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爛人

第49章 爛人

蕭家這幾日有些混亂, 家裏田地不算多,三兩日就全都弄完了,只是蕭永福要親自照顧王秀蓮, 所以沒辦法去鎮上擺攤, 蕭寒錦幹脆就将生意交給阿祥和阿瑞,反正買的死契,也不怕他們惹事。

得知蕭寒錦要把這麽重要的生意交給兩個外人,李桂蘭當即氣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恨不得把他倆生吞了。

可要她照顧坐月子的王秀蓮,她也是不願意的, 只是生個女兒,可沒資格讓她照顧!

因此, 縱使她不願意把生意交出去, 也只能妥協。

阿祥之前跟着去過,知道該怎麽做,但是涮料算是獨家配方, 蕭寒錦跟着他們去了鋪子,将東西都下鍋煮好才去酒樓做事。

整間鋪子, 瞬間就成了江以寧的一言堂。

“二爺夫郎,我們串串兒就好了, 鍋我們也看着,您在一旁休息會吧!”阿瑞哪裏真敢讓他做那些, 他們來不就是來做事的嗎?

“我們人多會快點,也、也別那樣叫我, 叫我名字就好。”江以寧不太習慣被人這樣捧着,他又不是真的什麽富貴人家的夫郎, 怪別扭的。

他這樣說,阿祥和阿瑞卻不能這樣做,依舊那樣叫着他,只是更加勤快了些,半點都恨不讓江以寧插手。

已經秋日裏,天氣雖還微微有些熱,但到底也不能吃太寒的東西。

江以寧便按照蕭寒錦說的,将兒全都放進鍋子裏煮着,待涮料煮好,就立刻開了門,也不在意時辰不時辰的,只要開門,就有聲音。

在外排着隊的卻都是愣了。

“咋回事?今兒咋開門這麽早?還換人了?蕭老板怎麽不在?”

“你咋還聊上了?開門就成,蕭夫郎我還是老樣子!”

“你這人咋回事,我可是在你前頭排着呢,你居然敢搶在我面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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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吵了別吵了,這串兒還沒出鍋呢!”

江以寧和阿祥早就習慣了這熱鬧景象,立刻就投身到做事中,倒是阿瑞還有些不太适應,都得阿祥叫着點着,才能給出些反應,但也很快上手了。

江以寧不忘給他們解釋着,家裏添了人口是喜事,鎮上的人和他們本就只是買賣關系,生男生女都和他們沒有太多關系,喜慶話說了幾句,彼此都開心點就算了。

“剛煮出來的串兒涮料,比涼時更有風味,先前怎的不這樣賣?”一常客倚在門邊,拿着竹筒邊吃邊問。

江以寧慌了一瞬,學着蕭寒錦教的說道:“之前是夏日,炎熱時吃清涼的舒服,現在秋日裏風涼,吃熱乎的正好。”

常客覺得他說的挺對,不由得豎起大拇指,沒再多說什麽,埋頭繼續吃了。

鍋子雖然有好幾塊,但也沒辦法同時放那麽多串兒,都輸一鍋鍋的煮着,顧客們也是照樣等着,平時都等慣了,這會是等出鍋,都是一樣的。

阿祥煮串兒,阿瑞涮料,江以寧就照舊在旁邊收錢,畢竟這可是大事,得他親自來做才行。

現煮就是要慢些,雖然等的急,但都是些易熟的,放進鍋子裏略煮一下就能拿出來,賣的速度反而更快了。

晌午時,費勁串的串兒就已經見底兒了。

江以寧摸了摸肚子,他扭頭看向還在做事的兩人:“你們餓不餓?可要吃些東西?還是回家再吃?”

“我們聽夫郎的。”阿瑞立刻說,這事他們哪好做主?

阿祥看看江以寧,琢磨出什麽,他碰了碰阿瑞,接話道:“夫郎可是餓了?不如我先去買些餅子給您吃着,等回去再吃飯?”

