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把手機還給他
把手機還給他。
噠噠噠——
“來了來了。”林母早就接到了小區保安的消息，一聽到敲門聲就出來開門，看見外面兩個穿着蘭亭一中校服的少年，立馬綻出一個笑來，“是珂珂的同學吧。”
“阿姨好，我們是來給林珂送作業的，他走的時候連書包都沒帶。”沐子歸柳葉眼微彎露出一個乖巧的笑，舉了舉手上林珂的書包。
白晚風也垂眸道：“方便進去嗎？我也有些事情和他談。”
“哦，好好好。”林母讓開門，迎着他們走進客廳。
白晚風對沐子歸說：“我去和他談談，你等一下我。”
“好。”沐子歸把手上林珂的書包遞給白晚風。
白晚風走到林珂房間門前，看着那扇門上空洞洞的鎖，沉默片刻，敲三下門，開門進去。
林珂早就聽到了門外的動靜，現在正窩在被窩裏裝死。
林珂是一個标準的死宅男，房間并不算太整齊，但是也沒有太髒亂，只是因為沒有開燈，所以顯得有些死氣沉沉。
白晚風淡淡地看了一眼裝死的一團被褥，淡定坐在書桌前。
看着書桌上翻開的習題，一道做了一半的三角函數題上全是密密麻麻擦幹淨的輔助線痕跡，白晚風開口：“輔助線殺手，我數到三，你要是還不起來——”
白晚風還沒有開始報數，林珂就騰地坐起。
“好了。”白晚風看着頂着雞窩頭的林珂，開口：“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
林珂不說話，也沒有表達出交流的意願。
白晚風有節奏地敲擊着轉椅的扶手，“啧，非暴力不合作？你想跟我搞冷戰？”
林珂不說話。
“所有吵架的方式我最讨厭冷戰了，因為冷戰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只會強迫一個人低頭，裂痕永遠都在。”白晚風笑了笑，眼裏卻沒有一點笑意，“你知道的，從來只有我冷戰別人的份，沒有人能讓我低頭。”
“包括我妹妹。”
空氣一時凝滞，半晌林珂才開口：“我沒有想讓你低頭，我只是，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對你。”
“為什麽？”白晚風單手撐着臉，灰藍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顯得無比華貴：“保送名額是我放棄的，你只是撿漏了而已，為什麽不知道如何面對我？”
“哈？你特麽的放棄保送名額！”林珂蹭一下轉頭，對上他的目光：“你有膽再跟我說一遍你放棄了什麽！”
“我放棄了保送名額。”白晚風說。
林珂确定他沒有開玩笑之後，立馬從床上跳起上去揪住他的衣領。
他張口想說什麽，可是在說出口之前想起了什麽，眼神黯淡下來，沒有說出口的質問也被咽回肚子裏，揪着白晚風衣領的手也是松開。
“因為不想讓我愧疚嗎？”林珂頹唐地坐在床上，自嘲笑了笑：“這沒必要。”
“不是，是我主動放棄的。”白晚風嘆了口氣：“有些事情我們清楚就好，不需要争個是非對錯，難得糊塗不好嗎？”
林珂不依不饒：“可是我們就是在一個事事想要争個是非對錯的年紀。”
這個年紀就應該是拿來争是非對錯的，而不應該過得難得糊塗。
“那你丫的還要怎麽樣？打一架好了。”白晚風已經被他這态度給惹惱了。
世界上怎麽能有這麽精神內耗的人。
“好像不是不可以。”林珂竟然還正在考慮是不是要打一架，“但這似乎不是打一架就能解決的問題。”
“就……算了吧。”林珂雙手捂住臉弓起身，繃直的脊背微微顫抖，連帶着聲音都是顫抖，“白晚風，恨死我吧，別原諒我，不然我會惡心死的。”
