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知己

晚上紅玉也來了,莫淮安也還是坐到了桌子上。顧蘊摸着下巴看着莫淮安,突然覺得這位少俠可能只是單純的懶……

想起自己日跌時分問莫少俠到底是什麽誤會的時候,他想了很久之後認真看着顧蘊說道,“我還是晚膳時候一起說吧,這樣只用說一次。”

然後莫淮安就拿着劍出去了。

顧蘊的目光實在是太強烈,莫淮安不得不轉頭看着小姑娘,“又何如?”

顧蘊龇牙笑着,“沒什麽,覺得莫少俠真好看。”

顧桐扶額,為什麽突然覺得嬌嬌有些壞?

莫淮安沒想到小姑娘突然來了這麽一句,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只好拿起杯子喝了口酒。

顧蘊看着莫淮安紅彤彤的耳朵尖兒,笑眯了眼。這江湖也沒有自己想象的血雨腥風嘛,甚至還有些可愛呢。

紅玉一直沒有說話,端着杯子喝着悶酒。今天他是來聽解釋的,并不想插科打诨,但是看見莫淮安這小子吃癟心中突然覺得十分解氣。紅玉現在看向顧蘊時候,眼神裏面都是鼓勵。

但是顧蘊深知老虎的胡須不能老摸的道理,逗弄完莫淮安這一次之後就乖乖坐在桌子上等聽故事。

莫淮安咳嗽兩聲,也想把這茬兒快點兒接過去,于是說起了他和紅玉之間的誤會。

兩年前,紅玉當時還在江南,有一位紅顏知己名喚晚|娘。晚|娘在杭州郡很是有名。相貌長的美脾氣也好,開了一個琴坊,常常有江湖人士慕名而去為了一睹晚|娘的風采。而紅玉當年也是一個美公子,湊着熱鬧去了一次。

也就是這一眼,讓紅玉有了就在杭州安家的想法。晚|娘也對紅玉一見鐘情,兩人相見恨晚,感情迅速升溫。紅玉身邊的朋友也都知道了消息,紛紛來了杭州祝賀二人。

莫淮安當年也只有二十歲,和紅玉關系也算要好。聽說了此事也去了杭。但是他并沒有直接告訴紅玉他來了,而是暗中先調查了一番晚|娘。

這一調查就查出了很多見不得光的事情。晚|娘原來根本不是什麽京城來的落魄小姐,而是西疆蠱族的巫女。她琴坊裏面的很多姑娘都是巫女,後院裏面也養着許多害人的蠱蟲。杭州郡那時出的蠱蟲之禍,就是這些姑娘做出來的。

西疆蠱族就是通過這樣的方式攫取錢財壯大自己勢力的,江湖人本身對這個幫派恨之入骨。莫淮安當年也算年輕氣盛,沒和紅玉提前說一聲,将晚|娘和琴坊裏的姑娘全部都斬盡殺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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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淮安只對江湖人說這□□是蠱族的巫女不信就去琴坊後院看看,果然人們從後院搜出了許多蠱蟲。

但是紅玉從此便一蹶不振,甚至和莫淮安割席分坐斷絕了朋友關系。

莫淮安一向是個不喜歡跟別人解釋的性子,于是這誤會就來了。後來紅玉雖然認識了顧桐一直跟在他身邊幫忙破案,但是每次顧桐說起這件事情想幫莫淮安解釋解釋的時候,紅玉就開始逃避不聽。

顧蘊撐着下巴聽完了整個故事,看着紅玉哥哥紅紅的眼睛,突然有些理解他。

其實早就已經相信了事實也相信了真相,但是不願意就這樣放棄一段感情。寧願告訴自己別人錯了,寧願将這種怨氣撒到別人身上。那是自己曾經放在心尖上面的人,是白日晚間都會覺得溫暖的存在,是寧願為了她放棄整片江湖的美好。

晚|娘從來沒有對紅玉哥哥付出過真心,只是為了認識更多的江湖人,帶出更多的蠱蟲。這樣的真相和事實,紅玉哥哥寧願選擇逃避不知道。

李崇從來沒有愛過自己,只是需要自己這個前朝郡主給他撐起“仁君”名號。自己不也是裝聾作啞只當李崇是深愛自己才讓自己做了皇後的嗎?

感情面前,誰都沒有勇氣做個不怕謊言的大丈夫。

顧桐奇怪地看着嬌嬌,遞過去手帕,“嬌嬌為何哭了?”

顧蘊這才驚覺自己已經淚流滿面,她幹脆趴在了桌子上大哭起來。這還是重生後的第一次這樣情緒崩潰。

桌子上三個大男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應該怎麽安慰這個小姑娘。畢竟,他們都不知道顧蘊為何突然就哭了。所以幹脆伴着顧蘊的哭聲繼續用膳。

不過紅玉倒是因為顧蘊這一哭想清楚了許多事情,他舉杯對着莫淮安,“淮安,時過境遷。很多事情我也不再執着,當年确實是我一意孤行了些,我們兄弟二人就今日起就冰釋前嫌,不記過往!”說完紅玉就幹了手裏的酒。

莫淮安本來有些不想喝,但是顧蘊突然“哇”一聲哭得更狠了些,莫淮安一個沒拿穩酒杯也都幹了進去。

顧蘊突然擡頭,邊哭邊打嗝還邊舉起酒杯,“喝喝喝!”

顧桐皺眉看着嬌嬌,“嬌嬌也只喝了一杯怎麽就醉了?”

