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昭王府。
樂芷剛躺下準備歇息，外面便來了人候着傳話，她讓春梅出去問問出了什麽事，若不是重要的事，就讓春梅替她做主了。
怎知春梅出去片刻之後便慌張進來了，一臉焦急道：“樂府那邊的丫鬟來報，說二夫人……恐怕是撐不過今晚了。”
二夫人，說的是江雪兒，也是樂芷這副身體的親生娘。
“二夫人此刻嘴裏一直念叨着皇妃的名字。”春梅又補充了一句。
穿越過來的樂芷與江雪兒并無太多感情，但此刻聽春梅這麽一說，心裏還是有幾分難過。“速速更衣，陪我去一趟樂府。”
“是。”
樂芷一側拄着拐杖一側由春梅攙扶着，兩人急忙往外走去。許是這夜晚太過于安靜，兩人走路的聲音驚醒了剛歇下的楚珣，拐杖杵地的聲音尤其響耳。
“這麽晚了，她這是要去哪兒？”楚珣醒了便再也睡不着。他叫來小林，讓小林去曦林閣問問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不到一刻的時間，小林便火急火燎地趕回來了。“樂府那邊的下人來報，說皇妃的母親病重，可能……熬不過今晚。”
“怎麽這麽突然？”楚珣坐起身，神情錯愕，往日并未聽說過樂芷的母親患病，何以突然就病重了？
“屬下不知道，曦林閣的人也不知道。殿下您要不要也過去看看？”
“不必了。”
楚珣雖是這樣說，可小林退下後，他也無法安心躺回床上，幹脆去書房點燈看書。
樂府內，聽到敲門聲，守門的下人罵罵咧咧，“都什麽時候還開敲門”，打開門卻見是樂芷，忙跪下行禮。樂芷也無限與他周旋，在丫鬟的帶領下去了江雪兒的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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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府裏的人大多都歇下了，唯有江雪兒的屋中還透出搖晃的燈光。樂芷在春梅的攙扶下走進屋內，這屋子竟比夜色還涼。
“二夫人，二小姐回來看你了。”丫鬟跪在床前，輕聲與江雪兒說着話。
樂芷上次見江雪兒還是三朝回門的時候，那日的她氣色尚可，身子也瞧不出有任何問題，可此刻，她蓬頭躺在床上，臉色慘白，頗有奄奄一息的架勢。
聽到丫鬟說二小姐來了，江雪兒努力睜開眼想看一看樂芷。春梅忙扶着樂芷走到床前，又給樂芷拿了張凳子坐下。
江雪兒擡起手，輕輕放在樂芷的手背上，想說話卻已然說不出。她兩眼看着樂芷，非常用力才擠出一抹微笑。下一刻，她的手便垂了下來，方才很努力才睜開的眼睛又閉上，兩道眼淚從眼角流出……
這是……樂芷腦袋空空，眼前的一切似夢似幻。“二夫人！”跪在一旁的丫鬟一句哭喊聲将樂芷的思緒拉回到眼前。後知後覺，樂芷發現自己已是淚流滿面，左邊的胸口隐隐作痛。
大概是這身體在為生她的母親哀痛。
樂芷呆坐了許久，各種思緒湧上心頭。這是她第一次這樣見到一個人死在她面前，還是與她這具身體有血脈關系的人。這種感覺，說不出，但是非常難受。江雪兒枯瘦如柴，面容凹陷，明明是還不到四十的年齡看起來卻異常蒼老，樂芷仿佛看到了她這一生的不幸。
許久之後，樂府的其他人才相繼知道二夫人離世的事，但直到樂芷離開樂府，都不曾見到樂啓山的身影。
回到昭王府已是醜時。樂芷讓春梅去歇着，自己則坐在曦林閣的小花園裏發着呆，嘆江雪兒這輩子的辛苦，嘆樂啓山的涼薄，不知道在那個時代的自己此刻如何，是不是也消失不見了，那她的父母會有怎樣的悲痛。
