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四章
有時睡覺醒來外面天已經黑了，有時又是天還未亮。
饑一頓飽一頓，沒有食欲，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
這種狀态持續了一個星期，直到經紀人給他打電話。
視頻接通，盧女士吓了一大跳，還以為她家藝人得了什麽重病。
“你怎麽了？這是失眠多久，眼圈黑成這樣！”
盧佩頭皮發緊，感覺天都塌了。
容淮氣若游絲，窩在沙發上撸着貓懶得動。
“沒事，就感冒了。”
這話也要有人信啊！
盧佩無語的翻個白眼，叫助理趕緊幫她訂C市的動車。
她才不信容淮那套說辭，必須親眼見到人才行。
容淮連連求饒。
“你別來折騰我了，到時候更睡不好。”
在與承逸馳交往那陣，因為工作原因，容淮就經常失眠。後來拍《秋殇》失眠更嚴重，不然也不會放假這麽長時間。
盧佩忍了忍，沒說再過來的話，只告訴容淮他的休假結束時間提前了，不能等到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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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旅宣傳大使已經談了下來，過年前還要去參加央視的采訪。幾個珠寶品牌的宣傳照也定在年前拍完，最遲元旦後就得回來。
容淮應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他現在這個狀态也不适合繼續旅游了。回去休整一下，忙起來不會胡思亂想說不定能好過一點。
盧佩聊着聊着居然問起宋秋澤的事。
每次打電話這家夥都要說幾句隔壁小孩的好，今兒愣是半句未提啊？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容淮不知道該佩服女人的直覺，還是罵一句自己嘴賤的續航力。報應之事，無處不在。
容淮不想盧佩看出什麽，頓了頓只道一句，“搬走了。”
他興致不高，盧佩止當對方沒了好朋友不開心，也沒過多追問，只讓他多注意身體。
“明兒就聖誕節了，你要能動動還是出去走走，老把自己關家裏不好。買點東西，看個電影，吃吃喝喝，實在不行就回A市來。反正你過年也不想回家，來和我們一起嗨啊！”
容淮家裏從商，當演員其實已經違背父母意願了。
這些年成就不凡，彼此關系有所松動。
年節時候親戚多，相互之間總有攀比，每每說起也是鬧過不愉快。
容淮能不回去便不回去，很多時候都是母親去國外看望他。這次柏林電影節母親也去了，看到他獲獎激動的直接哭了出來。
但要和盧佩他們過年，容淮想想還是算了。
盧佩和她幾個閨蜜都是實打實的瘋子，能去泰國酒吧包場，點一群小哥哥陪幾人跳脫衣舞那種。保守的容影帝自覺他還沒那麽open。
不過盧佩說的對，明天就是聖誕節了，還是不該在家裏emo。出去走走換個心情，或許人會稍好一點。
挂了電話，容淮去洗了個澡收拾一番，從衣櫃裏挑了件灰色大衣，在鏡子前配了配，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不少。容淮甚至翻出行李箱的化妝品在眼下壓了壓，氣色好些，果然看的自己心情都好了許多。
容淮深吸一口氣，決定努力邁出失戀陰影的第一步。
拿上車鑰匙剛要出門，他卻看見玄關櫃上放着的東西，差點讓他才鼓起的勇氣化為泡影！
那是宋秋澤搬家前一天，對方送他的東西。
兩人在收拾被雨水泡濕的雜物，少年突然從背包裏摸出來一罐咖啡豆遞給他。
【黑山家】的咖啡豆是限量特供的，預定起碼要排三個月。不是饑餓營銷，人家咖啡豆供應自家店面都不太夠，賣出的原豆是從國外直供，很多店面只有少少一部分在賣，上架立馬被黃牛搶空。
知道容淮喜歡喝咖啡，宋秋澤特地找店長訂的。內部有內部的預定方式，他們C市屬于三級城市，雖然少配貨量低，但沒有一級城市卷，店長能優先拿到一定配額。
宋秋澤為什麽要送他咖啡豆？容淮并不知道。
對方也只說看他喜歡就帶了點回來，還是這一周的陣痛期，才叫容淮思考良多。
他腦子裏有個可怕的想法但無從驗證。
未來或許還會成為他的心結，容淮短時間是不能釋懷的。
深吸兩口氣緩了緩，他打開了一個月未動的門鎖。
外面的天氣好冷，寒風刺骨。容淮一直以為外面淅淅瀝瀝在下雨，不想居然是雨夾雪，
呼口氣能起白霧，從口袋裏掏出來都凍手，一度讓容淮又有想回家的沖動。
