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軍中事變
軍中事變
無生和林歸遠換好夜行衣,站在碼頭上面面相觑,按原本的計劃,他今晚是要潛入一艘貨船,等貨船在伧洲卸貨時再下船找人
可偏偏林歸遠也要跟着一起去,聽着海面上傳來的兩聲更鼓,無生心一橫,低頭抱拳道:“林公子,得罪了”
“什麽?”,林歸遠剛轉頭詢問,就感覺脖子上一股疼痛,随機眼前一黑暈了過去,無生将他拖到一處礁石後藏好
轉身卻看到了和黑夜同色的顧息野,他臉色大驚,心虛地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林歸遠,請罪:“王爺恕罪,屬下實在沒辦法帶林公子上船”。
顧息野長身玉立,背手而站,他略過林歸遠對着無生吩咐:“小心行事,不可透露尋人之事”
無生松口氣:“王爺放心,伧洲都是我們自己人,屬下會囑咐他們小心”
顧息野合下眼皮,看着手中的一根毒針,面容忽的冰冷下來:“三天後,你我離開霞島,沈時卿務必在此前內帶回,不管代價是什麽”
無生心中一顫,有些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遲疑了片刻試問:“王爺的意思是?”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顧息野瞳孔一縮,手中的毒針‘叮’一聲折腰而斷,他撒開手由它們落在地上,滾入海水中。
無生愣了一瞬,随着最後一聲更鼓響起,他腳尖一提,身形一動朝貨船飛去,潛伏在各個木箱之間
顧息野看着被貨船出行驚起的海鷗,深戾的眼眸藏着一抹淺淺的擔憂,他竟想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他想要找到沈時卿,這是盤繞在他心裏的念頭,就像海鷗不會總是振翅飛在空中,但偶爾一瞬你會看到它的身影,并為之驚訝。
海上的風浪小了一些,暫時回歸平靜,顧息野松開攥緊的手,長吐一口氣往回走,将林歸遠扔在風裏
第二日一早,天色微亮,他房間的門就被無情踢開,林歸遠眼下烏青,唇周冒着青色的胡茬,又氣又焦灼地看着他:“沈時卿回來了嗎?”
顧息野似乎在等他,見他進來丢下手中的兵書,懶懶道:“還未”
“都過去兩天了,她會不會出事了?”,林歸遠一個箭步沖上前,站在顧息野面前有些害怕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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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息野眼皮輕跳,臉色像挂了一層薄薄的冰霜,僵硬說道:“就算真死了也得見到屍體再說”
“可是,萬一....這海上怎麽找得到”,林歸遠腦子裏冒出這些晦氣的念頭,越往後越不敢說出來
顧息野‘唰’一下站起來,抄起桌上的書扔到林歸遠懷中,臉色更加冷峻、陰森,他長腿一邁,低沉的嗓音中壓抑着怒氣:“跟我走,今日你代替無生,負責清點核查事宜”
兩人出門,遇見早已等在馬旁的姚侃,他堆着笑說道:“參見王爺,馬帥今日公務繁忙,所以派我給王爺領路,前往清點”
林歸遠斜眼十分厭惡他這模樣,忍不住低聲呸了一句,顧息野連正眼都沒給他一個,從嗓子裏掉出來一個‘嗯’字,擡腳走了。
等到了首莊島時,眼前的景象讓顧息野怒不可遏,從他們下船到守軍營帳外,竟未見一個将士,他眼眸中逐漸醞釀起一場風暴
林歸遠對着營帳內大喊一聲:“來人,這島中将士都去哪兒了?青天白日的竟不見一個影子,成何體統!”
很快就有十幾個身影從帳中鑽出來,緊接着這裏的領軍也着急忙慌的出來了,臉上的酒意還未散完,見來人是顧息野,吓得撲通倒地,顫聲道:“卑職烏審,首莊百戶參見王爺,不知王爺突然來此,疏忽怠慢,還請王爺恕罪”
随即一大片将士也都跪倒在地,個個哆嗦着不敢擡頭,姚侃站在顧息野身後,看着情況不對,心裏急的直發麻
顧息野眼皮低垂,不去理會這幫人,只是轉着拇指上的青玉扳指,手上透露即将爆發的怒火
烏審前額貼地,好半天都沒聽見人出聲,吓得大腿發抖,渾身冒冷汗,悄悄擡頭偷瞄了一眼,卻剛好和顧息野視線對上
他立即低下頭,身子幾乎是貼在地上了,雙手也開始抖動:“王爺饒命啊,卑職,卑職鬼迷心竅,這才多喝了酒,我們平時都不會喝的”
林歸遠冷哼一聲:“平時不喝,你騙誰呢?”
顧息野仰頭,緩緩問道:“将士非犒宴,毋得私飲,是馬帥不曾告訴過各位這條軍規,還是各位将士知法犯法,認為我朝律令如秋風過耳,漠然置之?”