“去買吧。”江以寧從荷包拿出銅板給他,“随意買些餅子即可,剩的串兒還有一些,能就着。”

阿瑞一聽立刻喜笑顏開,他們居然也能吃到這樣好的東西!

阿祥卻是敏銳察覺到什麽,夫郎未必想跟他們一起吃餅子,畢竟家裏吃食向來不錯,鎮上這些幹餅子,夫郎也許不愛吃。

但也不能不吃。

“已經要賣完了嗎?”

蕭寒錦恰時過來,手裏還拎着食盒,上面刻有荷葉軒的荷葉标志。

小瞎子立刻站起來,跌撞走向他,言語間帶着欣喜:“你怎、怎的這會過來了,我們是要賣完了!”

“給你送飯。”蕭寒錦滿目憐愛,輕撫着他臉頰,他輕咳一聲,偏頭看向其他人,“你們兩個去外面吃吧。”

“诶好!”阿祥立刻拽着阿瑞出了鋪子。

他們手裏拿着銀子,去別的小攤上吃點東西歇會也是好的,左右二爺這會是不會和他們計較的。

蕭寒錦有固定飯點,這會還不餓,餐食也只帶了小瞎子的份,當真是應了那句送飯且陪吃,他倒也樂得如此。

只是聞味兒,小瞎子都知道是他愛吃的菜,還有熱騰騰的白米飯。

“明日是中秋,晚些買點月餅回去,還是頭次一起過中秋。”蕭寒錦笑着給他添飯菜,也是他第一次在這個世界過中秋,團圓之日,該熱鬧點。

“月餅?”小瞎子分外驚奇,“和點心一樣好吃的?”

“應該是一樣好吃。”蕭寒錦輕笑,他也已經記不清月餅的味道了。

小瞎子聞言樂了起來,吃飯都有精神了。

今年總不是自己過中秋了!

“有人在嗎?東西已經賣完了嗎?”

鋪子外傳來詢問聲,小瞎子當即就要站起來,蕭寒錦忙按住他,起身去招待了。

卻不想竟是熟人。

那人瞧見他也是略有些驚訝:“先前聽書院學生說是你家的營生,我還不信,原來真是。”

蕭寒錦微微點頭:“楊先生。”

楊忠眼底閃過一絲訝異,面上卻依舊笑着:“明日是中秋,書院食堂也說想嘗嘗着新鮮玩意兒,我特意過來詢問。”

楊忠是修德書院的管事,也是原身讀書的書院,他平時就總操采購這些雜七雜八的事,現下來這裏也不稀奇。

“明日我們不出攤,鋪子如今只有我夫郎,明日中秋,得在家休息。”蕭寒錦并不打算明日也開鋪子,再者晚上還有燈會,若是累一天沒精力玩怎麽辦?

“那是我來的不巧了,只是要辛苦他們再多等一日了。”楊忠說。

蕭寒錦但笑不語,并沒有接他的話。

這話若是接了,來日再想拒絕就有些困難了。

何況,原身的書院也不是什麽多好的地方,雖叫“修德”,可其中德行有虧之人大有人在,可見書院教書育人能力一般,否則也不會這樣容忍原身。

楊忠本就知道這鋪子時常有蕭永福和蕭寒錦的夫郎在,所以特意過來,想借着書院管事的身份,讓他們念及舊情先做書院的串兒,沒成想居然碰到了蕭寒錦,反倒沒得好。

他也不好繼續多留,笑道:“那我過兩日再來,你若是有時間也可回書院看看,你那些同窗都惦記着你。”

蕭寒錦微笑:“多謝告知,楊先生慢走。”

先前那些狐朋狗友都被他吓唬走,還有誰會惦記他?

即便真的惦記,怕也是言行上說他做生意自降身價,看不起他罷了。

畢竟就是有些書生自命清高不凡,視窮苦為清廉正直,自顧自把自己捧在遺世獨立的處境中。

那才是真的可笑。

“他是先前書院的人嗎?”小瞎子輕聲詢問,怕戳了蕭寒錦不高興的地方,“他不好嗎?”

