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老虎修行中
小老虎修行中
【2】
總之，在中島敦完全無效的抗議下，咒術界的名門禦三家之一的五條家家主的養子，就這樣新鮮出爐了。
貓是一種很容易應激的動物，無論是更換了平時已經習慣的貓糧還是貿然把貓抓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都可能會讓貓貓變成炸毛鑽進床底就不出來的樣子。
就算是體長可能達到三米，在月下獨行的大型貓科動物也是一樣。
被暫時安置在家主的院子裏，一開始，中島敦有些戰戰兢兢。
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與自己過去的生活都是雲泥之別，中島敦除了侍女五條憐子遞給自己的東西之外，甚至連其他的家具都不敢觸碰——雖然身體已經離開了孤兒院高高的圍牆，可是他的靈魂仍然被關在那間看不見光，用來接受懲罰的地下室裏。
而五條悟并不是總有時間來關心自己剛剛撿回家的貓崽。
畢竟在最強的六眼神子眼中，世界上的所有想要東西都會供奉在自己面前，而自己需要做的，僅僅是在信徒面前說一句想要而已。
他想象不了為什麽貓貓看到柔軟的沙發想到的不是理直氣壯地窩進去，而是膽戰心驚地觀察着自己的爪子有沒有把潔白柔軟的織物弄髒。
好在他也并不是那種會以沉默來維系自己家庭地位的大家長，比起養一個乖乖巧巧的小崽子，五條悟對怎麽教壞孩子更感興趣一點。
【3】
五條悟選擇了最簡單，也是見效最快的方法，那就是身體力行地告訴對自己多少有點雛鳥情結的小老虎，貓貓舒适的生活狀态是怎麽樣的。
目前看起來卓有成效，至少在這個小院的範圍裏，中島敦看起來自在了許多，不再那麽像驚弓之鳥。
小老虎漸漸熟悉了自己的新領地，于是在與平時沒什麽區別的平淡的一天，擁有與現任監護人相近發色的虎崽踏出了院門，開始探索新的世界。
——好吧，這個仿佛是某種像素冒險游戲一樣的描述多少有了點誇張的成分，事實上只是因為五條悟瞬移回來丢下的一些文件需要轉交給五條憐子，而管家小姐又剛好需要處理一些後勤的事情不在院子裏，剛被養出了一點肉的虎崽想要做點力所能及的事而已。
Advertisement
還沒有完全建立起安全感的幼崽總是想試着證明自己可以派上用場，為此不惜踏出安全區。
如果這是普通溫馨的親子片場，那麽接下來的畫面應該是走出勇敢一步的虎崽成功完成了自己的目标，收獲了許多誇獎和贊美，然後發現即使是未知的世界也沒什麽可怕，于是坦然擁抱新生活的故事。
可是不是的。
這裏不是溫馨美好的勵志片，而是将血脈與榮耀看得重于一切，最會用人與人之間的階級來強調上位者高貴的，将榮光與糟粕一并傳承了千年的大家族。
在找到五條憐子之前，悄無聲息走在走廊上的貓貓先是聽到了在本家擔任仆從的五條家旁支的竊竊私語。
“你們聽說家主撿回來一個孩子嗎？我聽說是從孤兒院帶回來的？”
“那個沒有術式的孩子？應該只是悟大人玩心又起來了吧。”
看過了五條悟從小到大的成長，已經不是年輕人的仆從說，“很快沒興趣之後就會丢給執事了。”
“他們說那孩子是異能者...也許悟大人會讓他改姓也說不定。”
“長老們不會同意的，悟大人還沒有娶妻，現在就有一個改姓的養子會被禪院和加茂當作把柄的。”
站在薄薄的障子門背後，像一只真正的貓一樣動作輕巧的少年仰起頭，發現自己以前對大家族和自己新監護人的認知還是太過淺薄。
這裏不僅有自己完全沒見過的昂貴東西，還有自己不敢擡頭去看的層層階級。
不想再聽那些人猜測自己未來又會變成小可憐的內容，虎崽踮着腳，誰也沒驚動地離開了這裏。
【4】
很難說中島敦究竟從旁支的話裏都悟出了些什麽，如果只是從表面上來說，那就是他開始有意識地模仿五條憐子。
既然五條先生是家主，那他的養子，不管怎麽說，至少不能是個野孩子吧？
虎崽迷迷糊糊地想着。
老虎是一種智商很高的貓科動物，所以在五條悟繁重的工作終于告一段落，有空回家看看自己養的崽時，就發現對方身上已經有了大家族出來的孩子的影子——五條悟不喜歡那種影子。
當生動的人一點點被帶着黴斑的影子所吞噬，最後就會變成腐爛的橘子。
這可不行。
于是很快的，在一天之內，五條悟就拎着自己養的小老虎崽，從京都的老宅住到了東京去。
【5】
