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在佳人巷裏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默默地看着岑奶奶兩個兒子被警察拖走，等依維柯警車藍紅色交織的燈光離開，他們的目光才收回來，有時候他們也會悄悄瞄向筒子樓前光禿禿的合歡樹。

岑奶奶，你應該沒有看見吧？

白晚風把手心的傷疤沖洗幹淨。

手心的兩道傷疤重合，變得更加猙獰。

水劃過傷疤沖走血污的感覺很奇怪，傷疤是發痛的發熱的，被水流沖過時是一種刺痛，但卻冰冰涼涼的很舒适。

白晚秋站在公用衛生間門口，皺着眉問：“真的不去醫院嗎？那把刀都放多久了，會不會有破傷風什麽的？”

白晚風垂眸看着血污被沖洗幹淨，傷口又溢出鮮血，傷口一直往兩邊拉扯，淺粉色的血水在洗漱池裏打轉流進下水道。

“不用。”白晚風把手拿出水流：“等會擦點碘伏吧，黑叔那裏應該有。”

白晚秋想說什麽，嘴張一半話拐了個彎：“我之前，我不是故意忘了的，我——”

“你不喜歡媽媽，對她不上心很正常。”白晚風對她露出一個疲憊的笑：“但是晚秋，就算把她當做一個普通民衆也好，能不能別把她當成罪犯。”

白晚秋目光從白晚風的身上移到一旁那一小片暗光裏：“呵，我也想啊，但是我做不到，我恨她，剛剛你沖上去的時候我甚至想拉住你，她就這樣死好了。”

“我恨她，不管是因為她生下了我，還是因為她當年把外婆關在門外間接害死了外婆。”

如果不是她，外婆就不會被關在門外心梗去世。

“夠了。”白晚風看着白晚秋和母親肖像的面容，說：“誰都可以恨她，唯獨我們不可以。”

“因為她是我們的媽媽。”白晚風就這樣看着她。

白晚秋抿唇：“可是——”

“堵在這裏做什麽呢。”夏薇皺着眉手裏拿了瓶碘伏：“回家上藥。”

白晚秋垂眸，假裝很溫順地接過碘伏，穿過走廊往家的方向去。

夏薇和公用衛生間裏的大兒子對視：“像她那樣才是正常的情緒，而不是你這樣……”

她上下打量：“爛好心。”

白晚風垂眸：“媽媽。”

夏薇沒有管他，轉身離開：“我出門一趟，碘伏用完送回黑子家去。”

白晚風回家，白晚秋幫他上藥。

在上藥的時候，明明很疼，明明傷口抑制不住地發燙，好像要燃起一股火将他燒死。

但當白晚風看見桌上被摔爛的小半袋紅草莓和白草莓，手上的傷口似乎又沒有那麽值得關注了。

“這草莓趕緊吃了吧，不吃壞了，可惜。”白晚風看着自己用醫用繃帶包好的右手：“太貴了，比我的手貴多了。”

這草莓太貴了。

“嗯，等分點出來拿去給洪黑他們。”白晚秋擰好碘伏的蓋子。

“我送過去吧，你去看看晚童。”白晚風說：“我看她似乎被吓到了。”

警察來了的時候白晚秋就把白晚童推回房間裏，畢竟白晚童把人家的手給踩斷了，不好解釋。

“好我去看看。”白晚秋把碘伏放在茶幾上轉身回房間。

白晚童披着被子縮在床上，她倒不是被吓到了，畢竟她是羅剎女，這點小場面還吓不住她。

只是她不明白……

為什麽有些事情明明知道是錯的，卻還有人願意去做呢？

“晚童？”白晚秋走進房間，看着床上的妹妹笑了笑：“想什麽呢？那麽入神。”

白晚童擡頭，淺藍色的眼睛水汪汪的。

白晚秋眸光一頓：“你有什麽想要問我的嗎？”

白晚童張了張嘴，好半晌沒有說話，直到白晚秋站到她面前。

“晚秋，我不明白。”白晚童伸手拉住她的手：“如果一個人知道那件事是錯的，那他為什麽會去做呢？”

白晚童到底還只是個孩子，到底也是被保護的太好。

白晚秋微微一怔，垂眸，嘴角勾出一個涼薄的笑：“原因有很多呀。”

