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利用
利用
裴歸渡将昏迷的喬行硯抱至自己營帳中的榻上,由于對方肩上還插着箭簇,是以沒敢将人放下,只抵着對方的右肩将人攬在自己懷中。
裴歸渡擡手将對方胸前的紅裳撕開,又小心翼翼地解開裏衣,這才看清對方肩頭的傷口,竟與一年前的一般無二,依舊是血肉模糊。
他又撕開對方左側小臂上已然被劍劃開的衣料,只見那劍傷長長的一道劃過小臂,觸目驚心。
裴歸渡低頭看着懷中失去意識的喬行硯,将其遮擋在面上的青絲輕輕撥開,又輕拍對方的臉,急切卻溫聲:“臨舟,臨舟聽得見嗎?我是裴敬淮,醒醒好不好?臨舟……”
裴歸渡見對方仍是沒有回應,怒而轉向已然跟着進了營帳的文修,全然不顧對方也受了重傷,只沉聲問道:“這是怎麽回事?你們私自去燒糧了?”
文修說不出話,只蹙眉颔首,時不時地還探頭查看小公子的狀況。
“這是靖央軍幹的?”裴歸渡厲聲問道,手中仍握着喬行硯冰涼的手。
文修搖頭,想要開口說話卻只是嘶啞着嗓子說不出一個字來。
見狀,裴歸渡凝眉疑惑道:“嗓子怎麽了?說不出話了?”
文修又掙紮片刻,最後無奈點了點頭。
宋雲和軍醫是此刻趕到的。
軍醫一進營帳看到文修那滿是劍傷的脊背,當即以為此次被急忙召來是為了看這人,正欲出言喊文修坐下時卻被裴歸渡招呼過去:“趕緊過來。”
那軍醫聞聲而望,這才發現原來榻上還有一位更加嚴重已然昏過去的小娘子被将軍攬在懷中,是以立馬拿着藥箱走上前去。
裴歸渡看着軍醫診上喬行硯的脈,這才偏頭看一眼文修,随後朝宋雲道:“将他帶下去,先将傷口處理一下。”
宋雲此時站在文修身後,只偏頭看一眼對方脊背上的傷,颔首走上前喊人。
“走吧,我先帶你去包紮,這裏有他照看着。”
文修搖頭,目光仍放在小公子身上。
宋雲沒有勸,只無奈地看向裴歸渡。
裴歸渡聞言蹙眉嘆了口氣,又道:“再不去包紮,若是讓你家小公子瞧見了怕是得扒了我一層皮。”
一旁診脈的軍醫聞言詫異地擡頭看了眼裴将軍,又以一種難以言喻的神情打量一番重傷昏迷的女……小公子?
不知軍醫內心戲碼繁雜的裴歸渡只繼續道:“全當是為了之後更好照顧他,你最好現在就去處理好傷口。”
文修聞言思忖片刻,最後又看了眼小公子,這才轉身看向宋雲,後者了然,帶着他離開了營帳前往包紮傷口。
待二人走後,裴歸渡才看向将手收起準備打開藥箱的軍醫,沉聲問道:“如何?”
“這位小女……小公子脈象虛浮,怕是受傷有些時刻了,屬下先替他止血清理傷口。”軍醫面露難色,“只是這刀劍傷口好處理,肩頭的箭簇怕是有些難,瞧着紮得深,也不知紮進去多久,是否牽扯到皮肉,怕是需要剖開将箭簇緩緩取出。”
裴歸渡苦笑一聲,這點他還當真有些經驗在手。
裴歸渡嘆了一口氣,道:“你先将他手上的傷口處理了,箭傷我來即可。”
“是。”
宋雲将文修領下去之後又擔憂小公子的傷勢,複返回到了營帳中,是以此刻一進來瞧見的便是裴歸渡準備拔箭簇的模樣,彼時小公子手臂上的傷已經包紮好了。
為了方便拔箭簇和之後包紮傷口,裴歸渡将喬行硯的衣裳又往下拉了些許。
軍醫見狀立馬轉了頭,同站在一旁同樣以一副見了鬼的神情的宋雲面面相觑,前者不知二人關系,面上只有茫然,後者卻是立刻了然,在心中斥責。
宋雲看着小公子頸側、肩上、胸前那一個個紅印,心道裴敬淮這個混世子,一年不見,見小公子第一面便将其折騰成這般模樣,如今還不知因何重傷,要知道這小公子去年方行冠禮成人!怎能這般不節制!
