事。
荷盈看得出裴序對素玉有情,可素玉既然沒能看出裴序的這份情,她也不要将這一層拆破,否則只會讓其傷心。
再說裴序和雲岫的婚事将近,這個緊要關頭,希望不要再生出事端。
“荷盈,你想說的話,我都明白,我也不會再見裴青士,待到冬至我便離開這兒了。”素玉淡聲說,“也快了。”
光陰似箭,這半年就從指尖劃過,日子過得太快了。
“你能明白就好,世上事并非都能想有所願,既能讓他人歡喜,又能讓自己高興的事太少了。”荷盈柔聲說。
長公主帶給了她身份尊榮,那她也要因此聽長公主的話。
荷盈說:“很多時候沒得選是因自己太過弱小,沒能站在權勢的頂峰,能仰仗姑姑的薄面,我也有很多的無奈。”
素玉擡眸看荷盈,她的眼神總溫柔,但也隐隐藏了鋒芒,并非所見的那般柔和。
夜深人靜時,裴府正堂內還燃着燈燭,堂上一片沉寂壓得人喘不過氣,裴雲照坐在一邊為裴序隐隐憂心。
可為什麽裴序要牽扯到妖女一事中,又是為了那個素玉?
裴雲照眉頭緊鎖,坐在主位上的裴尚進和楊月強壓着滔天的怒氣,低眉垂視跪在廳堂內的裴序。
“聽官家說,你也去查了妖女一事?還是你将這事挑翻的?”裴尚進問。
楊月冷笑一聲,說:“裴序,你是為了二大王搞垮李家,還是為了誰要去查這樁案子?饒是李三姑娘嫁給了太子,李淑妃也不會将自己侄子趕盡殺絕。”
邪祟一事有長公主出面,長公主是為淑慶公主出頭,那摻和在裏面的薛家和他裴家難道就這樣急着讓李家倒臺。
李柏正被處以絞刑,李原一連好幾日不去上朝,如今也就只盼着李寸微嫁給太子東山再起。
每一個攪和在裏面的人,日後恐怕都會被李淑妃記恨,說到底李淑妃是李家的人,是李柏正的親姑姑,饒是母家不為楊适,卻也是親人。
将來無論是楊适還是楊澹當上皇帝,他們李家都不會太過磕碜。
裴序道:“我只為查清其中冤屈,并不為誰。”
裴雲照在這堂內不敢說話,縱使她有心想為裴序開脫,卻也無能為力,他是想還人清白還是想救素玉,她心裏一清二楚。
裴尚進和楊月的威壓太重,裴雲照僅僅只是坐在旁邊就覺心口沉悶。
“裴序我不信你拎不清其中的利害關系,你分明知道柔嘉公主與李家是何關系,還要如此咄咄逼人!”楊月厲聲叱責。
堂內燭火急劇晃蕩,夜風一陣陣的吹進來,裴雲照身覺沁寒。
裴序無可辯駁楊月的這番話,他是因婚約才願助楊适回京,也是因婚事不再與太子相來往。
他已然将自己能做的該做的都拎清了,但怎麽就在素玉這事上還犯了這樣的錯,将從前的謀劃全數付做東流。
“你自小飽讀詩書,有主見,如今年歲漸長,已然不将我說的話放在心裏。”楊月長嘆一聲,“去祠堂吧。”
話落,裴尚進怒不可遏地拿起了桌上備好的長藤鞭,楊月掃了一眼裴尚進的動作,看着他使盡了氣力一鞭又一鞭的抽在裴序背上。
楊月眉心輕蹙,擡眼見裴序緊抿着唇不出聲,一聲疼也不喊。
裴尚進是古板的文人,長藤鞭在他的手中使不出力道,可每一鞭都傾注了他所有的力氣,因裴序摻和進這樁事,他先前的謀劃也都毀了,得罪了李家有什麽好果子吃。
鞭聲利落地打在背上,聽得裴雲照心頭一顫,裴序的背後滲出血跡,裴雲照再也看不下去,她跪到裴尚進面前。
“爹爹,別打了,哥哥知道錯了。”裴雲照聲音抖着,“哥哥你說句話啊!”楊月正要離開,見裴雲照為裴序求情,轉身看了一眼。
“翩翩,回屋休息。”
楊月開口了,裴雲照不敢多留,裴序輕拍她的手,輕聲說:“去歇息。”
裴尚進此刻打得手酸了,虎口被掐的通紅,他盛怒之下将鞭子摔在了地上,正堂內靜了下來,不過片刻便有人來請他去祠堂。
祠堂一如既往的幽靜,來的次數多了,裴序早已習慣,但他背後的鞭痕卻在隐隐作痛,皮肉和衣裳摩擦,劃拉着翻紅的皮肉。
裴序剛跪下,祠堂的門随後就被人推開。
“疼嗎?”