“也許是因為欲望太重，在現實中得不到，所以越過了那條線。”

“也許是因為目光短淺，只看到眼前茍且，所以只求短暫歡愉。”

“也許是因為天生罪惡，不覺得這是罪惡，所以妄圖出售罪惡。”

她的聲音很好聽，像是秋日微波粼粼的湖水令人沉溺。

“晚童。”白晚秋伸手捧着妹妹的臉，眼裏是一種白晚童看不明白的悲傷：“一個人想要為自己的罪惡找理由實在太簡單太簡單。”

“但是理由再多都是借口和托詞，再多的借口和托詞都無法使罪惡順利成章。”

“罪惡就是罪惡，不會因為它表象的美麗高尚、冠冕堂皇，就讓他惡臭的內裏開出鮮花。”

“晚童。”白晚秋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淺紫色的眸子裏溺滿了無奈：“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嗯。”

白晚秋起身離開，白晚童沒有問她要去哪裏，只是伸手摸了摸額頭。

在出了房門後白晚秋把門關上，背靠着門，死死地握住門把手。

她怎麽不理解白晚童的擔憂，她敢肯定白晚童在何老大和何老二的身上看到了羅剎女的影子。

誰不想好好活在陽光下？如果可以，誰又想一直活在陰溝裏！

只是他們從出生開始就沒得選，正常人觸手可及的，是他們求而不得的。

有哪朵玫瑰願意開在骷髅上？玫瑰可以長出荊棘來保護自己，但是骷髅之上，從發芽開始他們就注定離不開血污，這是就算他們長出荊棘也無法改變的。

連白晚秋最開始也因為無法選擇，而痛苦過、迷茫過，更遑論白晚童。

咔噠——

門開了，門外已入夜，白月如霜，又清又冷的敷在傷口上，白晚風低頭進了客廳。

擡眸間，灰藍色的眼睛染上了月光的幾分清朗，看着黑暗中的白晚秋。

白晚風眸光微頓：“你有什麽想要問我的嗎？”

白晚秋剛安撫下白晚童，現在乍然聽到如此相似的話，竟有些失神。

白晚風不急，走到了沙發邊坐下。

白晚秋也走到沙發邊，還沒坐下就脫力一般地坐在地上，依偎着白晚風的腿。

白晚風剛想說“地上涼”白晚秋就把頭靠在他的大腿上。

“哥哥，我好累。”白晚秋雙目無神地發着呆：“為什麽偏偏是我們？”

她少見地迷茫了：“如果我們生在正常家庭，現在會不會不一樣？”

白晚風一頓，伸手将她拉起來，拍了拍她褲子上的灰：“別去抱怨，因為比起抱怨，有更值得我們去做的事情。”

對于生活最大的禁忌就是抱怨，因為你的抱怨就是将痛苦歸咎于生活，但是生活本無過錯，你只能自怨自艾。

有的人還有機會抱怨，但是有的人光是活着就耗盡了所有力氣。

白晚秋搖了搖頭：“我只是不明白……”

“想不明白的事情多的去了，沒必要事事都想明白。”白晚風看着她的眼睛：“但是現在，你該去睡覺了。”

那天夜晚的月亮很白，像是雪白的鹽塊，月光照在地上，像是嘻細細的鹽巴撒在傷口上，是最令人痛苦的月亮。

—

冬日的清晨是寒冷的，最難熬的事情大概就是起床，但是學生仔和打工人不能不起床。

青春的夏日是朝氣蓬勃的，那麽冬日一定是在溫暖裏被風吹一個激靈後的清醒。

早讀課上，沐子歸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晚風的手。

林珂倒吸一口涼氣，謝敏嘴裏能塞下兩顆雞蛋，馬晉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皺起眉。

值周的王老師擦了好久的眼鏡，再次帶上，發現沒毛變化，又摘掉眼鏡，擡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晚風啊晚風，哪個傻叉對你動的手？老子拿掃把和他拼命。”

白晚風淡定地說：“問題不大。”

“問題很大！”林珂、謝敏、馬晉和王老師異口同聲喊道。

白晚風：“……”

