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逃亡

逃亡

飯桌上的菜冷了,牌桌卻熱鬧起來。

“真會玩。”駱風看着拆成一堆的盒裝棋牌。

“你們又不來,難免使寶物蒙塵啊。”喬婉心疼的撫摸棋牌桌。

“也是。”駱風故作深沉,聳聳肩,“畢竟房子太多,住不過來啊。”

喬婉:......

好嫉妒,所以她決定狠狠宰他們一把!

一邊鬧哄哄,另一邊靜聞蟲鳴。

也不知是誰先來露臺找清淨,李棋緩過神來時祁秦已經站在他身邊。

銀月露波,窗臺外不知道什麽花,燦豔豔開的很好,壓下幾分夜色。

“芙蓉。”祁秦看向那絢爛的花朵,輕聲道。

李棋注意到他手腕上的黑表是嶄新的,“祁少見多識廣。”

“嗯。”祁秦雙手撐在欄杆上,身姿挺拔,受了這誇贊,過了會提起,“我母親是一名植物學家。”

李棋聞言看向他,祁秦的側臉星空下鋒利又纏綿,這是他第一次聽見他提起家人。

“她年輕時的夢想是周游世界,成為最偉大的學家。”祁秦目色隐隐溫柔,又遺憾,“後來遇見了父親。”

星光淡淡,這夜裏的全部月色都在他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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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棋不知道該說什麽,想了想,李報桃醬的說,“媽媽喜歡研究,但後來不做了。”

記憶中隐約有母親量取液劑的背影,但不真切。

“她們應該有話說。”

“嗯。”李棋點頭。

又過了會,李棋好奇的問,“現在呢?”

“她死了。”祁秦語氣平淡,“幾年前。”

“對不起。”李棋沉默,忽覺得他也難受起來。

“沒關系。”

片刻,李棋仰起頭,擡手搭在祁秦滾熱手臂上,轉過頭直直看着他的眼睛,有些笨拙,說,“她會在天上看着你。”

祁秦輕笑,不知道相信沒有。

手臂又被扒拉一下,側頭一看,李棋從背後取出一把黑色匕首。

那匕首被獻寶似的遞到他面前。

祁秦不明所以,握住殘留體溫的刀柄,取下刀鞘,聽見他小心翼翼的說。

“漂亮吧。”

李棋眼裏藏着歡喜,像是急迫的要将這情緒遞給他。

“很漂亮。”

裹着細絲糖紙的甜,從指尖流到心頭,身側人眼神不錯的盯着那刀,聽他一誇,得意勁都湧出幾分,向他介紹道。

“這刀刃是特意用一種材料做的,刀柄也是....”

後面的話祁秦并未聽進去,他只瞧着一雙比星星還亮閃的眼,翹起的發絲,白淨好看的面頰和一開一和的紅潤嘴唇。

意識奪回主權時,指背已然覆在那嫩滑的軟肉上摩挲幾下,李棋的聲音戛然而止。

“你....幹什麽....”那把稀罕的刀瞬間被抛到腦後,李棋大腦漿糊,忘了動彈。

幹什麽?想讓自己閉嘴捂錯地方了嗎?

祁秦微不可見的手抖一下,僵硬的移開,極為愚蠢的在空中晃動幾下又觸了觸自己的臉,最後急忙垂在身側。

他也不知道,他懷疑自己被附身了,要不然怎麽解釋那早已閉口不提的過去,又怎麽想...

大腦空白一片,嘴先聲奪人道,“你這刀從哪裏拿出來的?”并且用不可名狀的目光掃過他的下身——停留、移開、又控制不住的掃過,周而複始幾次,手指間的溫熱突然燙起來,慌亂把刀塞到李棋手裏,裝模做樣的擦手。

這話題轉變得太快,也太隐晦,李棋一時忘了剛才在計較什麽,面色轟然爆紅,急忙忙的辯解。

“沒有!它....”

可惜這解釋祁秦并未聽見,這厮倏然間就聽見了屬于駱風的長達三分鐘的呼喚,轉頭進門。

留下李棋一人紅着臉吹冷風。

“我說,你在幹什麽?”駱風不滿道,“我褲子都快輸光了。”

祁秦臉色無常,就是比平時更紅些,避開源梧探究的目光,“叫別人。”

“他!”駱風指責源梧,“根本不幫我!”

“你那技術,好牌也沒用。”源梧道。

源梧對駱風倒是格外損,不同對其他人的一幅謙遜模樣,喬婉贏的開心,思索到。

轉眼又看見李棋從露臺的方向回來,臉色不大好看,但喬婉顧不得太多,沖他喊,“快來,三缺一!”

李棋本不欲參加,但眼見祁秦坐上牌桌,眼神一轉,便同意了。

此仇不報,更待何時。

半小時後。

駱風憔悴的趴在牌桌上,有氣無力的沖祁秦說,“你就給這個給我看?”