裴雲照輕手輕腳地溜了進去,裴序沒回頭,他背後的傷扯着疼,這樣偷偷摸摸的出現的人不多,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祠堂內漫着淡淡的血腥氣,裴雲照還是先拜了拜祖宗,随後坐到了裴序身邊,這回她走得急,沒時間去備精致的糕點,就偷偷拿了房間裏剩下的。
楊月一貫心狠,裴雲照心裏很清楚,若她不帶些吃的,那裴序就要在這兒挨着餓跪一晚上。
“出了這麽大的事兒,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她把藏在袖子裏的糖糕拿了出來,委屈着說,“你要早些告訴我,我也好為你說說話。”
裴序偏轉過視線看她,瞧着好像是真的在生氣了。
“我早些告訴你了,你又當如何做,不過是攔下我,為柔嘉公主說話。”裴序忍着背後的刺痛,輕言慢語地和她說話。
裴雲照長舒一口氣,心口堵着氣,裴序說得不錯,她要是先曉得這件事,定會攔下他,而後和他說不要辜負了雲岫。
靜了好半晌,裴雲照抛了一塊糖糕出去,裴序下意識的擡手接住,背後一抽疼,他輕嘶了一聲。
裴雲照小聲說:“哥哥,你還是這樣,我要好好的将東西送到你手上,你是不會要的,只有這樣你才會拿着。”
裴序手裏輕輕握着糖糕,心中翻湧着萬千思緒,他常在祠堂罰跪,而裴雲照常半夜偷偷來看他,這仿佛成了兩人的默契。
“哥哥,你還記得從前你跪在那兒,我就睡在你旁邊,第二日一早有人來看,把我揪了回去,我也險些跪祠堂了。”裴雲照指着那處說着。
從前她和裴序并不像現在這般生疏,是後來裴序常去襄王府,兩人因此漸漸疏遠,加之楊月并不喜歡裴序,導致兩人總隔着一層窗紙。
“翩翩,我們有很久沒有好好說話了。”裴序抿了一口糖糕。
裴雲照忙湊近看了看裴序,這還是她熟悉的哥哥嗎,竟然會在這兒吃着糖糕,以前便是給了他,他也是第二日要離開祠堂才吃。
燭光微弱,月光悄然撒進祠堂,香火靜心,幽幽浮浮地飄在祠堂內。
“哥哥你想同我說些什麽?”裴雲照離他近了些,認真地聽着他的話。
裴序眼眸無波,目光輕柔地看她,“翩翩,我記得你從前常念着薛衡岳,上次見他為何要攆他?”
裴雲照眸光一黯,說起薛淮山她心中有氣,當年薛家被貶揚州,她想去再見一眼薛淮山,可當她知道的時候,薛家已然赴往揚州。
整整五年,她心裏都怨着當初沒能送別,那時她不知薛家還能不能回京,不敢向楊月提及此事。
“提他作甚,不過是來過府裏幾回,早忘了。”裴雲照悶着說,“哥哥,先別說我,你和雲岫婚期将近,不要辜負了她。”
“雖說李家的事與你有關系,但往後就不要再一錯到底了,哥哥,你分明比我明白得多的,況且這事不是你我能說了算。”
裴雲照婉言相勸,裴序始終低垂着頭,不知他心裏在想些什麽。
“哥哥,實迷途其未遠,定下心來,往後還是安寧的日子,夫妻和睦,相敬如賓,這樣的日子還不好嗎?”