裴歸渡不知二人此刻內心的萬千想法,只如先前那般拿着澆了酒的刀替對方取箭簇。
那刀柄方落下,喬行硯瞬間被痛醒,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袖,又因實在無法忍痛咬住了自己握拳的手。
裴歸渡見狀立馬喊道:“宋雁南!拿塊布來!”
宋雲立馬回身将桌上不知用來做什麽的絹帕拿起遞上前,裴歸渡沒有多餘的手接,此刻只焦急道:“塞進他嘴裏,抓住他的手。”
宋雲此刻是一個裴歸渡說什麽他道都照做的樣子,聞言立馬掰下對方咬着的手,發力控制住對方,将那絹帕塞到對方嘴裏,全然忘了面前這個人曾經揚言要将他殺了并把死人的斷指放到他馬車裏。
大抵是一回生二回熟,裴歸渡很快便伴随着一聲清脆的響聲将箭簇取了出來,而喬行硯也已然痛到渾身冒冷汗,此刻帶着配飾的額間冒着細密的冷汗。
裴歸渡給他包紮後将軍醫和宋雲一同遣了出去,此刻那軍醫正茫然地跟在宋校尉身後。
“姜成啊。”宋雲忽而停下腳步回身看他。
後者見狀也停下腳步,心中仍在思索方才那一幕,此刻面上都透着些清澈的茫然與愚蠢:“啊?”
“方才,你瞧見了什麽?聽見了什麽?”宋雲明知故問試探道。
姜成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方才所見所聞,思忖片刻發現答不出來之後便發問确認道:“方才那位中箭的……是女子還是?”
宋雲笑着不以為意道:“衣服都扒了,你不是瞧見了嗎?”
姜成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又道:“男子為何穿成那副模樣?生得如女子一般,若不是将軍喊他小公子我都……”
“這話我建議你還是不要在将軍面前說。”宋雲忽而正色警告道,“不管是誇他的還是你看到的,最好不要在将軍面前提及,更不可同旁人提及,知道了嗎?”
姜成怔了一下,随後颔首示意。
宋雲又補充道:“你也瞧見方才将軍的模樣了,若是你在外多言,他怕是真的能一劍将你砍了。”
姜成倒吸一口涼氣,他并非未見過将軍發怒的模樣,一劍砍了倒還是好的,就怕關進地牢一點一點慢慢皮肉折磨,只留一條命,卻不見身上有好的肌膚。
但姜成偏就是一副不怕死的模樣,只安靜了片刻又耐不住好奇心:“倘若那脊背受傷的男子不将傷口處理好,那貴人當真會扒了将軍一層皮?”
宋雲瞬間沉下臉色,有些略感無語,又覺得自己已經在盡力救他的命了,奈何對方不領情,是以只敷衍道:“那貴人扒不扒将軍的皮我不知道,你若是再說下去,扒你的皮倒是真的。”
營帳內,包紮過後的喬行硯痛得無力擡手将嘴裏的絹帕取出,只任憑對方十指緊扣着自己的手,将自己攬在懷中。
裴歸渡低頭看一眼對方,擡手就着自己的騎服衣袖替其擦拭額間的細汗,擦拭過後又替對方捋順兩側的青絲,随後将他嘴裏含着的絹帕取出。
裴歸渡将那絹帕放在床榻一側,輕輕抱着對方,溫聲問道:“發生什麽了?為何又弄成了這副模樣?”
