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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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份我順利畢業了, 也在班長那裏領到了相冊。
姜深吐槽我的畢業照沒睜開眼,看着很搞笑。這只能怪我運氣不好,拍的那一瞬間眨眼了, 結果就是半死不活地眯着。
他足足笑了我兩天, 是提起來就會笑的程度。
幸好,我們班還專門做了一個畢業合集相冊,裏面收錄了班級同學日常的照片, 還有以往的合照, 不至于讓我的畢業集體照只剩下滑稽。
六月底七月初這會兒,大四的學生除了讀研的, 其餘人都在努力地搬運東西回家, 像是一群辛勤的螞蟻。
我不由得有點傷感,難道這是文科生的特色?總有一種人走茶涼的淡淡憂愁,這一別, 有些人就是一輩子也見不到了。
在無人注意的時候, 姜深已經幫我把沉重的行禮都整理好。現在師兄走了,他好像變成我認識的阿飄裏面最厲害的。
其實這一年我有看到過別的阿飄, 但是沒有建立起連接, 很多時候就是一閃而過, 我确信自己不是看花眼,而是實打實地看到。
這麽幾年了, 我也習慣了看見阿飄,對這個群體也不是那麽害怕了,估計是因為惡人比阿飄多得多,社會新聞總讓人大開眼界。
姜深說他們這個群體一般都是冤有頭債有主, 不像一些活人心裏還會憋着壞。
或許真正的惡人死了,是連變成阿飄都沒機會的, 所以我都沒看見作惡的阿飄。
我把東西都快遞回去,還剩下一個行李箱和背包就能自己帶回家。
中午去搭車之前,龐誨請我吃飯,等吃完了就送我去高鐵站,他這個安排還是非常貼心的。
“你走了,我又得重新找模特。”
“你模特好多的,哪裏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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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知道我模特多?”
我笑一笑說自己掐指算出來的,其實是姜深說的。
進安檢之前,我對龐誨說,歡迎他有空帶朋友來我家這邊玩,我和家人一定會盡心招待。
就這樣,我與求學四年的城市道別了。
回了家我剛想躺平一陣,先不說我媽催促着我整理寄運過來的東西,姜深從自家遛達一趟回來後,就讓我找工作。
骨頭都還沒躺軟,就要起來卷一卷,我打開招聘網站,姜深把我的網站關掉。
“我們先複盤,而不是盲目求職。”
他飄在沙發上方,而我抱着自己的鹹魚布偶,也快蛻化成鹹魚了,懶散地問,“複盤什麽?”
“你三月份考公失敗,差距在哪裏,是哪一門拖了後腿,然後明确你的求職目标,考編你就盯着編制考,不要看別的企業招聘。這一年先脫産考試,今年不上岸,明年就找個班上,邊上邊考。還有你的商務英語也可以考個證。”
我覺得他說得非常有道理,規劃也是很合理,但我一聽就覺得腦殼疼。
“梁從容,畢業不是放松的時候,畢業才是水深火熱的開始。”
“……那在下油鍋之前,我能不能先躺躺。”
“不行,你要帶着我的份去考工作。”
“那我不得考個全市第一才對得起你啊?”
姜深把我的鹹魚抽走,用魚尾戳我肚皮,“不用按照我的标準,而且我也不一定能考第一,考編都是藏龍卧虎的。”
“為什麽被你形容得有點熱血了,像武林高手。”
“可以這麽類比,好了,拿出以前考六級的狀态,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一個良好的備考環境和狀态吧。”
姜深知道按照我這惰性,一旦躺下了,可能就會卸掉一大半的勁兒,趁熱打鐵才是最好的狀态。
在他的督促下,我還沒休息三天,就在家複習。一天中大半的時間都在房內刷題,寫他圈畫的申論題目。
吃完晚飯會去樓下消消食散步,但是沒有師兄了,我不要再陪誰跳廣場舞,明明我的舞技也提升了不少,至少不會四肢不協調了。
我有時候會望着跳廣場舞的人群發呆,想象着師兄學着大叔大嬸們的模樣。
姜深的妹妹我們都叫她珠兒,姜叔叔時常抱着她在小區遛彎。因為女兒的出生,為了照顧老婆孩子,他沒有像以前那樣拼命加班。
聽說姜叔叔的公司要競選一把手,他看起來是不準備再往上奮鬥了。因為再往上,就意味着要犧牲陪伴家人的時間。
在工作和家庭中,姜叔叔選擇了家庭。
