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做客（一）
第18章 做客（一）
晚餐是白石做的。
雖然秦馥不能直接享用，但通過吸取氣味也能“吃”到。至于能讓秦馥直接吃的方法，恐怕還得問“星星”甜品店的那個店員。
孟醒時吃得肚子差點撐破還意猶未盡：白石的廚藝實在是太好了。
他一遍揉着腹部一邊斟酌着明天去顏家做客帶誰去。
思來想去，孟醒時打算把這個選擇交給好孩子們：“明天顏老師——就是‘渡千波’邀請我去他家做客，希望能帶你們過去，你們有誰想去嗎？”
秦馥率先皺眉：“之前那個裴火也在？”
“對。”
“那我不去。”秦馥十分果斷地拒絕了。
白石明顯意動，但還是搖搖頭：“上班。”
明天是第一天上班，不好請假。
沈鑰藍好奇地問：“秦馥害怕的裴火、讓白石剪劉海的寧開顏都是這個‘渡千波’的孩子？”
孟醒時點點頭。
沈鑰藍沉重地點點頭：“那我去。作為哥哥，欺負我的弟弟妹妹，我肯定得站出來。”
“……我們是去做客不是去打架。”
沈鑰藍呵了一聲：“爸爸太天真了！這可是比較我們兩家誰更優秀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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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孟醒時瞅了眼沒到他腰高的沈鑰藍，沒有打擊孩子，“那你加油。”
沈鑰藍翻出來了幾套包裝都沒拆的小衣服，開始斟酌自己明天穿哪套。
孟醒時看那幾套衣服很眼生：“我給你買的好像不是這幾款？”
沈鑰藍一邊對比一邊随口道：“奶奶給我買的。”
什麽時候？孟醒時嘴角扯了扯，沒再糾結，只轉而琢磨起明天上門帶什麽禮物。
……
孟醒時牽着沈鑰藍下樓時，碰到對門周阿姨一家人同樣出門，說是要給獨子周浩換眼鏡。
周浩下半年就上高三，進入高考前的沖刺月份，因此一家人處于又寶貝又緊張的狀态。
孟醒時想起自己說要去換眼鏡結果一直都沒顧上。
兩家人寒暄了幾句，周浩基本沒搭話，雙眼有點放空，嘴裏不知道在念叨什麽。
孟醒時瞅了兩眼，善意地提醒：“周浩是不是壓力太大了？”
周阿姨嘆了口氣：“是有點，所以今天帶他出去換眼鏡也散散心，緩解一下壓力。周浩？”
她推了推周浩，周浩才回過神，脫口而出：“孟哥早上好。”
周阿姨無奈地嘆口氣。
到了樓下，孟醒時忽然感覺自己的袖子被沈鑰藍拉了拉。順着沈鑰藍指的方向，他看到裴火站在黑色的轎車旁邊，筆直如标杆，表情嚴肅凝重。
看到孟醒時牽着沈鑰藍出現，裴火對他們揮揮手，等孟醒時走近說明道：“父親讓我來接孟先生。”
孟醒時頗為意外，客氣道：“太麻煩顏老師和你了。”
裴火搖搖頭，替孟醒時打開車門，還幫孟醒時把沈鑰藍抱進車裏。
沈鑰藍盯着裴火硬朗的下颌線端詳片刻，咕哝道：“這也不吓人啊。”
裴火掃了他一眼。
沈鑰藍毫不畏懼地凝視回去。
裴火露出一個有些不習慣的笑容：“小娃娃挺乖。”
沈鑰藍皺了皺眉，想起一件事，問：“你多大年齡？”
裴火稍稍停頓，似乎斟酌了一下才道：“一歲。”
沈鑰藍擡起下巴，試圖顯得傲慢：“我兩歲了，所以你應該喊我哥哥。”
孟醒時：好幼稚啊。
他剛想對裴火說別管他，就聽見裴火很認真地喊了一聲：“沈兄長。”
“……”孟醒時決定什麽都不管了。
……
到了顏家，客廳裏已經坐滿了人。
顏眠舟換了身純黑色的寬松居家服，顯得氣質有些散漫。
他對孟醒時介紹道：“江福、洛宓、裴火已經介紹過，寧開顏你也見過，剩下這兩位是弗萊德和徐雁回。”
弗萊德是克系題材《走向深淵》的主角名，徐雁回是都市群像劇《重生倒計時》其中一條線的主角名。
這兩人顯然都已經知道孟醒時的身份，站起身和孟醒時禮貌地打招呼。
孟醒時看徐雁回的臉有點眼熟，很快想起來這不是最近新聞裏屢屢露面的新秀企業家嗎？
《重生倒計時》是多線并進、環環相扣的敘事手法，徐雁回代表的就是商戰這條線，是天賦、野心都十足的商人。這篇文成精之後既然選了徐雁回這個角色做代表，短時間內就獲得巨大成就倒也正常……
——唉，要是他當初寫本商戰文坑掉，現在是不是也能有個很會賺錢的孩子？
孟醒時幻想了一秒，随後給自己潑了盆冷水：先不提對方會不會給他這棄坑的父親賺錢，光說寫文階段，對商戰一竅不通且毫無興趣的他也寫不出優秀的商戰來。
孟醒時同樣介紹了一下沈鑰藍。
沈鑰藍彬彬有禮地彎腰行禮叫人，端端正正地坐在沙發上，鄭重的表情搭配工整的兒童襯衣，讓他有種小大人的氣質。只是圓嘟嘟的臉蛋、稚嫩的嗓音都讓這套裝成熟的行為有些可愛。
