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027
考完六級後, 我稍微歇息了一陣,沒多久又進入了期末階段。和以往的兵荒馬亂比起來,現在有了姜深, 我們一個宿舍都很淡定。
因為姜深會給我圈畫考試重點, 我學了以後,又會教給室友。就算室友們各自有計劃,在期末這段時間, 大家都在圖書館紮堆。
這段期間也就和龐誨玩了一兩次劇本殺, 其餘也沒什麽活動,還給他當過速寫模特, 參觀了一下雕塑活動室。
對于龐誨, 姜深從一開始的揶揄,到現在的淡定觀望,态度轉變也是有點耐人尋味。
終于熬過了考試周, 一轉眼, 就到了放寒假這天,我依舊是宿舍最後一個離開的。
給家裏人打電話說搭乘明天的高鐵, 我今晚在收拾行李箱。姜深現在已經進化到可以單方面碰觸陽間的東西, 但我還是沒法觸碰他本體。
打個比方, 他能夠不使用之前的能力去抓拿東西,而是直接伸手就可以把我的書本給捧在手心。
我也嘗試過讓他拍我的手掌, 可能活物和物體不一樣,他依舊從我的掌心裏穿透,冷得我好似握了一坨冰塊。
第二天去搭高鐵,我順道去了商場看小裙裙, 我買了一杯奶茶,分了一小杯給她放在角落。
小裙裙說期待開春的新學期, 我說我攢了生活費,還能給她買裙子。
上了車,我特意又買了一大杯奶茶喝。姜深縮小了身形,就這麽坐在我的杯蓋上。
“梁從容,奶茶喝多了不好。今天喝了兩杯。”
“這不是舟車勞頓嗎,我有健康生活的。”
“一周一杯差不多了。可以的話,一個月一杯。”
“你又開始為人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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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茶發胖,不在意健康,你不在意肥肉麽。”
這句話直接将我擊倒,連帶着看奶茶的目光都充滿了敬畏。這次沒有姜深提醒,我掏出手機播放英語演講,正所謂牛教了三遍也上道,我好歹被他教育了這麽久。
雖說六級都考完了,我好像沒有要奮鬥的目标了,但這已經養成了習慣,每天聽那麽幾十分鐘,也不耽誤自己什麽。
我确實明顯感覺到了自己英語方面的進步。
聽完又打瞌睡,我往後靠在椅背上,腦袋一歪就睡着……
醒來時,我t覺得自己肩頭涼飕飕的。斜眼看過去,小姜深坐在我的肩上看窗外的風景,這是把我當成觀景臺了。
我想彈他下去,但手指從他的小身板中穿透。
姜深繼續盤腿坐在我的左肩上,“你醒了,流口水了。”
我趕緊摸着自己的嘴角,并沒有濡濕的跡象,才知道被他诓騙。
就沒有方法能治治阿飄麽。
下午,我從高鐵站出來,爸爸和單位請了假來接我回家。他推過我的行李箱,這次臉上笑容滿面。
我恍惚間想起暑假時的情景,那時姜深剛死,爸爸來接我時的表情很沉重。
或許,過了這麽半年,大家多多少少都從情緒中走出來了。
“爸爸,李阿姨和姜叔叔最近怎麽樣?”
“最近好很多,還說過年要去外面跨年。”
這的确是個好消息,不過我馬上反應過來,如果姜深的爸媽要結伴出去游玩,那姜深怎麽辦?
我看向右手邊的阿飄,他倒是沒所謂的樣子,“挺好的。”
“那你怎麽辦?”
“從容,你在和誰說話?”爸爸回頭看到我對空氣問話,有點納悶。
我指着耳朵裏的耳機,“沒,我聊語音呢。”
回了光明小區,我在廣場那頭就看到了師兄。它還是精神抖擻,跟着一個推着嬰兒車的長輩走着。
感應到了姜深的存在,師兄猛地擡頭,看見了我倆。
“你們回來了!”