蕭寒錦頓時覺得好玩,他一手捏住小瞎子兩頰,笑問:“為何這樣說?”

小瞎子被迫噘着嘴,笑的一臉傻氣:“語氣,因為語氣很冷淡,也很敷衍。”

“你竟還知道‘敷衍’?真是學聰明了。”蕭寒錦捏捏他臉蛋,臉上的神情淡下去,“修德書院既然能養出蕭寒錦這般人,可見一斑,只是去還是要去的。”

他已經答應蔣亦疏,會物色好賬房先生給他用,雖說是明年的事,但也得先遇着,相處着。

小瞎子只顧着點頭,反正二寒做什麽都是有道理的。

蕭寒錦陪着他吃完飯就回酒樓了,不遠處的阿祥和阿瑞也就趕緊過來收拾了,還剩了這些都涼了。

照舊放在前面擺着,若有人來買就買,不買就拿回去自家吃了。

江以寧小口抿着蜜果漿,他斟酌道:“再等半個時辰,若還是賣不掉,你們就拿回去吃,然後收拾東西回去就行。”

“夫郎您——”

“我們知道了,那到時辰就把您送到酒樓,我們再回去。”阿祥打斷阿瑞的話,恭恭敬敬說着。

蕭寒錦眼光不錯,買的這兩個各有各的特點,阿祥雖然話少,但眼睛轉的快,偶爾說一兩句都能說到點上,阿瑞雖然話多也不夠仔細,但聽話識趣,嘴上雖然問着,動作也沒停。

江以寧笑着點頭:“好,那就再等等。”

“這是賣啥呢,這麽香?”

江以寧話音剛落,一酒氣沖天的男人就爬到了鋪子前,若不是前面有模板擋着,怕是要直接撲進湯鍋裏。

他對滿身酒氣神志不清的人沒有好感,阿瑞立刻上前招呼,嘴甜道:“顧客,我們這裏是賣串兒的,一文一素,三文兩肉,就剩這些了,您可以買來嘗嘗,或是帶回家給媳婦兒兒子嘗嘗!也讓她們念您的好,知道您在外面做活還惦記着她們!”

“啥?老子累死累活的還給她們吃?都是不值錢的玩意,也配吃這好東西?這麽多年就生個哥兒,老子臉都丢盡了!”

江以寧就是哥兒,因此對哥兒十分敏感,且近日李桂蘭總因為添了個孫女的事辱罵不斷,他聽着害怕也心煩,這會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偏偏還不能多說什麽。

不能争辯,便只能躲起來不聽不看,他起身就要往裏面走,卻不想剛巧被那男人看見了。

對方立刻指着他大罵:“這鋪子居然還是哥兒開的,不要臉的賤-貨,和兩個男人在這開鋪子!”

“客人要是不買就慢走不送,要是再胡言亂語,我們可要報官了。”阿祥和阿瑞擋在江以寧身前,生怕這酒鬼沖進來鬧事。

一聽報官男人瞬間萎了,神情也變得驚慌,嘴裏依舊不饒人:“罵兩句怎麽了,你們這些哥兒就是愛認識些不三不四的人,給幾個饅頭就是好人了?什麽東西!老子缺他吃還是缺他穿了?”

江以寧敏銳捕捉到其中的字眼,他立刻走上前,顫抖着聲音詢問:“你是陳勇?是不是陳勇?”

“你咋知道?是不是那個賤-貨到處亂說我的事!”陳勇突然大叫起來,“把剩的這些都給我!我要把那個不值錢的銀子都花光!”

江以寧死死盯着他的方向,聽說歸聽說,真見識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這樣的人,居然是這樣的人!

“你才是爛人!”他渾身顫抖着,眼淚奪眶而出,說出了自認為最難聽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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