弗萊德已經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沈鑰藍的腦袋，露出沉醉的表情：“健康、正常的小孩真好啊。”
孟醒時記得《走向深淵》裏有很長一段劇情裏，只要登場的孩童不是邪神的眷屬就是邪神的造物，越可愛越恐怖——當時讀者很多抨擊“渡千波”是不是心理變态仇恨小孩，引來另一份讀者吵架。
當然，最後讀者都發現，這本文裏所有年齡、性別、狀态的人都可能變成怪物，連主角都不例外。作者一視同仁地讓每一個人都挑個時間爆炸，因此最後大家達成共識：作者确實是變态。
裴火拍掉弗萊德的手，警告道：“對沈兄長不可不敬。”
沈鑰藍很滿意地點點頭。
孟醒時看他們相處得還算融洽，稍微松口氣，随後感覺身後多了道陰影，回頭一看是顏眠舟。
顏眠舟抱着筆記本電腦，含笑指了指門外：“讓孩子們自己玩吧，我們去花園走走？”
孟醒時略思忖，點點頭：“好。”
顏家別墅的花園不是很大，但搭理得非常不錯，藤蘿攀爬在兩米半高的架子上，形成天然的蔭棚，消弭了夏日的暑氣，惬意又涼爽。
顏眠舟在一處石凳上坐下，随意地問：“《書裏什麽都有》居然這麽小，是因為斷更得太早了？”
孟醒時跟着坐下，不好意思地道：“是。”
顏眠舟輕輕點了點額頭：“《書裏什麽都有》我看過大概四五遍，倒是沒分析出什麽大綱來。”
不是吧，這都能看好幾遍？孟醒時自己都覺得有些羞恥：“這本就沒搞大綱，實在是寫不來談戀愛，所以棄得最早。”
顏眠舟輕輕挑起一邊眉毛：“孟老師沒談過戀愛？”
孟醒時心酸地道：“一次都沒。”
顏眠舟望着他不知道在想什麽，忽然笑了一聲：“沒什麽，我也沒談過。”
以顏眠舟的顏值和展現出來的家境，孟醒時并不是很相信。不管真假願意安慰他也說明顏眠舟是好心，孟醒時沒有反駁，只嘆息道：“還沒談過戀愛，已經開始帶娃了。”
顏眠舟掃了他一眼：“看起來你對填《書裏什麽都有》的坑很苦惱。”
這也看得出來？孟醒時沒有否認：“我真不知道怎麽寫感情流。”
他想到了什麽，帶着希冀看向了顏眠舟，“顏老師要指點我嗎？”
顏眠舟唇邊的笑意頓了頓：“我也不會寫。”
他寫的文全都是劇情流。
兩個感情苦手對視一眼，産生些許惺惺相惜的意味。
顏眠舟端起清茶抿了一口，笑道：“不過我有個思路，也許你可以嘗試一下。”
“什麽思路？”
“寫作的素材來源于我們日常的積累與想象，我們沒有經歷過，但可以汲取外部的素材。”
孟醒時也知道這個道理，略尴尬地道：“現談戀愛來不及，也沒有哪對情侶願意讓我一直觀察記錄吧。”
顏眠舟搖搖頭：“‘巧心’告訴過我，感情流的積累不是客觀上記錄素材，那太冷酷了，而是去感受氛圍。即便對情緒與情感沒那麽敏感的人，多次感受情感的沖突與融合，也能積累出東西。”
孟醒時下意識問：“‘巧心’是哪位？”
“閱心情感頻道的一個首榜作者。”顏眠舟道，“他的感情流寫得十分細膩，我在寫《重生倒計時》之前特意去請教過。”
感受氛圍……孟醒時認真思索着道：“所以我應該到情侶多的地方多走走？”
顏眠舟打開筆記本，點開地圖：“石港市有三個約會必去的網紅打卡地，其中有兩個靠近大學城的地點情侶很多，明天周日肯定有很多人，我們可以去試試。”
孟醒時點點頭，旋即察覺到不對：“我們？”
“我也要去。”顏眠舟合上筆記本電腦，表情自然地道，“我手頭這本進度已經有三分之二，開始考慮下一本的內容了。下本我打算嘗試寫一下CP，提前做積累。”
到目前為止，顏眠舟的六本書全都是無cp，哪怕群像《重生倒計時》，各線的主角頂多有存在于背景板的愛人孩子，從未描寫過愛情。
孟醒時相當意外：“為什麽？”
“嘗試新的領域不是很正常嗎？”顏眠舟先是笑了一聲，随後目光落在了正端着新一盤剛出爐的點心過來的江福和洛宓身上，語氣平緩許多，“因為我發現我寫出來的東西會有超出我想象的影響。”
孟醒時怔了怔。
“最開始寫《血纓》、《佞臣》時，我執着于寫非常人的主角，裴火也好、江福也罷，都沒有經歷過正常的愛情甚至親情。”顏眠舟輕嘆一聲，眸光垂下，“現在我會想，若是我給他們設置更圓滿、更美好的背景與經歷，他們是否會更加幸福。”
他的聲音放輕很多，像是怕被人聽到。
孟醒時凝重地抿了抿唇。他沒想過這些。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道：“但這樣寫出來，或許就是另外的故事了。戴上各種鐐铐再去創作，未必就能寫出好的小說來。”
顏眠舟側頭凝視孟醒時片刻，唇角勾了勾：“确實如此。所以我考慮的是下一本如何将感情戲與劇情完滿地融合，才計劃進行一些感情流的積累——怎麽樣，要一起試試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