師兄太過激動,直接從我爸身上穿過,刮起一陣冷風,爸爸莫名其妙地哆嗦一陣。
我趕緊接話:“天冷,趕緊回家暖和一下。”
姜深讓我先上樓,他和師兄聊天,到時候他還得回家一趟。
姜深有幾個月沒回家,自然是要回去看看。等到夜裏我洗完澡,他才從自家那邊穿牆過來。
“晟晟是見風就長,這才一個學期不見,感覺又長高了。”姜深飄到我的書桌前,嘴裏感慨着。
“我媽說現在小孩營養好,都挺能長的。”
“我家裏人大概下周出去旅游,跨完年以後再回來。”
“那你呢?要一起去麽。”
姜深先是觀察我的表情,猶豫了一會兒,說:“我打算去。”
這就意味着過年的這段期間,他是不在的。我還有點不習慣,畢竟朝夕相處這麽半年。
可我沒理由去反對他和家人相處,就算看不見,但應該也能感應得到吧。
我笑着說,“行吧,過個好年,年後見。”
先前姜深還記得要給學習筆記的事情,過了兩天,李阿姨就來我家做客。梁晟晟端茶端水果地招待,我則是和她聊天。
李阿姨面色紅潤,眼裏也有光澤,她性質高漲地說,昨晚夢到了兒子,還提醒着自己的筆記可以送給晟晟。
她在講這些的時候,姜深就站在她後面對着我使眼色,看來托夢很成功。
“我夢到小深,問他在下面過得好不好,他說自己過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李阿姨不自覺地講到這裏,眼裏湧動着柔色,對比起暑假的時候,她現在确實狀态好很多。
以前姜深還不太能做到托夢,無法按照他的心意去表達,現在作為阿飄的能力進步很多,所以能與父母溝通吧。
我也沒打算探聽太多,李阿姨說什麽,我們姐弟倆就老實聽着。
梁晟晟得了姜深的筆記,說自己一定會好好保管,等到他畢業以後,會再還回去的。
出去旅游之前,姜深來找我單獨聊天,他交代自己出去的這些天,我不要松懈,也不要亂吃,要早睡早起。
我這次沒有和他擡杠,就說自己都知道了。畢竟我有些害怕。
“你怎麽看着有些沒精神。”發現我心不在焉,姜深在我身旁蹲下來,從下往上地瞧着我。
我沒有看他,轉開了視線望着窗外,姜深锲而不舍地飄到窗前,“要是有什麽心事,你可以和我講的。”
“有什麽好說的。”
“梁從容,我這兩天沒有惹到你吧?”他小心地問道。
“沒啊。”
“那你看着不太高興,我覺得是我的原因。”
“……”
耍小性子自我怄氣一會兒,我看他還在,心頭一軟,便說道:“我覺得,你和家裏人出去跨年後,可能就會升天了,類似于被超度。”
他憋住笑,“不至于。”
“家裏人狀态越來越好,你不會覺得放心嗎,然後了無牽挂就升天了。”
“放心吧,會回來的,你的六級成績都還沒出呢。”
“……”
姜深和家人出去跨年後,就剩下我陪師兄跳廣場舞。
我還記得要去李溪河釣魚,那些漁具爸爸都有在用,所以沒有擱置,拿出去就能甩兩杆。
沒了姜深,師兄就陪我去李溪河,可是這次我倆沿着河邊走了一個多小時,我都沒有看到水鬼大叔,總不能被捉了吧。
師兄讓我先找個地方打窩釣魚,它去找找水鬼。
快要過年,本來事情就挺多,家裏的采購我都丢給了梁晟晟去做,自己在這釣魚,結果好幾天看不到水鬼大叔。
直到除夕前兩天,我看到一個女孩子在河邊撒東西。
師兄說道:“撒的肯定是骨灰!”
大冬天的,河邊的寒風刺骨,堅強的釣魚人還在迎難而上。而在岸邊撒骨灰的女孩顯得很紮眼,我聯想到水鬼大叔說自己有個女兒。
我看向師兄,“你說我要不要去問問。”
師兄擺手,自己用能力感應了一會兒,它斬釘截鐵地說:“這骨灰就是那個水鬼的!”
那現在這個情況是挫骨揚灰?不應該吧,想要知道事情真相,可能還是要去問問當事人。
可我以什麽身份去問?直接問人家女兒,你是不是在撒你爸的骨灰,這也太神經了。
正好,女孩撒了一大半,然後在那抹眼淚。我看機會來了,就過去給她遞紙,然後交流上了。
女孩的确是水鬼大叔的女兒,她說自己做夢夢到爸爸,讓她幫忙把自己的骨灰撒河裏,剩下一點點可以留作祭奠。
看起來父女的關系還是挺好的,她說自己最近常在父親溺亡的地方散步,後來就做了夢。
不知道為什麽,女孩心頭橫亘的一些情緒被緩解了,她在夢中和水鬼大叔和解,也多少了解了父親除了賭博之外的另一面。
曾經只能看到壞的,認為世間的一切非黑即白,自己的爸爸只會賭博,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值得說道的。
現在好像感受深刻了一點,能夠看得全面,賭博害人傾家蕩産,是絕不能碰觸的。
而他的爸爸在沒有碰這個之前,也是一個用力生活的男人,也曾經與她的媽媽有過短暫的美好。
一家三口也曾幸福過。
或許就是因為和女兒的關系修複了,水鬼大叔才消失,相當于是被超度了。
雖然我沒有釣到大魚,但是大叔已經有了別的收獲。
後來我就不怎麽來李溪河釣魚了,大叔走了,算是完成一件事。可我會隐隐地擔憂,害怕姜深是不是也突然消失。
只要他感到時機差不多,沒有什麽遺憾了,說不定哪天就會不見。
他說什麽六級成績,完全是安慰我的吧。
心裏告誡自己不要患得患失,本來姜深能變成阿飄和我相處一段時間,都算是偷來的幸運了。
貪得無厭是不行的。
我以為自己會在相處中逐漸放下,現在看來,可能适得其反了。
“師兄,你會不會哪天也突然圓滿,然後消失了。”
“說不定哦,是不是舍不得我呀!”
“嗯,多少會有些傷感。”
師兄笑眯眯地在我身邊旋轉飛了一圈,它拍着小手,“從容,我有一個辦法,可以鎖魂。”
聽到這話,我心裏一跳,“就是把魂魄鎖住?聽起來像是什麽民間邪術。”
“這些玄學的辦法可多了,有的人會把亡魂鎮壓,或者拴住,生人這麽做,總有自己的理由。”
“可是聽起來很壞。”
“是的,你要不要做一個壞人,我們可以把深深的魂給鎖住。這樣,他就能一直陪着大家,你就像有一個保護神一樣。”
不知道師兄是不是看穿了我心底裏的陰暗想法,他天真地提出建議,完美地契合了我的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