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當局

第040章 當局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幹什麽?

長安十二年春末, 賈瑚回到闊別三年之久的京城。面對人去樓空的內城——其實也沒那麽空,只不過皇帝全家搬走了,滿朝文武也跟着搬走了——不禁發出了以上疑問。

皇帝要遷都的事賈瑚若幹年前就知道, 可他沒想到的是, 自己的運氣能有這麽寸。皇帝上個月帶人搬走的, 他這個月就回來了,眼睜睜看着原來的京城變成了現在的陪都。

賈家寧、榮親派八房都搬走了,留有十二房旁支在原籍。原來的府邸也有仆人看守, 讓賈瑚不至于無家可歸。

“大爺回來了, 大爺回來了!”賈瑚聞言不禁皺眉,對這個稱呼有點接受不能。他好端端一個年方二九的少年, 居然被人叫作大爺,他還不能不答應, 真是沒道理可講。

賈瑚離家三年,府中下人見到他更恭敬了, 絲毫不敢怠慢。畢竟他只是人不在,名字在京城可是響當當的, 往回捎的東西也讓人嘆為觀止,據說皇帝當衆都不止表揚過他一回。

賈瑚大概算了算, 發現時間線差不多要進入《紅樓夢》的正文了, 就把家裏的管事叫了過來,問他這幾年都發生了些什麽事。

這名管事自稱名叫金彩, 見到賈瑚有些緊張, 剛開始還磕巴了兩句。賈瑚一聽這個名字就覺得耳熟, 略加思索便想起來了, 他女兒鴛鴦在史太夫人身邊當差。

後來賈赦看上鴛鴦,想要強納為妾。鴛鴦抵死不從, 又因史太夫人離不得她,方暫時逃過一劫。再後來史太夫人去世,鴛鴦自知難逃毒手,便懸梁自盡了。

想到賈赦幹的那些糟心事,賈瑚忍不住嘆了口氣,吓得金彩膽戰心驚,都不敢開口了。

“你接着說,剛剛說到哪裏了?”賈瑚聽到金彩的名字就開始走神,根本沒注意他又說了些什麽。

金彩告訴賈瑚,府裏這三年發生的事情可不少。賈珠成了親,來年參加鄉試落了榜,之後就一病去了。好在李纨有了身孕,生了兒子賈蘭,好歹是給賈珠留了後。

賈瑚聽到這裏恍然大悟,他之前就覺得哪裏怪怪的,這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們叫他“大爺”,而不是“瑚大爺”,原來是不需要加上名字進行區分了。

金彩接着又說,元春因賢孝才德,選入宮作女史去了,現在東宮當差。

不是……

司徒煜都被廢了,元春怎麽還進宮了,賈瑚不禁感嘆原著強大的慣性。

等等……

元春在哪,在東宮……

東宮有皇太子,也有皇長孫……

賈瑚的眉頭蹙得更深了,覺得無論哪個都和元春不搭界。

見賈瑚的神色變化莫測,金彩又被吓住了,半晌不語。直到賈瑚颔首向他示意,方繼續往下說道。

賈琏也到可以議親的年紀了,王夫人想把自己的侄女王熙鳳說給他。但是賈琏不肯,說是賈瑚都還沒有成親,他怎麽能越過兄長去。賈赦也不想和王家當親家,這件事基本上談不攏了。

居然把自己拿出來當擋箭牌了,賈瑚氣得很想敲敲賈琏的腦門。不過他轉念一想,又覺得賈琏這表現還成,起碼是有自己的主見了,不會被叔叔嬸母輕易牽着鼻子走。

賈瑚在金陵修整了一段時間,倒不是他有多累,而是帶回來的東西太多。按照原來的流程,船隊靠岸他的任務就能結束,可現在遷都了,工作量便增加了,又多了個額外的步驟。

出海遠航的船只體型太過龐大,只能在海上跑,可沒有江河能容納得下他們。可船上的大量物資又要運回京城,就只得先卸貨再重新裝上小船,然後走大運河一路北上。

賈瑚在海上飄了整整三年,哪有耐心再坐小船,所以在船隊出發的同時,他帶人走陸路先行回京了。騎馬的滋味比坐船好不了多少,賈瑚一邊控馬一邊在心裏嘀咕着,早晚要把火車給弄出來。

雖然不是同個時空,但因地理位置相同,賈瑚對現在的京城也是很有興趣的。

一進城門,賈瑚就發現了京城與金陵的最大不同,那就是京城的地面大部分都是水泥路面,看起來十分地寬闊整潔。

要是元春再回家省親,應該不用“黃土墊道,淨水潑街”了。幾乎是無意識地,之前看過的老電視劇的一個畫面就沖進了賈瑚的腦子。

不過賈瑚很快就把這段抛開了,他覺得元春大概率是沒有封妃的可能了。

風塵仆仆趕回京城,賈瑚要做的第一件事可不是回家,而是進宮向皇帝複命。這些年出海的船只來來回回,不說家常便飯,起碼也沒那麽稀罕了。不像最開始那兩回,無論出發還是歸來,排面都是拉滿了的。不過賈瑚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還是比較特殊的,第一時間就召見了他。