“我沒醉!”顧蘊梗着脖子,淚眼婆娑地看着莫淮安,“你說你脾氣這麽臭,朋友本來就少還不好好和紅玉哥哥說!笨!”

一會兒又轉頭看顧桐,“還有你!二十三了還不成家!我的小侄女兒在哪方呢!要我死了還看不見嗎?笨!”

最後是紅玉,“你簡直傻!晚|娘根本就不喜歡你,你就騙自己吧。晚|娘在的時候你騙自己,晚|娘死了你還騙自己。笨!”

顧蘊喊得通體舒暢,将自己兩輩子的怨氣、不滿、委屈全部都喊了出來。這一刻的顧蘊是真正的顧蘊,而不是上輩子那個什麽好事兒都做完了的顧蘊。

顧蘊又是數落了三人一番,砸吧砸吧嘴,頭一歪就倒在了桌子上……睡着了。

顧桐和紅玉倒是還好,畢竟和顧蘊也算熟識,這丫頭有時候就是沒什麽章法。但是莫淮安現在的臉色都黑得能滴出墨來了。他捏緊了手裏的酒杯,好險沒有丢出去。

“顧、蘊、”莫淮安心裏咬牙切齒念出兩個字,脾氣臭?朋友少?我這麽一個大俠在這個乳臭未幹的丫頭面前就是這麽個形象?

顧桐咳嗽一聲,抓耳撓腮想了半晌,“淮安你莫生氣,嬌嬌可能最近查案累了些。口不擇言口不擇言!她還小,對江湖也沒什麽概念,那天還問我是不是大俠都窮苦潦倒呢,你看看她這樣子,你莫生她氣。”

不知道為什麽,顧桐雖然覺得嬌嬌剛剛有些孟浪了,但是看見莫淮安三番兩次在嬌嬌這裏吃癟,心裏确實是有些想笑的。

紅玉自然是毫不掩飾笑了出來,他飲盡了杯中最後的酒,站起身來告辭,“既然手邊這個案子也和西疆有關系。我這幾日便跑一趟西疆,再見。”說完便溜之大吉。

莫淮安眯着眼睛看着顧桐扶着顧蘊出去,心中已經翻起了滔天巨浪。

……

第二日起來的時候,顧蘊扶着腦袋還是有些不清醒。她一向是個一杯倒,喝不了酒的,也不知道昨日有沒有發生什麽事情。不過倒是覺得心中淤積的那些不愉快舒緩了很多,昨日晚間都沒有夢見前世的事情。

瑤枝端着醒酒湯進來,臉上都是不滿意,“小姐,我要去告訴王爺的。”

顧蘊揉着腦袋,妄想用裝可憐的方式躲過瑤枝不滿意的目光。

“小姐,你這樣也是沒有的。王爺前幾日還來信了,我要告訴王爺的!”瑤枝很生氣。小姐來了郡守府,不僅日夜颠倒不好好睡覺吃飯不說,去那些吓人的地方也不說,但是喝酒大聲嚷嚷肯定要和王爺好好說道的。

大公子根本管不住小姐,要是讓小姐這麽胡鬧下去,那還不翻了天去?

顧蘊垂頭喪氣,揪着瑤枝衣角,“瑤枝呀?”

“幹莫子?裝可憐沒用的呀小姐!”

“你會寫字嗎?”顧蘊可憐巴巴看着瑤枝。

瑤枝,“……”

顧蘊笑眯了眼,跳下床開始自己穿衣裳。瑤枝嘆氣過去服侍小姐。

顧蘊摸摸她的頭,“好的啦,小姐以後不會這樣了。好不好?”

瑤枝低着頭悶悶“嗯”了一聲。顧蘊笑着,她不會讓任何一個愛她的人再為她操心了。

……

去了正廳準備開始勘察的時候,顧蘊看着郡守府來來往往的人有些疑惑。他們手裏或是搬着新家具,或是拿着新的花瓶綠植,穿梭在郡守府的前廳裏面,好不熱鬧。

顧蘊抓住了虎子,“這是幹什麽?過年不是還有段時間?現在就換新的?”

虎子笑眯眯,他剛剛得了一個新花瓶放在了自己當值的房間裏,“哪兒能呀!顧大人清廉,就算過年也給我們換不上新物件兒。這不是莫公子來了嘛,人家家世雄厚給咱們都換上了。”

顧蘊還準備問什麽的時候正好莫淮安走了出來。

這次他手裏不是拿的劍,而是一把扇子。身上還是不變的白色錦袍,但仔細看看明顯就能看出來是綢緞裏面最貴的暗繡,這一尺就要好幾百兩銀子。莫淮安也沒說話,潇灑打開扇子看着正廳裏忙碌的衆人。顧蘊仔細看了看,這扇子上竟然還有仙旅道人的真跡。仙旅道人一副字畫能賣出幾千兩黃金的高價,上輩子就算是做了李崇的皇帝都沒能弄到一副。沒想到這莫淮安小小的扇子裏面就能有這樣的真跡。

顧蘊看着今天金光閃閃的莫淮安,咽了口口水。

莫淮安一轉平日裏面無表情的作風,臉帶微笑的看着顧蘊,“怎麽樣,郡主大人覺得我這小扇可還入得了您的法眼?”

顧蘊咽着口水,慌張點頭,然後腳下生風去了顧桐院子裏面找他。

“大哥!莫少俠怕是被什麽不好的東西附身了!”

作者有話要說: 莫淮安:脾氣臭?朋友少?窮困潦倒?

顧蘊緊張四周打量:你是不是撞邪了?

莫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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