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畫展開業的前一天，虞鳶和沈斯弈的雙人采訪也被發在了網絡上。
虞鳶不愛露面，幾乎所有事宜都交給汪桐打理，偶爾需要文字采訪，也全權委托給汪桐去說。
這算得上是虞鳶第一次接受采訪，雖然事前已經給過他們提綱，虞鳶也背了一遍汪桐寫的稿子，汪桐依然放心不下，畢竟虞鳶就是顆定時炸彈。
“盡量少說話。”汪桐借着整理衣服的名義再次交代虞鳶。
但其實汪桐的擔心是多餘的，就連他寫的稿子也沒怎麽用上，大多數問題是問沈斯弈的，偶爾有一兩個問虞鳶，虞鳶還沒說話，沈斯弈就幫她回答了。
兩個坐在同一張沙發上，因為要把主持人在內的三個人都拍進去，虞鳶和沈斯弈幾乎是貼着坐的。
虞鳶剛開始還因為汪桐的話正襟危坐，到采訪中途難免松懈下來。
她靠着沙發休息，又稍微還有一點良心，記得是在采訪，頭微微往主持人那邊偏，從鏡頭裏的角度看，就好像虞鳶靠在沈斯弈身上，眼睛還一直盯着正在侃侃而談的沈斯弈。
那是很空洞的眼神，因為聊的話題她并不感興趣，她一如往常的走神。
瀑布般的黑發從白皙的手臂上滑落，她穿着白色亞麻連衣裙靠坐在沙發上，眼底氤氲着霧氣，像闖入一片潮濕、充滿苔藓氣息的冷杉森林。
她看着身旁精致帥氣的男人，眼神淡漠而散漫，男人得體地回答着主持人的問題，時不時回頭看虞鳶一眼，眼神寵溺，嘴角的笑迤逦迷人……
這樣的畫面一經發到網上，粉絲們立刻就瘋了。
“我就問這誰還不磕？！！！！”
“把般配打到公屏上！”
“我老婆和我老婆的老婆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好美。”
“他們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
“他們是誰？！！！十分鐘，我要他們的全部信息！”
“到底有沒有在一起啊！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午休時間，丁珊珊飯後一如往常的坐在工位上休息。
她剛畢業三年，校招的時候憑借優秀的在校履歷拿到了這份offer，從小到大就是鄰居嘴裏的“別人家的小孩”，不抽煙、不玩游戲、不談戀愛，整天窩在房間裏，除了學習就是看小說、看動漫，生平最大的愛好是磕cp。
幾天前她在網上沖浪，不經意刷到了粉絲剪輯的虞鳶沈斯弈的花絮視頻，極佳的外貌條件與刻意渲染暧昧氛圍立刻吸引了她。
丁珊珊對油畫的了解僅限于《蒙娜麗莎》，但并不妨礙她因為顏值垂直入坑，甚至還加入了一個cp小群。
今早摸魚的時候發現cp群炸了，全是采訪截圖與清一色的“kswl”，丁珊珊強忍着連截圖都沒舍得點開看，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她用公司電腦點開采訪視頻，帶上耳機，熟練切換最高畫質。
“啊啊啊啊啊啊啊美死了！同樣是兩只眼睛一個嘴巴，為什麽他們那麽美！”
“我磕的cp是真的！真的！！”
“好甜啊，溺死在沈哥眼神裏了！”
眼睛看着屏幕，手上也沒閑着，瘋狂在群裏輸出。
早上瘋狂過一陣，這會兒子群已經冷了，一整頁全是丁珊珊在自說自話，但絲毫沒影響到她的熱情，專注地在群裏發瘋，直到“啪”的一聲，眼前忽然落下一沓文件。
丁珊珊備受驚吓，手機都扔出去了，“李……李總！”
李敘的視線淡淡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給程宇泉。”
“啊……好、好。”
然後轉身就走，丁珊珊看着他的背影驚魂未定，心疼地把手機撿起來 ，“偷摸磕cp被大boss發現了，想死。”
“不是午休時間嗎？怕什麽！硬氣起來！”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她真的感覺剛才大boss很生氣，臉色陰沉到好像空氣都要凝結成冰了，雖然她是程宇泉的秘書，但是……
誰家總裁大中午工作還親自送文件啊……丁珊珊欲哭無淚，再次打開剛才慌忙關掉的網頁，只有她甜甜蜜蜜的cp才能治愈她受傷的心靈。
李敘冷着臉回到辦公室，秘書處幾人原本還在圍在桌前聊天，遠遠看見他過來，自覺噤聲，打招呼的話都到喉嚨了，李敘看也不看他們一下，修長的腿邁進辦公室，震耳欲聾的一聲，關了門，留下一地冰碴子。
幾人面面相觑，用眼神無聲詢問“發生什麽事了”。
