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顫抖
第30章 顫抖
翌日。
小瞎子雙眼紅腫的跟着蕭永福去了鎮上, 一路上蕭永福趕着牛車看了他好幾次,都沒敢問到底出了啥事。
往常走時二弟都會叮囑他們兩句,這次雖然也叮囑了, 但卻沒和寧哥兒說話, 他悄悄問了一句,二弟還老大不高興的樣子,他就沒敢多問。
一宿過去,也不知道這倆人咋了。
直到鎮上,蕭永福将攤子支好, 他也沒想明白,所幸寧哥兒雖然情緒不好, 但沒有算錯賬,他就沒說啥。
江以寧昨晚确實偷偷哭過, 蕭寒錦說完那句話後就直接拿着衣裳去旁邊的小屋沐浴了, 他聽着動靜呢,沒有從廚房竈火燒水,而是洗的涼水。
這不擺明了寧願洗涼水澡都不願意和他親近嗎?
被這樣嫌棄, 他當然忍不住,也怪自己沒忍住, 偏要和大夫買藥來自取其辱,蒙着被子默默掉着眼淚, 一宿都沒睡好。
晨起他還期待着蕭寒錦能像往常一樣單獨與他說話,結果左等右等都等不到, 還聽見對方和蕭永福說自己。
感覺更難過了。
“你和二弟吵架了?”蕭永福忍不住問,他一個漢子, 不該操心這種事,鄉下漢子向來不管這些只管賣力氣的。
但是人就在旁邊耷拉着臉, 他不關心,也确實說不過去。
江以寧搖頭:“沒有吵架。”
若真吵了,那還算好,至少證明蕭寒錦還願意搭理他,這次是他太不好了,不該存着那樣的心思。
這答了個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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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永福摸不着頭腦,幹脆不再問了,專心賣自己的涼粉。
涼粉生意好,江以寧也體驗到了數錢數到手酸,一賣完,就去酒樓後院将推車放到了牛車上,兩人就準備回去了。
蕭永福這陣子下午都在沿村叫賣,這錢是不能不賺的,但看江以寧那依依不舍的樣兒,他也不好強迫對方跟着回去。
“要不我先送你去二弟那?”蕭永福試探性問道,“你可以在那歇會。”
江以寧有些意動,但又有些不好意思,他擺弄着手指,小聲詢問:“可以嗎?他會不會不高興?”
“不能。”蕭永福說,“走。”
蕭永福将牛車趕到酒樓門口,把江以寧送進去,他看向蕭寒錦:“我還有點其他事,寧哥兒不能跟着,先跟着你。”
蕭寒錦知道他在鎮上認識挺多工友,可能也需要吃個酒,他就沒說啥,只叮囑他早點回家去。
蕭永福痛快走了,跟後頭有狗攆似的。
大廳裏,小瞎子和蕭寒錦沉默着,僵持着,蕭寒錦先敗下陣來,他牽着小瞎子坐下,覺得他這副模樣倒是和昨晚判若兩人。
蕭寒錦嗤笑:“你不是有主意的很,這會還使什麽性子呢?”
“我沒有……”小瞎子委屈,分明是對方晨起沒有和他說話的,怎好怪到他身上?
蕭寒錦覺得小瞎子身上有某種氣息,只要他聲音一低,眉眼一垂,那股會讓任何人可憐的感覺就出來了。
這會亦是如此。
他只好順着對方的話說:“那便沒有,今日晌午我來做飯,在後廚一起吃,然後帶你去看眼睛,藥已經用完了。”
“好哦。”小瞎子立刻應聲,他沒有感覺到讨厭,蕭寒錦沒有因為昨晚的事讨厭他。
小瞎子就暫時坐在角落位置,平時如果不是客人爆滿,這個位置一般是沒有人坐的,這時候熱,來店內的客人也不算多,所以也不占座。
蕭寒錦沒讓他幹坐着,給了簡單點了兩道小菜,讓他自己慢慢吃着玩,小瞎子是耐得住寂寞的性子,所以對此适應良好。
小瞎子晨起沒吃飯,這會确實有些餓,慢條斯理的吃着飯菜,邊消磨着時間。
“這天真他娘的熱,哥幾個跑商回來得好好喝一頓!”
“咋,今兒你請客啊?賺了幾個子就惦記着花幹淨了?”
“哈哈哈……”
江以寧拿着筷子的顫抖着,他下意識用另一只手按住,卻無濟于補,是他整個人在抖,筷子被他抖在桌上,他瑟縮在角落裏死死扣着自己的手腕。
怎麽就碰到了?
怎麽在這裏碰到那些人了?
如果被蕭寒錦發現他們曾經接觸過自己怎麽辦?
他只是想到蕭寒錦可能會用厭棄的态度對待自己,就已經忍不住想哭了,可除去悲哀,他同樣覺得憤怒,憑什麽是他要遇到那樣的事?!
随着那群人喝酒哄笑的聲音越來越大,江以寧就越來越驚慌,他只恨自己不能縮到地縫裏,也恨自己沒有勇氣拿起筷子坦然面對。
“出什麽事了?”
