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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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學生跨度為上班族的感覺是比較複雜的, 有期待也有膽怯,只是比起別的入職新人,我多了姜深這個外挂。
這麽想想, 我是非常幸運的。
從我上崗第一天, 他就與我形影不離,有些我沒記住的人,他幫我記住了, 有些會忘記的小事, 他也會提點。
工作中我幾乎不出錯,我做事能這麽靠譜, 有他的一份大功勞。
可能在別人眼裏就變成我還挺優秀的吧, 事實上我一直有他帶着才能這麽四平八穩,這可是兩個人的努力啊。
甚至因為他是阿飄,可以到處遛達, 我的工作單位在半個月內, 我自己都還沒摸熟,他就已經飛上飛下地了解了各個部門職能和任務還有一些比較複雜的人際關系。
在我努力工作的日子裏, 姜深一點都沒放松, 甚至比我還拼命, 總是在提升解決事情的能力。
就算是阿飄,他也不會躺平, 總有自己的目标和沖勁。
我焦頭爛額地适應新工作,姜深就一步步地幫助我去克服。他讓我不要心急,不要把情緒擺在臉上,不要因為工作和同事起沖突, 就事論事,既是做事也是做人。
可能他活着的時候在學校做項目, 也算是一種打工吧,對于職場關系他并非一竅不通。
比如哪些人比較好打交道,哪些不宜深交,如果有不熟的同事和我套工資和家庭情況,他也教我怎麽打哈哈應付過去。
有時候我都會感慨,難怪我喜歡他,真的太優秀了,不管是人品還是能力。
“梁從容,今晚又加班幹活,這都幾天了,身體會撐不住哦。”
桌上放着咖啡,姜深替我把門關上,略顯關切地問了一聲。
晚上九點,我還沒回去,從食堂吃了晚飯就奮鬥到現在。還有厚厚的報表沒有整理,每個季度每個月甚至是每周的情況,我已經整理四天了,還是在有姜深幫忙的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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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他的話,我的工作量還得翻倍。
“沒辦法,主任出去考察了,最近又要來檢查的人,辦公室的一個姐姐剛生二胎休産假,剩餘的兩個人都分攤了一堆任務。”
我一邊翻文件夾,一邊對着電腦上的資料,眼睛都酸得不行。他把眼藥水送過來,幸好辦公室沒有監控,不然看到自動飛起來的藥水,鬧鬼的事馬上就要傳開。
等我滴了眼藥休息幾分鐘,姜深就說:“我替你做,你繼續休息。”
雖然這話說起來很霸總,可我不能總這麽依賴他。
“你幫我看看去年和今年的數據吧,正好我可以用在這個月的總結中,這個報告我會自己寫,還有一份下個月的工作項目策劃,我也得起草個框架,我記得以前的文檔裏有上一年的,我可以參考,好像在另一臺電腦上,你也幫我找找。”
我分攤了一些簡單的事給他,不至于讓他感覺無聊,一邊說一邊點擊鼠标,我一刻也停不下來。
看出了我的意圖,姜深笑道:“你倒是成長得快,給我随便點任務打發是麽。”
“既然你看出來了,我也無話可說。”嘴巴上講着,手裏頭還在做事,我甚至眼睛都沒移開一下。
“已經能給我分派任務了,主次也分得清,我把你還是帶得很好。”
“牛教幾遍也上路了,你都在我身邊這麽多年手把t手教學,再不上道會遭天譴的。”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對于我的安排,姜深沒有反駁,不做主去幫我寫彙報和策劃,只是從旁輔助。
今天加班到十一點,晚上爸爸開車來接我回去。
“最近很忙?你上周雙休也在加班。”爸爸有點擔心地問。
我一坐上副駕駛就癱了,一種靈魂出竅的狀态,聽到爸爸這麽問,先是嘆口氣,然後講最近任務多。
“正常做正常休息,別把身體搞垮了。你們年輕人壓力大,現在工作量又重,線上線下都得發展。”
“爸爸,你們單位剛來的年輕人如何?”
