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章
容淮輾轉反側，一夜未眠。
早上天亮，才迷迷糊糊睡了會兒。
小朋友白天要去學校訓練，中午不會回來。
但一想到晚上兩個人要一起吃飯，容淮就淡定不下來。
早上補了個覺，他下午幹脆做起大掃除，似乎忙一些才不至于胡思亂想。
等聽見敲門聲才擡頭，牆上的挂鐘已經六點了。
容淮茫然看着家裏，四周不過稍微規整了一些。
陽臺上挂起一溜煙才洗的衣服、毛巾，感覺好像一下午自己也沒做個什麽名堂出來。
宋同學提着菜，肩頭還背着球包，穿着克萊因色的羽絨服，圍着容淮送他的圍巾，團球一般看起來格外暖和。
見容淮在忙，一時沒馬上進門。
将包和圍巾遞給對方，他提着兩包裝着雜七雜八的垃圾袋轉身下了樓。
喲喂！小朋友好乖！
容淮一顆心被揉吧揉吧，被熨燙的舒舒服服。
炒了幾個菜，兩人坐下來一起吃了頓晚飯，倒是誰也沒提昨晚的意外。
聊着聊着也不知怎麽，擺到了娛樂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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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即将上映個電影叫《Four o'clock》，是關于科比的紀錄片。
裏面還有國內知名演員參演，裏面穿插了亞洲球員在NBA的艱辛，原型是宋同學很喜歡的球星夏岳。
容淮很少關注籃球，但提到的飾演者向南他認識。英文名叫ives，兩人在國外還有些交集，之前試鏡ives還托關系托到他這裏了。
容淮翻了翻微信，給宋同學看了對方微信朋友圈。
向南和夏岳的合照惹得小孩哇哇大叫，說上映後要和容淮約看電影，一定要多追幾場。
“哥，我想去紋身！你陪我一起去吧！”
宋秋澤閃着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着容淮好似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容淮一噎，不明白好好的聊明星，怎麽說到這上面。
誰知宋小狗還以為容淮不信，撩起衣擺給他看。
“這裏，我一直打算紋一串英文。他們說肋下最疼了，我有點怕。”
容淮眼睜睜看着衛衣被卷起，露出對方緊實的腹肌。
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在右側肋骨處劃了劃。身體略弓，腰背拉出好看的弧線，肌肉的紋理着實漂亮。
明明大冬天的，容淮居然感到了一股充滿運動氣息的陽光味兒。
呼吸一滞，腦子遲了好幾秒，視線才從對方腰上移開。“怎麽突然想去紋身了？”
雖然現在很多年輕人都喜歡紋身，國外娛樂圈更将這種文化當做是一種彰顯性格的東西，但容淮這方面較為保守。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而且有紋身的話，很多戲份會受影響。
小狗崽看起來陽光帥氣，在學校應該屬于好好學生一類。
怎麽跑去學那麽些二不挂五的rapper要搞紋身了？難道叛逆期姍姍來遲？
“高中時候就想紋身，那時候問過老師，他說必須等我成年了才可以。大一時候，同寝的室友去紋了個虎頭在手臂上，很威風。他說在紋身店裏特地挑了個看起來最酷的。
