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警告:要開虐了!
警告:要開虐了!
白晚秋和白晚童打開302的門,就看見夏薇在客廳,并且把鞋盒裏所有的錢裝進她的包裏。
“你在幹什麽!”白晚秋立馬沖上去拉住她的手:“這裏面有我們下個學期的學雜費不能亂動的。”
“滾開!”夏薇大吼着甩開她的親生女兒。
白晚秋摔在了地上,她手上那個六寸的蛋糕也已經被摔在地上摔爛了。
“晚秋!”白晚童上去查看姐姐的情況。
夏薇沒有說話,從頭到尾連看都沒有看她們一眼,徑直大步往外走,似乎是怕再晚一步她就走不了了。
跪坐在冰涼地面上的白晚秋渾身顫抖,連瞳孔也是,好像她面對的不是她的母親,而是一個多麽可怕的東西。
她竟然在痛恨、在害怕,這實在是太可笑了,白玉竟然也有害怕的時候。
真可笑啊……她不害怕緬甸差點要了她命的毒販,不害怕能讓人上瘾罪惡的毒品,甚至不害怕未知的死亡。
卻害怕那個生她養她把她帶來這個世界的,被稱為母親的女人。
白晚秋害怕的那個女人,名叫夏薇的女人,她的媽媽。
“去攔住她……”白晚秋推着白晚童:“快去攔住她呀!”
雖然她還在微微顫抖着的身體表明了她在害怕,需要有人陪在他的身邊,但是白晚童一直都很聽她的話,轉身就追了出去。
白晚童跑進佳人巷深處一直追着夏薇,越往裏面腳下的路就越發濕膩。
當白晚童要抓住夏薇的時候,不知道從哪伸出一條腿絆倒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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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她差點就要抓住了。
摔在冰涼的地上,她想要站起來卻又被人踩在地上,只能趴在地上看着媽媽遠去,發出不滿的尖叫。
“啊!”
李奕華蹲在她眼前:“我可第一次見你這麽狼狽的模樣。”
周圍圍上來幾個男人,全是李奕華的狐朋狗友。
“這妞真辣呀。”
“看着沒成年吧?”
“怕什麽,她還能報警不成,以後還要不要嫁人了?”
“華子,你說呢?”
本來李奕華還沒有那種心思的,但是現在……
“以前沒注意,原來你也是個美人啊。”
李奕華将她拽起來,但是他力氣不及白晚童被掙脫,白晚童站直身子直接一拳往擋在他面前一個人的肚子去,她還想追趕還想試試,但是卻被幾個人七手八腳按住。
“嘔——操的。”那男的惱羞成怒,用了十成十的力往她肚子上來了兩拳:“你個婊/子。”
白晚童不想在這裏耗着,她只想追上媽媽,她只想生活平平安安的。
她伸着手,向着媽媽的背影抓去,卻只能抓到冰涼的空氣。
媽媽為什麽越走越遠了?
為什麽視線越來越模糊了?
“喲,現在知道怕了,怎麽還哭了呢?哥哥會好好疼你的。”
直到看見夏薇的身影徹底消失,白晚童顫抖着爬了起來。
“啊!”她不甘心地歇斯底裏,像是瀕死的小獸發出絕望的哀鳴和嘶吼。
天色忽暗了下來,白晚童猛地掙脫束縛,揪住一個人的頭發死命往地上撞,“你為什麽要攔着我!為什麽要攔着我!為什麽!”
她此時狀若瘋魔了,就抓着那個人的頭發往地上撞,那個人無力反抗,額頭被砸的鮮血淋漓。
周圍的人忽然有些發怵。
興許他們也意識到了不尋常,要知道白晚童最不喜歡見血了,因為害怕惹事,害怕衣服上沾血,害怕被家裏人發現,可是現在……
“為什麽!”白晚童狀若瘋魔。
在李奕華他們回過神來的時候,幾個人趕忙上前拉着她,以免自己的同伴被她打死了。
白晚童像是脫力似的被人拉住,淺藍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如此明亮。
“操的,看老子不上了你!”
—
白晚風回去的路上,洪黑他們看見他的時候都有意避讓欲言又止,這讓他心下一沉,心裏升騰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加快步伐,沐子歸也不自覺加快腳步,兩個人一最快的速度趕回家,但是家裏只剩下一個白晚秋。
白晚秋坐在沙發上,面前茶幾上擺着一個空了的鞋盒,她的生日蛋糕也已經摔在地上摔得稀爛了,似乎有人人為拼湊過,但依舊阻止不了它的損壞,就像他們的家一樣,縫縫補補還是破破爛爛。
“……是媽媽麽?”白晚風問她。
“是。”白晚秋嘆了口氣,紅着眼眶說:“晚童已經追出去了,你們也去看看吧。”
她強撐着微笑,但是在她沒注意的情況下,她的眼角已經惹出了淚:“我需要請個長假,具體多久不清楚,幫我安慰安慰晚童吧。”
白晚風灰藍色的眼眸和她對視片刻,他永遠拒絕不了妹妹的請求。
“好……”說完,他沒有管沐子歸,自顧自出屋,想要去找白晚童。
自卑二字真的很少和他的名字挂勾,長得好、學習好、人品好,被愛慕着長大,這些才是平常衆人對他的評價。
他知道他的家庭不好,又窮又小又見不得人,但是這麽多年下來他從來沒有因為家庭,而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只是現在,落魄的模樣展現沐子歸面前,白晚風感到無比窒息。
他們之間的鴻溝無亞于馬裏亞納海溝。
“學長——”沐子歸想要跟上去。
突然,白晚秋叫他:“沐子歸。”
“你照顧好他。”白晚秋此時斂起了笑容,眼角的淚和陰郁的神情令人膽寒:“算我求你。”
沐子歸停了片刻:“好。”
等他們走後,白晚秋站起身打了個電話。
“白玉?”