喬行硯有些虛弱地眨了眨眼,沉默片刻後方道:“我累了,想休息。”
裴歸渡輕嘆一口氣,最終還是妥協:“好。”
裴歸渡扶着喬行硯,助其緩緩躺下,又替對方将被褥蓋得嚴實了些。沉默片刻後像是想到了什麽,忽而起身往前走,取下衣架上挂着的玄色狐裘,将其蓋在了被褥上,也算是替對方多加了一層保暖的東西。
裴歸渡半蹲在榻邊,看着虛弱的正在眨眼睛的喬行硯,湊上前輕輕吻上對方的額頭,随後又看着他的眼睛,眼底滿是柔情,溫聲道:“你好好休息,有事我們之後再說。”
“嗯。”言罷,喬行硯終于抵不住困倦之意閉上了眼。
裴歸渡看着逐漸睡熟的小公子,終是沉着臉色起身離開了營帳。
抵達主帳時,裴歸渡發現文修與宋雲正坐在一旁靜靜等待着他的到來。他行至主帳最裏的坐席上,坐下後什麽也沒說,像是等着對方開口一般。
已然處理過傷口敷過藥的文修終于恢複了一點精氣神,見對方來了立馬起身,待對方坐下之後他才焦急問道:“公子怎麽樣了?”
文修的聲音依舊沙啞,軍醫說這是因為吐過血的緣故,外加勞累和情緒激動,才導致暫時不好發聲。他沒将其當做一回事,藥也沒喝就跑來了主帳詢問情況。
“已經睡下了。”裴歸渡看對方,面帶怒意,沉聲道,“現在可以說說,你們都做了什麽嗎?”
文修思忖片刻,最終還是覺得此事确為不妥,不該瞞着對方,若是有鎮遠軍……哪怕只是裴歸渡一人的協助,此事都不會變得如此狼狽。
文修道:“我們燒了淮安城的糧倉。”
裴歸渡聞言看向宋雲,雖然什麽也沒說,可對方立馬知道了他的意思,道:“方才探子來報,淮安城确實發生了內亂,具體暫不知為何,但短短一盞茶的時間,淮安城內就接連亮起了燭火,怕是真的出了事。”
文修接過對方的話:“正是因為我們燒了糧倉,負責監守的官兵追捕我們引發了動亂,加之糧倉的火越燒越旺,此刻怕是整個淮安城的百姓都知曉了此事。”
“燒了糧倉……”宋雲詫異道,“僅憑你們二人?”
文修不置可否,只看着裴歸渡,仿佛在等他斥責一般。
裴歸渡聞言果然也是譏諷:“好大的本事,巡守糧倉的官兵應該不少吧,你們就這般自信能安然撤退?我道為何白日去靖文軍探望卻被拒之門外,原以為是他不想見我,想不到竟是同明澤那狗東西商議好了,瞞着我提前行動?”
文修沉默許久,最終蹙眉道:“公子說,若非提前,你必然随他一同前去,淮安城将官皆識得你的模樣,你是一軍将領,不容有失,他不想你冒如此風險。”
裴歸渡一怔,咬牙握緊了拳。
“公子看得出你與明将軍有嫌隙,便以獨占軍功為由讓他配合瞞着你提前行動。”文修又道,“公子此舉都是為了你,為了此戰能勝,是以哪怕你此刻心有憤恨,也請直接發作在我身上,莫要同公子産生争執。”
裴歸渡不解道:“你這是什麽意思?我何時同你家公子有過争執?”
