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入冬後,天氣越來越冷,謝雲槿往年比較畏寒,許是今年吃藥調理的功勞,不如往年那般畏寒了。

大夫并沒有跟他們來京城,當初太子邀請他,他說,自己志在四方,不喜京中束縛,也不喜歡京中規矩,婉拒了。

繼續給謝雲槿調理身體一事倒是答應下來。

一開始,謝雲槿每十天需要換一次方子,後來,半個月換一次,一個月換一次,兩個月換一次,直到現在,大夫因一位病人相邀來到京城。

侯府兩位夫人非常感念大夫,知道大夫過來,說什麽也要邀請人上門做客。

大夫推脫不過,帶着弟子小祝來了。

弟子與謝雲槿年紀相仿,笑起來十分有感染力。

大夫先讓弟子給謝雲槿診脈。

小祝細細為謝雲槿把過脈,對兩位面露緊張的夫人道:“世子身體已經大安。”

侯夫人松口捏緊的手帕:“真是,太好了。”

謝雲槿的身體,一直是她這個當娘心裏的刺。謝雲槿小時候,因仆從照顧不當,生了場大病,落下病根,身子一直不太好。

老夫人也是擦擦眼角的淚:“太好了。”

謝雲槿更關心另一件事:“既然我身體好了,現在是不是可以不喝藥了?”

那藥真的難喝,沒回來前,梁煊天天盯着他喝,本來以為回來後可以逃脫,不知道梁煊怎麽跟老夫人和侯夫人說的,兩位夫人對謝雲槿喝藥的事非常看重,謝雲槿想悄悄把藥倒掉或者偷懶不喝都不行。

“你這孩子。”老夫人怎能不知道孫子不愛喝藥,若是可以,她願意代替謝雲槿喝這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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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暫時不喝了。”大夫沉思片刻,道。

“太好了!”謝雲槿大喜。

侯府給大夫準備了豐厚謝禮,老夫人想留大夫在府裏一段時間,大夫搖頭:“我本來就是為了醫治一位病人而來,現在人治好了,我也該離開了。”

“大夫真不能留下嗎?”侯夫人遺憾。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雖然眼下大夫說謝雲槿身體大好了,侯夫人還是不太放心。

“我要先離開,不過可以把我這位弟子留下,他得了我真傳,有什麽事能頂上。”

“好,大夫您放心,我們會妥善安排好您這位弟子的。”

小祝在侯府住了下來。

他是個随和的性子,與大夫闖南走北多年,知道的趣事特別多,謝雲槿與他聊起來,往往會忘記時間。

從對話中,謝雲槿知道,小祝是大夫撿回家的。

“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不過也沒關系,把我丢了想來是不想要我,我也不稀罕他們。”小祝咬着脆甜的果子,滿不在乎。

“有些父母,有還不如沒有。”想到長寧侯,想到皇帝,謝雲槿撇撇嘴。

吃完果子,小祝擦擦手:“人間百态,我見過的太多了,有為了子女可以付出一切的,也有自私自利将子女當物品買賣的。”

謝雲槿很贊同。

不說其他地方,就說宮裏,不少宮女太監都是被父母親人賣進宮的。

“我之前沒見過你,你師父去解決疫情問題的時候,你沒跟去嗎?”謝雲槿對出現在災地的每一個大夫都有印象,确定裏面沒有小祝。

“那段時間我剛好撿了個重傷的人回來照顧,走不開。”

“哦哦。”

謝雲槿白日忙碌,小祝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家裏多了談得來的人,謝雲槿每日回家比往常積極了些。

梁煊知道大夫把弟子寄放在侯府的事,一開始還是他拜托的,本是想留下大夫,大夫不肯,只能退而求其次。

見謝雲槿收拾好東西,沒有一點留戀準備離開,梁煊心中不太是滋味。

早知道那小子會分走阿槿注意力,就不把人留下了。

“好久沒出宮了,阿槿,我們去新開的尚禾軒坐坐吧。”梁煊擱下筆,開口。

尚禾軒是今年新開的一家食肆,裏面菜品花樣多,很是吸引人。

謝雲槿早聽說了這家食肆,也打算有時間去吃上一次,只是随着幾位皇子入朝,朝中勢力混雜,東宮要忙的事務也越來越多,一直沒空出時間。

聽梁煊提起,謝雲槿忙不疊點頭:“好啊好啊。”

換了便服,兩人一起出宮。

天色漸晚,謝雲槿從馬車下來,梁煊拿過一旁的狐貍披風給謝雲槿披上:“天涼,小心受寒。”

謝雲槿不在意動了動脖子:“我現在已經不怕冷了!”

“看出來了。”梁煊含笑道。

往年一到冬天,謝雲槿就開始貓冬,非必要絕不出門,屋裏的炭盆也要燒到最旺。

梁煊天生體質好,又是習武之人,不怎麽怕冷,每次為了照顧謝雲槿感受,東宮的炭火都燒的夠足,他在屋裏只穿一件單衣就行。

最開始的時候,謝雲槿過意不去,讓宮人減少炭火,結果太冷被凍病,梁煊發了好大一場火。

那是謝雲槿第一次直面梁煊的怒火。

十二三歲的少年已初具太子威嚴,得知謝雲槿受寒原因,臉色沉得吓人。

小雲槿跟鹌鹑一樣縮在被子裏,大氣不敢出。

宮人跪了一地。

小雲槿艱難扒了扒被子:“殿下,是我讓他們少放一點炭盆的,你不要怪他們。”

太子看了眼可憐巴巴望着他的小雲槿,到底不忍心,揮手示意宮人退下,自己走到床邊坐下:“為什麽要減少炭盆?”

