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竊火(二十五)
第31章 竊火(二十五)
阿爾菲斯的這一覺睡的并不安穩。
——實際上,他已經有很多天沒有能夠得到一場安眠。如果不是依靠一瓶一瓶像是水一樣哐哐灌下去的價格高昂的藥劑,以及作為高階的神眷者自然而然會擁有的比普通人要來的更為強健的身體素質的有力支撐的話,那麽阿爾菲斯大概早就已經猝死了。
總之,或許是因為身體已經到達了極限,也可能是因為今天白天收獲了一名眼見得前途無量的天才學生在自己的名下……阿爾菲斯今天晚上難得頭一挨枕頭就睡了過去,仿佛前幾天的輾轉難眠心事重重全部都不存在一樣。
但是阿爾菲斯很快就應該明白,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白吃的午餐,任何東西的獲得都是需要付出相應的代價的。
比如那一個輕易的就投效到自己名下的天才的學生,也比如——這一個夢境。
阿爾菲斯的意識在“清醒”過來的那一刻便已經意識到,他如今正處于夢境當中。
可是這個夢卻又顯得如此的離奇。
它雖然算不得噩夢,但是也絕對與美夢搭不上任何的關系。阿爾菲斯發覺自己正身處于一片奇異的空間當中,腳下、手旁、身邊……全部都是緩慢的起伏流動的銀白之海。
當你凝視着這一片海看的久了的時候,甚至會忍不住想要投身入其中,與之融為一體。
甚至有那麽好幾次,當阿爾菲斯猛的驚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指尖距離都已經觸及到了海面。這簡直把阿爾菲斯給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來。
因為他敏銳的察覺到了這背後所隐藏的含義……以及危險。
在這個世界當中,一個人身上所負有的神眷等級越高,對于神明以及神眷的敬畏程度反而就會越深。
因為他們已經深刻的理解了那是何等的偉力,是凡人終此一生都無法解讀、無法觸碰,只能夠遙遙的拜倒在對方的神作之下,畢恭畢敬的仰望着神明的光輝。
而也因為如此,所以阿爾菲斯已經明白了自己眼下的形式:可能是巧合,也可能是蓄謀,總而言之,他如今被卷入到了某位神明的領域當中。
而且……這必然還是一位高位的神明,即便不說遠超于阿爾菲斯所信仰的工匠之神之上,但至少也會是相差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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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阿爾菲斯已經嘗試過了,自己那足足有二級的神眷所帶來的神秘方面的能力,居然根本沒有辦法撼動這個夢境分毫。
可是工匠之神在諸多的正神當中,也算得上是最頂尖的那一批,能夠與之相提并論者寥寥無幾……更何況別的正神也不會去染指其他神明的信徒。
阿爾菲斯的面上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苦笑。
既然不是正神的話,那麽構築這個夢境的背後的主人便已經昭然若揭。
——那定然是一位邪神。
這可實在不是什麽好消息。
阿爾菲斯繼續打量自己身邊的環境。
只見從銀白色的海中時不時的有泡泡升起,向着上空無盡的飄去。其中有一些泡泡似乎格外的願意親近他,始終在他的身邊游蕩環繞。
而阿爾菲斯也在凝視這些泡泡的時候,生出了一種無比古怪的感覺來……他居然會覺得這些泡泡越看越親近,越看越眼熟。
“……這是什麽?”阿爾菲斯伸出手去,輕輕的去觸碰了某個距離自己最近的泡泡。
那一枚泡泡“啪”的一下就在他的指尖下碎裂了,而與之對應的則是在阿爾菲斯的腦中所驟然通達的某個念頭——那是一個已經困擾了阿爾菲斯很久的、學術上的謎題,他曾經嘗試過了許多種辦法,并且在此之上耗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但是都沒有什麽突破進展,因此最後只能夠被暫時先擱置。
