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錄音筆
第20章 錄音筆
母親走後第三天, 京虞接受了這個事實。
調查結果出來,母親是被宋承民□□而後産生的自殺想法。
她被警察請去證聽全過程,宋承民的原話是這樣:
“是我強.奸的她。她一開始不肯, 拼命抵抗,可女人嘛, 打兩巴掌不就好了,還不從, 那就上大的。”
“那天我喝了點酒,沒控制住, 多來了幾次,她覺得我玷.污了她,我威脅她說,你不讓我上, 我就去上你女兒,她就沒再抵抗, 只是一直哭。”
“我嫌不耐煩, 讓她有本事就去死,她不是很愛她女兒嗎,可以為了她去死嗎?”
“再後來呢?”警察問。
“後來我提褲子走人, 她跳河了。”
輕描淡寫一句話,概括了一個女人最終結尾的一生。
明明離她離婚就差兩天了。
宋承民再次被關進監獄,這次數罪并罰,強.奸罪、誘導他人殺.人、家暴。
可教唆他人殺.人很難被判刑, 尤其對于擁有自主意識的人,民警犯了難。
但誰也沒想到京虞遞過去了一份精神病鑒定書, 文檔顯示,她母親京倩是個精神病人。
“教唆未成年人或精神病人輕生, 最少判十年有期徒刑,無期或者死刑。”民警說,“京虞,我們會給你一個交代。”
京虞低頭深深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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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承民一開始很嚣張,可當他聽到京倩是個精神病人,憤怒地錘牆,這代表他可能這一輩子都要把牢底做穿。
最終結果出來,宋承民被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結尾落幕,在正式開庭前,京虞帶宋妄去探望宋承民。
隔着鐵窗,宋承民不停喊宋妄:“兒子,兒子,我是你爸爸,你過來!”
宋妄站得遠遠的:“你不是我爸爸!”
“畜生!”宋承民破口大罵。
可那又怎樣呢,京虞一步步緩緩走到宋承民面前,湊近:“宋承民,以後沒人再來看你,你在監獄待到死吧。”
“我會讓宋妄厭你,煩你,恨你,一想到你,就想逃離。你們之間為數不多的血緣,我會斬的一點不剩。”
鐵窗內,宋承民瞠目結舌,他想不到,她比她母親狠。
京虞帶宋妄離開了。
回到家,宋妄跟在京虞身後一米左右,不敢靠太近,他知道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害死了姐姐母親。
他不知道,姐姐會不會不要他……
推開大門,看見還留在原地的宋妄,京虞回頭問:“你不走是幾個意思?”
聽到姐姐的斥責,宋妄連忙緊張兮兮地跟上,他捏着小手,擡頭看向姐姐,語氣不安:“姐姐……我,我……還可以做你弟弟嗎?”
宋妄巴掌大的臉,全是期望。
京虞沒說話,她神情看起來很淡,好似在透過他看別的什麽。
一陣風吹過,情緒都被吹散了。
良久過後,京虞蹲下身,緩緩将宋妄抱在懷裏。
宋妄幾乎是一瞬間便可憐巴巴的哭了,像是積攢了很久的委屈,他一邊抽泣一邊說:“我會好好讀書……會努力考個好大學……我會聽話,不給姐姐添麻煩……我沒有爸爸,我只有姐姐……只要姐姐還要我,讓我做什麽都成。”
京虞沒說話,只是将他抱得更緊了。
以後,真就他們相依為命了。
—
上大學之前,京虞去了趟周沈家。
落落他們也在,幫着打掃衛生做做飯什麽的,周實長高了一些,會甜甜地喊京虞姐姐,日常就是照顧沈阿姨。
京虞站在周沈家,從每一個地方都能看到回憶。
她走進周沈自己的房間,環視一圈,意外從角落看到一支錄音筆,像是故意丢棄的。
京虞撿起來,摸索着打開開關,裏面有一段錄音:
“對,就是我給你媽紮的輪胎!可你媽的死跟我有什麽關系,她自己被撞了,又不是我撞的!”
“誰叫你幫京虞?你打啊……有本事你打死老子,你要是不幫她,我就不會紮你媽的三輪車輪胎……”
“是你害死了你媽!”
“哈哈哈哈哈哈,是你害死了你媽!”
……
京虞猛地關掉錄音筆。
裏面的聲音是宋承民。
所以……所以,京虞大口呼吸,腦子一片慌亂,所以沈阿姨的車禍,跟宋承民也有聯系是嗎?
他不是最終罪魁禍首,可是也影響了沈阿姨的命運。
可為什麽,周沈不把這段錄音給警察?
京虞頹力極了,身體松軟靠在牆角,她把自己抱在一起,雙眼慌亂地左右瞟,心髒那塊傳來一陣陣鈍痛,好似有微微電流刺過心髒。
她終于明白周沈為什麽對她态度複雜了。
他在怪自己。
他不想怪她,所以他只能怪自己。
京虞癱坐在冰冷地面,肩膀劇烈抖動着,她的淚水洶湧往下掉,哭聲也從壓抑的嗚咽變成放肆恸哭。
錄音筆裏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刺向她。
是她害了他。
京虞埋頭抱緊自己,泣不成聲。
—
九月初,上大學前。
京虞把那段錄音交給了民警。
民警似乎早有預料,又拿出一段新的錄音遞給京虞:“這是周沈留下的,他怕你會來,所以特意留下的。”
京虞沉默打開。
裏面竟傳來母親的聲音——
“那天,我看見宋承民紮漏氣了碧玉的輪胎,他不知道我當時看在眼裏……等他走後,我私自去修理店買了個新的按上了……”
至此,周沈和母親之間的秘密,在這個夏天,得以被京虞知曉。
民警告訴她:“宋承民判刑,這個也算在其中。”
京虞笑着哭了,淚水在眼眶打轉,她一把抹去,竟從心底生出一絲慶幸。
所以這也就能解釋的通,為什麽河裏只能打撈出三個舊輪胎,而還有一個新輪胎的理由了。
原來在京虞看不見的地方,是周沈默默接受、承受了這所有一切,他不想她知道,又怕她知道後會痛苦,所以事先留了一份新的錄音。
他不想她為難。
也始終不願她責怪自己。
所以甘願自己嚼食這一切,連帶着痛苦、自責與悔恨一起,都一并擔了。
京虞走出警局外,陽光很好,樹葉的細碎光輪一圈圈晃過她的臉。
她深呼口氣,望向那一抹綠。
原來,春日未曾瀕死。
而盛夏,迎來她對他後知後覺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