雲岫嬌俏可愛,從小養在深宮,比汴京的高門貴女尊貴得多,為何裴序就是不情願,一心要往那素玉的身上撲。
裴雲照疑道:“哥哥,我知你心裏惦念着那個小娘子,但你和雲岫有婚約在先,你的心本該想着雲岫不是嗎?”
裴序一再幫素玉,俨然為她動了心。
“翩翩,這不一樣。”裴序長睫毛微顫,擡眸與裴雲照對視,而裴雲照在他的眼裏見到了前所未有的堅決和柔情。
裴雲照驚詫于裴序的決心,“哥哥,你不要瘋了。”
“不會的。”
裴序深吸口氣,他背上的傷疤已經結痂了,好半晌,裴序才開口問道:“翩翩,你,喜歡薛衡岳。”
“哥哥!”
聞聲,裴雲照朝四下望了望,她忘了此刻夜半三更,哪裏來的人。
裴序透過稀薄的月光看她,少女的臉紅出賣了她的心思,裴雲照看得出她對素玉有情,他又何嘗不知裴雲照的心思。
五年前薛家尚且風光,薛淮山每次一來府上,她便躲到青梅樹下用枝葉擋着臉偷偷觀望,那時他只以為裴雲照是怕羞,直到如今他明白,那是少女的芳心萌動。
還未等到兩人相熟,薛家便被貶去了揚州,這一去誰也不知是多久。
如若薛淮山一直留在汴京,那麽裴雲照和他便也是青梅竹馬的一段佳話,天不遂人意,去揚州的五年會改變太多事。
五年的時間足以讓薛淮山忘卻她,而那時的薛淮山本就未對她動情,此去揚州的數年,或許并不會想起有個少女曾在門後窺望。
“翩翩,若薛淮山娶了別人你當如何?”裴序問。
裴雲照本想辯駁她并不喜歡薛淮山,可這話一出,她将先前想說的全數抛去,賭氣一般地說,“我去求母親讓我嫁給他。”
“母親不答應,我就去求舅父,總比嫁給孫家二郎好。”她惱道,“哥哥,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薛家才回汴京不久,她也不曾聽聞薛淮山與誰相看,怎麽就會忽然娶了別人。
裴序淡然輕笑,見着眼前的妹妹說要去求着母親和舅父的時候,有一瞬仿佛看到了身不由己的自己。
裴序問:“翩翩,你想逼着薛衡岳娶你?”
裴雲照思忖片刻,“我可沒有,我只說說罷了,這樣強人所難的事,做了也不光彩——”
話還未說完,裴雲照心口一悶,從前她從未想過裴序是否願意娶雲岫,所有人都道這是樁好婚事,就連她也饒了進去。
她盼着雲岫嫁進裴家,盼着裴序娶她,便如她方才下意識所想,想用權勢逼迫薛淮山娶她。
人人都在逼他,逼着裴序要娶柔嘉公主,卻無一人問過他,是否願意,是否歡喜。
裴雲照鼻尖一酸,眼眶蒙起一層水霧,再望向裴序時,她忍下哽咽的聲音。
“哥哥。”
裴雲照自幼便知道裴序不受母親待見,父親則是忙于政務,等到裴序能獨擋一邊天的時候,回過頭來無一人站在他身邊。
誰心疼他?