我這麽一問,他表情呆滞,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也很辛苦,很多時候還下鄉辦事。”
“是吧,在一線的話沒有不累的。不過主任說熬過這幾個月,等到過年時會好點的。”
“這也太久了,行吧,努力幹。”
一回家,我洗漱完倒頭就睡,和姜深都說不到幾句話。好像最近因為加班的事情,我倆交談的話都少了點,一聊起來就是工作進度。
只是随着時間的推移,我對他沒有什麽虧欠感了。我确實欠他越來越多,但我內心沒有了那種還不上人情的無力感。
他為我做得越多,我心裏越高興,還是這麽自私呢。不過我努力工作,也是覺得姜深如果還活着,也會好好工作的。
總之,現在的狀态我挺滿意。
忙碌的秋季過去,我的工作減輕了一部分,終于不用時不時就晚上加班。
現在有了工資,多少比之前脫産考試和家人要錢的情況好了點。我還能拿出一部分錢給梁晟晟買高考沖刺的試卷,這個可以管夠。
讀高三的弟弟拒絕了我的好意,還說如果他考上了好大學,他也不要我支援多的,請他吃一頓大餐就好,這個要求我是可以滿足的。
有一天晚上,我把筆記本電腦帶回家加班搞點資料,梁晟晟也在家做卷子,他熬了很久都沒解出題目,在房間裏嗷嗷叫。
想給老師打電話請教,又覺得這麽晚了有點冒犯,還是爸爸催促他睡了算了,明早再去請教。
梁晟晟含恨而睡,帶着一種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我和姜深對視一眼,他就飄去了弟弟的房間。
早上醒來,梁晟晟發出不可思議的猴子叫聲,沖到我面前說深哥給他托夢,告訴他那道不會做的題目怎麽解開的。
“姐!這就是傳說中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在盥洗室刷牙的我含糊地點頭,“嗯嗯,托夢。”
“姐!你怎麽一點都不激動!好幾年了吧,我居然夢到深哥了,還告訴我題目!好神奇啊。”
姜深就在梁晟晟背後偷笑,我嘴裏漱口,走出去戳弟弟的腦門,“說明他在天有靈,保佑你了,有空給他掃墓。”
“一定!姐你說我能不能多夢到深哥,把自己不會的地方都補上啊。”
“行啊,要交學費的,下次給他燒大飛機大別墅,再來幾座金山銀山。”
“深哥哪有那麽俗氣,全是這些東西。”
“那你給他燒複習資料吧。”
姜深才不想要資料,他點名要折好的金元寶,我讓他在夢裏給梁晟晟這麽講,傻弟弟一定有求必應。
沒空在家裏扯談,我急忙出門上班,怕錯過公交,又得自己騎共享電動車。
只是門一開,就看到李阿姨抱着珠兒,和姜叔叔準備出門。
“爸媽帶妹妹出去散步,順便買菜。”姜深在我身旁講道。
我的錯愕收回一些,笑着和對門的姜家打招呼。夫妻倆抱着肥嫩嫩的快兩歲的女兒,看着也很幸福。
本來是一家四口的,珠兒長大了就會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勇敢的哥哥。
珠兒對着我這邊伸手,咿咿呀呀地喊着,李阿姨說道:“寶,不行的,從容姐姐要去上班,現在不能抱你。”
我看了下時間,要是我打的過去的話,也是來得及的。
因為我突然冒出一個想法,我看向姜深,指了指自己。姜叔叔他們可能還不明白我這是什麽意思,但是姜深懂了。
我是讓他附身到我身上,然後借着我的身體去抱一抱珠兒。
珠兒從出生到滿月,姜深是看在眼裏的,但他只附身過布娃娃,通過柔軟的玩偶或者嬰兒床上的玩具哄一哄妹妹。
他不可能附身父母去抱妹妹,但是換成我,我覺得是可以的。
看我如此堅定,連遲到都不怕了,姜深猶豫幾秒,就往我身體裏一貼。
那一瞬間我有種思緒裂開的混沌感,五感變得模糊,對周圍的事物失去了判斷力和感知力,注意力根本無法集中。
這樣不舒适的、遲鈍的感覺持續了幾分鐘,等我回過神,就看到珠兒趴在我懷裏,眼睛亮晶晶地摸着我的臉。
“哥、哥!”
