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梁煊艱難維持臉上被誇贊所表現出的喜悅,細微動作騙不了人,謝雲槿發現了。
“殿下?”
梁煊也知道不能讓謝雲槿繼續誇下去,不然瘋狂嫉妒之下,他指不定會做出什麽,轉移話題道:“這羅列了來自各地的廚子,還有從外邦來的,阿槿先嘗嘗。”
謝雲槿一下來了興趣,不再糾結梁煊的心情:“真的嗎?我一直想去江南嘗一嘗子茗說的各種甜品,這裏也能吃到地道的嗎?”
“不僅江南的,還有塞外的,只要阿槿想,這裏都能吃到。”
尚禾軒對外宣傳的一大噱頭便是,只要你有錢,就能在這裏吃到各地美味。
桌上有一早準備的菜單,菜品琳琅滿目,謝雲槿拿起來看,這個想吃,那個也想吃,不知不覺選了一大堆。
“會不會太多了,我們吃不完?”放在以前,謝雲槿還沒這麽高的意識,吃不完就盡量吃,再吃不完就放着,經歷水患一事後,他知道了食物的可貴,每次用膳都盡可能吃完。
梁煊知道他的這些改變,沒有勉強:“阿槿選一些最想吃的,剩下的我們下回再來吃。”
謝雲槿盯着菜單,愁眉苦臉。
好難選啊。
都是沒吃過的。
“阿槿選不出來,我來挑一些?”
梁煊的話如天籁之音,謝雲槿忙将菜單塞到他手裏:“你來選。”
每次做選擇對他來說都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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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煊根據謝雲槿喜好,挑了一些,份量足夠,與京城口味不一樣的。
“可以外帶嗎?我想給家裏帶一點,祖母、娘,還有小祝,”謝雲槿想了下,“算了,我還是下次直接帶他們來吃。”
聽到陌生名字,梁煊雷達啓動:“小祝是?”
“之前大夫留在京裏的弟子啊,殿下這麽快就忘了?”
那倒沒有。
“是祝餘?”
“嗯嗯。”
點完菜,侍者帶走菜單,莫約半個鐘頭,菜陸陸續續呈上。
香氣逼人。
謝雲槿鼻翼煽動:“好香啊。”
塞北的烤羊肉,花樣繁多的甜品,還有一些謝雲槿見都沒見過的。
每道菜的風味都不一樣,謝雲槿吃的頭也不擡。
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飯量也大,見他吃的香,梁煊也比平時用的多些。
咽下烤肉,謝雲槿感慨:“難怪尚禾軒短短時間能做大,這一口吃的,不知要吸引住多少人。”
貴族們最會享受,謝雲槿和梁煊是不習慣有人伺候用膳,不然這裏的侍者會有非常周到的服務。
不用出遠門就能享用到各地美食,對老餮來說,絕對是一場不小的誘惑力。
吃的太飽,謝雲槿感覺自己肚子圓圓的,兩人沒有坐馬車,而是走路消食。
從尚禾軒出來,已是華燈初上。
一輪圓月高高懸挂夜空,為天地蒙上一層朦胧白紗。
走了一會,謝雲槿手上一緊。
梁煊隔着袖子握住了他的手。
寬大袖擺下,旁人看不到兩人牽在一起的手。
謝雲槿掙了掙,沒掙脫。
小聲道:“殿下?”
“人太多了,當心走散。”梁煊目不斜視,表情看不出任何異樣,“以前人多的時候,我也是這麽牽着你的。”
這倒是。
很小的時候,謝雲槿與梁煊出來,他身體不好,個子比高,在人海中很容易被沖散,一次差點與梁煊走失後,再出門,遇到人多的情況,梁煊都會牽着他。
小時候這麽做沒什麽問題,可現在他都長大了……
謝雲槿側頭,看向身邊的人。
不知什麽時候,梁煊已經這麽高了。
撇撇嘴,謝雲槿小聲抱怨:“我感覺我這半年長挺快的,怎麽還是比殿下矮?”
謝雲槿的個頭放在大梁普通男子堆裏已經不算矮了,尤其在這半年,身體好了,個子蹿的也快,去歲做的衣服都短了一大截。
只是梁煊更高而已。
站在人群中,絕地是鶴立雞群的存在。
“阿槿是長高了不少。”梁煊停下腳步,轉身。
謝雲槿從前身高堪堪到他下巴,現在已經快到他鼻梁了。
梁煊這半年也長了些,沒謝雲槿長得多。
謝雲槿用手比劃一下:“我覺得我還能再長高一點。”
路過一個賣糖畫的攤子,謝雲槿走不動路了。
“兩位公子可要來一點?我這裏的糖畫,不是我吹,味道絕對是最好的。”見兩人駐足,攤販連忙吆喝。
牽住的手晃了晃,梁煊聽到謝雲槿小小聲:“殿下,我們買一點?”