再一次感恩自己開了車出來，容淮第一件事便是打開暖氣升溫。
明天就是聖誕節，今天路上的人真不少。
街面上到處布置的喜氣洋洋，商場裏都是來往的顧客，比在國外時候熱鬧不少。
外國人喜歡一大家子呆在房子裏，享受其樂融融親情時光。
路面上人影也看不到，全是皚皚白雪，還有一個人呆在異國他鄉的孤獨。
容淮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可來着來來往往的人流，他發現自己也是希望融入其中的。
他給自己買了一杯咖啡，商場裏沒有【黑山家】，其他家的豆子也不錯，很香。
他還找到了C市唯一一家【蓉上坊】。
容淮很喜歡它家糕點，排隊半小時，買了兩盒蝴蝶酥，兩盒鮮花餅，一盒桂花糕，還有一斤泡芙。
滿滿的卡路裏，但……盧女士不在啊！
容淮開心在咖啡店找了個角落，将糕點一一擺開，每樣都塞了些進嘴巴。
果然，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該吃甜食。
一口下去世界都變亮了，不過……接下來幹什麽？
盧女士叫他出來走走，他走了。
可煩惱沒減少，甚至還更真切體會到人間歡喜各不相同，一半闌珊一半通明。
“早知道電影這麽火，我就該半夜放出時候就搶票的。位置都不在中間呢！”
旁邊那桌坐着一對情侶，男生正和女朋友抱怨。
“大哥，過節呢！能買到都不錯啦。跟我看第一場，你後面要和你兄弟們約，這電影都不知道要看幾遍呢，差不多得了！”
女生在湊九宮格準備發朋友圈。新美甲，新品咖啡，電影票和男朋友的合照，剩下全是自己的盛世美顏。
容淮一愣，突然有點想法。
他很喜歡自己一個人看電影，特別是午夜場。人少，安靜，位置也不錯。
電影院就在樓上，旁邊的電梯可以直達。
容淮不由想起遇見宋秋澤的那天，他倆就是在這家商場的巨幕廳裏。
餘光掃過，容淮不經看到一張海報。
科比投籃的剪影迎着日出的朝霞，在一片清冷的藍色下格外漂亮。
《Four o'clock》，容淮瞬間記起這部電影的名字。
宋小狗在他面前念了很多次，還未上映就想重刷N次的電影。
突然，容淮像是反應過來什麽。
提前桌上的東西，他鬼使神差般出了咖啡店，徑直朝電梯門前的海報走去。
海報在眼前越來越大，那張剪影也越發清晰。
周圍人來人往，容淮站在海報前死死盯着它，瞳仁縮得很小很小。
震驚過後，他好像明白了什麽！
但腦中的信息量太過巨大，排山倒海而來，得出的結論更叫他無法消化。
是真的嗎？如果不是又該怎麽解釋一切？
如果一切解釋的通，那麽答案又真的是他想象的那個？不是巧合？不是他多想？不是他腦子有病？
那現在該怎麽驗證？還是靠猜？
不行了，容淮發現自己真不行了。再胡亂想下去，他真要進精神病院了！
解決不懂的事情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問。
即使毀了所有的美好，哪怕讓他以後不再妄想，容淮也想死個明白！
電梯門開了，容淮沒有選擇去電影院，而是拔腿去了停車場。
一大袋糕點被他放在了後座，豪車飛馳在飄雪的路上。
車載正撥通一個號碼，可一直無人接通。
容淮不死心，斷了就再打，一遍又一遍。
響過第十二遍，那頭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宋秋澤：“喂，哥？”
容淮眉心緊鎖，開口便是直截了當。
“你在哪，我要見你。”
宋秋澤剛考完最後一科，拿回手機看到一串的未接電話，整個人懵了。
正想着對方又打了過來，開口就是要過來見他。
宋秋澤讓室友幫他把多餘東西放回寝室，提着包往校外走。買過飲料剛打包好，轉身就看到前女友姍姍和她的姐妹團走了過來。
對方也看到了他，沒說避一避。見他一個人拿着兩杯東西，一行人極為大肆的迎了上來。
“喲？給新女朋友買飲料呢？”前任還沒開口，狗腿子倒看不下去了。
宋同學并不知道，他在女生圈裏的人緣并不好。從交往開始，對方沒少說他壞話。
有些人聽聽也就罷了，有些人則放在了心上，覺得這是個只有臉能看的渣男，除了學習好和打球好外，私生活爛的一比。
宋秋澤望着這些人上前并沒在意，朝一行人點點頭繞開就走。
分手還能做朋友那都是愛的不深。他和對方鬧得并不好看，點頭之交已是眼下最好的結果。
可閨蜜團見自己被無視先不幹了，女生居然伸手想搶宋秋澤手中的飲料。
“也不說分一杯給我們姍姍，交往一陣居然這麽摳搜，下頭男！”
宋秋澤那是練籃球的主，別說現在手傷已經大好，就是斷了條胳膊，這杯飲料他也是不會分給對方的。
少年提着袋子一晃，小女生愣是沒能摸到點邊。
她還想搶一波，少年一舉袋子，對方跳起來都沒夠着。
