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五條家的少爺敦
五條家的少爺敦
【1】
白發的少年在迷蒙中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不再是孤兒院陰冷無光的地下室，而是大而規整，飄散着淡淡安神香氣的古樸房間。
還未完全清醒過來的少年慢吞吞地轉過半邊身體，看到拉開的門外，陽光穿過茂密的樹冠，細細碎碎地落在精心打理的枯山水庭院裏。
這裏很明顯不是自己有記憶以來就從未走出的孤兒院，孤兒院的房間裏只有孩子們擁擠在一起的渾濁空氣，而院子更不可能鋪滿這樣潔白的砂石——
先不說調皮的孩子們不出一個下午就會弄得面目全非，首先孤兒院的院子都有其他的用處，孩子們平日裏吃的很多菜都是自己在院子裏種出來的。
中島敦感受着蓋在自己身上輕盈而暖和的被子，遲疑着忍不住又往裏邊縮了縮。
原來被子也是可以将人直接埋起來的啊。
少年有些混亂的大腦裏，對于自己在暈過去之前最後的記憶，就是電流穿過身體，帶來讓指尖都忍不住痙攣的劇烈疼痛。
在那之後又發生了什麽？我為什麽會在這裏？這裏又是哪裏？
“醒了嗎？醒了就起來吃點東西吧。”
一陣風吹過，中島敦慌忙從被子裏探出頭，看到院子裏多出了一個個子很高的成年男性，手裏拎着一個很精致的紙袋。
“不過這個是我自己要吃的，你要是想吃我讓他們給你拿點別的。”
男人帶着遮住了眼睛的墨鏡，大大咧咧地走到廊邊坐下，從紙袋裏拿出散發着甜蜜奶油香氣的小蛋糕幾下塞進嘴裏，“你叫什麽名字？”
面對比院長先生看起來要更高也更加強壯的成年男性，中島敦下意識往後縮了縮，雙手沒有安全感地想要找點什麽作為支撐，卻在觸碰到木質溫潤的鬥櫃時慌忙縮了回來。
看起來都很貴的樣子...自己要是把東西弄髒了，會挨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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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不說話？”補充了一點糖分，五條悟把嘴角沾到的奶油也舔進嘴裏，摸了摸下巴。
“已經不記得了嗎？之前你變成了一只很大的白虎，差點把那個男人...誰來着，好像是澀澤家的，差點把他的腦袋直接一巴掌拍下來哦。”
“白虎...”小小少年愣在原地，想起孤兒院很早以前就有白虎的傳言。
只在月光下出現的白色猛獸，會将大家的菜地都破壞掉，還會将廚房裏的食材一掃而空。
只要一出現，大家就會餓肚子的讨厭野獸。
“白虎是...我？”将指尖遲緩地指向自己，中島敦紫金色的眸子劇烈波動着，一些被身體本能埋葬的記憶開始緩緩探出頭來。
是嗎？原來在暈過去之後，自己變成了白虎，差點把那個人殺掉啊。
穿着傳統和服的侍女用木制的托盤端來了散發着熱乎香氣的肉粥，一同拿來的，還有一沓紙質資料。
聞到誘人的味道，小白虎的肚子不争氣地響了起來。
畢竟在印象當中，他已經完全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好好吃過東西了。
侍女動作優雅地跪坐，将資料恭敬地送到那個帶着墨鏡的男人面前，又将肉粥從托盤中端了起來，用溫柔的語氣詢問少年。
“您現在身體感覺還好嗎？需要我喂您嗎？”
“诶——！”中島敦原本因為緊張而微微泛紅的臉頰這下徹底爆紅，慌忙擺着手，将用海碗盛着的一大碗溫熱的粥直接灌了下去，連勺子都沒用上。
聽到女性的輕笑，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之後，小白虎将整張臉都藏在海碗後邊，不願擡頭看人。
