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鴻州知府府邸。
林淼正站在井邊打水洗毛筆,身後不遠處是一群正在洗衣服的粗使丫鬟。
明明是一樣的年紀,她們卻不能像服侍主子的丫鬟們一樣穿好看的衣裳,梳漂亮的發髻,只能窩在這一方後院裏幹最累的活,忙得昏天黑地,洗衣洗得雙手粗糙通紅。
這一日,她們正如往常一樣苦中作樂,輕聲聊起前院裏發生的事情。
“今早我瞧見了大少爺院裏那兩個丫鬟,紫珠和紫玲,穿了一身桃紅的裙子,打扮得特別漂亮。”
“是因為那個要從帝京來的表少爺吧我聽說表少爺是鎮北侯家的二公子,十二歲就和父兄上北境了。”
“那怎麽會千裏迢迢到鴻州來了”
“還能是為什麽,夫人是他的姨母,探親來的,而且我聽說魏家的二公子魏小将軍這次會從北境回來是因為家裏要給說門親事。”
“那一定也是帝京裏權貴人家的嫡小姐吧。”
“可不,也不知這紫珠紫玲什麽心思,人魏小将軍還沒來,裙子都換上了……”
林淼背對着她們,蹲在地上埋頭洗毛筆,等将帶來的毛筆悉數洗幹淨後又再擠幹筆頭上殘留的水,依着由長到短,由粗到細的順序一一排列好,随後起身離開了。
等林淼走後,那幾個丫鬟才悄悄地轉過頭看他離去的身影。
“林淼命好,生了張好臉蛋,能在三少爺書房裏伺候,每天就鋪紙張整理書籍,洗洗毛筆,清閑得很。”
“他性子悶得跟個葫蘆似的,也不知道三少爺喜歡他什麽。”
“三少爺就喜歡長得好看的,你沒看三少爺身邊那個竹音,和林淼同一天進的三少爺院子。林淼整日在書房,他卻能跟着三少爺到處跑,什麽活也不用幹,三少爺去哪都帶着他,要我說竹音的命才叫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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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淼在後院洗完了毛筆又回到書房,将毛筆一根根筆頭朝下懸挂好,整整齊齊排列好後又開始收拾桌案,仔細認真得一絲不茍。
他正收拾着,忽然門外傳來了腳步聲,一面容秀美的清瘦少年走了進來,他溫溫柔柔地叫了林淼一聲,“阿淼。”
林淼轉頭看他,“竹音,你怎麽過來了”
竹音笑了笑,“三少爺在午睡,我就過來看看你,順便看看有什麽我能幫得上忙的。”
林淼搖了搖頭,将手裏的宣紙抹平鋪好,“我這兒能有什麽可忙的,倒是你,風寒可好些了”
“好多了,現在夜裏也不咳了。”竹音走了進來,替林淼将宣紙的一角撫平壓上鎮紙的玉石,“魏小将軍明天就到了,那之後三少爺打算準備辦場賞花宴,請些好友迎迎魏小将軍。”
林淼低頭嗯了一聲,“挺好的。”
“阿淼,你到時也一起來幫幫我好不好”竹音軟着聲調殷切道:“人太多了我怕我招呼不過來。”
林淼其實并不怎麽想去,但竹音前些日子才染了風寒,他同為三少爺的仆人,要說主子設宴他去幫忙也是應該的,因此也就沒有推脫。
竹音見他點頭答應了臉上又露出了笑,與他閑聊起來,雖然主要是他在說林淼在聽,但兩人自幼相識,從小一起長大,竹音早已習慣了他的脾性,也不嫌他悶。
次日一早。
整個鴻州知府府邸忽然就忙起來了。
林淼想應該是那個魏小将軍到了,因為他去書房這一路看見的每個丫鬟都穿着漂亮的衣裙,有的臉上甚至還塗了胭脂。
林淼上一次見到這陣仗還是過年的時候。
就在幾乎所有府裏的下人都偷偷跑去看魏小将軍時,林淼一直待在書房裏,擦花瓶,擦櫃子,将昨夜三少爺用過的書都歸納原位,寫過的宣紙卷好收起來。
三少爺書房裏還養了好幾盆花,從君子蘭到文竹、常青藤,東一盆西一盆的數來也有七八盆。
這些花和盆栽平日裏也是由林淼照料。
前段時間剛入春,鴻州乍暖還寒,把櫃子上那盆文竹給凍壞了,林淼補救給它換了個溫暖的地還給補了水也沒見好。
林淼實在沒辦法了就想起府裏的花匠,趁着收拾完時間有空餘,林淼抱起那盆文竹就朝後院走去。
他人剛從書房裏出來,遠遠地就瞧見了回廊下有幾個身影正往外走,知府裏的三個少爺都在,一人帶着一個貼身的小厮,都是林淼認識的。
唯獨被三個少爺簇擁着走的那個他從未見過,盡管只是個背影,但林淼還是一眼就被其吸引了。
他抱着那盆枝葉枯黃的文竹默默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瞧不見人了才回過神來,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不過一個背影,怎麽會看得這麽入神
林淼搖了搖頭,只當是自己昨夜沒睡好,抱着文竹朝相反方向走去。
府裏的花匠得了吩咐正在擺放賞花宴上要用的月季,紅粉紫黃,姹紫嫣紅的月季開得飽滿芬芳,花團錦簇地擺在一塊特別賞心悅目。
林淼瞧見時都愣了一下。
花匠是個年輕人,約莫二十歲出頭的年紀,五官周正,脾氣極好,因為名字裏有個金字,府裏人都喊他大金。
林淼與他并不熟悉,只是見到了會點個頭就當是打招呼的關系。
大金見他抱着盆文竹走過來愣了一下,随後連忙站起身,臉上揚起笑,“阿淼,你怎麽過來了”
林淼遞出懷裏抱着的那盆文竹。
大金一看就知道是被凍着了,呀了一聲接過那盆文竹,湊近了仔細瞧。
林淼問:“還有救嗎”
大金也不确定,看着手裏的文竹已經變得枯黃的葉子,道:“我試試吧。”
林淼嗯了一聲,“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大金笑得憨厚老實,餘光看見一旁的月季才像想起什麽般,急忙問道:“三少爺過兩日要辦賞花宴,給魏小将軍接風洗塵。”
林淼點頭,精致的五官上有股揮之不去的淡漠,“我知道。”
“那,那你到時候會來嗎”大金這句話問得有些不太好意思,曬成小麥色的臉都浮起一點薄紅。
林淼靜靜地看了會面前人難掩的羞澀,眉毛一挑,随後表情又恢複一貫的淡漠,“會,竹音風寒才好些,我會來幫幫他。”
大金聞言面上一喜,“那太好了!今年月季開得特別漂亮,不好好觀賞一番就太可惜了。”
林淼也沒去糾正他自己就算來也不是來賞花的,淡淡嗯了一聲,把文竹留給他照應,話別後轉身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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