這一幕莫名搞笑，好似逗狗的既視感。女生當即臉黑成碳，嚎了一聲想推宋秋澤一把。
少年拔腿就走，反而女生沖的太快撲到了一旁的桌上，差點跌了個狗吃屎！
宋秋澤壓根不搭理幾人，出店門便遠遠看見路上疾馳的奔馳車。要不是校門口，怕是還能開的更野蠻。
容淮極為帥氣的将車甩尾到路邊，惹得周圍人連連驚呼。
那女生還想找宋秋澤算賬，卻被前女友一把抓住。她已經認出了容淮的車。
大影帝出場似乎自帶某種bgm，修長筆直的腿邁下來，灰色大衣随着他走路帶風後擺飛了飛，氣場簡直拉滿。
沒有任何僞裝遮擋，還帶三分妝的男人大步來到少年面前，莫名有種在追自家在逃小嬌妻的既視感！
看着幾乎從天而降的冷傲男人，宋秋澤提着飲料站在路邊，更加無措了。
他哥今天好像……很不一樣！
“哥……怎麽了？”不太對，出了什麽事嗎？
小狗崽看着周圍紛紛投來的視線莫名很慌。萬一被認出來怎麽辦！
容淮可管不了那些，他今天要不把疑問全解決了，能開車直接撞上來大家一起死。
看到小狗崽頂着一張人畜無害的臉直勾勾望着他，容淮簡直氣瘋了。
他站在對方面前盯着這雙無辜的眼睛足足五秒，才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笑。
“你丫可真能裝啊！”
“什麽？”宋秋澤沒聽清，對方語速很快。
容淮沒有重複，又問了一句，“你一會兒還有課嗎？”
容淮算不到小孩課程安排，只知道今天周五，現在是下午四點十一分。
這回宋秋澤聽見了，他搖搖頭。
今下午是考試周的最後一科，好些同學都提行李準備回家了，但他暫時還不能走。
晚上球隊要集合，明後兩天還要等集訓的通知安排，他最快也得下周一才能迎來寒假。
“上車，我們去看電影。”容淮轉身繞過車頭，又去了駕駛室那邊。
“哈？”宋小狗依舊很懵，不知道對方什麽意思。
拉開車門看着還在路邊一動不動的少年，容淮無名火又竄了上來。“我說，上車！”
“哦。”小狗崽這回學乖了，果斷拉開車門把自己塞進副駕。他發現他哥在生氣，很生氣，自己完全惹不起那種。
等車子飛馳出去，周圍的人群才開始發出聲音。剛都被突然發生的一幕定在原地。
“剛那個是……容淮嗎？我沒看錯吧？”
“卧槽，真是容影帝！要瘋了！”
“之前聽說我們籃球隊的人和大明星很熟，我還以為謠傳呢！”
“容淮好帥，我真愛死他演的那個不動如山的東方人。話不多，幹就完事，簡直太帥了。一刀就把對方解決了！”
“《莫桑比克的無盡海》才好看，給我可哭死了，N刷不知多少次！”
“他怎麽回國了？不對，容影帝回國這麽大的事怎麽沒有消息報道？這屆狗仔在娛樂圈吃屎的嗎？！”
“剛上車的是籃球隊的宋秋澤？校草的交際圈果然都是帥哥，實名羨慕了！”
“那個是校草的前女友，把人家甩後耀武揚威了好久，後來人家比賽奪冠又去找人複合。你看剛剛，人家壓根不鳥她，上豪車就走了。”
“哈哈哈，你快別說，笑死我了。臉都丢完了哦……”
……
容影帝來去匆匆，只留一地傳說。
而上了車的宋小狗卻極為忐忑，他哥開車好野好毛躁，之前明明特別穩，都沒超過40邁的。他今天已經迎來好幾次推背感……
“哥……我們去哪？”宋小狗試探的伸出腳腳。
容影帝頭也不回，“我不說了嘛。看電影！你想看的《Four o'clock》今天上映了。”
只看個電影，沒必要這麽聲勢浩大吧？他的小心髒真的受不起。
可宋小狗不敢發出抗議，只小心翼翼問了第二個問題。
“我們去哪看？”
容淮沒想好，哪來的回哪不就完了。
要是過去場次沒有巨幕廳就買其他廳的；要是沒有好位置就買邊角上；要是場場爆滿就選十一點的午夜場。
媽的，今天他還必須把這場電影給看了！
“去商場，就上次那個。到了有哪場買哪場，我今天就要和你看電影！”
哇喔，容影帝今天真是八匹馬都拉不回來的固執。和平時溫柔娴靜的模樣沒有半點一樣。
聽完容淮的話，宋秋澤沉默了。容淮在等他的滿腹牢騷，他甚至已經準備好如何回怼。
誰知等了幾秒，小狗崽低頭拉開了自己的包，當着容淮的面默默掏出兩張電影票。
“其實，我已經買了晚上七點半的票……”
容淮一腳剎車踩了下去，四輪剎車印一直拖到紅燈前的停止線。
男人滿臉震驚的望着身旁的少年，內心揪成一團，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麽詞來形容了。
“……票我很早前就買了。球隊的人今晚有約不去了，我本來想自己去的……”
宋秋澤試圖解釋什麽，但頂着容淮吃人似的眼神，他聲音越來越小。
這回，容淮是真冷笑出聲了。
“……宋小狗，你他媽真的很能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