原因無他,賈瑚八百裏加急的信件前兩日就送到了皇帝案前。皇帝看了龍心大悅,只恨不得賈瑚能長對翅膀出來,立馬飛進宮。也是皇帝對賈瑚有些了解,知道他從來不打诳語。換成其他人,在信上寫得如此天花亂墜,皇帝不僅不會期盼,還會認為是故弄噱頭,媚上籠下。

今日不是大朝,皇帝在禦書房召見的賈瑚,司徒堇也在一旁作陪。

進宮之後一路行來,賈瑚最大的感覺是窗戶大了不少,又都安裝上了玻璃窗,室內采光比起原來的皇宮不知好了多少倍,看來司徒堇不用再為自己的視力憂心忡忡了。

進入禦書房,賈瑚先給皇帝請安。他能明顯感受到,有一道不容忽視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不用猜,那肯定是司徒堇,其他人哪敢這麽直接地在皇帝的禦書房盯着人瞧。

三年不曾見面,中間只通過寥寥幾封書信,說的還都是公事為主,頂多也就添上幾筆問候的話。賈瑚和司徒堇再見到對方,難免有了幾分陌生感。

畢竟當初分開的時候,兩人還都是稚氣未脫的少年。如今再見面,卻有幾分青年的模樣了。雖說顯得更穩重更可靠了,但也少了些許自在。

皇帝對司徒堇與賈瑚的眼神交流并不在意,全當沒看到。他開門見山就問賈瑚,他在信中提到的高産作物可都屬實。之前看到信,皇帝差點以為賈瑚寫錯了數字,這産量也太驚人了些。

賈瑚毫不遲疑地點點頭,表示自己絕無虛言。他又不是活膩了,敢拿這種事開玩笑,當然是親眼目睹以後又再三驗證過,才敢向皇帝彙報的。

可耕種的土地是有限的,人口卻在不停增長,要養活這麽多人從來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向海外遷民能減輕一部分人口壓力,但是治标不治本,提高糧食産量迫在眉睫。

司徒堇早先問過賈瑚,能不能把化肥和雜交水稻搞出來。賈瑚表示理論上的步驟他都會操作,但是前端缺乏的技能點太多了,他們有生之年都未必點得出來,所以這條路走不通。與其硬磕超越時代的黑科技,不如提前引進紅薯和玉米。司徒堇當時就算了算,雖然環球航行還得幾十年才能完成,可歐洲人已經發現了美洲新大陸,從他們手中搞到這兩樣作物完全是可行的。

賈瑚為啥非要出海,逃婚基本上只能算個借口,出去找寶藏才是真的。有些東西賈瑚會但沒法直接拿出來,還有些東西這時候已經有了,可其他人根本不懂,他自己跑一趟才是最一勞永逸的。

皇帝又問賈瑚,紅薯和玉米可都帶回來了,他想先睹為快。

賈瑚立即回答道,他随身帶了一點回來,就是特意獻給皇帝過目的。其他的都在船上,等船一到就可以試種一批。如果沒有問題,再進行大範圍推廣也不遲。

皇帝聞言十分滿意,覺得賈瑚的作風還是一如既往地踏實穩重,不急于求成。之後賈瑚又給皇帝展示了一些新鮮玩意兒,可能因為太新了,皇帝對它們的興趣不如對紅薯和玉米大。

皇帝興致勃勃地拉着賈瑚聊了許久,司徒堇在旁邊都沒能插上幾句話。好容易皇帝肯放人走了,又快到宮門落鑰的時間了。司徒堇不能讓賈瑚跟着他去東宮,只好陪着他慢慢往外走。

“我以為你在海上飄了這麽些年,會被曬成黑炭,沒想到……”司徒堇好不容易找了個話題打破兩人之間的沉默,說到一半卻又卡住了。好幾年沒見了,上來就說長相,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賈瑚對此倒是不在意,他滿不在乎地笑道:“我又不天天躺在甲板上做日光浴,能黑到哪裏去。”

“還有人做日光浴?全身那種?”不是說古人都很保守的嗎?怎麽一出去就放飛自我了?司徒堇感到難以置信。

“要是裹得嚴嚴實實,那還能叫日光浴嗎?”賈瑚說完轉頭看着司徒堇,繼續道:“你是沒見過現在的霍炯,曬得那叫一個勻稱,真是很标準的小麥色……”

司徒堇語塞,他們到底在說什麽,為什麽能說到霍炯的膚色上面去。他略過這個話題,徑直問道:“我聽說你和人交手的時候受過傷,到底怎麽回事?”

“你想問哪一次?”賈瑚十分無辜地反問道。

“還不止一次?”果然,司徒堇抓狂了,他就知道一次他能問哪一次。

發現司徒堇的怒火來得比自己的預計還要兇猛,賈瑚忙道:“只有兩次,都是輕傷,不要緊的,早都已經好了。”

“真的?”司徒堇有點不信賈瑚說的話了。

“當然真的。”賈瑚正色道:“這年頭的醫術什麽水平你不知道?我好端端地站在這裏,有什麽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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