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章
一縷陽光照在暖灰的床鋪上。
早上醒來,容淮已經沒了上一次的尴尬。
被窩裏只有他一個,宋秋澤不在床上。
廚房裏叮叮咚咚,小狗又在稱職的當起“宋師傅”。
容淮昨晚睡得晚,早上腦子醒的慢,感覺人還是飄的。身上的浴袍不知什麽時候落在床邊,全身就穿了條內褲。
這副模樣要放在平時沒什麽毛病,容影帝一直習慣裸睡。
可昨晚這張床上是躺着的不止一個,這麽醒來明顯不太對。
容淮豪無所覺,只當自己睡得不舒服自己滾落了,揉了揉眼睛赤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
他撿起地上的浴袍披在身上,随意系了個活扣便出了卧室。
宋師傅熬了什錦粥,拌了個黃瓜,正在鐵鍋裏一陣折騰。
容淮嗅了嗅飄出來的香,應該是雞蛋蔥油餅。
好香,餓了。
看着對方拴着圍裙忙碌的樣子,容淮站在廚房門口不由咂舌。
昨晚鬧騰成那樣,早上起來又恢複了生龍活虎。呵,果然是年輕的狗崽子,體力真好!
察覺身後有動靜,宋秋澤下意識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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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淮正慵懶靠在門框上,抄手望着他炒菜。
男人身上的浴袍松松垮垮,領口幾乎開完胸口。
底下大片的白皙皮膚在燈光下仿佛撒了層珠光,好似電影裏男主角的出場,高級感十足。
睡眼惺忪的臉龐莫名充滿禁欲與性感,含笑的眼神隐約帶了道勾引味道。
宋師傅怔了兩秒,握着鍋鏟的手不由收緊。
小狗崽視線直勾勾的,眼神耐人尋味。
大影帝還以為自己衣服穿反了,剛低頭,少年朝他猛地跨了一步。
容淮歪着腦袋看着宋小狗伸手,将他大敞的衣襟拉回原位,又把多餘的浴袍往腰間塞了塞,只剩下脖頸處小小的一片。
“哥,早上涼。衣服要穿好!”
回頭再跑回去将鍋裏的菜翻了翻,少年還一臉不高興。
容淮失笑。
笑某人的動作,也笑某人此時飄忽的眼神和迅速泛紅的耳垂。
容淮笑眯眯貼過去,悄無聲息的下巴枕在對方肩頭。
“喲?看不出,我們小朋友還挺保守嘛?”
開了油煙機,又在翻鍋鏟,宋秋澤沒聽見對方靠近的聲音。
脖子突然被一道熱氣呼過,男人的聲音響在耳旁,愣是給自己得不輕。
“啊!”
宋小狗渾身猛然一顫,鍋鏟也應聲脫手。
宋秋澤打了激靈,人差點原地跳起來。
容淮頓了頓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麽。
果然沒睡飽,腦子都是有毒的。
他媽他居然在撩宋秋澤!
容淮徹底清醒了,連忙後退拉開兩人距離。
或許是慌不擇路又沒穿鞋,他被廚房門口的地墊絆了一下。不想,人竟直直朝後仰了下去!
宋秋澤不愧是打籃球,反應比腦子還快,趕緊沖上去。
容淮身後就是電視櫃。雖然矮,但邊角很尖。
要是摔下去磕到了後腦勺,後果不敢想象!
“小心!”
宋秋澤想把容淮拽回來,可浴袍寬松一扯就滑,壓根拉不住。
他趕緊伸出另一只手,救球似的把人往回撈。
可也只能堪堪護住了容淮的腦袋,失了平衡的兩人眼睜睜一起跌了下去。
“咚!”
電視櫃上傳來好大一聲,容淮的屁股也跟着着地了。
一道重量朝他撲來,他幾乎整個腦袋都被對方抱在懷裏。
容淮趕緊接住摔下來的少年,卻也被對方壓在底下動彈不得。
他的後腦被對方的手臂盡力護着,并沒有撞到任何地方。
就是此刻呼吸有點困難,鼻息裏都是對方衣服上的味道,但耳旁也傳來少年強忍的抽氣聲。
“哥沒事吧?”
“你怎麽樣?”
兩人急急開口,都是先問對方情況。
顧不得身上疼,相互攙扶艱難爬起。
容淮還好,屁股着地,緩緩應該沒什麽大礙。但宋秋澤為了保護容淮,撞到了櫃子上。手腕處白了好大一塊,顏色都是發青的!
容淮沒來得及觀察他的傷勢,忙把竈上的火先關了。
菜還在鍋裏,他根本顧不上這些。
剛撞得快,宋秋澤一瞬間半個身子都麻了。
這會兒感知逐漸回籠,鈍痛直沖天靈蓋。後背的冷汗都下來了,他整個手臂似乎擡不起來。
“唔……嘶!沒事的,哥,不是……不是特別疼。那菜得盛起來,不然要糊了。”
宋秋澤捂着手腕怎麽也不願容淮碰,還艱難露出個笑臉安慰對方。
犟不過小孩,容淮只能先聽他的。
讓人沙發上坐着等他,幾秒鐘處理完鍋裏菜,又趕緊去提藥箱過來。
可雲南白藥噴上去并沒多大作用。
剛慘白的地方已經烏青,手腕更是腫了一圈,看起來更吓人了。
不行,這得去醫院!