但我和他不一樣，我想紋身是因為很喜歡一句話。它鼓勵我永不輕言放棄，讓我努力讀書的同時也依舊可以堅持夢想，追求我喜歡的籃球！所以我想将這個當作我戰鬥人生的勳章。”
呃……聽起來的确不是一時興起。
但，為毛那麽中二？
三年一代溝，容淮自覺和小狗崽差了兩代，理解不了也正常。
再說孩子現在也成年了，能對自己的身體負責。如果不是特別顯眼到另類的地方，容淮也不是太反對。
他只問了一句，“你确定想好了？”
宋同學點點頭，“嗯，半年前已經和紋身師溝通過了。花體的設計稿做了幾版，最近也定了下來。”
得！看來小朋友最開始的那句“我想去紋身”應該改成“我要去紋身”，一早便排上日程，只是通知自己一聲而已。
容淮點點頭，“約好時間跟我說，最近應該都有空。”
容影帝還以為要等多久，結果只隔了一天，宋同學就把定位發他微信上了。
這種說幹就幹的行動力，真心叫容淮狠狠點贊。
穿過一條較長的院牆，一旁擺了一路的繡球花盆栽。
容淮發現C市的人似乎對繡球花情有獨鐘，之前在私房菜那裏也看到種了不少。
今天是冬日裏難得的暖陽，容淮都懷疑宋秋澤是翻過黃歷算了日子。
陽光照耀下，一朵朵飽滿的繡球花束十分漂亮。漸變的藍紫色總有種很夢幻的感覺，粉色裏面又透白，看得人心情都莫名好了許多。
這是一家口碑很好的工作室，在市中心不遠的一個潮流社區裏。
店面不算特別大，但很幹淨。裏面沒有奇怪的味道，相反消毒設施還做的不錯。
進門後，有一個樓梯上去，接待臺似乎在二樓。
樓道的牆紙用的是木紋樣式，摸起來手感不錯。牆壁上挂着一些局部的寫真，有些是風景畫，并不是特別非主流的既視感。
容淮沒來過這種地方，跟在宋秋澤上了樓梯，瞧着到處都挺新奇。
前臺是個小姑娘，身上沒有紋身，但耳朵上打了不少耳釘。
一身朋克風，手上還戴了個樣式別致的機甲手鏈，一身行頭十分酷炫。
“小哥哥今天決定紋了？”對方看到宋秋澤上來調笑了兩句，似乎彼此挺熟。
宋同學朝人腼腆笑笑，向身後疑惑的容淮小聲解釋。“來過幾次看圖紙，一直沒敢下手。”
容淮眉心動了動，他突然覺得不是被人拖來壯膽而是來當大家長的。
小朋友在他這裏過了明路，被帶來做主了！
“你确定你想好了？”反正容淮不确定。
紋身這東西一旦搞上去就沒法後悔。
雖然還是可以洗，但洗後會留疤，洗的過程比紋身時候還痛。容淮真不希望小朋友未來走到那一步。
“呵，他早想好了。只是天天都在訓練忙得要死，懶得跑罷了。”一個聲音從三樓傳來。
容淮一擡頭，視線正好與倚着欄杆的男人對上。
男人目測身高有185，眉目清秀，眼神微冷，好看的臉上帶着股不屑的厭世感。
穿着件素色的淡綠色襯衣，袖口卷到手肘處。一雙腿又長又直，随着他微微彎腰的動作，屁股格外翹。
很帥，是容淮喜歡的類型。
或溫柔或清冷，容淮就喜歡這種給人幹幹淨淨的感覺。
目光交錯，他已經在對方身上聞到了同類的味道。很巧，還他媽撞號。
他望着對方，對方望着他身旁的宋同學，這一幕莫名有點修羅場了。
“嚴哥！”宋小狗半點感覺不到，似乎還在開心的搖尾巴。
轉頭又為容淮解釋了一句，“他是這兒的老板。”
嚴晉表情依舊淡淡的，端起手中的咖啡優雅淺抿一口。
“你倒是挺會選日子！這個月就今天出太陽，我想去樓頂喝茶曬太陽都不行。”
宋秋澤嘿嘿一笑，拔腿便朝三樓走。
容淮跟在他身後，眼睛不由危險的眯了一下。