小時候身體不好,侯夫人很少允許他吃這些,導致謝雲槿特別饞。
兒時的執念得不到滿足,只會愈演愈烈。
“你肚子還裝得下?”雖是問句,梁煊動作卻很實誠,牽着謝雲槿來到小攤前。
謝雲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覺得可以。”
吃個糖人的空隙還是有的。
攤販樂呵呵招呼他們:“我這糖人好吃不粘牙,兩位公子看看想要什麽圖案。”
“什麽圖案都能做嗎?”謝雲槿眨巴眨巴眼。
“都能!”攤販拍胸脯保證。
“那就來條大龍,”謝雲槿眼珠轉了轉,“再來兩個小人,按着我們的樣子做。”
“好咧。”
做糖人需要一定時間,謝雲槿等的無聊,目光在四周亂轉。
看到不遠處拉扯的兩人,謝雲槿扯了扯梁煊袖子:“你看那邊,是不是小祝?”
謝雲槿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還真是。
另一個人謝雲槿沒見過,看模樣是哪家公子。
那公子似乎想将小祝拉到某個地方去,小祝不願意,謝雲槿哪能看到自己人被欺負?怒氣沖沖往那邊走。
“你放開他!”
沒注意到被梁煊牽着的手,梁煊見謝雲槿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只能跟上。
那人明顯認識梁煊,見到兩人一起過來,面色微變,拱手欲行禮。
梁煊微微搖頭。
那男子改了動作,恭敬道:“公子。”
謝雲槿戳戳梁煊的腰,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問:“殿下,你認識?”
眼前的男子穿着一身窄袖長袍,與京城流行的大袖衫不同,料子卻極好,明顯來歷不一般。
謝雲槿扒拉記憶,确定自己不認識這個人。
梁煊點了點頭:“他是鎮武侯長子。”
這麽一說,謝雲槿知道了,鎮武侯長子薛政旗,在不久前敵軍進犯邊陲時,率一隊人馬繞到後方,将敵軍大本營端了。
消息傳來,皇帝大喜,戰事平息後,招人回京論功行賞。
鎮武侯一家常住邊陲,薛政旗也是在邊陲長大,難怪謝雲槿沒見過。
只是,謝雲槿好奇,祝餘是怎麽和人認識的。
“他欺負你了嗎?”不管薛政旗是什麽身份,對謝雲槿來說,欺負祝餘就是不行。
“沒。”祝餘否認。
見祝餘神色沒有勉強,謝雲槿對薛政旗敵意減少了些。
薛政旗感受到了。
他一早便知道,太子身邊有位很得太子寵愛的伴讀,兩人同吃同住多年,想來就是這位了。
“你們兩,是怎麽回事?”
看樣子,也不像是祝餘得罪了薛政旗。
“雲槿你之前不是好奇我為什麽沒和師父一起去解決疫情嗎?”
“你不是說因為撿了個受傷的男人,走不開……”謝雲槿反應過來了,“你撿的是他?”
祝餘點頭。
祝餘撿到人的時候,薛政旗渾身是傷,衣服也破的不成樣子,他把人帶回自己的小屋,費了好大功夫才把人救回來。
薛政旗是個不愛說話的性子,祝餘只負責救人,對病人來歷沒興趣知道。傷好一些後,薛政旗留下一塊玉佩離開了,他不能離開前線太久。
看着生龍活虎的男人,祝餘心中寬慰:“他走的時候,很多傷還沒好,我很生氣來着,現在看,那些傷應該是都好了。”
薛政旗補充:“我後來去那裏找過小祝大夫,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又走的匆忙,實在太過失禮。”
可惜他去的時候,小屋已經上了鎖,打聽一圈才知道,小祝大夫被他師父帶走了。
薛政旗找了很久,沒想到會在京城意外遇到。
“所以你們在這拉拉扯扯,是為了答謝他?”謝雲槿摸下巴。
“是,”薛政旗有些不好意思,“是我莽撞了,我怕認錯了人,給小祝大夫帶來不便,見諒。”
“沒事,”祝餘擺手,“你診金也給了,傷也好了,我們就此別過。”
“你不用放在心上,那天不論是誰躺在那兒,我都會救的,入師門第一條要遵守的,就是不能見死不救。”祝餘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他救的人多了去了,各個都要記住,豈不是得累死?
“如有什麽能用得上我的,小祝大夫不必客氣。”薛政旗也不是愛糾纏的性子,當即道。
謝雲槿問祝餘要不要和他們一起,祝餘拒絕了:“我還要去買點藥材。”
聊了這麽一會,糖人也做好了。
大龍威風凜凜,三個糖人,大龍是謝雲槿一開始好玩點的,怎麽分成了個問題。
小人也做的很像,能從外觀上分辨出哪一個是他的,哪一個是梁煊的。
“殿下要哪個?”
梁煊拿走按着謝雲槿模樣做的:“我吃這個。”
謝雲槿捏着和梁煊神似的糖人,有些下不去嘴。
瞥梁煊一眼,再瞥一眼。
真的好奇怪啊。
尤其本人還在身邊。
梁煊似乎沒有這個顧忌,仔仔細細打量手中的糖人,從頭到尾誇了一遍。
謝雲槿有種對方在誇自己的錯覺。
臉色不自覺紅了。
梁煊承認自己是故意的。
他盯着謝雲槿,緩慢将糖人放入嘴中。
“阿槿,好甜。”
那一瞬間,謝雲槿覺得,自己變成了梁煊手中的糖人,一點點被吞吃入腹。
“阿槿不想吃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