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28
這個提議還挺有誘惑力。
可是我拒接了師兄的建議, 盡管我心裏還真的思考了。只是想一想應該沒那麽過分吧,就算再自私,如果他想離開了, 我也希望姜深能安心地走。
在姜家出游的這段時間, 我也沒法和姜深聯系,總不t能給李阿姨打電話,詢問阿飄兒子如何。
雖說沒能和姜深聯絡, 但有接到龐誨的視頻電話。和這位學弟的關系倒是越來越融洽, 不會像初期那樣總想着保持距離,他也不再叫我學姐。
過完年後, 初五到初八在城郊都有煙花秀。家裏人一起開車去看, 我把師兄也帶上了。
有點惋惜姜深不在,而且也不知道下一年過年,他還在不在。這樣的相處充滿着未知, 多少有些影響我的心情。
元宵節這天姜深家趕回來了, 還給我們家帶了禮物,正好媽媽把家裏買的一袋柚子和湯圓送了過去。
這樣的互相往來是很平常的, 我再次看到姜深時, 他對我歪頭微笑, 眼眸明亮,氣質幹淨, 要不是透明度問題,我還真以為他活着。
他這樣哪裏有半點冤魂的氣場,這一趟跟着家裏人出去跨年,想來是過得還不錯。
我回到房間, 姜深也跟過來,他看到師兄在我書桌那邊畫畫。
“我不在的時候, 你倆還挺好玩的。”
師兄哼了聲,“你自己出去潇灑,不準我和從容玩嘛。”
“說的好像我很狼心狗肺一樣,不過沒多久就要開學了,梁從容你準備好了嗎?”
怎麽有人一旅游回來就說開學的,實在讓人心情不美麗。
我帶着一點破罐子破摔的狀态,往床上一癱,也強迫自己不要再注意什麽偶像包袱,難看就難看,我為什麽一定要姜深覺得我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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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暗戀他嗎!有什麽了不起!
“姜深,你這話說得好像還要陪我去上學一樣。”
“當然了。”
本來還挺煩躁,他這個輕巧地回答讓我感到心頭舒爽,最近的郁悶減輕幾分,但治标不治本。
眼珠轉動到他身上,少年已經換了一身衣服,不再是入棺時穿的白襯衫和西裝褲。
無視季節的灰白色長袖帽衫搭配側邊條紋黑色運動褲,色彩很簡單,可這一套穿在他身上還是好看,顯得他青春活力。
忽然,姜深平行着浮在我的上方,他的面龐正好對上我。
心頭一緊,我掩飾住自己的羞澀,手指不自覺地抓緊身下的床單,“幹、幹什麽。突然吓人嗎?”
“我看你這個态度,是不歡迎我和你去上學了?”
“我沒說。”
“你沒說,但你的舉止神态挺像的,還有說話的語氣。”
“……”
“梁從容,多大的人了,不要再像中學那樣。你有什麽你說出來。”
我心一橫,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這回輪到他吓得往天花板上飄,不然就要被我正面穿透。
“說就說,我是覺得你哪天說不定就消失了,一直跟在我身邊,鬧得我心不靜。要不你幹脆就趕緊走!”
姜深聽了後,沉思了一會兒,疑惑道:“那我升天了,不應該是好事,你煩躁什麽。”
“……”
“梁從容,你難道讨厭我到想我下地獄的地步了?”
“不是!”
雖然不太清楚我這莫名其妙的情緒,姜深還是回答剛才的問題,“我不會忽然就走的,就算沒有遺憾了,要消失之前,我一定會告訴你。”
“真的?”
“當然了,不是,你怎麽就得出我會突然離開的結論?”他終于抓住了重點,想知道我為什麽如此想。
我光着急發洩情緒,都忘記說水鬼大叔的事情。在他追問下,才想起還沒告訴他這件事。
看我老半天沒說話,當了許久背景板的師兄把水鬼大叔的事情講了出來。姜深仔細聽完,呵呵笑出來。
“原來是這樣,我就說為什麽無緣無故扯到這裏。原來是大叔沒牽挂所以消失了。”
師兄看看我,又看看姜深,“你倆聊吧,我要下去跳廣場舞了!”
我想說陪着師兄一塊去,但被姜深攔住,“我倆得好好講一下,你別又和我搞冷戰。”
“……”
我低頭看拖鞋,不知道說什麽。畢竟這次好像是我沒理,可我就是,感到自己有點沒安全感,又不曉得怎麽和他說明。
內心還是抵觸坦誠相見,沒法把自己的顧慮給完整地說出來。到底為什麽會有這個念頭呢,潛意識裏,面對這麽優秀的姜深,我還是覺得自卑嗎。
我的暗戀對他好像都是一種冒犯的樣子,我無法對他表白。
不過現在我能面對自己真實的心意,也算是一種進步吧,至少沒有再自欺欺人。
“梁從容,你今天吃湯圓了嗎?”
“啊?吃了。”話題變化太快,我顯得有些愣。
“什麽餡兒的?”
