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只不過是轉瞬即逝的溫柔罷了

只不過是轉瞬即逝的溫柔罷了

會客堂內,林歸遠狠狠砸了一下桌子:“可惡,居然讓齊鼎跑了!”

沈時卿站在門外,正好聽到這話,不由得眉心一皺,她看着手中的那本名冊,想了想還是将它塞進懷中藏好,然後才推門而入

顧息野神情冷淡瞥了她一眼,問道:“你這幾天在平港都發現了什麽?”

沈時卿心中吐舌,吐糟他變臉太快,不過身體倒是很老實,走近看着那些畫

林歸遠遞給她一副,關憂的眼神似在詢問,你還好嗎?

沈時卿沖他淺淺一笑,接過畫說道:“這些畫都是仿品,通常會被賣到俞國,還有極少部分會被賣到京城去”

“京城?都是誰在買你知道嗎?”,林歸遠好奇問道

沈時卿有些躲閃,遲疑了片刻,忽然問起來:“聽說齊鼎跑了?他人可有抓到嗎?”

顧息野轉動手腕,別有深意的眼神從沈時卿臉上掠過,輕描淡寫:“沒有”

“或許我知道他去哪兒了”,沈時卿望着那高位上的男人,對他的看法似乎變了一些

“他能去哪兒?”,林歸遠有些激動地站起來,“要是能把他抓回來,送到官衙上一審,這也算做了件利民的大好事呀!”

“我之前聽院子裏的人說,齊鼎在京城有靠山,就算有人發現他們秘密,上奏聖上,也能被那人偷拿出來。所以他們才敢造假名畫,還能送到俞國去賣”

沈時卿輕聲,一邊說一邊看向顧息野,見他面無表情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感興趣的樣子,她又繼續說:“并且這人的地位不低,每半年還會秘密來一次平港,說是有重要的畫要交給齊鼎親自畫”

顧息野眉心壓低,身子往前傾,銳利的目光看向沈時卿,“這話你可聽的真切?宮中能接觸奏折的人雖然不多,但真要算,一路經手的人也有好幾十”

“千真萬确!”,沈時卿見顧息野不信,她坐直了身子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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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無意識的撫上了懷中的名冊,但下一秒她看見了顧息野眼裏的質疑和冷意,于是不動聲色的塌下腰,看向別處:

“王爺,我信齊鼎在京中有人,現在當務之急是應該找到他,揪出他的背後靠山”

林歸遠拿起一幅畫,來回踱步,十分焦慮:“三哥,我也信這齊鼎在京中有人,否則憑他一個人,怎麽能做如此大的買賣?”

顧息野閉上眼沉思了一會兒,才睜眼緩緩問道:“那你分析一下,這人最有可能是誰?”

林歸遠腦子裏飛速閃過一些人名,他嚴肅了臉色,仔細分析起來,

“一般有奏折上報,先由通政司處收集全國各地官員報上的折子,再交由抄錄官員、文書閣備案、再由聖上批示,最後到內閣票拟,這一路下來,除了內閣,每個人都可能動手腳,

當然如果是個人上奏,也就沒有這麽多麻煩,直接交由聖上處理後才轉交抄錄、文書閣。但這樣做的話,聖上不就能看到奏折了嗎,那偷不偷也就沒有意義了”

顧息野雙唇緊閉,仔細聽他分析,眼神時不時飄到那些畫上

林歸遠用畫卷拍拍自己的額頭,似乎在催逼自己腦子轉動更清晰一些,

顧息野幽幽出聲,“抄錄、文書閣都不會是他的靠山”

沈時卿看着他,神色已經沒有先前那般冷漠嚴肅了,反而有一些胸有成竹的放松感,她忍不住問道:“為什麽沒有?”