容淮皺眉,“估計骨折了……”
這兩個字一出,別說容淮,宋秋澤也是臉色大變。
雖是已經比完冬季賽完,可他後面還有其他訓練。
運動員的身體精貴,要是他爪子折了,還怎麽打籃球、投三分哦!
顧不上吃飯,容淮連忙開車将宋秋澤送到醫院。
醫生一頓摸摸捏捏,又拍了片子仔細辨別,終于得出結論:沒有骨折。
急性軟組織挫傷。
因為撞的是關節位置,腫起來比較吓人,皮下血管也有破裂。
所幸傷者平時鍛煉的很好,肌肉保護牢固,骨頭并沒有太大問題。
開了些活血化瘀的敷藥,還有一些吃的三七通絡丸,并交代二十四小時內需要冷敷。
醫生讓這幾天稍微固定一下患處,減少活動,大概一周左右應該就能消腫,要想完全恢複差不多得一個月。
雖說得一個月才好,但兩人皆是松了一口氣。
一個月就一個月,只要恢複如初就行。
早飯沒吃,一陣忙活下來已經臨近中午。出了醫院的兩人饑腸辘辘,幹脆開車找了家味道不錯的店飽餐一頓。
容影帝出于愧疚,想給宋同學好好補一補。
他點了一大碗蹄花湯,還有個糖醋排骨和大肘子,一桌菜倒是弄的宋同學挺不好意思。
他昨晚雖說喝高了,可沒徹底斷片,零星記得自己又唱又蹦的非常折騰。
人家不但送他回家還替他收拾善後,最後還睡在對方家裏了,實在不應該。
容淮第一筷子夾了最嫩的魚肚放在宋秋澤碗裏。
“抱歉,都怪我。早上沒睡醒,不該吓你的。”
另一塊鮮嫩的魚肚立馬被宋同學夾在了容淮碗裏。
“哥,是我該說對不起的。你昨晚照顧了我一晚,我還那樣折騰你……剛也是我自己不當心才撞的。你這麽說,我難受……”
被可憐巴巴的受傷狗崽用這般眼神瞅着,容淮越發覺得自己淚腺變低不少,眼圈又開始熱乎乎的。
抿抿唇看着碗裏那塊魚肚,他夾起來朝宋秋澤揚揚筷子道。
“那行,都別提。咱吃飯,多吃點,争取早點好。”
容淮努力露出一抹笑臉,而宋秋澤也陡然松了一口氣。
似乎陰霾了一早上的太陽,此刻才從雲層裏灑下光來。
*
比賽後的日子,宋秋澤除了晨跑倒沒再做什麽大強度鍛煉。
簡單的體能保持,去學校上課,準備期考,剩下就是把論文給完善了。
宋秋澤傷了左手,日常稍微有些不便。
做飯時候大多有容淮打打下手,最不濟兩人還能叫外賣吃,日子過得很是惬意。
果然如醫生說的,一周下來腫消了不少。
活動依舊有些不暢,不過日常沒多大問題了。
容淮也從之前的時刻盯着換藥放松了許多,可除了圍巾外,他又特地挑了雙手套給宋小狗,連暖寶寶都多買了兩袋。
宋同學如今多了個愛好,喜歡蹲容淮家裏看外國電影。
飯後煮上一壺水果茶,空調開着暖風,柔軟的沙發塞上兩個人,一張舒适的毛毯,毯子上還擠着一只大尾巴的布偶貓。
電影裏放着外國經典恐怖片、愛情片或者奇幻冒險類,反正容淮覺得不錯的都給對方推了推。
宋秋澤不忌口,對什麽都新奇,極大的滿足了大影帝講解的欲望。
恰到好處的點評加上相關場景的科普,故事背景,畫面渲染……
反正宋秋澤沒看過,聽着容淮給他講解其中的微妙,覺得特別有意思。
屋外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兩人坐在沙發上各占一邊。兩人的腳挨着,在毯子下依偎着對方取暖。安靜的房間,時不時傳來說話聲和笑聲,溫馨中又莫名透着某種旖旎。
有兩次還就這樣看着看着電影睡着了,容淮醒來已經躺在卧室柔軟的床鋪上。
他甚至有些享受這樣和直男的暧昧。
他喜歡這種将滿未滿的感覺,享受兩人間相處的過程,但真要點穿他又不敢。
害怕不能成後,兩人連朋友都不是,也怕真成之後的負罪感,
畢竟小朋友還那麽小,自己把一個涉世未深的孩子掰彎,光想想都是罪惡的。
容淮的人生好像坐上了一輛綠皮火車,載着他駛往北國欣賞美麗的極光。
他驚羨于窗外壯麗的風景,可車速越開越快,不知什麽時候将停在飛雪千裏的寒冰之域。
美麗與危險是并存的。
他知道盡頭是條死路,卻不願就此下車。
他只是告訴自己,或許時間可慢一點,再慢一點。
哪怕心底的惡魔即将咆哮出籠,他依舊面上平靜無波。
守着那條無法跨越的鴻溝,等待着假期終結那天無聲的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