正當某人想說些什麽打破沉默，門再次打開。
“上次收到的畫展邀請函呢？”
孫特助道：“您說不去，我……”
“什麽時候？”
孫特助一驚，慶幸自己記憶力好：“明天上午九點。”
“明天所有行程延後。”
辦公室的門在此次關上，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仍是時不時需要開暖氣的天氣，豆大的汗珠從孫特助額頭上流下來。
“好久沒見boss生這麽大氣了。”劉秘書驚魂未定地說。
“到底什麽事兒啊？一個畫展值得這麽生氣嗎？”
他們都看着孫特助，孫特助是跟在李敘身邊最久的人，大家默認他的意思代表李敘的意思。
孫特助擦了一把汗，“別問，問就是和老板娘有關。”
“什麽？？？”
“我們的老板娘不是一直是工作嗎？boss什麽時候移情別戀了？”
衆人還在猜測，孫特助卻不說話了，徑直走回自己的工位，開始安排明天的事宜。
只有因為買畫與虞鳶接觸過的劉秘書猜到點什麽，在一衆懵逼臉中若有所思，沉默不語。
隔天，因為畫展開展儀式，沈斯弈不得不久違的早起，他和虞鳶坐在同一張保姆車上，睡眼惺忪地看着手機。
“噗嗤——”他把手機遞過去，沒忍住笑出來，“師妹你看，都是說我倆般配的，要不你從了我吧。”
虞鳶随意瞟了一眼，語氣平淡地解釋：“我沒有看你，我在看主持人。”
“那有什麽關系？反正現在大家都認為你對我情根深種。”沈斯弈笑的得瑟。
虞鳶不理他，轉頭看着坐在後面的汪桐，皺眉道：“你告訴他們，我不喜歡他。”
汪桐尴尬的笑了笑，正要說話，沈斯弈一只手搭在虞鳶肩膀上，沒個正形地說：“別呀師妹，咱們炒cp熱度多高，今天來參觀咱們畫展的人一定超多！”
虞鳶提着他的袖子把他的手扒拉下去，“但是我不喜歡你！”
“不重要，”沈斯弈滿不在乎，眼裏滿是見錢眼開地興奮，“你再忍忍，等畫展結束再澄清，到時候再炒一波熱度，咱倆的畫價指定能更上一層樓。”
他騷包起來九頭牛都拉不住，沈斯弈的經紀人吳琳習慣性嘲諷：“滿身銅臭味，沒有一點藝術家氣質。”
她戴着t金絲邊眼睛，頭發挽在腦後，一身幹練的職業裝扮，沈斯弈笑道：“我愛錢不都是為了你嗎？我可舍不得讓我這麽漂亮的經紀人去喝西北風。”
吳琳瞪了他一眼，不再說話，虞鳶恹恹靠在椅背上，有些厭煩地說：“畫展結束後快點澄清。”
她又想到了無窮無盡的賬單與房東的催款信息，快到最後通牒了，錢還沒着落，她皺了皺眉，翻開手機找到了二手藏品買賣中間人。
得到，失去，再得到，再失去……人生仿佛就是一場無窮無盡的交換之旅，得到永遠以失去作為代價。
車子已經靠近場館，交通開始擁擠，人群穿梭在車輛與車輛之間，交警繁忙地指揮者交通。虞鳶驚訝地看着窗外，她沒想到能來這麽多人。
如果李敘在就好了，她忍不住想。
她很難共情一些常規的情緒，大多數時候她就像一潭平靜的湖水，沒有風，沒有魚，沒有落葉，沒有波動。
即使拿到了了不起的獎項，汪桐都激動地哭出來，虞鳶還是一副像什麽也沒發生的模樣，感情對于她來說是奢侈品。
但是今天，她看着展館外無數為畫展而來的人，莫名起了一些想要炫耀的心态。
如果李敘還在，如果還是以前的李敘，她會摟着李敘的脖頸，踮起腳尖，輕聲在他耳邊道：“李敘，你看，他們都是來看我的畫的。”
然後李敘會摟緊她的腰，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溫柔的吻，笑着說：“嗯，我們家小傻子真棒。”
“我不是傻子，”虞鳶皺着眉頭反駁，但又忍不住睜着亮晶晶的眼睛去看李敘，“那有什麽獎勵嗎？”
她知道的，李敘從來不會讓她失望。
……
但是現在，什麽都沒有。
虞鳶不知道李敘會不會來，她覺得李敘甚至不知道有畫展在今天開幕，她深刻的意識到，她和李敘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是兩條永遠不會相交的平行線。
她氣李敘對她發火，氣李敘對她冷漠，她好幾天沒去找李敘，李敘就真的從她的生活中消失的無影無終。
哪有那麽多碰巧，哪有那麽多偶遇？
只要她不主動，他們就永遠不會再有交集。
虞鳶心髒有一絲絲抽痛，窗外仍舊熙熙攘攘，到處是鮮活期待的臉，車內沒有人說話，隔絕了窗外的一切喧嚣。
虞鳶垂眸，眼底再無興奮，像是下了一場雨，澆滅了所有。
如果得到的代價失去，她現在想要李敘，又需要失去什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