半個小時,駱風見證了祁秦一手好牌打爛的絕活與自己狗屎一樣的運氣。

“你打的太差。”祁秦毫不愧疚。

看着李棋贏了頗爽但還是狠狠克制的臉,祁秦上前,在他正要走時故作不小心勾住他的後領子。

李棋一個踉跄。

祁秦被贈與一個警告眼神。

“好餓啊。”吃過飯已經有一會了,喬婉捂着胃叫。

“你是饕餮嗎?”霍爍瞥她。

“讨什麽?”

霍爍有種一拳打到棉花的感覺。

“我也....餓。”孫和也說。

“你是豬。”霍爍說他。

“沒有!”外人還在,孫和臉紅成一坨。

駱風跑來拉好感,與這幾人呆在一起,比和一個僞君子一個嘴賤王有意思多了,攬住孫和大手一揮,“孩子想吃就讓他吃。”

說完就能收到一個感激加羞澀的小眼神,多有成就感!

哦,還有一個仇恨值拉滿的激光射線。

“我有個好主意。”駱風突然神秘的說,喬婉聞言來了興趣,吃喝玩樂上他們還是很有話題的,孫和也期待的看他。

“想不想出去?”他特地壓低聲線,營造神秘感。

“什麽?”

頓時幾人的目光飄向他,李棋也悄咪咪豎起耳朵。

“對。”駱風避開源梧的目光,沖他們擠眼,“怎麽着,走不走。”

十只眼睛霎時轉向姜以儒,幾分期待幾分哀求。

身為隊長的責任感讓姜以儒拒絕的話挂在嘴邊,又被這樣來勢洶洶的眼神擋了回去。

于是沉默的點了點頭。

“歐耶!”喬婉對李棋耳語,“我說姜隊吃軟不吃硬吧,準有用。”

李棋忽視掉姜以儒飄過來的眼刀,假裝沒聽見。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離開別墅,走前姜以儒還特地詢問別墅的打掃費用,被同樣彬彬有禮的源梧一口回絕。

對此駱風的評價是,假的要命。

他們向着荒郊野嶺的那一塊地走去,直到一個路燈也沒有的地方,面前是堵一人半高的破牆。

“你怎麽知道的?”據喬婉所知,這仨個都是才來的。

“我們以前也來啊。”駱風偷偷摸摸道,“有些課在家裏上不了就要來。”

這些本不算秘密,但他們的消息渠道約等于零,偶有交好的隊伍也屬于洛鷹底端,這方面實屬兩眼一抹黑。

李棋聞言下意識看向祁秦,卻被駱風捕捉到。

“他可不來,一天到晚在家,可憐死了。”

李棋不自在的移開目光,又被身旁祁秦得意又克制的捉了個正着。

托駱風營造的氛圍感,李棋小聲說話也不紮眼。

他已經不是曾經的李棋了,他已經學會了先發制人。

“看我幹嘛。”

“看誰關心我。”祁秦擡起下巴說。

“誰?駱風嗎?”

李棋不為所動的疑惑道。

駱風開始給他們演示該如何從這牆爬出去,第三次時終于成功沖刺躍到那危牆上,沖他們勾手指。

幾人跟着爬上那堵牆縱身一躍,孫和被霍爍拉上去後,牆根下只剩兩人。

祁秦剛準備一展實力就見李棋身形一動,露出一截細白小腰,靈活的像只飛檐走壁的貓,桀骜的蹲在牆頂,沖祁秦伸出左手,狡黠滿的快要溢出來。

祁秦愣住,拍開那只手,自己翻上牆。

像是一場盛大的逃亡。

兩人躍下牆根時,只見一座神秘木屋,坐落在大片大片的墨林中,破落腐朽,與環境融為一體,一盞昏黃的燈,挂在唯一一只破敗桌子旁,是全部光源。

半只明月,萬籁俱寂,一位長須老者端坐在陰影裏閉目養神,手中握着光滑木杖。

想是知道有人來了,他閉着眼,開口。

“滿五百送啤酒一打,滿一千打八折。”

又睜開眼。

“來點啥?”

........

“五百?一千?”李棋困惑的問。

“燒烤攤。”沒等駱風解釋,祁秦搶先說。

就聽見身邊人不可置信的喃喃,“搶錢呢....”

祁秦有點後悔剛剛為什麽不輸多點。

“來坐。”駱風輕車熟路的招呼他們坐下,拿過菜單喊道,“三十手牛肉,三十手羊肉,四十手牛油,其他的你們點。”

老人聽了立刻從神秘古樸的木屋中搬出燒烤架,熟練的帶上口罩,開始烤串。

還怪講究。

源梧瞥他一眼,“你還有錢?”