小雲槿嗫嚅了半天,小聲道:“我感覺之前的溫度對殿下來說太熱了。”

他想要太子在屋裏也待得舒舒服服。

滾燙的手抓住太子放在被子外的手,搖了搖,小雲槿啞着嗓子:“殿下不要生我的生氣。”

太子如何會生謝雲槿的氣?他只氣自己,沒早點發現,讓人凍病了。

見太子不說話,小雲槿執着看着他:“殿下……”

“好了,孤不生氣,”太子無奈,“你好好養病,快點好起來。”

“以後不許再随意減少炭盆了。”

“我知道了。”

額頭被彈了一下,頭頂傳來梁煊的聲音:“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謝雲槿從記憶裏回神:“想到小時候的一些事。”

不知不覺,他和梁煊已經認識這樣久了。

他的生命裏,早被梁煊烙下無法磨滅的痕跡。

沒有深談,謝雲槿擡頭看着巍峨建築,深吸一口氣:“是這裏嗎?”

“是。”

尚禾軒說是食肆,實際是一座綜合性酒樓,足足有五層高,算得上京城裏數一數二高的建築。

謝雲槿久聞其名,卻是頭一次來。

尚禾軒開業後,迅速獲得京中權貴喜愛,尤其是朝中大大小小官員,皆以在此有貴賓身份為榮。

一路走來,謝雲槿不知感嘆了多少次。

“難怪那些眼高于頂的權貴都喜歡這裏。”

看這布置,尋常人一輩子都見不到的各種寶物只是裝飾品,謝雲槿甚至看到了半人高的紅珊瑚。

“不知道尚禾軒背後的主人是誰,太財大氣粗了些。”

梁煊但笑不語。

這座酒樓,是另一個時空的自己一手創辦的,梁煊也不知道對方是怎麽在有限時間裏彙聚無數能人名士,迅速建立起一處遍布大梁并向四周其他小國輻射的情報網的。

總之,記憶共通後,梁煊知道這裏算得上是自己勢力,才帶謝雲槿過來。

當然,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另一個自己在這裏專門為阿槿準備了包間,梁煊想先那個自己一步帶阿槿過來體驗一番。

提前确定過包廂裏沒有什麽不該出現的東西,梁煊才放心把人帶來。

特意給謝雲槿留的包廂在四樓,打開窗戶,可以俯瞰整個京城,視野極好。

說是包廂,實則配備了一應必須功能,床在靠裏的位置,用屏風與外面隔開,再往外,是會客、小憩、處理公務、用膳的地方。

面積不算大,空間分配卻達到了不浪費每一處。

謝雲槿跟着梁煊轉了一圈,贊嘆不已。

“阿槿喜歡嗎?”

謝雲槿眼睛亮晶晶的:“喜歡。”

“這也太用心了,我可算知道朝中官員們為什麽喜歡來這了。”

尤其當謝雲槿從侍者口中得知這裏的貴賓制度後,對尚禾軒幕後的老板佩服的五體投地。

達官貴人最講究什麽?

當然是排場。

他們最不缺的就是錢,能顯出高人一等的尊貴,花點錢又如何?

可以說,尚禾軒的貴賓制度将達官貴人的心理拿捏的死死的。

讓他們心甘情願大把往外掏錢。

謝雲槿興致勃勃與梁煊說起自己的發現:“殿下,這位老板是個人才啊,殿下認識他嗎?能短時間在京城做大到這個地步,背後應當有靠山,就是不知道是誰。”

“是哪位皇子嗎?不,他們應當沒怎麽大能量,那是丞相?慶國公?”謝雲槿一連猜了一串人,唯獨沒猜是梁煊。

正式成為太子班底之一後,謝雲槿對梁煊手下的勢力有一定了解,如果梁煊手下有尚禾軒這樣的地方,他不應該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阿槿覺得開尚禾軒的老板很厲害?”梁煊萬萬沒想到,帶阿槿來這裏,會先聽到阿槿的一頓誇贊。

誇的還不是自己!

聽心上人誇情敵是什麽感受?

梁煊切身體會到了。

“是啊,殿下不覺得嗎,不論是貴賓制度還是裏面的布置,都很有巧思。”

“尚禾軒是孤的。”

就算是另一個自己創辦,記在他名下就是他的。

謝雲槿:“!!!!”

“殿下也太厲害了吧!”

那雙亮晶晶雙眸中,滿是崇拜。

謝雲槿沒想到酒樓是梁煊的産業,叭叭叭的。

“殿下有這樣的地方怎麽不與我說?”

當然是因為我也剛知道不久。

梁煊在心中默默回複。

尚禾軒是另一個自己背着他開的,梁煊一開始也派人查過,幕後之人藏的很深,沒查出什麽。

知道是另一個自己開的後,梁煊思忖,難怪查不到,燈下黑了。

知道尚禾軒是梁煊産業後,謝雲槿誇起來沒有後顧之憂,從裏到外大誇特誇。

梁煊一口氣梗在喉嚨裏,不上不下。

偏他不願謝雲槿察覺到另一個自己的存在,只能維持被誇的愉悅表情聽謝雲槿誇另一個自己。

好氣。

梁煊在心中痛毆另一個自己。

“阿槿。”

他快嫉妒瘋了。

“嗯?”

“也沒那麽好。”梁煊雞蛋裏挑骨頭,列舉一二尚且可以完善的地方。

“已經很好了,”以為梁煊是被誇的不好意思,謝雲槿安撫他,“殿下不用妄自菲薄,在我看來,天下間再也沒有比得上殿下的了……”

謝雲槿聲音逐漸變小,奇怪,他不是在誇梁煊嗎?怎麽感覺梁煊越來越不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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