我有時候學累了,散步看到珠兒,也會去抱一抱逗一逗。李阿姨也時不時帶着珠兒來我家串門玩耍,我媽看着小嬰兒喜歡得狠,養得白白胖胖,又不認生,誰都能抱。
這天下午天氣很熱,我剛寫完一張試卷,腦子感覺要空了。去廚房翻了一根冰棒吃,就在房t間享受姜深的冷氣服務。
“你這樣子,下半年上岸還遠得很。”給我吹着冷氣,他指着我的卷子。
我吃完冰棍,往床上一癱,“真是人間煉獄。”
“你已經很幸運了,有我這個阿飄幫你整理考試資料和報考資料,很多人可是要報班,或者單打獨鬥哦。”
“你說得對,我要感恩。”于是我又仰卧起坐支棱起來。
說實話,姜深現在發揮的作用,畢我家裏人都要大,對我的影響也是越來越重。
這個夏天我哪裏也沒去,社交網站上看到大學同學去旅游,菜菜和男朋友談婚論嫁,阿夢找了一個私企上班,工資還挺高,大蝶保研成功,她是玩得最痛快的。
每個人的人生軌跡都在朋友圈裏散開,指向了不同的未來。
偏偏在我備考的時候,還有人來問我找對象了沒有,爸媽兩邊的親戚問過來,家裏人都擋掉了。
但是擋一次還是二次,爸媽想着宜疏不宜堵,就把這些事告訴給我。
我想着問姜深,他說可以看看,接觸一下。
“我以為你會拒絕的,現在談什麽對象,找工作要緊啊。”我感到不可思議。
“說不定找個好對象,還能養你,你就真躺平了。”
“我是想躺平……但……”
我也不是那種女強人,只不過按照我最真實的想法,那就是姜深沒死,我倆青梅竹馬能走到結婚,他在外面賺錢,我在家主內。
可是這并不現實,就算他沒死,好像也不現實。
“梁從容,總之就是你不太樂意,現在想先工作?”
“對啊。”
“一點都不想接觸?”
“是的,浪費時間,等我考上了再說。”
“行,有志氣,我們專心上岸。”
從這以後姜深就不提戀愛這個話題,我也和家裏人說了等考上工作再說,這陣子身邊就徹底清淨了。
就這麽紮紮實實地複習備考,等到了國考那段時間,姜深根據我的需求和性格篩選崗位,琢磨兩天,我在網上報名選擇了市裏的崗位,只招一個呢,真是打破頭去搶。
雖說自己準備充分,但我和姜深都沒有十足的把握。
參加完了國考,我并沒有松弛下來,姜深慫恿我去考事業單位,趁着現在還有勁兒。
于是我又馬不停蹄地投入考試中,只要是市區或者下屬的縣城,有機會我都會去試一試。
一月中旬時國考成績出來了,我進了面試,但是和第一名有五分差距。
雖然上岸的希望渺茫,但姜深讓我沖一把,就當是去面試走過場,體驗一下氛圍也好,更是給自己積攢經驗。
我能怎麽辦,只能聽他的,按照我以前的性子,那就是随意點,不會那樣拼,主打一個松弛感。
不過社會還是給我上了課,有時候付出了也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結果,競争對手很多,別人也不比自己付出得少。
調整心态接受失敗也是重要的一課,人生總是有起有落,比起生死,這些也不是什麽大事。
我在很多次考試中見到了形形色色的考生,甚至遇見過很多懷孕去參加考試的女性,我覺得比我強悍多了。
國考我失敗了,第一名守擂成功順利上岸,是個非常優秀的單身女性。
她說她今年三十三了,備考了很多年,也失敗了很多年,我當時聽到她聊這個,都覺得壓力很大。這麽多年要頂住流言蜚語和懷疑,還有長輩的催婚,真的很強悍。
這位姐姐還鼓勵我,說以後的路還長,只要沒死就總有希望。
當時姜深飄在我旁邊還連連贊同,我聽到這些生死的話題,難免有些唏噓。
姜深若是還活着,現在應該在讀研。
今年三月底是他妹妹珠兒的周歲,我家裏籌備了一個平安金鎖做禮物。
以我們兩家這麽多年的交情,送這個并不超過,李阿姨很開心地收下了,祝我和梁晟晟一帆風順。
畢竟我現在在考工作,梁晟晟讀高二,下半年就要高三了。
別說這日子過得還是挺快的,一轉眼我就畢業快一年了。
今年春季的省考我又沒考上,姜深安慰我說運氣也很重要,說不定是時候沒到,繼續考不要停。
我雖然有些焦慮,但總體心态還行,可能是因為姜深一直陪在身邊的原因,總讓我不那麽孤單,做什麽都有他陪着。
比起他可能會消失的擔憂,這種對工作的焦慮還不足以影響我太多。
我反思自己是不是戀愛腦,後來我覺得不太可能,我只是一個自我糾結的矛盾體罷了。
我給自己設限,如果今年九月前還考不上工作,我就先找個地方上班,總不能一直脫産。
這麽忙忙碌碌了一整年,或許我的運氣終于來了,我事業單位上岸了,簡單來講就是辦公室的工作,我是可以勝任的。
看到成績的那一刻,姜深比我還激動,好像家裏不成器的女兒終于出息了。
這個比喻不太對,硬生生把他一個如花似玉的十九歲阿飄說出四五十歲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