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鋒芒初現
鋒芒初現
徹夜難眠
宋杏林将自己關在房裏好幾天,等到再也沒有眼淚流出來時,她才起身開了門,望着銅鏡中的陌生的自己呢喃:從今以後,世上再無宋杏林,只有沈時卿了。
她拉着貼身婢女冬生給自己講了很多往事,這才對這幅身體明白了些,
原來自己本是家中獨女,但生母在七年前因病去世,後不久父親考中功名,進入朝中宏贍院擔任編修一職,還新娶了夫人,生下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
大夫人善妒又貪財,聯合父親設計将她拖到了顧息野床上,才剛從邊關回朝的顧息野只能強忍着嫌棄和怒意将自己帶進門,做個妾
進王府後的日子更艱難,二夫人仗着是皇後侄女,身份高貴,不甘和她這樣的賤身份平起平坐,于是拿着王妃的範兒處處刁難、誣陷,為求自保,她只能忍氣吞聲甚至讨好,這更引來府中人的嚣張和輕視。
那日她根本不是自己摔下,而是二夫人提前命人将欄杆鋸斷,又在地面和欄杆上抹了油,故意引她去賞花,這才掉下去摔死的,想到這裏沈時卿不由得嘆息一聲。
為了趕走心中的煩悶,她取下牆上的一幅牡丹畫端詳,可惜這花的花心花瓣兩處着墨都太濃,顯不出層次,下筆又太實不夠流暢,構圖太滿還給人繁悶窒息之感,越看越糟心,索性将它收了起來。
屋門‘吱——’一聲被推開,冬生腋下夾着幾卷畫紙,手裏還端着一碗東西進來:“夫人,這幾日天涼,你站在那裏幹什麽,我給你熬了雞湯,快來吃下補一補”
沈時卿接過畫紙放在桌上,看着碗裏白的像清水一樣的湯,有些不敢相信:“這是.....雞湯,顧息野還真舍不得啊”
聽見她直呼王爺的名字,冬生吓得連忙捂住她嘴,又往身後望了望,擔憂道:“夫人可別再直呼王爺名諱,被別人聽到我們又要倒黴了”
沈時卿拿起湯勺吃了一口,看着她笑道:“冬生,謝謝你幫我這麽多”
冬生惶恐地地擺擺手,有些不安道:“夫人千萬別說這種話,伺候你是奴婢的職責”,
沈時卿不再說話,只是一口一口地喝着,心裏吐槽這雞湯真的沒什麽味,忽然門外傳來一陣吵鬧,她放下湯勺好奇張望:“怎麽了?是誰在敲門?”
冬生臉色一變:“多半是朱媽媽他們又來了,我這就去給他們開門”,她小跑着出去,剛拿下門鎖外面的人就沖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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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首的是一個肥頭大耳的婆子,左右兩邊跟着年輕的婢女,後面還有兩個手拿木棍的雜役
幾人氣勢洶洶地走進廳堂站定,敷衍的朝沈時卿蹲身行禮,然後說道:“三夫人打擾,我家夫人昨日丢了一幅畫,翻遍了府中也沒找到,這裏只剩下夫人院子還未找過,若不介意便讓我們進去找找?”
沈時卿看着這幾個人的兇樣,一看就不是來找畫的,而是來砸屋子的,若真是這樣,那....可就太好了,她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這幾日她得知阮鴻祯已經投靠了七皇子,并且與丹青院副使的小女多有往來,大有入贅的跡象。若他并未入仕,找到他陷害自己的證據還可以交入官門處理;可若入仕他便是官,告官絕非易事,加之他有皇子撐腰,要想找他償命是難上加難,所以她想到了顧息野....
沈時卿收起思緒,鄭重說道:“你們去找可以,但千萬別弄壞了我房中的字畫,很珍貴的”
朱媽媽漏出一個不屑的表情,但很快又被她耷下的上眼皮蓋住了:“三夫人放心,老奴有分寸”,說完她大手一揮,帶着幾個人沖進去
冬生一臉心疼:“夫人不該讓他們進去,分明又是來砸屋子的”
“又?她們以前也幹過?”,見人進去,沈時卿雙手抱着胸口,不以為然的淺笑着問
“以前也來過兩三次,每次都是扯掉牆上的畫,砸了花瓶茶杯就走,這修繕的錢還得我們自己出,本來就沒多少銀兩了,再這樣下去就快入不敷出了”
“我們很窮嗎?”,沈時卿不解,照理說這個身份應該不缺錢才對
“以前是不窮,但夫人你的陪嫁很少,進來府中每次遇到二夫人故意找茬,你都要從嫁妝裏拿東西,當了換錢去息事寧人,還要打點疏通下人,所以就沒錢了”,冬生說的一臉心疼,好像花的是自己的嫁妝一樣
屋子裏不斷傳來東西被扔,被砸壞的響聲,沈時卿越聽笑的越開興
“夫人你笑什麽?我都要氣死了”,冬生氣鼓鼓地叉腰說道
“要搬新院子不該開興嗎?”,沈時卿拉着她轉身去看牆邊的兩顆槐樹,長的筆直茂密,遮住了大半的陽光:“這院子風水不好,院中不能種槐樹”
“為什麽不能?”,冬生好奇,雖然她也覺得這兩棵樹不好,但只是嫌它們擋住了光,院子裏總是暗很
“槐字中有木和鬼兩個字,是陰木,滋陰吸陽,容易招惹不幹淨的東西”,沈時卿壓低聲音,緊張兮兮地解釋起來
冬生聽了有些害怕,此刻雖然是白日,但也覺得這兩棵樹陰森森的:“夫人別吓我,萬一我們搬不成新院子,奴婢可不敢晚上出門了”
沈時卿被她拉着進屋,地面上已經是一片狼藉,牆上挂着的畫也全被扯下,像被一幫匪徒掃蕩過
“他們實在太過分了”,冬生心疼地跑過去撿起那幾副畫:“這都是夫人你親自畫的,雖比不上名師大家,但還是很有意義的”
沈時卿汗顏,也跟着過去撿起來:“這些畫你幫我收着吧”,她想原來的沈時卿對冬生來說一定十分重要,不如就把這些畫給她留作念想吧。
兩人正專心收畫,卻聽見有個小厮興奮的大叫起來:“找到了,找到了”
兩人先是迷茫的對視一眼,“夫人,她們找到什麽了?”