文修難以置信地看着對方,神色中難得帶着些許怨怼,心中怒罵此人不知好歹,扯着嗓子道:“一年前你因冠禮之事一走了之,公子為此消愁了許久,他本就重傷未愈,又添心病,來來回回在榻上病了一月方得好轉。好容易等病好了,又開始折騰着坐在院中雕琢珠玉,京都的初春同寒冬無甚差別,他卻只着單衣披狐裘,在院中一待便是一整日。”
裴歸渡難以置信地聽着對方的言論,面上閃過一絲動容。
“好容易要放棄雕琢珠玉了,又因品香閣那老板的一番言論複返重新開始日日待在院中,哪怕指尖被刻刀傷了也不曾放棄。問他如何,卻只說是想要回你一個同樣的生辰禮。裴将軍,這便是你說的,未曾與公子有過争執麽?”文修怒目質問道,“你順勢來了靖央,一去便是一年,一點消息都未曾放出,可公子卻是辛苦。一面要對付着朝中衆臣,防着他們給主公使絆子,一面又憂心你在沙場上恐有不測,整夜睡不好覺,有時夢中驚醒喊着的都是你的名字,你卻連一封信件都未曾來過。裴将軍,你當知道的,公子不似面上看得那般無情。”
裴歸渡忽而眼中黯淡下去,只覺得心口仿若被挖空了一般,難受得緊,快要呼吸不過來似的。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我沒辦法寄出信件。無論是靖央還是京都城,戰事期間,有無數雙眼睛在盯着我軍與外界的信件往來,若非急報,軍中不會對外書任何信件。我以為你家公子知曉的……”
文修聞言蹙眉:“公子是否知曉我并不知,可他面上的愁容卻是從未消散。我不知你們二人究竟是如何相處,可此事,歸根到底,公子皆是為了你的安危才冒如此風險,不論你心中如何氣憤,都請不要再同一年前那般朝公子發作。”
文修躬身拱手:“公子言語或許未必得你心意,可我卻看得出來,公子的心從未将你放下。戶兵刑三部同時朝喬氏發難,可公子卻因刑部為裴氏所掌,不曾設計對其制之,只避而遠之。還望裴将軍仔細斟酌,縱使不能明言,也請于只言片語間稍加避之,莫要讓裴喬兩氏真的發展到兵戎相見的地步。至于今日之事,裴将軍若還是不能釋懷,只管向我發作便是,待公子醒來我自會帶他離開。”
裴歸渡被對方此番言論說得不知該如何做回答,仿佛此刻不論他說什麽都是錯的,因為從一開始,這一切都是為了他,為了這該死的淮安戰事。
一旁的宋雲聽完全程也是愣住了,驚得下颚都合不攏,只微張着嘴,于腦海中獨自對此番言論進行一個梳理。
他有些難以置信,那個高高在上從不用正眼瞧他,張口閉口便是要殺人的小公子,竟是這般……癡情?那裴敬淮竟有這麽好的福氣?裴敬淮可當真不知好歹。
良久,裴歸渡才恢複平靜,不對這番話做回應,只轉而問道:“如今淮安城怎麽樣了?”
文修直起身來,他向來懂得眼色,見對方沒有要發作的意思又重新說起正事來:“我們在每間倉房都點了火,他們追捕我們時火已然燒了大半,我們臨走前也瞧見他們慌忙滅火的樣子,大抵是救不過來,全燒了。”
裴歸渡朝宋雲道:“安排人探查目前的形勢,确認淮安城的糧倉是否已盡數燒毀。”
“是。”言罷,宋雲離開了營帳。
此刻營帳中僅他們二人,二人面面相觑,半晌,裴歸渡才沉聲道:“你說的我都知曉了,我不會同他再産生争執,此事就此作罷。但是,往後不可再行此事,不是每次都能僥幸逃脫。”
文修沉着臉色颔首不言。
“你跟在他身邊多年,想必也知曉他的脾性。”裴歸渡道,“我時常覺得對他束手無策,因為他瘋起來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文修蹙眉,面上顯然是一副不能茍同的神情,但也沒有說話。
“我不可能時刻看着他,況且他連我都能算計,卻将所有事情都交付于你。”裴歸渡意味不明地打量着面前的文修,咬牙道,“若想他好好活命,你就必須時刻勸慰他,像今天這種蠢事,我不希望發生第三次。”
文修深吸一口氣,又釋懷般地嘆氣,最終只是颔首。
“臨舟還在先前的營帳中,你且去看吧。”裴歸渡緩緩起身,“若他醒了,便說我在議事,結束後會去尋他,叫他不要離開營帳,軍中有皇帝的人,怕是識得他的臉。”
文修正色颔首:“是。”
文修走後不久,宋雲安排完事情也重新回到了主帳,彼時他一掀開營帳帷幕,看見的是那一軍将領正坐在主座上閉眼捏着自己的眉心,滿面愁容。
宋雲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打趣的機會,逮着機會就朝對方傷口上撒鹽,揶揄道:“想不到那喬家小公子竟這般癡心于你,因你的離去茶飯不思病卧在榻?”