小五先察覺到不妥,就将蕭寒錦叫了過來,他還未走近就發現小瞎子狀态不對,走近更是看清了對方一臉的濕潤。
他甚至沒想太多,先将小瞎子攬進懷裏,準備帶着他離開,只是離那些聲音越近,小瞎子就越是往他懷裏鑽,只恨不能和他皮肉相貼。
蕭寒錦敏銳察覺到什麽,匆匆瞥了一眼那幾個吃酒的漢子,任由小瞎子顫抖着,将他帶離了這裏。
酒樓是開門做生意的,自然不能選擇客人,因此,即便江以寧曾在那些人處吃過虧,但蕭寒錦也沒有權利去趕客,他只能帶對方遠離是非。
在沒有絕對錢權時,識時務者為俊傑。
“好些了嗎?”蕭寒錦低頭看他。
小瞎子捧着茶杯啜了一口,點點頭:“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蕭寒錦怎麽舍得怪他,聽他這麽說也只是笑笑:“無妨,我正好偷偷閑,還要多虧了你。”
小瞎子低頭不語,蕭寒錦那樣聰明,肯定早就發現了他的反常是為何,但一直沒有詢問,對方這是在等着他親口說。
先前對方就與他說過,若是有事,要及時告知,之前他就曾隐瞞不說,如果此時依舊瞞着,他不确定蕭寒錦會不會因此再也不管他的事。
如果他眼睛沒壞,就能看到對方的表現,現在彼此都沉默着,他心中反而沒底。
蕭寒錦的本意可不是逼迫他說出曾經的陰影,他見小瞎子糾結,幹脆起身:“你就在這裏休息,我先去做事,晚點再回去。”
“我曉得。”小瞎子趕緊點頭。
“好。”
蕭寒錦曲起手指輕輕彈了彈他額頭,告訴對方自己沒有生氣,然後離開了。
他剛走出雅間,拐角處就碰到了蔣亦疏,他忙拱手道歉:“夫郎驟然不适,還忘東家見諒。”
“無妨,是那幾個人?”蔣亦疏挑眉,“可要幫忙?”
“不用,我先前在鎮上認得幾個朋友,找他們幫忙就是。”蕭寒錦說,畢竟解決那樣的人,要用些比較特殊的手段,用不着蔣亦疏出面。
蔣亦疏便沒再說什麽,只是不由得想到從前的事,和他自己的哥兒弟弟,大宅院将養兒女,都是那一套,恨不得将人都養成傀儡。
那些人得盡早解決,蔣亦疏十分體諒的許他外出,蕭寒錦就直接順着街道巷子,拐來拐去的鑽進了一家花樓的後門。
從前原主經常去的花樓,因為鎮上的王老二在這裏做打手,經常拽着原主去吃酒,原主又是好面子的,每次都是他付酒錢,但對那些妓子卻是敬而遠之,無外乎其他,只是原主自認風流,不願用被別人碰過的。
蕭寒錦只覺得可笑,還挺清純的。
走到王老二的房門口,他用力拍了拍門,這會對方正睡着覺,八成脾氣不好。
果然,剛敲了兩下,裏面就傳出怒吼聲。
“幹啥!大白天的擾人清夢,我他娘的正做美夢——喲!這不是蕭先生嗎?咋擡動你貴腳來我這賤地方了?”王老二吊兒郎當的說着,卻也知道蕭寒錦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只等着他開口。
蕭寒錦點頭:“王二哥說笑,這次是有事求你幫忙,不知二哥可願意幫我一幫?”
王老二輕啧一聲,一臉牙酸的表情:“你們書生說話可真讓人牙酸,聽着就難受,你進來說吧!我先聽聽!”
蕭寒錦道了聲謝便擡腳進去了,別看王老二渾,但這睡覺的屋子卻打掃的還能看。
他順着對方的指示坐下,王老二只當他還是從前的尿性,給他倒了杯水,并說道:“我這可沒有茶葉,你先湊合吧。”
“多謝二哥。”蕭寒錦微笑。
王老二擺擺手:“行了,你說吧,是瞧上哪個妓子要我說和,還是哪裏出了事要我去露臉?”
蕭寒錦立刻不再矜持,将自己的來由說明,他雖不知那幾個人,但王老二在鎮上混跡多年,定然會知道些什麽。
只是聽他說完,王老二還是覺得震驚:“你真就那個哥兒了?你不是瞧上鎮上那啥家的姑娘了?”
“夫郎純善懂事,若我辜負,實在枉為人,二哥若能幫我辦好此事,我必有重——”
“別,請我吃酒得了,你要是給我銀子,回頭又要被我那老嫂子念叨,他一抹眼淚,我就受不了!”王老二不甚在意的說着,“這事我給你辦妥,你請我吃好酒!”
蕭寒錦立刻點頭:“二哥放心,荷葉軒随您挑選吃喝。”
事說完,王老二就開始趕人了,他們江湖混的講義氣,兄弟說話了,那事就能辦,寒暄那些是最不要緊的。
何況王老二知道他在酒樓做事,不好拘着他,就讓他趕緊走了。
蕭寒錦便沒再多打擾,匆匆從後門離開了,面上的表情也松懈了些。
只是他剛走一個鄉下漢子就和一丫頭從旁邊出來了,丫頭見他一直盯着別處看,不由得皺眉呵斥:“這裏是你能亂瞧的嗎?柴火送完就趕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