突然沈時卿一驚,暗想不好,這些人準是在栽贓自己,拉着冬生趕緊起來在她耳邊吩咐了幾句。
冬生聽完臉色煞白,着急地跑出院子外面,幾秒後朱媽媽就帶着那群人從後面出來,他們似乎砸的很爽快,個個撸起袖子喘氣,一臉得意
“三夫人,我家夫人的畫是在你的床下找到的,此事恐怕得有個說法吧”,朱媽媽兩腳叉開,一手拿着畫卷,一手放在腰上很是威猛
沈時卿清秀的臉上始終帶着笑意,可眼神卻并不和善,她輕輕撩起耳邊的落發問道:“朱媽媽想要什麽說法,逼我承認是我偷竊了它?”
朱媽媽臉上一抖,十分高傲:“三夫人還是去我家夫人面前解釋吧!”
“好啊,那就一起去二夫人面前說說清楚,不過這幅畫我得先看看”
朱媽媽沒想到她不僅不怯弱,還敢向自己要證據,一時也沒反應過來,沈時卿見狀将畫搶了過來,打開一看竟是《雨夜寒林圖》。
她曾聽父親提起過,這幅畫現在少說也得值個五六百兩,還是有價無市,一直被收藏在宮裏,但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不過她很快明白過來,二夫人畢竟是皇後侄女,從宮裏借點東西也不難,只是她竟如此舍得,不惜花費此等大作來陷害自己。
要知道在烨朝,針對盜竊者的處罰可是相當嚴厲,輕則受牢獄之苦,鞭刑,重則流放、軍役和勞役等。她還想再仔細看看,朱媽媽就将那畫又搶了回去,粗蠻的卷起來往自己腋下塞,把沈時卿看得有些心痛
“帶路吧,事關我的清白,必須當面說清才行”,她拍拍自己的掌心,将灰塵抖去
一群人就這樣烏泱泱進了二夫人的院子,這還是沈時卿第一次見到梁樂房
只見她穿着一身玫紅百蝶穿花雲緞錦裙,頭上簪着兩根芙蓉金叉,十分富貴,再看那張臉膚如凝脂,嬌唇紅潤,一雙桃花媚眼挑着,高傲貴氣。
她端坐在首位喝茶,見人進來也沒說話,沈時卿也沒向她行禮,論身份兩人平級,實在犯不上給她問安,更何況還是一直看不上自己的人。
終于梁樂房忍不住了,她重重扣上杯蓋質問她:“你偷了我的畫?”
朱媽媽搶在沈時卿前面告狀:“夫人,這畫是老奴在她床下的一個木箱裏找到的,千真萬确”
沈時卿乜斜她,不慌不忙回怼:“你說話可有證據,別丢了二夫人的臉,傳出去說是她教唆手下栽贓”
朱媽媽惡狠狠地瞪她一眼,然後撲通一聲跪下:“請夫人明鑒,這畫确實是在她床下找到的,老奴若有半分假話,就,就斷子絕孫!!”
梁樂房有些厭煩她的嗓門:“知道你不會诓我,起來吧”,随後她又看着沈時卿,眼神倏地陰沉起來:“沒摔死膽子倒是變大了”
沈時卿坦然對上她目光,勾唇淺笑:“上天有眼,我命不該絕”
“呵呵,不是上天有眼,是那樓還不夠高,你可要再小心一些,免得哪天又摔下去了”
梁樂房氣惱至極,自己生來就高傲矜貴,父親雖然戰死疆場,但表姑是當今皇後,自己也算是公主了。卻沒想到做了一個側妃,當她看着身邊的好友都嫁作正妻後,她更是惱怒沈時卿,恨不得把她當成一個下人來對待。
沈時卿看她眼裏的恨意越來越濃也是無奈,自己明明和她沒有恩怨,卻總是被她針對,只能先開口試圖講理:“二夫人,這畫可是一直在你身邊放着?”
“這畫是一直放在我房中,昨日我一時興起想取出來看看,卻發現它已經不在了,不知道是被你什麽時候拿走的”
沈時卿想講道理的心情瞬間被破滅,這是要硬給自己安上這個罪名啊,她深吸一口氣不再客氣:“二夫人我還想問問,今日這群人突然闖入我院中打砸東西,誰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放我房中,又拿出來陷害我的呢?”
她犀利的目光看向朱媽媽,見她有些心虛又繼續追問:“朱媽媽你是第一個進我房中的人,不如你說說看會不會人動了手腳”
梁樂房精致的媚眼上染了一些怒氣,她盯着沈時卿:“你是說我在陷害你?這畫是從你房中找到,你還想狡辯?朱媽媽是我院中人不錯,但還有其他人在場,難道大家都在冤枉你?”。
沈時卿瞧她惱怒于是不去接話,怕此時惹惱她,自己不能從這院中全身而退,就在她心裏祈禱冬生能一切順利時,顧息野終于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