顧息野不緊不慢站起身,朝沈時卿走來,眼裏有一絲轉瞬即逝的輕柔,只不過聲音依舊很冷冰冰:

“齊鼎要賣畫去俞國,最快的線路是從霞島出發,走海運線,而霞島之前是馬士龍的地盤,可他沒從霞島走,極有可能是偷運或者繞圈走的人煙稀少的水路,

他背後的人地位要麽和馬士龍一樣,要麽就比他還高,抄錄和文書閣的那幫人還不夠格”

顧息野一邊說,一邊浮出冷笑,他心裏的答案已經出來了,誰最想要這條海運線,誰的嫌疑就最大,不是嗎?

而林歸遠和沈時卿同時陷入沉思中,兩人的眉毛都糾結在一起,忽然林歸遠一拍手,反應過來:“那會不會是聖上身邊的王公公?他是聖上的貼身內官,日夜都守在身上身邊,他最有可能!”

沈時卿雖然覺得有哪裏怪怪的,但她覺得是自己不懂宮內的事情,所以也沒說話,只是靜靜聽着

顧息野搖搖頭,否定他的猜測:“王公公自小就在聖上身邊,又是個孤人,平時得到的賞賜也不少,沒有必要去做這種殺頭的事情,他若想要錢財,自然有人主動送上”。

“說的也是,既然這人每隔半年就要來一次平港,那王公公是鐵定出不來的,不過這人都排除完了,究竟能是誰呢?”,林歸遠想不出這人是誰。

沈時卿也是幹着急,她明明就有這本名冊,只要現在自己把那本名冊交出去,他們肯定會找到線索,分析出背後之人是誰,可,可她偏偏不能

那一個“林”字,就讓她抓心撓肝,如鍋中之魚一般兩面煎熬,她忍不住看向林歸遠,一聲輕飄飄又沉重無比的嘆氣聲落了出來。

“怎麽了?是累了嗎?”,林歸遠立即擡頭,關切地看着沈時卿,還倒了一杯水給她

顧息野也瞧過來,沉聲問,“有什麽問題嗎?”

沈時卿趕緊搖搖頭,“沒有,就是覺得好難,我以為抓到齊鼎這件事就完了,沒想到連着蘿蔔帶出泥,竟然惹出這麽多是非來”

她有些愧疚和失落,更不敢去看林歸遠的眼睛了,為了緩解心中的情緒,只能慌忙去端那杯水,可剛喝到嘴裏,她就“噗”一聲吐了出來,原來是這水太燙,将她舌頭已經燙麻了

這水好巧不巧噴到顧息野胸前,還有幾滴飛濺在他下巴上,沈時卿慌張伸手去擦,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甩開,十分不悅:“兩天不準再喝水!”

被她這麽一鬧,林歸遠也無心去想那背後主謀了,而是打抱不平地解釋道:“三哥,她又不是故意的”

沈時卿現在舌頭和嘴唇還都是麻木的,只能一邊紅着眼睛輕輕扇風,一邊拉林歸遠的袖子,示意他別多話

顧息野看着沈時卿隐忍又委屈的模樣,心裏動容了一瞬,說道:“好,我便不罰她,那就你替她受罰”

“王爺,是我無禮了,我自己受罰就行”,沈時卿趕緊擺擺手

不想林歸遠竟然一口答應下來:“我受就我受,這有什麽大不了的”

顧息野似乎有些意外,複雜地望了他一眼,而後又撫掉那異樣,低眸不知在想些什麽。

突然無生敲門進來,簡單行禮後,才說:“王爺,我們還發現了一些被鎖上的鐵箱,都在院子裏了”

沈時卿被屋外的箱子吸引,邊走邊說:“這些箱子當時我看着就覺得很不一般,只是沒有機會打開看看”

林歸遠随後跟上,蹲下身查看,“這麽粗的鐵鏈子鎖住的,肯定不是一般玩意兒”。

“砍斷打開看看”,顧息野邁步而來,雙手負在身後,小樓樹影間日光斑駁灑落,将他與眼下的哄鬧的四周分割開來,只是臉上還有一點不悅

無生聽令,抄起手中的彎刀,利落一揮,只聽“铿嚓”一聲,那拇指粗的鎖鏈和掌心大小的鎖頭瞬間四分五裂

箱子被打開,裏面堆放着一些被綢緞套起來的畫,無生剛想彎腰拿取一副,卻被沈時卿一聲大喝止住了

“等等!”