然而現在,它如此輕易的、就像是傾瀉而下的洪水那樣,阿爾菲斯幾乎是在瞬間就明白和理解了一切。關于這個學術課題的種種細節、以及之後可能會如何發展,這些全都在他的腦中一瞬間鋪展開來。
阿爾菲斯很難形容那一顆有如醍醐灌頂一般的感受,但是這樣的感覺是如此的美妙,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立刻朝着另一枚距離他很近的泡泡伸出手去。
如果……如果每一枚泡泡都擁有着這樣的效果的話……
這裏沒有鏡子,阿爾菲斯看不到自己面上的表情,否則的話他一定會被自己現在的模樣給吓到的。
——因為那是一張如此貪婪而又扭曲的臉,為了能夠得到更多的知識、為了自己驟然被擴升的難填欲壑得到滿足,他已經什麽都不管不顧了。
好在在阿爾菲斯真的那樣做之前,有一束暖黃色的燈光在這泛着美麗而又神秘的銀色光芒的知識之海當中亮起,照在了他的臉上。
這光似乎擁有某種特別的力量,原先還因為滿腔的欲望而表現的形容恐怖的阿爾菲斯在光下終于逐漸的清醒了過來。
當回想起方才發生的那一切、還有自己的幾乎不受控的行為舉動之後,阿爾菲斯露出了無比後怕的表情。
他已然是回過味來了。
一枚泡泡所能夠帶來的知識固然還沒有什麽,可倘若他不知滿足的去索取遠超于自己的大腦所能夠承受的上限的知識的話……阿爾菲斯幾乎能夠想象到自己之後的結局。
他會瘋的。一定會。
阿爾菲斯毫不懷疑這一點。
如果說阿爾菲斯原本還懷疑自己的這一個夢境是否和那一日在離開塞卡爾德家之後所遭遇到的那一位日之教會的【奉日者】有關的話,那麽現在,他便全然不會這樣想了。
甚至于,看着眼前的這一片似乎是靜谧而又美麗的銀光之海,阿爾菲斯也根本生不出任何的欣賞之意,唯一會抱有的只有無盡的忌憚。
蠱惑人心,誘人深入。但如果真的無法自控沉迷其中的話,那麽就只會淪落到連自己都迷失的地步。
能夠擁有這樣的特性、這樣的手段的……根本不需要有任何的懷疑,這必然是來自某一尊邪神的力量。
阿爾菲斯的臉上露出無奈的苦笑。似乎自從那一天開始之後,他的運氣就都顯得有些過分的差了。
這便是……他對于“那件事情”視而不見、緘默不言所帶來的懲罰嗎?
阿爾菲斯這樣想着,朝着那在千鈞一發之際拯救了自己的燈光所照耀來的地方看過去。
無論如何,這于危急之中給予了他幫助的人,阿爾菲斯都必須獻上自己最誠摯的謝意……
但是阿爾菲斯的腦子很快的就“嗡”的響了一下。
他甚至都沒有看清楚對方的面容與身影,但是這并不妨礙阿爾菲斯立刻低垂下透露、彎下腰身,向着對方致以自己最真誠的尊敬。
因為阿爾菲斯已經清楚的明白,那點醒了自己的……也是一尊邪神。
整個身軀都像是由白色的光芒所構成的神明根本看不清形容,也辨別不了性別。在方才的那驚鴻一瞥之下,阿爾菲斯所能夠看到的部分委實不太多,只能夠注意到對方像是漂浮在海面上,手中提着一盞散發出了暖色的光暈的提燈。
……以及,在那通體銀白的身軀上顯的過于亮眼的、嵌在應當是眼眶的位置的,一雙晶紫色的眼睛。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那一刻,阿爾菲斯的心頭猛的跳了一下。
他的身邊,最近紫色眼睛的出現頻率是否有些太高了呢……
不過這樣的想法只是那麽一瞬間的閃念,很快就沉澱到了阿爾菲斯的腦海的最深處。因為他聽見了像是被刻意發出來的“嘩嘩”的聲響,阿爾菲斯推測是那一道銀白的影子正破開海面,朝着他走來。
終于,水聲在他的面前停了下來。
阿爾菲斯不敢擡頭,因為他已經意識到,僅僅只是向着對方投去注視——僅僅只是意識到這一位神明的“存在”這件事情本身,都已經在污染和扭曲他的認知。
阿爾菲斯甚至錯覺自己能夠聽到他的靈魂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凄慘的哀鳴。
他的态度于是放的更恭敬了一些——別看阿爾維斯已經是二級的神眷者,在凡世間也擁有着超然的地位,但是他自己心裏清楚的知道,放在神明的面前,這可什麽也算不上。
“您……”他有些艱難的開口,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是字斟句酌後的結果,生怕觸怒到自己面前這一位未知的邪神,“是需要我,去做些什麽嗎?”