他的語氣裏充滿強大的壓迫,竟讓在場許多人都不敢回答,包括馬士龍派來的幾位将士也跟着跪了下去,不敢為兄弟們求情,烏審心裏拔涼,慌的只知道磕頭求饒,再也說不出半句話
顧息野睥睨四周,轉頭意味深長地看着姚侃,道:“馬帥不在,本王就替他罰了這些人,違反軍紀者絕不饒恕。傳令下去,凡飲酒作樂者仗責八十,驅出軍籍,擅離職守者仗責六十,罰俸三月”
姚侃面對着這樣銳利的眼光,毫無争辯之力,他的頭就像是被人從空中按着點下去的,嘴角僵硬:“自然是,是按軍規來的”
可姚侃話音一落,人群最後方就傳來一陣騷動,吵吵鬧鬧的像街邊集市,顧息野放眼看去,有十幾個人從後面穿過來。
姚侃和烏審對視一眼,兩人臉上都露出了驚慌失措的表情,烏審顧不得規矩禮儀,急忙站起來大喝一聲:“來人吶,把那幾個鬧事的人拖下去,按律仗責”
姚侃見狀也趕緊出來說道:“王爺,這裏人多事雜,我們還是先進帳中坐一會兒,這名冊今日還得快快點完呢”
林歸遠抱着胸,火上澆油般說道:“難道我們是怕鬧事的人?我看這幫人就是慣壞了,竟敢當着王爺的面吵鬧生事,若不及時解決,之後他們心生怨恨,煽動造反怎麽辦?”
他說‘造反’兩字時,語氣特意加重拉長,像是在挑釁。
姚侃恨恨地看着林歸遠,用袖口擦了一下臉上的汗珠:“王爺自然不是怕事之人,我只是擔心這幫人髒了王爺的眼,這些小事交由我們處理就行,何苦再勞煩王爺費心,他們還不不配”
顧息野聽他講話十分不耐煩:“行了,将那幾個鬧事之人帶到本王面前來”
“王爺”,烏審臉上的血色刷的消了一大半,他硬着頭皮,略帶強硬地說道:“王爺,這還是我軍中事務,還是交給我來處理吧”
他們三番五次的推脫和已經讓顧息野的耐心到了極限,他身形一動,抽出身旁最近的士兵佩刀,朝烏審的胸口插去,随着一聲悶哼,烏審已經直直倒在地上了
只是那瞪大的雙眼還透露出一股震驚和不甘,顧息野手臂用力,将刀抽取出來,一排鮮血飙向空中,落在衆人腳下
林歸遠見人死了臉色微變,但心裏已經沒有多少波瀾,他掃了一眼大驚失色的衆人,鎮定補充道:“抗旨不論在軍中,還是朝中,都是殺頭的罪名”
“王爺,王爺我們是冤枉的,不該打我們啊”,那幾個鬧事之人連滾帶爬來到前面,扯着顧息野的衣角喊冤
顧息野将刀扔在地上,掏出一根幹淨的錦帕,往後退了兩步:“什麽冤?”
林歸遠發現這些人好像很奇怪,沒有一點當兵之相,且不說雙眼無神,躲藏畏縮,甚至連盔甲刀槍都是穿戴的歪歪斜斜,就像是流民一般
顧息野之前一天就發現了這種情況,正在思考如何處理,卻沒想這些人就自己暴露出來。
“王爺,我們根本就是這當兵的,怎麽能處罰我們呢!”,一個看起來年輕一點,比其他人壯實一點的男子說道
“胡說,休想逃避責任”,姚侃忽然跳出來指着他鼻子罵道:“馬帥待你們不薄啊,怎麽能養出你們些鳥膽的兵來,我看現在百戶死了,你們就是想當逃兵!”
顧息野生平最厭惡有人越俎代庖,他一腳踢在姚侃小腿上,只聽風中有骨頭斷裂之聲,姚侃疼的眼冒金星,半跪在地上
“放肆!你竟敢做本王的主,要不要本王将自己的位置也交給你啊”,顧息野眼神如千把冷箭齊射,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姚侃忍着劇痛,不斷深呼吸幾口氣後,嘴角流出一絲深紅的血跡來,他虛弱地求饒:“王爺恕罪,卑職再也不敢了”
顧息野的霸氣、狠戾和殘忍給在場衆人不小的震懾,起初那幾個吵鬧的人也都噤聲了,紛紛往人群中退去
“你們幾個既說自己不是将士,可有證據?”,顧息野厭惡地揮開空氣中的血腥味,看着那幾個人發問
“我,我們”,一個男人支支吾吾,有些猶豫不決,似乎是在衡量得失
顧息野朝林歸遠伸出手,随即一本名冊放在他手上,他低頭翻看了幾頁,看似漫不經心,語氣卻帶着涼薄,道:“既然拿不出證據,那就是欺瞞诓騙,更是罪加一等”
他突然關上名冊,薄唇微啓,劃出一道閻羅般陰森的笑意:“非犒宴私飲,是謂狂軍,一當斬;假名托姓,以避艱難,是謂詐軍,二當斬;擅離職守,怠而不振,是謂懈軍,三當斬,
本王念在衆将士堅守邊陲,辛苦不易,飲酒一事已是法外開恩,卻不料各位不知悔改,竟敢弄虛作假,妄圖推卸責任,此乃軍中大忌,不可饒恕,當立即斬殺于此,不得有誤!”
話畢,在場的所有人都開始哀嚎求饒,顧息野冷眼觀着他們驚恐萬狀的樣子,心裏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