好羞恥啊，簡直不知道是被喂粥尴尬還是現在這樣尴尬了。
“好了憐子，別逗他了，”新任的高專教師——雖然還沒招收到學生，不過五條悟還是稍微良心發現了一點，将小老虎從羞窘當中拯救出來。
快速地浏覽過手中的資料，五條悟轉過視線看向肚子被填飽之後表情有些不安的小男孩，挑了挑眉毛。
“中島敦？”
“是！”
條件反射地大聲答到，瘦弱的孩子表情忐忑地看向男人，等待着他的詢問或是對自己命運的宣判。
“很有精神嘛~不錯不錯！”動作誇張地鼓了鼓掌，五條悟将手裏的資料直接扔開一邊——那些關于面前的這個孩子以前過的究竟是怎樣的生活的描述，即使沒有圖片，也已經足夠讓五條家主感到不爽。
對于咒術師而言，暴力，恐懼，壓力從來都是如影随形，但這并不意味着像是中島敦那個年紀的孩子就應該面對這些。
這個孩子甚至都不明白自己一直以來遭受的那些東西根本就不是正常的教育。
“那麽以後我就是你的監護人了，來叫一聲父親大人吧？”
雪白頭發的年輕男人将墨鏡摘了下來，用那雙即使是燈光下的璀璨寶石也奪不走光彩的湛藍眼眸帶着笑意地看向中島敦。
好耀眼的人。
看着那雙蒼天之瞳，中島敦就像是在直視太陽。
忍不住會為太陽的光芒着迷，卻也會遲疑與太陽的光芒是否會灼傷自己。
而且，他為什麽會那樣輕易地說出要收養自己的話呢...明明白虎是摧毀的惡獸，這裏的家具和庭院，恐怕就算把自己賣了也賠不起吧。
少年曾經見過一名來孤兒院挑選孩子的夫人，因為年幼的女孩不小心弄斷了自己的手鏈而大發雷霆，平時像是暴君一樣的院長先生将腰彎到很低，不停地女那位夫人道歉，而在她離開以後，闖禍的女孩被罰關了兩周的禁閉，差點就被餓死。
從那以後，中島敦小小的腦海裏，就明白了他們這些孩子的生命，是無法與那些昂貴東西相比的。
努力回憶着自己變成白虎之後發生的事情，中島敦看到白色頭發的男人在千鈞一發之際踹開了地牢的門，将那個讓自己很疼的男人踢開，又攔下了正在發狂的自己。
而在那之後，自己甚至還在不斷向他發起攻擊。
闖了這麽大的禍，自己應該是被孤兒院趕出來了吧，這個人還願意收留自己，真是個心地善良的溫柔好人啊。
但是自己不能再給他制造麻煩了。
從有記憶之後被灌輸的認知裏，都将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小小的少年這樣想着，于是抿了抿嘴，輕輕搖了搖頭。
“感謝您的好意，不過還是算了。”
“诶？為什麽！”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被拒絕，五條悟睜大了眼睛，一臉不可思議，“怎麽可能有人可能會拒絕人見人愛的五條悟呢！如果不給出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我可不會放你走哦。”
“因為您也看到了吧，那個...白虎，”潛意識裏并不想接受白虎就是自己，中島敦的語氣有些遲疑。
“如果留下的話，它還是會跑出來，甚至有可能傷害到您。”
“我還以為是什麽呢，”聽完少年的解釋，五條悟伸出一只手直接按在中島敦頭頂，胡亂揉搓着他的頭發，“就那種沒什麽戰鬥力的小貓，別說要傷到我，恐怕就連憐子都打不過，對吧，憐子？”
身着和服的女性露出了溫婉的笑容，卻沒有否認家主的話。
作為五條悟院內的侍女，五條憐子又怎麽可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呢。
“那可是災害一樣的白虎，才不是什麽小貓！”
按理說遇到了不害怕白虎的人，自己應該感到感動或者是別的什麽積極溫暖的感情，但是看五條悟不把它當回事的樣子，中島敦卻忍住不住氣呼呼地反駁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