然而他并沒有等到那位神明的任何指示,看來他的猜測錯誤,這或許并不是對方的來意。
就在阿爾菲斯正要再一次開口的時候,有聲音——不不,那已經不能夠稱之為聲音了,更準确一些來描述的話,應該是有某個意識直接的介入了阿爾菲斯的大腦當中,讓他“明白”了一些和自己現在的處境、以及眼前的神明相關的事情。
誠如阿爾菲斯先前所猜測過的那樣,這一片銀色的廣海實際上是“知識”的海洋,這世間所有的知識最終都将會被收束歸攏于此——無論是已經被人類所發現的知識,還是尚未被人類所探明的那一部分。
避開他的泡泡是他沒有接觸過的知識,會願意主動親近他的是他已經了解、或者是以他現在已經擁有并且掌握的知識所延伸出去的更深一步的知識。
阿爾菲斯忍不住開始回想方才的那種在一瞬間茅塞頓開的感覺,像是任何的難題在自己的面前都不能夠成為阻礙,而是會被輕松的解決掉,就仿佛用一把燒紅的、滾燙的小刀去切割黃油那樣的輕而易舉,甚至無需耗費吹灰之力。
即便是已經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與自控的現在,當回想起來那一刻的感受的時候,阿爾菲斯依舊會感到他的理智開始岌岌可危,隐含渴望的目光也在控制不住的朝着那些就在他的身邊飄飄晃晃、只要一伸手就能夠觸碰得到泡泡。
他幾乎要在意的迷失在其中了,好在面前的這一位神明對他并沒有什麽惡意——甚至可以說是極為照拂的。
對方微微擡了擡自己手中的提燈,在這不知道以什麽作為燃料所點亮的、散發着某種特殊的香味的光芒的照耀下,阿爾菲斯才算是艱難的守住了自己的心旌。
“……感謝您。”他後怕的跪了下去,向着面前這一位三番兩次撈自己上岸的神明奉以了最真摯的感謝。
無論對方的存在為何、出現在這裏的意義為何,對方已經數次幫助了他,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
阿爾菲斯向着面前的神明輕聲的、小心翼翼的詢問:“不知道我是否有這個榮幸,得知您的尊名……在從這裏離開之後,我想要為您獻上一場盛大的祭祀,一次來表達我對您的崇敬與感激之意。”
“只希望您不會嫌棄我這一個小小的凡人所獻上的東西。”
阿爾菲斯一直都不敢擡頭,不過當他這樣說了之後,他冥冥的感覺到,自己面前的這一尊存在身周彌漫的情緒當中似乎是帶上了一些“歡快”的色彩。
然後,有一個答案落入了阿爾菲斯的腦海中。
【夢之女巫。】
夢之女巫……是和夢境有關的邪神嗎?阿爾菲斯在心頭暗忖。
但既然對方是能夠進行姑且還算是平和順暢的交流,那麽阿爾菲斯也忍不住想要再更多的探聽一些。
“蒙您不棄的話,您能否為我點撥一二,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又應該如何離去?”
這一次,阿爾菲斯的耳邊真切的聽到了一聲笑。
如霧如煙,如露如電,如夢亦似幻。
【你一直都知道答案。】
這句話如同敲響巨鐘的磬那樣将阿爾菲斯給擊中了。
——啊啊,是的,他已經完全的明白了。
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因為阿爾菲斯清楚的知道,埃勒斯韋納大壩的崩塌與他、或者說,與【齒輪】脫不了幹系。
“知識”是無比寶貴的財富,人類從神明那裏将知識接過,而與之相對的,他們也必須向神明獻上供奉。
這是“交換”。
而正因為這些知識的得到都需要付出代價,所以“知識”從來都不是随便什麽人都可以觸碰到的。即便是進入了諸如聖瓦爾德學院這樣的一流的院校當中,所能夠學習到的也只有表面最淺顯的皮毛,而更加高深的研究、此後進一步的學習……都只是各個教會當中不外傳的秘密。
如果有誰背棄了自己的教會與信仰,擅自的将知識告知給了其他人,那麽将會以最嚴重的盜竊罪被判處火燒之刑。
而偏偏阿爾菲斯又深知,當初負責去現場監管埃勒斯韋納大壩建造的那一位從【齒輪】前去的主教是一位怎樣糟糕的人。可偏偏在有這位主教坐鎮的情況下,【齒輪】将不會再向埃勒斯韋納大壩派去額外的學術方面的顧問。
也就是說,即便那位大腹便便的主教真的在指導建築的時候出現了什麽可怕的錯誤,也不會有人發現,更不會有人指出來。
當埃勒斯韋納大壩崩塌之後,阿爾菲斯幾乎是立刻的就意識到了這一點。這件事情沉甸甸的壓在他的心頭,他已經很多天都沒有能夠展顏。
這樣做真的是正确的嗎?阿爾菲斯時常扪心自問。
無論是學識的積累,還是知識的突破,都理應是一件能夠為人類的生活帶來更多的便利、讓人們的生活變的更好的事情才對。