衆人都不解地看着她,一時間都不敢動彈

顧息野走上前,斜眼看了一眼那些畫,低聲問道,“又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勁嗎?”。

沈時卿卻是滿臉的激動和欣喜之色,嘴角是止不住的開心,她着急但又克制的雙手取出一副畫卷來,一股淡淡的油墨味和黴斑味漏了出來。

“王爺,這些都是真畫”,她小心翼翼地拆開那綢緞套子,畫雖然是被卷起來的,但面上已經有了些許青黑色的黴斑,這讓沈時卿有些心疼

顧息野看着她視若珍寶的樣子,便主動伸手接過這副畫的地杆,沈時卿輕輕握着天杆,慢慢往後退,這畫的模樣就緩緩出現在大家眼前。

林歸遠湊近一看,十分可惜地說道:“這畫怎麽看不清楚啊,而且好多地方都爛了,應該賣不上好價錢了吧”

沈時卿微微探出半個身子,偏頭看着畫心,上面沾染着一層黑黃色的泥土,還破了好些小洞,看起來就像被蟲啃過的青菜一般

顧息野朝無生使了個眼神,立即就有人去接替沈時卿,她站到正中間仔細端詳着,過了好半晌才開口

“王爺,這些畫才是真正的價值連城,無價之寶”

“既是無價之寶,怎麽會被瑣在這裏?”,林歸遠不解問道。

“或許是想仿畫,高價賣出吧”,沈時卿讓他們将畫收起來,決心将這些畫都帶回去,自己慢慢修複

“夫人,這些畫是好的”,突然小七看着另外兩個箱子叫喊道。

沈時卿過去一看,果然是完整的畫,她将畫高高舉過頭頂,對着陽光分辨

顧息野從身後走來,環住她身子,将她手中的畫輕輕取下,往上一舉,逆着光,沈時卿看得更加清楚明白

畫上的密密麻麻的折條暴露在日光中,顯然這是被人修複過的畫。

“這畫被人修複過,可是這畫裏面好像有東西”,她仰着頭,眸子裏有着令人心動的認真

“修複畫,這是什麽手藝?”,林歸遠看着兩人的姿勢,心裏忽然酸了一下,很快就消失了

沈時卿有些臉紅地從顧息野懷中鑽出來,沖自己臉上扇風,解釋道,“很重要的手藝,這些畫如果不被修複,我們以及我們的子孫後代可能都無法見到這些名畫,那我們的文化也就斷了”

她一邊說,一邊又拿起了一幅畫打開,放在陽光下觀察,一連看了五六副,神色卻越來越凝重,完全沒了之前的欣喜。

顧息野慢條斯理地收起畫,打斷兩人無關緊要,且沒有意義的對話,他只關心沈時卿的後半句

“你說這畫裏有什麽東西?”。

沈時卿停住動作,左右手裏各自拿着一副畫,她掂量了一下遲疑道,

“我好像在這些畫上面看到了一些小字,不太像是畫本身就有的,倒像是被人後加上去的,不過我也不确定,我想拿回去再看看”

“需要多長時間能确定?”,顧息野擡頭看了一眼日光,似乎缺少一些耐心

“不知道”,沈時卿老實回答,她确實無法給出确切時間。

顧息野看着她為難的模樣,本有一堆逼迫、威脅或者催促她趕時間的話,卻始終沒說出口

他硬生生壓下自己心裏的緊迫,只是說了一句

“我們沒時間了,這些畫等送回京中再看吧”

随後他又吩咐無生,“命人将這些畫,和之前船上的那一批秘密送回京中”

“是,屬下明白!”,無生接了命令,立即就去忙活起來

顧息野看着林歸遠和沈時卿,有些疲倦地按下了眉心,聲音懶懶地說道:“半個時辰後,啓程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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