“上次你說的任務,我同意了。”白晚秋冷着聲音道。
對面的人一頓:“怎麽了?你出什麽事了。”
王建軍把電話遞給鄭報國鄭局長:“白玉啊,你沒事吧?”
“派人來接我。”白晚秋說完電話就挂了。
白晚秋看着那碎了一地的蛋糕,小心翼翼地把它們攏作一堆,希望它們能變回原來的樣子,可惜幾分嘗試之下,它們依舊四分五裂。
“為什麽啊……”白晚秋看着勉強有個形狀的蛋糕,輕聲問。
她艱難的站起身去找打火機,把配套的蠟燭插在蛋糕上點燃,許下了十幾年來,第一個與往年不同的願望。
“我希望她能就此死掉。”
“死在黎明之前。”
市局用最快的速度派車去接來了白晚秋。
等所有高層收到通知趕過來見到她的時候,她正在穿戰術背心。
“白玉……是不是又有人威脅你啦?”鄭局長橫了一眼阮廳長。
白晚秋冷冷地說:“不是,我只是缺錢。”
“……好。”鄭局長微微一怔,半晌才點頭應下。
在場再也沒有人說話,白晚秋怨恨甘羅計劃,因為甘羅計劃破壞了她的生活,但是這次她主動提出保護第二代甘羅計劃的運行。
白晚秋徑直走向王隊長和鄭局長,像曾經無數次一樣囑咐:“如果我沒有回來,麻煩照顧好我的家人。”
—
白晚風給白晚童打電話但是電話關機,他只是漫無目的的找着,但是一如人們常說的心靈感應一樣,他還是找到了白晚童。
他那個時候才發現下雨了,細細的綿綿雨溫柔又惡毒,落在他白淨的臉上像是淚痕。
白晚童坐在一堆人上面,她底下一堆人疊疊樂一般疊到了正常椅子的高度,她大概淋了很久的雨,渾身上下濕乎乎的狼狽極了,像是一只稚嫩的流浪貓。
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看到白晚風過來,伸出手,卻在中途收了回來。
她手上有血,不能擦哥哥身上。
血水混着雨水滴落在地上,在渾濁的水坑裏綻開一朵朵猩紅的鮮花。
沐子歸率先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不是手破了吧?怎麽不找點趁手的工具呢。”
他拉過她的手,用自己的校服衣擺把她的手擦幹淨。
白晚風在遠處,灰藍色的眼眸深深地凝視着這一刻他們的身影。
白晚童看了沐子歸很久,看看他再看着自己被擦幹淨的手,一時間也陷入了沉默。
“子歸哥哥,你是個很好的人……”
“什麽?”沐子歸微微一愣,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說。
但是他也知道,突如其來的贊美後面一定有轉折,而未盡的話語一定很重要。
就像是小情侶,分手前都會給對方發好人卡,說“你是一個好人”,後面一定會跟着一句“但是我們不合适”一樣。
白晚童沒有說話,只是跑向了自己的哥哥,拉住他的手。
白晚風垂眸看不清神色:“這段時間謝謝你。”
他沒頭沒尾說完這句話就轉身要走,在他轉身時沐子歸上前拉住他的手。
沐子歸的手很溫暖,當然也可能只是因為白晚風手涼的厲害。
“為什麽……”沐子歸聲音輕了幾度。
他好難受啊,難受得具象化了心如刀絞,第一次有心悸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像是心髒被最愛的人挖出來抛起、落下,接觸到玫瑰保護自己的荊棘,然後被攪碎成一灘血水。
有那麽一刻,他甚至感覺,他和白晚風的心痛共鳴了。
但不知道是因為疼麻了,還是因為習慣了,白晚風并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甚至還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并不帶多少感情。
他和沐子歸是不同層次的人,他們從小接觸的教育和環境是不一樣的,沐子歸只不過是覺得他有趣,想玩玩,總會走的,但是他玩不起。
他們的人生一直都是背道而馳的。
就像是隔着一條馬裏亞納海溝,沐子歸在海上,他則在深淵裏,除非沐子歸跳下來,否則不可能在一起……可憑什麽呢?