嚴晉的工作間在三樓的最裏面，很大一間房不說，外面還有個采光很好的大陽臺。
容淮不走近也能看到外面好幾排的繡球花。亦如來時的小徑，開得同樣豔麗。
呵！這1挺浪漫！
內心怕是個娘炮吧？
容淮的雷達已經開啓，并且檢測到對方身上的求偶意圖。
花蝴蝶正試圖散發自己的魅力，就差開始跳“婚飛舞”了！
所以，該怎麽做呢？要眼睜睜看着小孩被個死gay盯上？
某人壓根忘記前一秒還在覺得對方是同類。如今從最開始的驚豔，現在已經充滿敵意了。
“哥，一會兒紋身我可以牽你手嗎？”
放下包的宋秋澤還沒脫衣服，小心拽過容淮衣角問道。
正在走神的某人瞳孔快速聚焦，對上一雙祈求的眼神，他不由笑了。
“好啊。”
不知為什麽，但這刻容淮莫名覺得自己贏了。
嚴晉在開空調，并沒有看他們這邊。
宋同學得到容淮的肯定答複，開開心心的脫衣服。
漂亮的軀體再次暴露眼前，并且身旁還有第三個人在場的時候，容淮這一刻真他媽想脫口而出“不準紋了”！
當一個人有了貪心後，他的心境就變了。
那天還覺得哭泣的小狗挺吵的，但一旦小狗要被別人撿走，容淮非常不爽，嫉妒使人面目全。
但，小朋友是直男啊！
唔……那就這樣吧？
反正蝴蝶就算又變回毛毛蟲，鋼鐵直狗也只會任他獨自哭泣罷了。
容淮戰術後仰，還給自己找個最佳觀摩位置。
做完準備工作，嚴晉戴上手套恢複了工作時候的嚴肅。
就像兩人最開始說的那樣，圖案一早就敲定好了。
他拿給宋秋澤看了看，确定沒有再改的地方，便将圖紙轉印到少年身上。
容淮也初步看見的紋身未來的樣子，腰側肋下處是一排用花體書寫的英文。
【I'll try anything once】
原話的意思：任何事我都要試一試。
但中文是很優美的語言，它翻譯過來便是“人生苦短，何妨一試”。
容淮覺得這句話的确很有鼓舞精神。
“确定了？”這回是嚴晉問的。
亦如他每次在下針前，向客戶做的最後确認。
容淮望向宋秋澤，對方握在他手心的力道在這刻不由收緊了些。
可小床上的狗崽子沒回頭，只一副慷慨赴死的閉眼點頭。
“來吧！”
針尖碰到皮膚，緊攥掌心的手指莫名抖了抖。
少年“嘶”了一聲，似乎十分緊張。
嚴晉：“放松。”
容淮：“沒事。”
小床左右兩邊的男人幾乎同時出口。
一個停了針，一個換成雙手握住，氣氛莫名很微妙。
之後再下針就順利了許多。
小朋友雖然天天訓練，但身上的皮膚真心白。
大冬天曬的再煤炭這個時節也黑不到哪去，此時猶如上好的宣紙，名家在紙上作畫。
宋同學的皮膚很薄，質地也好。容淮光肉眼都能看見的細膩，更別說某人隔着手套摸上去。
但少年也真心敏感，針尖緩慢刺入皮膚引來對方層層戰栗，連好看的睫毛也跟着在抖。
直到勾完線上色那刻，床上的家夥再也忍不住了。
“唔！哥……”
嚴晉：“扛不住了？”
容淮：“很疼？”
一旁的兩人再次同時開口，都以為宋秋澤在叫自己。
兩人對視，莫名尴尬中又帶有一丢丢不悅。
宋秋澤沒說叫誰，只點點頭，呼吸都重了許多。
他眼圈泛紅，哼唧出聲着實有些丢臉，可真的好疼。
“那休息一下吧。”說罷，嚴晉凳子滑開站了起來。
容淮想去扶，少年擺擺手不想動，只讓對方把包裏的水給他。
容淮摸着有點涼了，一旁的嚴晉自然伸手接過，幫他倒了點開水進去。
兩人手指莫名挨一塊，一觸即離。
休息了幾分鐘，再次繼續。
腰側那塊正好是癢癢肉，皮膚上酥酥麻麻，又疼又癢實在煎熬。
宋秋澤還是忍不住，已經努力拿手捂嘴了，可放在安靜的工作間裏落在兩人耳朵裏實在清晰。
