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天注孽緣

天注孽緣

今年的夏天格外燥熱，才是初夏就已經要用上冰消暑了。

仡濮曲這幾日過的清閑，倒有幾分養花逗鳥的意味，不過宮裏那位像是要為百官展示初回京的這位長公主，也稱作給範閑踐行。

邀請了文武百官在祈年殿設宴，左不過席上都是那幾句話，她只吃着飯菜，卻不想和婉兒對上了眼光。

她和婉兒上一次好好相談是什麽時候，大概是很久之前。就算上次想要去找她也被範閑截了胡。

婉兒片刻就移開了眼神，眼底還帶着一絲憂愁。仡濮曲心裏明白，這是介意她直接拿出李雲睿的證據。

想了想，還得是要去見她一面。

仡濮曲給父母說了，就策了馬往別院去，卻想到今日大概就是範閑出使的時間，又轉了方向出了城門。沒成想只有範閑在城門口望着長街的位置。

“小範大人，看來你在婉兒心裏也不怎麽樣。”

“郡主言重了，我們彼此彼此。”範閑本還期望婉兒來送一送她，看來自己回來還有一頓好哄。

“時間不早了，就不打擾大人了。”仡濮曲沒有作過多停留，有慶帝、範家、陳萍萍暗自保護，他能死才怪了。也就去了別院，剛才門口停下，就已經有了一匹馬拴在門口了。

除了葉靈兒還有誰？

仡濮曲走進去，只見中間小亭子放下了白紗，兩人的身影若隐若現。只是看着仡濮曲過來，婉兒身邊伺候的人大聲問了句安，仡濮曲心裏明白卻不多說，點了點頭往亭子中間走去。

婉兒背對着她，也不轉身，把玩着手上的帕子。倒是葉靈兒起身，過來拉着仡濮曲坐下。

“今天趕巧，難得我們聚一塊。”

“也不是很巧，我知道你會來。”婉兒很少有生氣的一面，或者說每次見到婉兒都是低聲溫柔的模樣，其實仡濮曲心裏知道，她随了她母親的性格，外柔內剛。

葉靈兒見鋒芒起，也知道自己在她們兩人之間插不上嘴，索性自己先出去了。仡濮曲擡頭看了看，發現婉兒也在盯着她看。

“婉兒在埋怨我嗎？”

此話一出，婉兒的淚水盈睫。“我知道你和母親不對付，我也知道你是為陛下辦事，論私論公，我都沒有理由怪你。可是曲兒你知道嗎？昨日我看了你父親母親坐在你的旁邊，看着這場觥籌交錯的宴會，我也會想起我的母親。

或許我真的恨你，但是我更恨我自己。恨我無能，不能為母親做些什麽，也恨我惡心，明明，明明我最喜歡你。”

等婉兒哭訴完，兩人一時候無言。對于這樣的局面仡濮曲早有預料，說到底，她們兩人能成為朋友不奇怪，能永遠做成朋友才奇怪。

上一輩的恩怨，雙方夫婿的敵視，她們遲早會分道揚镳。

仡濮曲還能說什麽呢，她只是把自己的帕子遞給婉兒。“婉兒，至少來參加我的婚宴，在那之後我們的關系怎麽定義再說，好嗎？”

她沒資格指責婉兒，更不奢求兩人還能和好如初，只希望給雙方留下完美的句號，就這樣。仡濮曲從袖中掏出婉兒初見時給的玉簪，輕放在石桌前，又對着葉靈兒和侍女們囑托了幾句就離開了。

不知道怎麽回到安南公府的，只知道回到府裏的時候看見母親，仡濮曲兩三步跑過去抱住她哭起來。在內院壩子裏舞劍的仡濮全聽到了還急忙跑出來。

“我的寶貝金珠，誰惹你不高興了！”仡濮全接受到妻子的眼神沒在把剩下的“爹幫你揍他”說完，又跑去後廚吩咐些自己女兒愛吃的小食。

李雲慧拉着女兒在湖邊圍欄處坐下，先是哄好了不再哭，又是細細問了來由。她先揮退了下人，細聲哄到。

“曲兒，你可知曾經我和雲睿、輕眉關系也好過。”李雲慧拍了拍仡濮曲的後背，“曾經多要好的姐妹反目成仇，瘋的瘋、死的死、走的走，靠誰都靠不住，只有靠你自己。”

“母親？”

“不管是誰，從一條路走到黑，只有你能陪着你。曲兒，萬物随心、自得其樂。今天給你說這些只是給你解惑罷了，萬事由母親在，不開心就哭出來吧。”

仡濮曲少有在母親懷裏撒嬌哭訴的時候，如今聽了這番話越發的委屈，哭了好半天才歇下。

即使不需要她做什麽，也不是李雲慧對婉兒有什麽偏見，畢竟這些年的陪伴做不得假。只不過是交給仡濮曲以後面對有些感情，能斷則斷、免受其亂。

見到這邊的風波稍息，伺候的人才敢從遠處進來。

“回長公主，宮裏來了貴人，說是給郡主挑選婚服了。”

“是哪位貴人？”

“不勞長公主煩心，我等早就不請自來了。”這話一聽就知道是宜貴嫔，淑貴妃跟在後面，略帶歉意的朝李雲慧笑了笑。“上次宮宴你沒空，如今可好，把你的親家也帶來了。”

“曲兒姐姐！”李承平從兩位娘娘身後出來，興奮的跑到仡濮曲身後。

得了母親的指示，仡濮曲對着兩位長輩行禮了再帶李承平往後花園去。看着幾人關系匪淺，大概是有話要說。兩位宮妃都能出宮片刻，也足見李雲慧簡在帝心了。

挑選婚服的事情，緩和片刻也可。

“曲兒姐姐，你剛才哭了？”李承平如今也十二了，卻還是一副小孩子模樣。也是，十二不就是孩子嗎？

仡濮曲搖了搖頭，“沒有，是因為這是幸福的淚水啊。”

“幸福嗎？”李承平像念書一樣搖晃着腦袋，“那曲兒姐姐，你嫁給二哥哥我是不是要送禮金啊，我知道有一家的紫寶石超級好看，我想送給姐姐。”

“是不是你表哥那家店的。”

“姐姐你怎麽知道！”

如果剛才還有一絲寂寥，現在仡濮曲才是徹底被他逗笑了。“你人小事大，哪裏要你送我禮金了。”

“可是這是我的心意！和母妃送的不一樣。”

見李承平的認真樣，仡濮曲倒是認真思考下，“如果你真要送我，就送我貴嫔娘娘宮裏最好看的那朵花吧。”

李承平猶豫半天，還是點點頭，殊不知一場笑料在此買下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