“呃...”他的錢多虧祁秦的神來一筆算是輸光了,他不像其他兩人,每個月的費用是固定的,但——

駱風豪邁的喊,“今晚消費由源公子買單!”

轉頭就谄媚的拉了拉源梧袖子,又讨好的笑。

源梧:......他就知道。

“這個。”喬婉指着一串十粒的玉米串,對照着菜單細細查詢,失聲道,“二十布琅?!”

“對,怎麽了?”駱風拿起一串塞進嘴裏,理所當然的問道。

“沒....沒什麽...”喬婉還是不能接受這個物價,心疼的嚼嚼嚼,雖然味道可能大概非常不錯。

全是錢味啊。

“心疼什麽。”霍爍倒是不覺,他奢靡無度的日子過的多,而且——

“花的是源少的錢。”

話糙理不糙,但源梧就是不太舒服。

“也是哦。”喬婉恍然大悟,心安理得的吃了起來。

更不舒服了。

滿消的一打啤酒也端了上來,本着不喝白不喝的心情,幾人拿着杯子分了。

姜以儒颦眉,他從前只喝名貴紅酒白酒葡萄酒,這等糧食酒從未喝過,但月色滿院,衆人歡欣,輕抿一口,氣氛補足其欠佳的口感,竟也是不錯。

李棋飲料喝的都少,何況這種新鮮東西,他看着澄黃液體,幾點氣泡沾在杯壁,湊過去聞了聞,又舔了舔,正猶豫要不要喝時,祁秦觀察他半天,覺得這是個不喝酒的人,便說。

“不會就別喝。”

誰知話音一落,李棋仰起脖子就是一灌,五度的大麥酒喝出了五十度老白幹的架勢。

“你...”祁秦噓聲,确認沒有過敏症狀,便任他去。

過了一會,一個微涼的東西碰上他臉頰。

是李棋用一只手指戳上了他的側臉,祁秦先環顧一周,發現大家吃的吃聊的聊,熱鬧的很沒人注意他們,就捉下那根食指。

“幹什麽?”又發覺李棋眼神蒙了層霧般,扯天連地的湖色,但神色卻還清明,也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

要是這點都喝的醉,祁秦壞心眼,明天要笑他。

那卻手指在他掌心一勾,祁秦一震松開手,臉又被戳上。

軟潤的指甲硬硬的,并不痛,反而癢癢的,一點指尖冰涼,卻燒的人心滾燙。

祁秦沒再阻止他,只是看着撐着臉專注盯他的李棋,努力忽視心中怪異,又問了一遍。

“幹什麽?”

“你。”李棋嘴唇微啓,只吐出一個字來,就沒了下音。

月色婉轉,祁秦忽地急起來,像是拿不到心愛之物的孩子或是迫切想要得到一切的大人,現在只想聽他說什麽。

等了半晌,面面相對的兩人,耳朵都沾上芙蓉花汁液。

李棋是醉的,祁秦....祁秦覺得自己是病的,這酒不夠讓他醉,這人...怎麽可能叫他耳紅。

定然是生病了,他感覺要溺死在湖泊裏。

“你讨厭。”李棋突然想起來似的,神色沾點委屈,手指也戳的更用力,指責他。

“為什麽?”祁秦在這樣的李棋面前無措,什麽脾氣都沒了。

“不為什麽,就是讨厭。”

一字一頓的,說一下戳一下,從沒诠釋過委屈的孩子委屈起來讓人巴不得将一切都給他。

祁秦伸手想抓住那頑皮的手指,卻撲了個空。

李棋将手收回,揣在兜裏,還是不錯眼的看着他,越發迷瞪。

一邊駱風喝的小醉,對他們說,“這個地哪裏都好,就是經常有人來抓。”

李棋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了過去,醉意下腦子暈乎乎的。

“不會來抓我們吧?”

喬婉來不及捂住他的嘴,這句話就給說完了。

駱風見着他們都停下動作警惕的觀望,笑呵呵的,“怎麽可能,我來了好幾次了,都——

“不是吧?”

好像不是幻覺,真的聽見了細細簌簌的腳步聲。

“靠!”駱風收起笑臉,“真的來了!”

“怎麽辦?”他們沒處理過這種情況,下意識的問經驗豐富的駱少爺。

“沒事。”駱風大手一揮,“這也沒什麽大事,罰點錢就行了。”

李棋頓然驚醒,“罰多少?”

“不多吧。”駱風想想,還是有點肉痛,“大概我一個月生活費。”

沒等他說完,就見幾人以堪比世界冠軍的速度跑了。

只留下一桌簽子和呆愣的三人。

沒幾秒,祁秦站起,夢游一樣跟着跑了。

只留下駱風源梧兩人。

“我不會給你墊付的。”源梧無情道。

駱風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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