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親二十六下
親二十六下
姜知恩沒想到, 來給她送禮服的會是傅以寒。
見到他的那一瞬間,所有的傲氣與憤怒悉數折碎,只剩下滿腹的委屈。
但姜知恩并不願在他面前展現這些委屈。
她深深吸了口氣, 終于平複心情,她故意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 問傅以寒:“怎麽過來送衣服的是你?”
傅以寒垂眸掃了眼姜知恩身上那條已然被毀得破爛不堪的禮裙。
她此時的模樣頗為狼狽。
傅以寒沒有說什麽,只将手中的禮裙遞給她:“先換上吧。”
姜知恩也不願和他多說,她怕自己再說下去,會哭出來。
她朝傅以寒點點頭, 接過他遞來的裙子。
經歷了剛才的事情,所有人對姜知恩的态度都戰戰兢兢的, 生怕她再拿自己出一通氣。
但不知道是不是看到傅以寒的緣故, 姜知恩一直沉默不語。
她沒讓其他人幫自己換裙子,而是獨自留在休息室內更換。
正要關門, 她見傅以寒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姜知恩抵在門把上的手微微一頓,朝傅以寒示意:“我要換衣服。”
傅以寒颔首,卻依舊沒有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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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知恩也沒太計較, 他又不是沒見過自己換衣服,沒什麽好扭捏的。
鎖上門, 姜知恩拆開禮裙的包裝, 拿到一旁簡易的換衣室。
休息室裏只剩他們, 兩人卻誰也沒說話。
氣氛莫名的詭異,兩人卻渾然不覺似的。姜知恩沉默地換着衣服,傅以寒安靜地望着她。
S家的禮裙設計繁複, 當初穿它時, 便是幾個工作人員一起幫姜知恩換上的。
這會兒姜知恩解開幾道拉鏈和綁帶,身後的拉鏈卻怎麽也夠不到。
忍耐許久的情緒終于爆發, 她鬧脾氣似的吼了一聲,恨不得将身上這件裙子徹底撕碎,來宣洩郁積在胸口的全部情緒。
或許只有她自己清楚,掩埋在那些憤怒、激動,近乎瘋狂的情緒下,是難以察覺的無力與委屈。
她一t向給人強勢又驕縱,目中無人的印象,以至于大部分人都忽略了她其實不過是個情緒敏感的小女生,她也會失落、無助,害怕。
就像是刺猬,被傷害得多了,便學會了用渾身的硬刺掩飾自己的軟弱。
“我來幫你吧。”傅以寒略顯冷漠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姜知恩含混地朝他點點頭。
傅以寒走到她身後,但他并沒有幫姜知恩拉開拉鏈,而是從她的身後将她抱進懷裏。
姜知恩微微一怔,肩膀不由地顫抖起來。
那些積攢的、隐忍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她轉身抱住傅以寒,将腦袋埋進他的懷裏,放聲大哭。
傅以寒什麽也沒說,只是輕輕拍着她的背。
即使那種情緒十分細微,但傅以寒感受到了。
他原本以為,姜知恩嬌矜又爽直的性格使她無堅不摧,什麽也不會往心裏去。但實際上,只是那些敏感、脆弱的情緒被她藏得很好罷了,她努力将自己全副武裝,假裝強大。
或許曾經有不知多少個夜晚,她躲在角落,獨自忍受着無助與脆弱的侵襲。
甫一想到這些,他的心髒便難以自抑地疼痛。
他又怎麽舍得将她一個人推開,讓她獨自承受這般的委屈與失落。
傅以寒猛然意識到,即使他再過理智,頭腦再過清醒,他也無法抑制住心間濃烈的情感。
他一直害怕自己擁有任人拿捏的軟肋,可姜知恩早已成為牽動着他所有情緒,想要小心翼翼捧在掌心,害怕任何人傷害的致命的弱點。
他,心甘情願。
傅以寒将她抱得更緊了些。
他輕聲安慰她:“別害怕,我也在。”
姜知恩緊緊抱着他,那些努力抑制的情緒再也不受控制,在他面前全部傾瀉出來。
她很少在別人面前哭,那會讓她顯得很軟弱。
她只敢在親近的人面前哭。
或許,她從很早前便把他當做了自己親近的人。
只是那個時候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
傅以寒并不是個情緒外化的人,他話很少,也不會說能哄她開心的話。
但他總是沉默着,給人很可靠,可以依賴的感覺,讓她感到安心。
終于整理好情緒,姜知恩輕輕松開他,輕聲道歉:“沒控制住,抱歉。”
“沒事。好些了麽?”傅以寒淡聲問。
姜知恩點點頭。
心頭湧動着複雜的情緒,姜知恩忍不住想起那晚傅以寒在露臺說的那些話。
沉默片刻,她對傅以寒道:“其實……我沒事,你不用這樣……你可能自己意識不到,也沒有其他意思,但……你總是這樣,沒有一個女生不會亂想的。”
傅以寒斂了斂眸:“珍珍,其實我……”
敲門聲打斷兩人的對話。
門口傳來單純小心翼翼的聲音:“姐,馬上要走紅毯了,你收拾好了麽……?”