白晚風簡直氣笑了，上去就邦邦給了他兩拳：“你媽沒完了是不是？”
看着一動不動的林珂，其實他也知道林珂在想什麽。
無非是覺得這個保送名額來路不正，無非是覺得搶了他的東西，無非就是心裏有愧。
他只是想通過白晚風的恨，來減輕自己的負罪感，不然如果白晚風原諒他，他再也無法用平常心和白晚風做朋友。
畢竟人與人之間如果有了隔閡，分道揚镳只是時間問題。
“這樣吧，我把這副牌撒向空中，如果你能抓住這副牌裏的紅心7。”白晚風拆開書桌上的一副撲克牌，還沒看向林珂，“我就不原諒你了。”
“我可是魔術師。”林珂在不斷的精神內好裏接過那副撲克牌，面上冷笑着，洗牌的動作卻止不住發抖，“魔術師怎麽會輸在撲克牌上呢？”
話雖是這麽說，但是他洗牌的速度卻慢了下來。
林珂嘴唇顫抖着無聲發問：紅心7呢……
白晚風輕而易舉搶過他手裏不知道洗了幾遍的牌，抛向空中。
撲克牌紛紛揚揚灑下，在一衆花色間，林珂連伸手抓牌的力氣也無。
“你是不是想問：‘紅心7呢？’”白晚風面無表情在紛紛揚揚的花色間問他。
林珂頹唐擡頭看他，大王的鬼臉與白晚風漂亮的臉重疊，最後一張牌也落下。
那張大笑得鬼面面朝慘白的天花板，眼下的方片與紅桃猶如此時此刻林珂眼角的淚。
白晚風把手上的紙殼子展示給林珂看。
林珂瞳孔驟縮，紙盒上赫然是他的筆記，像是一條亂七八糟的波浪線，但實際上是三個打着卷的花體英文字母——
WWW.
White,Wan,Wind.
這是他第一次給白晚風表演魔術的那副牌。
“紅心7在我那，你第一次給我變魔術的時候送給我，現在正夾在我的不知道哪本書裏。”白晚風看着狼狽的林珂，輕聲道：“魔術師，你輸了，我原諒你。”
“白晚風！”林珂愣了兩秒突然情緒失控，神經質地大吼：“你是聖母婊嗎！你——”
“你想多了。”白晚風出言打斷他道：“我只是覺得沒必要。”
這有什麽必要嗎？
白晚風放棄了保送名額，林珂剛好是那個撿漏的幸運兒，僅此而已。
“……聖母先生，你的善心幾塊錢一斤？”林珂不知是在嘲諷他有病，還是嘲諷自己不識好歹。
“一百八一杯。”白晚風好整以暇道：“現金還是刷卡？”
“還刷卡呢，你有pos機嗎？”林珂回嘴。
白晚風：“沒有，那現金還是微信？”
林珂：“微信吧。”
林珂發起轉賬，白晚風退回轉賬：“一百八，明天記得回學校上課。”
林珂咽了咽唾沫：“……好。”
看着白晚風出門後貼心的關上了門，林珂的眼淚開始成串掉落，但是卻沒發出半點聲響。
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就是在父母把他的門鎖卸了之後遇見白晚風，最後悔的事情也是遇見白晚風。
但是如果時間可以倒流，無論重複多少遍，他依然會和白晚風成為朋友。
—
因為晚班工錢比平常多，有很多人沖着錢去值夜，所以佳人巷的夜晚安靜極了，甚至可以說是呼吸聲都少有。
楚言楠和兩個小姑娘一起回家，剛把小姑娘送到門口，結果門剛打開一條縫就聽到裏面的動靜。
門內的人拿了什麽東西對準門上一砸，聲音凄厲大喊一聲：“滾！”
門外三個人同時沉默。
夏薇回來了。
“夏，夏阿姨。”楚言楠拉着兩個姑娘後退兩步，說：“那我就把晚秋晚童帶走了。”
回應他們的是門內猶如女鬼哀號的一聲：“滾！”
楚言楠沒有遲疑，立馬拉上兩個小姑娘往樓上跑：“晚秋晚童啊，今晚先住在阿楠哥哥那，阿楠哥哥輔導你們寫作業。”
“嗯。”白晚秋陰沉沉應了聲，然後僵硬地露出一個笑：“稍等。”
她低頭編輯了一條消息發給白晚風。
三人的身後，悄悄開出一條縫隙的門又緩緩合上。