中島敦後來才慢慢發現，五條的形象和五條家其他人，又或是自己想象中端坐于天空之上的神子其實并不一樣。
雖然在家主的院子裏，也能看到高專教師不停攝入糖分以及不在乎繁瑣的禮儀，時常語出驚人的樣子，但是到了沒有仆人的公寓裏，小老虎才真正意識到，原來自己的監護人也是一個要吃飯睡覺打游戲的年輕人。
首先出乎中島敦意料之外的，就是五條悟做飯很好吃。
作為從孤兒院出來的孩子，中島敦對于怎麽糊弄肚子這件事有着相當的心得——小孩甚至對于做茶泡飯駕輕就熟。
可如果不是真正看到五條悟挽起袖子站在料理臺邊，将口感軟嫩散發出迷人香味的蛋包飯倒進盤子裏，小老虎無論如何也無法将五條悟與做飯兩個字聯系起來。
在五條家的時候，白發最強一向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何不食肉糜的大少爺做派。
用無下限擋住了飄向自己的油煙，甚至不需要戴圍裙，五條悟看着吃到美味食物兩眼發光的幼崽，理所當然地說。
“這不是正常的嗎？我可是最強啊。”
是，是這樣嗎？
一邊大口消滅着蛋包飯，中島敦一邊猶豫着，将心裏對于各項學習內容的順序評估進行了微調——把做飯的順序放在了家族禮儀的前邊。
因為監護人是五條家無可置疑的最強，所以自己只要向着他的方向努力，應該就沒錯了吧？
小老虎認真思考着。
【6】
如果現在五條悟的朋友們，夏油傑家入硝子或者是莉莉娅的任何一個人在場，知道了小老虎心裏的想法，大概都會欲言又止地勸孩子不要這麽想——期待成為像五條悟那樣的強者是沒有問題的，但有關自身性格或者是生活作風的方面，完全不具有任何參考意義。
但很可惜的，六眼神子還來不及把自己撿回家的幼崽展示給好友們，所以，中島敦還是努力朝着自己心目中五條悟的形象努力着。
只不過收效甚微。
內向羞怯的孩子努力了幾個月的最大進度，也只不過終于做到和別人說話的時候能夠一直直視對方的眼睛——那怕中島敦其實只想把自己縮成一只貓崽球。
五條先生和其他人說話的時候從來都不會害怕視線交彙！
這樣為自己鼓勁，然而小老虎不知道的是自己的監護人從小到大都是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做派，這是很難通過後天模仿習得的。
六眼神子倒是樂見其成。
【7】
不放心自己撿回家的虎崽在遍地都是腐爛橘子的環境裏生活，同理，五條悟就更不會把小孩的教育工作交給五條家。
更何況，五條家主本人的職業就是教師。
“我讓執事幫你辦理了入學手續，敦你明天就可以去上學了。”
當然，把十來歲的孩子抓去高專讀書尚且不太現實，但五條悟居住的公寓屬于是東京價格偏上的那批，配套設施自然也一應俱全，“雖說基礎差了一點，但是學校的老師在課後會有一對一的補習，我相信敦肯定沒問題的！”
“诶——但是...”不像監護人表現出的那樣輕松寫意，中島敦睜圓了眼睛，活像一只吓到炸毛的貓崽。
根本不是五條先生信不信任自己的問題，而是自己根本就沒有上過學啊！
鐳缽街事件以後，橫濱失去親人，亦或者是被抛棄的人類幼崽，是一個非常恐怖的數量，作為被孤兒院收留的其中之一，中島敦甚至稱得上一句好運。
至少在孤兒院裏，不能吃飯是一種懲罰而不是一種常态。
院長先生不是什麽很富有的人，維持孤兒院的運轉已經讓他絞盡腦汁，連院內的空餘土地都被用來種上蔬菜，至于教育，只能說聊勝于無。
在剛剛到達五條家的時候，中島敦也就只是可以磕磕絆絆讀懂報紙上在講什麽事情的水平。
這段時間以來，小老虎已經在努力請教管家憐子小姐，但憐子小姐并不是全職家庭教師，平時也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中島敦的情況比之前只能說略好一點。
雖然的确很向往學校，想要和同齡人一樣上學，但是自己就這樣直接去了絕對聽不懂的吧！
小老虎仿佛飛機耳的貓咪一樣緊張，卻聽到頭頂傳來一聲輕笑，随即一只幹燥、溫暖、手指修長卻也不算寬厚的手落在自己頭頂，狠狠揉了兩把。
“別害怕，敦要對自己有信心啊。”
五條悟的語氣當中帶着足以安撫人心的笑意，中島敦恍惚間意識到，這位在自己面前渾身都充滿光環的監護人，好像其實也才是一個大了自己十幾歲的青年。
中島敦迷迷糊糊地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