裴雲照想,除了舅父無人再待裴序好,分明身邊都是最親的人,卻無人和他交心。
“翩翩,無須自責,你從來都是最好的妹妹,你心地善良,飽讀詩書,自然配得上這世間最好的郎君。”裴序眼尾微微上揚,笑如林間松風。
裴雲照吸了口氣,眼淚止不住地掉,她如何能不心疼哥哥,又如何能不自責,人人都要他娶不愛的人。
“哥哥,這麽多年我一直在想母親為何如此對你。”裴雲照低聲啜泣,但在夜裏裴序還是聽得清晰,他眉心輕蹙,關切地看着她。
“我知道。”
“你知道?”
裴雲照淚眼婆娑,在聽到裴序這句話時不由得一驚。
裴序說:“我早就知道了。”
裴雲照疑道:“早?多早?”
十年前的一個冬夜,裴序從私塾回來,那時裴序十歲心裏仍舊想多與母親說說話,在他去院子的路上,他聽到了父母的争吵。
“裴尚進,府裏家妓要成堆了,你究竟要做什麽!”楊月聲淚俱下地質問。
母親的聲音太過熟悉,裴序做夢都想聽她喚一句“序兒”,他停在門前聽了很久。
門外的雪鋪了一層又一層,他聽着裏頭裴尚進的聲音。
“楊月,當初是你要嫁給我的,我本來要娶莺莺的,莺莺死了你知道嗎,她死了,死在了一個冬天。”他敲桌聲嘶力竭地喊着。
楊月仰頭想收回不争氣的眼淚,但沒能奏效,還是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分明是你想要留在汴京才娶我的,父親曾問過你是否有婚配,你說你沒有,父親才将我嫁給你。”楊月心中絞痛,哭得眼尾緋紅。
倘若當初裴尚進不願意,為何又要與她歡愛,生下了一對龍鳳胎,不過兩年的時間,眼前人便養了不少的家妓。
汴京人人都道她嫁了一個好郎君,實則只是外頭的人看不到,她這些年是如何過的。
“但凡你當年說得出一個不字,我都不會嫁給你!”楊月哽咽說,“你蹉跎了我的一生,要我一輩子待在裴府,裴尚進你多清高啊,狀元郎,裴尚書。”
“我當初想嫁的只是榜下的你,你可以回拒的,你沒有,你毀了我一輩子!”她哭得力竭,而眼前人對視若無睹,仍舊惦念着曾經的未婚妻。
裴尚進駁道:“當年你父親帶了多少人來見我,你可知道?是他在逼我!楊月你是風光的郡主,我如何能配得上你。”
人會将過去的說得純白無暇,而當年的事誰又真的記得清楚,或許在無形之中,裴尚進和楊月都美化了過去的自己。
裴尚進摔門而出,裴序着急忙慌地躲到了樹後,地上鋪了一層積雪,裴序的腳印就明晃晃出現在院中。
過了好半晌,裴序悄悄地轉過頭去看,檐下覆雪,風雪刮進房內,楊月仰頭抽泣。
那是裴序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母親,于他而言,母親離得那麽近,他什麽都沒想走到了她身邊。
“母親,這是州橋陳家的山洞梅花包子,我一直揣在懷裏,還沒涼。”裴序從懷裏拿出還算熱乎的布袋,裏頭又用竹筒裹着。
楊月垂眸看着裴序,她愣了許久,看着面前裴序與裴尚進相像的眉眼,她甩了裴序的手。
“滾出去!”
從前母親不算親厚卻也不曾這樣和他發過脾氣,自那時起,裴序不再想要母親的一個回眸,而是溺在詩書裏,閑時便去襄王府和舅父切磋武藝。
時光荏苒,待裴序回眸時,他已然不再需要父母,只是想着有些事能自己做決定。
楊月厭惡他,是因他像裴尚進,在他高中狀元的那刻,他沒能見到母親臉上的欣喜的模樣,而是一如往常的輕蔑。
成婚二十幾載,楊月和裴尚進相愛的日子只有兩年,餘下的數十年,楊月畫地為囚,困住幼年時的裴序,險些也将楊捷圈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