“都快考試了，看你這樣，負傷上陣嗎？”王老師仰天長嘯：“小盧啊，我對不起你呀。”

白晚風：……其實大可不必如此啊。

林珂木着臉問：“哪個小癟三敢對你動手，我去做了他。”

謝敏剛張嘴，想要說什麽就被捂住了嘴：“******餘潇，你放手！******”

白晚風：“已經送去警察局了，除非你——”

謝敏立馬掙脫餘潇的桎梏：“哪個警察局我**——”

她剛說幾個字，又被捂住嘴。

餘潇淡定地說：“人我帶走了，不打擾。”

白晚風點頭：“嗯。”

馬晉這時候才開口：“你最近倒黴的，讓我有點懷疑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衰神這個說法。”

白晚風：“子不語怪力亂神，相信科學。”

和幾個人扯七扯八終于把人忽悠去上課後，最大的麻煩來了。

“告訴我這條疤是哪來的。”沐子歸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悄悄拉起他的手親了一下他的手心：“你也不希望我親自去查吧。”

白晚風輕笑一聲：“那你去查呀。”

本來以為是玩笑話，如果白晚風那天下午沒有聽到沐子歸打電話，說：“你知道我的意思吧？他們下半輩子不用出來了。”

以及後來從白晚秋口中聽說何老二惹着了什麽人，把他的老底全翻了出來，至少要踩個幾十年縫紉機。

除此之外，接下來日子過得可謂是風平浪靜。

值得一提的是，沐子歸穩定在A30這條高壓線上，成為了合格的本初子午線。

明天班所有人都去了一兩次心靈氧吧，因為又菜又愛玩，刷題刷到崩潰。

以及，學校通知一中初三下冊前100名自願在階梯教室培優，高三下冊前不管是住校生還是通校生都強制晚上兩節晚自修，前四個班（明、今、昨、1）強制晚三，其餘留校學生皆可到宿舍樓自習室自行複習或自習。

因為是在高三，各種競賽和自主招生的報名擠滿了培優班的日常，白晚風想要打工也心有餘而力不足，當然其實他們現在并不缺錢，只是那些錢缺少合理的理由拿出來。

正當他考慮接下來還要不要打工時，白晚秋自動開啓威脅模式：“你打工我也打工，你高考完蛋，我也中考陪跑。”

最終白晚風在二妹妹半開玩笑的勸誡下辭了網吧的工作，并要求兩個妹妹也要專注于學習，白晚秋和白晚童欣然同意了，開始學校和家裏兩點一線，自虐式學習，争取拿到一中的向內提前招生名額。

白晚風不用打工，有更多的時間準備各種競賽，也不受貧困生競賽補助的限制，于是他把自己的日程表安排得比上半學期更滿，說是忙到腳不沾地也不為過，甚至還要更忙一點。

馬晉專門挑和白晚風沖突的行程，避免和白晚風考場相遇不讨好，獲獎也極為可觀，只是因為身上背着打架的處分有點麻煩，還要想辦法撤銷處分，不然就要留校查看。

謝敏參加的競賽比較少，下半學期都在專注于撤銷處分，皇天不負有心人，在學期結束前她終于把打架的處分給撤銷了，在撤銷處分後還拿了個數學競賽金獎。

餘潇在明天班特立獨行一些，參加的大多是文科方向的競賽，成天和文科班的人混在一起，俨然成了文科班一哥，一度力壓白晚風成為文科班最想睡的男人top one。

林珂繼上半個學期白晚風的帶領下拿到某數學競賽國一後又拿了幾本證書，還笑着開玩笑：“都怪晚風，因為那本國一的證書，現在我爸媽天天念叨着我退步了。”

付乖在一個很有分量的化學競賽裏面一舉奪魁，被推薦參加了一個集訓營，學成歸來後化學成績力壓馬晉，超過白晚風。

……

1月6日新高考地區開始首考，打響高考第一槍。

物理、化學、生物、思想政治、歷史、地理任選三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戰略，明天班普遍選擇自己最擅長的科目，先給自己打一劑鎮定劑，像白晚風選的就是物化生三門。

1月8號首考結束，明天班鎮定劑計劃圓滿結束，開始高三第三輪複習。

在這種忙碌的氛圍裏，就這麽平安的到了不平安的期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