姜知恩抹掉眼角的淚珠,朝門口應了一聲。
她的嗓音還帶了些許哭腔,不敢說太多話。
“先把衣服換了吧。”姜知恩嗫嚅着對傅以寒道。
傅以寒颔首,幫她換好裙子。
又過了片刻,見她終于不再發抖,傅以寒輕聲問:“好些了?”
姜知恩點點頭,她簡單補了妝,收拾好情緒,才開門讓其他人進來。
看到她的新造型,單純忍不住贊嘆道:“姐!你真的是什麽風格都能完美駕馭啊!這不碾壓那個葉綠茶!”
姜知恩雙手環胸,端着往日那般大小姐的做派,無語地瞪她一眼:“行了,別在這兒彩虹屁了,盛典不是要開始了嗎?還不趕快收拾收拾出發了。”
單純連忙應下,張羅其他人幹活。
與S家那件繁複又昂貴的高定禮服不同,姜知恩新換了件國內小衆品牌設計的晚禮裙。
白色抹胸魚尾長裙勾勒出少女曼妙的身材,裙上繡着精致暗紋,裙尾處則綴上黑紗,猶如寫意畫中綻開的水墨花朵,清麗而典雅,氣韻靈動。
造型師配合她的新禮裙,重新做了造型。
她沒有用多餘又累贅的珠寶進行搭配,只用一根精致的玉簪将姜知恩的秀發绾起,額邊留下幾縷碎發,襯得她氣質慵懶随意,又不失優雅。
收拾妥當,一行人便出發去了典禮現場。
雖然這件新的禮裙并不華麗,但在星光璀璨的衆人當中,新中式風格的禮裙顯得格外清新靈韻,令人眼前一亮。
再加上姜知恩在圈子裏是出了名的有錢,她參加活動從不管品牌借衣服,向來都是穿自己的高定禮裙。她家裏的高定禮裙多得能辦展覽,可這回卻穿了件不知名品牌設計的禮服,引起了所有人的關注。
媒體蜂擁而至,紛紛詢問禮服的品牌,她又為什麽會選擇這麽一個不知名品牌的禮服參加盛典。
姜知恩笑眯眯回應,說自己是這家品牌的忠實粉絲,今後也會多多支持國內的小衆設計品牌,嘗試不同的風格。
不僅如此,她還堅定地表達了對原創設計的支持與對惡意借鑒和抄襲的深惡痛絕,明裏暗裏諷刺了葉念薇故意撞衫這件事。
她赫然成為這回盛典最矚目的存在。
與之相比,葉念薇的處境并不好。
她為了借S家的禮服煞費心思,這下不僅要面臨巨額賠償,還沒有準備合适的備用禮服。
她只能朝其他人借了一件不合身的禮裙勉強參加完整場盛典。
她這件略顯臃腫的禮裙讓她淪落成當晚的笑柄。
好不容易煎熬地度過了整場典禮,葉念薇回到休息室,朝身邊的工作人員發了好大一通脾氣。
終于發完脾氣,收拾東西的時候,她又發現原本借來配禮裙的耳環不見了。
葉念薇第一反應是今天怎麽什麽事都不順,驀地,她突然想起姜知恩和自己說的那些話。
她不由分說地走到趙敏兒面前,揪住她的頭發:“趙敏兒,那對藍寶石耳環呢。”
趙敏兒也很疑惑:“姐,我不知道啊!明明就和項鏈放在一起了——”
“你不知道?!婉妍,翻她包!”