她的話語很稚嫩,遠遠做不到字正腔圓地念哥哥,但我們都能聽明白她是這個意思。
李阿姨露出驚異又哀傷的表情,她将珠兒從我懷裏抱走,說道:“我在家給珠兒看哥哥的照片,教過她喊哥哥。”
姜叔叔也笑道:“可能是從容和深深關系好,珠兒感受到了什麽,就喊你哥哥吧。”
姜深怕我身體負擔大,所以沒有附身太久,都來不及回應一句,于是我替他答應道:“嗯,哥哥就在這。”
這是一個平常的早上,哀傷中帶着一絲溫馨,也算兄妹第一個擁抱吧。
不過我就遭報應了,原本之前就高強度加班,休息的時間有些不夠,現在被姜深附身了一會兒,盡管時間很短暫,我也生病了。
進入冬季後我就着涼了,在辦公室能擤完半包抽紙的鼻涕,搞得鼻子疼死了。上午還專門叫跑腿送了藥過來,吃了一頓,現在還是頭發昏。
主任讓我趕緊回家躺平兩天,身體才是本錢,我暈暈乎乎地填寫了請假單交了,然後走出辦公室。
“走錯了,梁從容電梯在右邊。”姜深用風鎖住我的小腿,我一下沒走動。
“哦、阿嚏!”
“頭很昏嗎?”
“嗯,感覺全身都不舒服。這麽一想,當年龐誨被你附身個把小時,你還用他的身體和NPC搞追逐戰。他也只是發燒吃藥,針都沒打,體質太強悍了吧。”
“确實,但你是因為加班多了,作息紊亂免疫力下降,加上換季,還被我附身,所以才倒下。”
聽起來我也挺能扛的,我出了大樓,直接打的士回家。
大中午的回來當然是沒有人的,我什麽都不想做,到家就脫了大衣往床上躺平蓋被子。
姜深用我的手機叫了午飯,給我倒了水和藥,還控制旁邊的鹹魚拍我的臉。
“梁從容別睡,先吃飯然後等等吃藥,搞完這些你再休息。”
“好麻煩啊。”
“必須要這樣做。”
“我睡醒了再搞好不好?”我縮在被子裏嗡嗡叫,一點都不想動彈。
“不行。我喂你吃,你不能餓着肚子又生着病地睡覺。”
“好累哦,姜深……”
“不累不累,馬上中飯就送來了。不準閉眼睛。”
于是我被他打擾得無法入眠,外賣送來了,他讓人放在門口。等人走了,這才自己控制着阿飄之力開門取餐。
一股無形的力量将我身上的被子掀起,背後好似有一雙手在推我起身,我就這麽慢吞吞地坐了起來。
姜深先讓我喝點玉米排骨湯,一勺勺地喂,還把肉從骨頭上剔下來,等我能接受了,就把飯泡進去,加些小菜,讓我好下喉一些。
“對,就這樣慢慢吃,你可以吃完的。”
本來沒胃口的,他這麽耐心地哄着喂着,還附上一些開胃的小菜,我的食欲就恢複了點,乖乖地吃完了。
我應該是中美男計了。
吃完我就靠着床頭坐着休息,一支電子體溫計飛過來貼上我的額頭,過了一會兒,顯示我38°。
姜深說道:“今天先吃藥,過一晚上看看,明天還燒就去醫院。如果過了今晚,退下來了就在家休息。”
我有氣無力地點頭:“都聽你的,我可以睡了嗎。”
“再等等,還有藥沒吃。”
大概是低燒讓我迷糊,說話都拖泥帶水的,也沒平時鬥嘴的活力,聽起來話語很沒氣。
姜深的眼神柔和下來,也不敢随便靠近我,怕又讓我冷到,只是隔空用自己的能力把東西送來。
我看手機上的時間還有幾分鐘,就強撐着不睡過去。
終于熬到了能吃藥的時候,姜深把溫水和藥送過來,我只負責張嘴吞咽,就連藥都是他丢進我嘴裏的。
“現在可以睡了吧t。”我呆呆地看他。
“嗯,好好休息。”
“你要回家嗎?不然我睡了,你待着也無聊。”
姜深看向我,把被子掖好,“說說你的想法。”
生病讓我膽大,估計是腦子燒着使得我松懈了,我小聲又肯定地要求道:“留下陪我,姜深,我不要一個人。”
這麽直白的話語是比較少從我嘴裏說出來的,何況還帶着一些示弱和懇求。
我的暗戀從來都是自卑又要強的,不想在他面前,甚至在周圍人面前顯露分毫。
但是現在借着生病,我說了這樣的話,他卻很開心地笑了。
“好,我在這。”
那你能不能答應我一直在這,這話沒有說出口,我暈暈乎乎地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