可是為什麽他舉目四望,卻發現別說是倫底紐姆之外——哪怕是在倫底紐姆這一座全世界最繁華的城市當中,也依舊有那麽多的人過着只能堪堪被稱作是“活着”的生活。
阿爾菲斯說不清這是一種怎樣的滋味。
他只知道,他第一次對自己一直以來的信仰以及全部所學都産生了懷疑。
阿爾菲斯伸出手來摸了摸自己的臉,果不其然摸到了一個苦笑。的确,這位尊號為“夢之女巫”的神明完全的勘破了他心底的隐秘,将他妄圖自欺欺人的那一層外殼給徹底的撕開。
他一直都知道事情解決的方法,知道怎樣才能夠讓自己心安,只是從不敢去做。
他身處【齒輪】之中,卻時常在環顧四周所産生的那種迷茫,如今也終于有了答案。
***
蘇耶爾靜靜的注視着自己面前的中年男子。
說是中年,其實從對方的面上根本看不出多少歲月留下的痕跡。和真正的年輕人相比,這位【齒輪】的大主教身上唯一要更多幾分的,大概只有那一份因為久居上位所沉澱下來的威勢與沉着,除此之外再難做出什麽分辨。
他現在當然并非是用自己的本體出現在這裏的,【伊德海拉】的限時解鎖正挂在系統的狀态欄那裏閃閃發亮。
白色的夢境将他包裹,萬千生靈的輕語化作了他手中的提燈。然而,倘若有那深陷夢境當中的人錯認了他手中提燈的光芒,以為那是逃離夢境的路的話,那麽就只會被那些沉藏在夢境的霧氣當中的“蛇”撕成無法拼合的碎片。
蘇耶爾垂下眼眸,看着跪在他面前的阿爾菲斯在沉寂了許久之後,終于從口中發出了某種無比痛苦的、似是悲鳴又像是哀泣的掙紮的嘶吼聲,翹了翹嘴角。
“怎麽樣?”蘇耶爾問——只不過他的聲音在伊德海拉的身份的加持之下,成為了某種有如空谷回響一般的、過于空靈的聲音,“你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和內心深處的答案了嗎?”
“……是。”地面上一直跪着的男人終于擡起臉來,有淚水從那一雙琥珀色的眼瞳當中不斷的流淌,但是他的面上卻挂着某種極為奇妙的笑意。
“原來我真正所信奉的并非是工匠之神,更不是那些巧奪天工的技藝。”
阿爾菲斯終于毫不畏懼的直視了夢之女巫的容顏。他的身上有金色的流光在不斷的升起、随後散去,那是曾經隸屬于工匠之神的神眷。
然而在這些金色的流光消失的同時,有更多的、別的什麽東西一擁而上——那是原本就團聚在他周圍的泡泡和銀白色的光海,它們構築了這個夢境,長久的存在于此,并于這一刻将男人徹底的吞沒。
“多謝您的指點。”阿爾菲斯說,“我居然直到現在才明白,支撐着我行走至今日的,一直都是對知識的虔誠。”
“我從來都不是【工匠】的擁趸。”
“而是【知識】的信徒。”
幾乎是在他的話音落下的瞬間,蘇耶爾聽到了某種非常微妙的碎裂聲從系統中響起。而當他打開系統的時候,正好能夠看到一個變化的尾巴。
只見屬于阿爾菲斯的那一張光芒晦澀的卡上原本纏繞的鎖鏈開始一寸一寸的斷裂,直到最後徹底的消失不見。從鎖鏈下露出來的消瘦人影面上的表情極為奇異,似哭似笑,一只銀白色的獨眼在他的身後構成了背景。
但是卡面上灰色并沒有散去,而蘇耶爾的信徒也沒有增加。
也就是說,阿爾菲斯現在依舊不能夠算是蘇耶爾的信徒。
蘇耶爾:唉,就很傷心。
畢竟當那些層層疊疊的鎖鏈碎裂消失之後,他已經能夠清楚的看到卡牌上的星際。
五星!那可是五星的信徒!
這蘇耶爾可還是第一次見。
考慮到不管是艾格還是夏利都只有四星,蘇耶爾實在是很好奇五星信徒又能夠給他帶來一些什麽。
如果說之前挖阿爾菲斯這個牆角有很大一部分的興趣是出于想給修洛埃爾找點事情的話,那麽現在,修洛埃爾反倒都要退其次了,蘇耶爾是真的想要把阿爾菲斯這個五星信徒給搞到手。
不過這件事情不能急,得徐徐圖之。今天能夠有這樣的進展,其實蘇耶爾都已經很驚喜了。
既然都已經成為了躺在他系統裏面的信徒卡了,難道蘇耶爾還能讓這到嘴的鴨子給飛了不成?
拿來吧你!
泛着銀光的知識之海開始無聲的消退,同時也宣告了這一場夢境的終結。阿爾菲斯在自己柔軟的大床上睜開了眼睛。
他怔怔的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很久,不知道內心都想了些什麽。
而與此同時,在第一大道221號公寓當中,端坐在桌前的少年也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看上去像是一只活動筋骨的貓咪。
“阿爾菲斯老師。”蘇耶爾彎了彎眼眸,看着那一張灰色的五星信徒卡笑了起來,“我不是一個太有耐心的神明。”
“您可不要……讓我等太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