旁邊的工作人員聽到葉念薇這般說,先是猶豫了下,可看她的眼神像是能殺人一般的狠戾,她連忙聽話地拿起趙敏兒的背包,将裏面的東西倒了一地。
并沒有那對兒藍寶石耳環。
“搜她身!”
“姐,這不合适吧……”
趙敏兒這才意識到,葉念薇是在懷疑自己偷的,驚恐地睜大眼:“姐!你怎麽能随便信姜知恩挑撥離間,我沒拿,真的沒拿!”
葉念薇冷哼一聲:“不是你還能是誰?我說家裏怎麽總有首飾找不到,都是你拿的吧?!”
趙敏兒愣了愣,連忙否認:“不是我!”
趙敏兒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連忙将身上的兜都翻了出來:“姐,你不要信姜知恩說的話呀!真的和我沒關系!”
葉念薇卻不依不饒:“你還不承認是不是?你知不知道那對耳環值多少錢?信不信我報警!”
此時,休息室裏聚滿了人。
大家紛紛抱着吃瓜看笑話的心态,看熱鬧不嫌事大。
就連路過的姜知恩,都忍不住停下腳步,來看兩人笑話。
葉念薇認定了是趙敏兒偷的耳環,叫一旁的工作人員報了警,趙敏兒哭得梨花帶雨,連話都說不利落了。
單純伸長脖子往人堆裏看了看,笑得合不攏嘴。
她小聲對姜知恩道:“姐,你看她們兩人狗咬狗呢,沒準兒一會兒就在衛生間的地上找到了。”
她說完,還朝姜知恩wink了下。
姜知恩微微一愣,明白她話中意味後,不禁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她默許了單純的做法。
只能說,活該。
只是兩人沒想到,葉念薇還真從趙敏兒書包的暗兜裏翻出一條項鏈。
是條VCA的限量版項鏈,葉念薇有一條。
她之前不小心摔壞了自己那條,吊墜上磕掉了一個角,雖然不明顯,但她不喜歡有瑕疵的東西,便沒再戴過了。
此時趙敏兒包裏這條,和她那條的缺角都一模一樣。
“趙敏兒——!”
“啪”的一聲,一道響亮的巴掌扇在趙敏兒的臉上。
趙敏兒被打得大腦發懵,等她回過神來,臉頰火辣辣得燙。
她也不再和葉念薇僞裝了,雙眼紅得像是滴血:“葉念薇!我拿你條項鏈怎麽了!我每天給你當牛做馬,你有把我當人看嗎?我就是你一條狗,想罵就罵,想打就打,這些十條項鏈都買不到!我告訴你,你那些首飾都是我拿的,是我應得的!”
“你——”葉念薇徹底失去理智,又是一巴t掌扇在趙敏兒的臉上。
趙敏兒不再忍她,起身和葉念薇撕扯到一起:“你打我?你憑什麽打我?!你那些髒事不都是我幫你幹的?風光的是你,不讨好的是我!要不是我在,你能上那麽多次熱搜,有那麽多曝光?你的粉絲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嗎?他們知道自己喜歡了個什麽東西嗎!”
“就你這樣的,還想和姜知恩比?我告訴你,她不是什麽好東西,你比她還不是!想把她踩腳底下?就憑你?!只會用造謠她倒貼男人這種蠢辦法,你能把誰踩腳底下啊?你能活到現在,得對我感恩戴德,你知不知道?!”
趙敏兒氣急敗壞,絮絮叨叨說了一堆。
姜知恩本來在外面聽個樂子,卻沒想到她會提到自己。
更沒想到,她會提到造謠的事。
當初造謠她倒貼齊墨的視頻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不僅給她和齊墨帶來麻煩,劇組那邊洩露了裝造,也受到不小的影響。
劇組裏裏外外篩查了一遍,都沒有找到偷拍視頻的人。
沒想到是葉念薇幹的好事。
姜知恩不由蹙起眉,眸光漸漸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