他說:“因為我們從來就是不同的,價值觀的不同,生活環境的不同,就像是……我努力是為了生活,你努力是為了……”
“我努力是為了你。”沐子歸攥緊他的手堅定道:“我暢想過的未來也只有你。”
“但不應該是我,不應該有我。”白晚風抽出自己的手,拉着白晚童離開。
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沐子歸感覺自己的心裏也被抽走了一塊,空落落的,一種十幾年來未有過的迷茫委屈用了上來,那股不甘心促使着他往前跟了兩步,忍住那股破壞欲大喊:
“白晚風!”
白晚風腳步頓住,牽着白晚童的手也微微收緊。
沐子歸狼狽地粗喘了兩聲,眼眶被雨水浸得有些發紅:“你不能這麽對我!”
白晚風沒有回頭,垂眸拉着白晚童加快步子往前走。
這一次沐子歸沒有再追上去,但是他的目光一直注視着白晚風。
人總是掂量不清自己在別人心目中的高度,有的高估,有的低估,白晚風顯然是後者。
有人的愛在雨中無法磨滅,有人的愛在雨中膽怯。
心跳在耳邊震耳發聩,直到走遠了,再也感受不到那炙熱的視線,白晚風才長籲一口氣。
沒有男人樂意在喜歡的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這和裸奔有什麽區別?
但是盡管此刻他表現得無懈可擊,白晚童還是感受到了他輕微的顫抖,像是被這綿綿雨給凍得冰冷。
在白晚童眼裏,白晚風一直都是那個溫柔而又強大的存在,所以她根本不覺得白晚風會害怕,也根本不知道——
或許其他人可以靠自己拯救自己,成為真正溫柔而又強大的人,但是白晚風不行,他需要有人拉他一把,不然他能自己放棄自己……
将自己推入深淵。
白晚童咽了口唾沫,幹巴巴叫了一聲:“哥,哥哥……”
被白晚童喊了一聲,白晚風嘴角那僵硬的笑終于消了下去,他俯身抱住白晚童:“對不起……”
這只是一句毫無意義的道歉,可以是對任何人的道歉。
可以是對照顧不好妹妹的道歉。
可以是對生活一地雞毛的道歉。
可以是對這世上一切不如意的道歉。
可以是對當時他對媽媽産生的一絲怨恨的道歉。
也可以是對明知不可能卻還要任由沐子歸喜歡他的道歉。
白晚童把頭埋進他的頸窩裏悶悶地說:“你不應該投身在我們家,起碼不應該是我們的哥哥。”
“說什麽傻話。”
“只要不是在我們家,只要不是我們的哥哥,哪怕是個普通的農民工家庭,你也會過得比現在更好。”
“但是我只有你們了……”白晚風聲音微不可聞地喃喃:“別怕,天塌不下來,就算塌下來了……我頂着,你去摘星星,好嗎?”
天塌下來了我頂着,你去摘星星吧。
只要有人能一直陪在我身邊就好了……
白晚風現在什麽也不是,只是一個不願意在妹妹面前露怯的哥哥。
人是群體性動物,他們會從同類的身上得到成就感,也許同樣需要同類的陪伴。
他們在社會中建立關系,取得他們所需要的情感。
這是他們和動物的本質區別。
當一個人失去了他在社會中的身份,以及親友之間的關系,那麽它只是一個孤零零的“人”。
他不會是哥哥,不會是朋友,不會是愛人。
他只是這個社會中孤獨的幸存者。
—
沐子歸回家的時候沐予明都被吓到了,他哥校服上有血,整個人還被淋濕了。
“哥……”
沐子歸擡起頭時臉上又是那種禮節性的笑容:“我想去休息一下。”
餐桌旁,沐青雅拍了一下大理石桌面:“你先給我過來。”
沐子歸腳步停了停走過去。
寧致遠從報紙後面露出眼睛,皺着眉看他校服上的血跡:“你打人了?”
沐子歸搖頭。
“沒有?”沐青雅上下打量他:“那是怎麽啦?”
沐子歸:“沒什麽。”
寧致遠直起身,把手上的報紙放下。
沐青雅也把圍裙解了,坐在椅子上。
沐子歸看他們這個架勢,最後還是低頭了:“出了點意外,別問我好嗎?”
“……”寧致遠沉默。
看着自己的大兒子,沐青雅最後只是低聲問了句:“明天阿姨打算做水晶蝦餃,你給晚風帶一籠去?”
沐子歸點頭,并且由衷的感謝父母沒有追問。
他渾身濕透地坐在床上,打開投影儀随手放了部電影,想要使房間裏弄那麽安靜,自己卻安靜地看向落地窗外的雨夜,眸中神色晦暗不清。
白晚風身上最吸引他的地方,就是那面對苦難卻絕不自怨自艾的态度,但如今他卻發現,那個面對苦難絕不自怨自艾的少年也會有害怕的時候。
……
是啊。
他也還只是個少年。
只是……
“我不許。”
黑暗中,沐子歸重複了一遍:“我不許。”
我不許你愛我卻要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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