夏薇合上門，靠在門上休息片刻，拿手臂一抹嘴角的血，血液在她的臉頰上暈開，增添了一抹邪肆的美。
在醫院的時候，醫生說這是因為消化道潰瘍導致的吐血，建議她留院觀察。
可是上午她暈倒的時候發現，死亡原來離她如此的近。
在被黑暗淹沒的一瞬間，她忽然想見一眼自己的孩子，于是悄悄逃回了家。
哪成想她又吐血了。
看着地上那一小灘血跡，她發出悶悶地低笑。
夏薇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編輯了一條信息，發給白晚風。
好可惜呀，沒有見到最愛她的孩子。
—
白晚風和沐子歸跟林母道完別離開。
林珂家所在小區的綠化帶中的是香樟樹。
香樟樹是常綠樹，但總會在某個時間段瘋狂落葉，和貓狗換季時瘋狂掉毛一樣。
冷風吹過香樟樹的枝桠，紅色的香樟葉混着青翠紛紛揚揚飄落，在半空中打着卷兒，優美得像是蝴蝶。
白晚風手機忽然震動，他打開手機映入眼簾的就是兩條消息。
秋：她在家，直接來403。
媽媽：去403。
白晚風抿唇。
在他左後方的沐子歸湊上來，看着他手機上的消息問：“403？”
“嗯。”白晚風解釋：“阿楠家，一般我們回不了家的時候都會去403。”
“是嗎？”沐子歸神色晦暗。
“嗯。”白晚風“嗯”完，想打字編輯消息，忽然感覺一只手勾住自己的脖頸。
沐子歸捏住他的下巴，轉過來與自己接吻。
沐子歸就站在他的右後方抱住他，與他貼得極近，周身氣息都極其壓迫。
白晚風被迫回頭，皺起眉退後一步，腳後跟踩在他的鞋上碾了碾。
“別動。”沐子歸懲戒性地咬了一下他的唇，沒想到只是這樣白晚風就開始掙紮。
“學長——”沐子歸不甘心地放開他，拖長了語調，可憐巴巴地喊他。
白晚風現在根本不吃他這一套，一巴掌呼在他後腦勺上。
白晚風一手扶住脖子，一手揪着沐子歸的頭發，咬牙切齒道：“你一定要搞突然襲擊嗎？我脖子都扭到了。”
沐子歸：“……”原來你剛剛踩我是因為我弄疼你了嗎？
“對不起。”沐子歸立馬認錯道歉，然後問：“那我能親你嗎？”
白晚風看着他可憐兮兮的神情，湊上前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沐子歸高興地把頭埋在他的頸窩裏：“學長，大半夜的太危險了，要不然你先在我家住一夜。”
白晚風拒絕：“不——”
他剛開口說一個字，沐子歸就親了他一下。
白晚風只要說一個“不”字，沐子歸就立馬親上來了，根本不讓他把話說完。
白晚風簡直氣笑了。
“行行行行行，好了吧。”白晚風把他的頭推開，拿手背抹了一下唇，低頭給白晚秋和夏薇發消息。
風：天晚了，我先在沐子歸家借宿一晚。
秋：哥！你怎麽能這樣！抛弟棄妹，你還是人嗎你？
風：把手機還給晚秋。
楚言楠眼巴巴把手機還給白晚秋，然後給自己洗腦：“特麽的，fuck，I don’t care, I don’t care ！”
“別你don’t care I don’t care的了。”白晚秋斜睨了他一眼，“你說我該怎麽回呢？”
“當然是批判他薄情寡義，批判沐子歸心機深沉。”楚言楠推了一下眼鏡：“你先等會兒，我去找本成語詞典過來，務必要罵死他們這對狗男男。”
白晚秋轉頭和白晚童對視一眼，白晚童聳了聳肩：“我也覺得他們像一對抛棄親妹的狗男男。”
這時，手機又響起微信提示音。
風：明天我會監督他吃早飯的，你們要乖乖聽阿楠哥哥的話，不要熬夜複習的太晚，早點睡覺。
秋：知道了，把手機還給我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