喘息裏帶着點甜音，無助裏又有些委屈，走廊上也能依稀聽見室內輕微的啜泣。
如果不是知道他們在紋身，真是引人無限遐想。
容淮默默翹起了腿。
對面那家夥有圍裙擋着，容淮不知道情況。
字母不複雜，不過嚴晉紋的細，花了三個多點小時。
等那聲“好了”出口，宋秋澤背後全被汗泡濕了。空調打得高，再說全程高度緊張，一旁的容淮額上也全是汗。
裹上保鮮膜，又拿了藥膏。嚴晉在手機上點了點，把注意事項一骨碌發給對方。
“上面別亂塗東西，也別沾生水。具體怎麽操作我都發你手機了，有感覺不對的立馬微信問我，知道嗎？”
宋秋澤點點頭，坐沙發上完全不想動，已然廢了。
倒是容淮認真聽着，還找樓下的前臺小姐姐要水果糖，怕這家夥犯了低血糖。
看着容淮忙前忙後，嚴晉朝沙發上的小朋友似笑非笑掃了一眼。
“你朋友人不錯啊，心還挺細的。”
宋同學沒聽出對方意有所指，沒心沒肺朝人咧開一口大白牙。
“我哥的嘛！”
容淮眼皮子直跳。
有種自家孩子好笨，黃鼠狼都他媽在敲門了還跟人搭話的既視感。
他氣悶又瞪了對方一眼，朝沙發上的人催到。
“幾點了，餓不餓啊你！你不想吃飯我就自己去了。”
宋秋澤一下子從沙發上蹦起來，二話不說提着包先下樓結賬。
他之前先付了定金，嚴晉是按小時收費的。
容淮拿上外套也跟着往外走，突然被嚴晉攔住了去路。
對方拿着手機朝他揚了揚，眼神含笑。“方便加個微信嗎？以後想紋身可以找我。”
容淮皺眉，果斷拒絕。
“抱歉，我不紋身。”
誰知對方壓根不死心，甚至還朝前跨一步走近了些。
“紋不紋身不重要，我只是想要你的微信。我想，你懂我意思？”
嘶——
容淮整個人一頓，猛然擡頭緊緊盯着對方。
嚴晉正以一種充滿攻擊性的姿态離他很近，眼中更是毫不掩飾自己的欲望！
作為同類的容淮怎能不懂？他可看過太多1泡0了！
“我跟小孩兒不來電。容老師，我對你更感興趣。”
嚴晉輕笑，似乎對剛才容淮莫名泛起的占有欲表示不屑。
他一早就認出了對方。
但工作和私事他分的清，工作完才是他的求偶時間。
身份暴露還是被發現是gay，哪個更嚴重？
容淮腦子一下子處理不了這麽信息量。
驟縮的瞳仁在顫，他明顯有些慌。
還好這時樓下傳來宋秋澤的呼喚，“哥，你還沒下來？”
容淮回神，趕緊繞過對方快速出門。
下樓前，他看見對方還抄手站在工作間門口望着他，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真十分欠揍。
見容淮看過來，嚴晉勾起唇角笑得暧昧。
“改變主意随時可以來找我。工作間還有另一張床，很大很軟……”
容淮實在憋不住了，壓低了聲音朝他吼了一句。
“滾！”
等走出小巷，那個自帶繡球花背景的男人還在容淮腦子裏揮之不去。
他簡直氣到手抖。
真他媽倒了八輩子血黴，居然被個1調戲了！！！
遇到同類不可怕，最煩是對方居然敢将他當捕獵對象。
小朋友一臉茫然看着表情不好的大影帝，還以為這家夥是等久了餓出脾氣。
容淮惡狠狠橫了小朋友一眼，鄭重其事警告對方。
“你以後不準再紋身！不準去剛才那了，聽到沒有！”
原本宋秋澤就只準備紋這一個的，聽到對方的話猛點頭。
“嗯嗯嗯，不紋了，堅決不紋了。哥，你不知道，可疼了！”說罷，撒嬌的靠在容淮肩頭貼貼求安慰。
容淮莫名松了口氣。
還好他家小朋友是直男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