“閉嘴。”裴歸渡蹙眉呵斥。
“別閉嘴啊,真不仔細說說?這一年來,你安排人在那小公子身邊時刻觀察着動向,聽聞他與許家那小子走得近立馬氣得連飯都吃不下,如今怎的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宋雲尋了個離他近的座位坐下,又繼續揶揄,“知曉他這般喜歡你難道不應該欣喜麽?怎一副你将要辜負人的悔恨模樣?”
裴歸渡擡眼,挑眉神色莫測地看對方一眼,沒有說話。
“不是吧?”向來懂得看裴歸渡眼色的宋雲見狀驚道,“你還真有辜負人小公子的打算?”
裴歸渡嗤一聲:“你都知道他是小公子了,難道不知如今形勢為何嗎?”
“你指的是刑部朝禮部發難?”宋雲試探道。
“叔父不會無緣無故朝禮部發難,想必是他同左相走得太近了,察覺到了禮部有偏向太子之心,怕是不會善罷甘休。”裴歸渡沉聲道,看向對方,仿若在等着對方表明态度一般。
“可……左相不是未有明确立于哪方的舉動麽?”宋雲仔細思索道,“他本就曾做過皇帝一段時日的太傅,如今長子成為太子伴讀不也理所應當麽?況且此事并非太子被冊封之後才立下,乃是在太子出世前便有所安排,何人為太子根本不在他們的掌控之中。且許氏從未有過刻意同安平郡王起争執的時候,你叔父當真如此急迫?”
裴歸渡沉聲道:“怕也是被逼急了,如今皇後與太子失了郭氏一族的協助,怕是這一年間都在想着将許氏招攏進他們一方。偏巧禮部又在此時同吏工二部減少了往來,反倒同許氏交往甚密,甚至将從未在明面上有過入仕行徑的臨舟都推上前與許濟鴻來往,明眼人誰看不出禮部的立場。也不知我那岳父是真傻還是不想活了,上趕着往死路走,抓着誰不好偏想着抓那廢物太子。”
宋雲挑眉一笑:“那你以為你那岳父該抓着誰?安平郡王麽?還是直接挑明了說,抓着你這賢婿?”
裴歸渡白他一眼,不忿道:“抓着我怕是死得更快,他倒不如抓着三殿下……”
“怎麽了?怎麽不繼續往下說了?”宋雲見對方言至一半戛然而止,疑惑道。
可裴歸渡卻是如恍然大悟一般,沉思片刻後笑了出來。
“怎麽了?你究竟想到了什麽?”宋雲有時候覺得這倆瘋子真就天生一對,都陰晴不定的。
裴歸渡忽而松了一口氣:“我們小公子雖然癡情,卻也不是一個傻的,一邊說着心悅我,一邊又變着法子算計我。”
“什麽?”宋雲凝眉不解。
“那小公子怕是想着借明澤之手,結交三殿下。”裴歸渡語氣平平道。
“什麽?”宋雲驚道,“他還當真寧可尋那毫無勢力的三殿下也不尋你?”
裴歸渡像看傻子一般看一眼宋雲,又道:“正是因為三殿下毫無勢力,不足為懼,才是喬氏避開禍患的最佳選擇。雖然未必能躲過太子與皇後的算計,卻一定能躲過叔父的忌憚,至少,不會同裴氏結怨,如此便夠了。”
“可三殿下暫未察覺有争儲之心,且不得皇帝青睐,禮部同他一派當真能安然保全?”宋雲覺得此事不太穩妥。
“他本就沒覺得禮部還能置身事外,怕是從未想過安然保全。”裴歸渡沉思道,“只不過想避開與裴氏對立罷了。”
宋雲有些不能理解,他理解喬行硯的做法,但不能理解這兩人之間的感情和相處模式,他又問道:“那算計你又是什麽意思?明澤當真能同意讓他結交三殿下?以禮部喬氏之名?”
裴歸渡眼底帶笑,語氣上揚略顯得意:“憑着他與我茍合之事,以裴氏為由,把柄也好,保命的下下策也罷,在三殿下面前終是喬氏受利,此等好處,三殿下又怎麽可能不與之結交呢?”
宋雲再次合不攏嘴,片刻後只白了一眼對方,一言罵兩人,道:“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