“黑芝麻,就是普通的那種,兌上一些甜酒。”
“應該很好吃吧。”
我點點頭,就是這麽一個小插曲,我倆之間的氛圍又變得好了一些。
“我認真地和你講,我不會像水鬼大叔那樣,忽然圓滿消失的。”
“真的嗎。”
“嗯,他是與女兒和解了,沒什麽牽挂才會離開。我和他情況不一樣。”
“可是,你父母感情很好,等到時間久了,你也就釋懷了。”
“我和你保證,梁從容,不要擔心我會突然消失。就算離開,我一定會問你的。”
姜深說得很誠懇,眼裏的情緒感染了我,但我還是問道,“難道我說不準你走,你就不走了?”
他咧嘴笑出聲,“你現在不準我走,是因為我還要看着你畢業。等以後進了社會,你有了更廣闊的平臺,成家了,就不會再挽留我了。”
我覺得不會,但未來的事又不好講。
不過現在可以确定的是,我得到了他的保證,以後他要離開,一定會和我提前說。
比起突然的消失,這樣有準備地道別,我應該更能接受。
壓在心頭的沉重感減輕了,為了表示和好,我拿出手機,說道:“看看我前幾天拍的煙花。”
“在哪裏放的?”
他自然地飄過來坐在我旁邊,我特意錄了一段幾分鐘的視頻,就是想着能給他看看。
“是在城郊,就是往李溪河那邊出城,還挺熱鬧的。”
“明年就能和你一起看了。”
“明年說不定不放了。”
“沒事啊,明年你買了煙花棒,我們在天臺放也一樣。”
“可以,正好還能給你和師兄燒紙。”
“這麽随便的麽。”
這一場我單方面發起的別扭,在姜深主動地保證下化解了。我也擔心他會不會覺得我小心眼,把他當做牛馬來差遣,不過他并沒有往這方面想。
姜深現在看着還挺樂呵的,還和我規劃着等到快開學,六級成績肯定就出來了。
這次過年我也和大蝶她們聚了一下,大蝶還在沖擊學校的保研名額,菜菜和男朋友倒是确定了不考研,相約回老家考工作,阿夢也是想找點出來上班。
我們幾個玩得好的,也就大蝶一個人打算往上沖學歷。
想到這裏,我問道:“姜深,你以前是不是打算讀博的?”
“想過,但不确定。應該會讀個碩士,然後出來找班上。”
“……”
“怎麽,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是啊,你可是學霸啊。”
“學霸怎麽了,不都要打工。”
說的這麽接地氣,很讓人祛魅。試想想,我和姜深都在擠早高峰的場景,一時間不知道是慶幸還是悲哀。
不過想這麽多有什麽用,他已經沒有這些未來了,過好當下倒成了最緊要的。
沒幾天我就準備開學了,寒假和姜深分開一陣,雖說因我自己的問題鬧了點別扭,但現在一切安好。
我現在是大三下學期,而梁晟晟更為緊迫,他是初三最後一個學期,六月多就要中考。
這個學期爸媽的重心都要放在他身上,對于我的要求就是身心健康,注意安全。
這次開學有個地方不一樣了,我在高鐵站下車時,多了龐誨來接。
他說自己也要去宿舍,正好就順道過來接我。這次我從家裏過來,還給他帶了當地的小吃。
他送我到了宿舍後,我本來打算請龐誨吃晚飯,他臨時接到老師的電話,就有事先走了。
“從容,下次一起吃吧!”
笑眯眯地和我揮手,少年鑽入駕駛座,開車離去。
姜深納悶地說:“他現在叫你從容了,你發現沒有。”
“前陣子就這麽叫了。”
“……那他怎麽就來接你了?”
我看他是憋了一路,終于找到機會問了。
我不在意地一邊整理床鋪一邊說,“我不是提前買了車票麽,那個時候就和他聊,他說可以來接我,畢竟他家就是本地的。”
“那你倆又是怎麽聊到接送的?”
“就是寒假期間聊,随便聊的。”
“哦,我跟着爸媽出去的時候,你和他有在線上聊天。”
說到這個t我就挺冒火,瞥他,“是啊,不像你,一個阿飄飛出去了,都沒得方法去聯絡,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升天了。”
姜深嘴角抽搐,挨了我這埋怨,“龐誨來接你挺好的,也安全。”
我看他幾眼,他飄到我前面去,不給我看臉。
“你說我給你燒一個紙紮手機過去,你能不能變出手機和我聯系?”
“你又開始異想天開。”
“那像電視裏那樣,心理感應什麽的,能不能?”
“也許?不過這種不是雙胞胎,或者血親之間才有的麽,也挺玄學的。”
簡而言之就是我和姜深這樣可能沒法互相感應,心底是有點失落,可聽到他有些好奇的話,我又感到冒火。
“我和爸媽出去的時候,你想和我聯系?想我?”
“是啊,萬一你升天了,我還給你燒紙,不是浪費我錢財嗎。”
“……”
“快幫我幹活。”催促着,我用掃把從他腰上掃過。
宿舍是沒有監控的,室友沒有來,姜深就幫着我一起打掃。我把門窗都關緊,免得誰看到了自己動起來的拖把,說這裏鬧鬼。
好像也能說鬧鬼,畢竟姜阿飄在給我努力地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