她正想着，突然有人在她身後給她披上了一件鬥篷。“我沒事的，春梅，你去歇着吧。”本以為是春梅，回頭卻見站在她身後的人是楚珣。
“殿下。”樂芷還想起身行禮，但被楚珣按住了。
“腳本就沒好，無需多禮。”楚珣說話時兩眼未曾離開過樂芷，他想安慰她，可話到嘴邊怎麽也說不出口，最後索性坐在了樂芷旁邊。
“是不是無論在哪個時代，要一個男子一心一意對待一個女子，都是一種奢求？在這裏，男子三妻四妾太平常不過了，殿下是不是過些時候也要娶側妃了……”
樂芷有一搭沒一搭地自言自語，想到什麽說什麽，楚珣只是安靜地聽着，也不打擾。
一番傾訴後，樂芷憋着的心似乎沒那麽難受了，疲倦感随之襲來。“殿下，你能讓我靠一下嗎？”
楚珣沒說話，輕輕将樂芷的頭按到自己的肩膀上。樂芷本只想依靠一會兒休息一下，沒曾想很快便睡着了。
聽着樂芷平緩的呼吸聲，楚珣一手攬住樂芷的腰肢，另一只手則繞到下方，輕輕将她抱起，緩步走進屋內。
進屋後，在将樂芷放到床上之前，楚珣看中懷中的人，輕言一句“我不娶側妃”。
*
第二日，楚珣有事要進宮。出門之前，他又去曦林閣轉了轉，得知樂芷還未醒，便吩咐春梅好生照顧樂芷。
“打聽清楚了？”
“打聽清楚了，樂大人因在王府受了氣，回家後便向二夫人撒氣。二夫人被樂大人踹了幾腳，接着便吐血了，雖說二夫人平日身子就不怎麽好，但那幾腳也算是加重了二夫人的病況。”小林一早便出去打聽情況，也都打聽地差不離，“樂府現在有喪事，那我們調查到的事，要如實禀報給皇上嗎？”
“報，怎麽不報？樂大人身手了得，既是能踢自己的夫人，定是也能扛得住牢獄之災。”楚珣臉上閃過一抹輕蔑的笑容。
為了将調查的結果做得滴水不漏，楚珣同時準備了一批證據，鐵證如山，屆時樂啓山自是辯駁不了。
江雪兒的葬禮很是簡單，絲毫沒有樂府二夫人該有的儀式。樂芷沒有參加葬禮，一是因為江雪兒已經不在了，她不想再看到她那可憐的葬禮；二是她極度不想再見到與樂家有關的任何人。
春梅擔心樂芷憂思過度，每日去城中打聽些新鮮事講給樂芷聽，這日卻聽說樂啓山因涉及到科考收受賄賂被皇上免職并關入大牢，便一刻不停奔回王府，向樂芷說了這事。
樂芷聽罷，并沒有多大的反應，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句“知道了”。“皇妃您不擔心麽？”春梅問道。
“種了什麽因就有什麽果，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樂芷繼續手中的繪畫，她今日來了興致，準備畫一張貓，“來看看我畫得如何。”
*
樂啓山被關入了大牢，宅子也被查封了，樂府上下的其他人則都被趕了出去，林素素與樂瑩從往日穿金戴銀的夫人小姐一時淪落街頭被人欺，兩人對樂芷是恨得咬牙切齒。
“娘，不會就這樣算了。”樂瑩暗自發誓，一定要讓樂芷付出代價。
這夜，昭王府衆人都已歇下，自是無人在意與曦林閣一牆之隔的牆角外有兩個黑衣人正在密謀着什麽。
子時左右，其中一個黑衣人溜進了曦林閣，不過一刻鐘的時間，樂芷所住的那間房便燃起了火苗。火苗快速蔓延，吞噬了能點燃的一切。
睡在外間的春梅被噼裏啪啦的聲音吵醒，又聞到煙火味，大感不妙，立刻起身查看情況，卻發現樂芷的房間燃起熊熊大火，剛準備叫醒與她睡一屋的春錦，卻不見春錦的身影。她顧不上那麽多，慌忙跑出去敲鑼喊人救火。
熟睡中的樂芷被吵醒，睜眼發現自己已被大火包圍，她忙尋找睡前放在床邊的拐杖，想找機會逃離出去，卻發現拐杖不翼而飛，無奈她只好跛腳艱難往外走，還要不時躲避傾倒的東西。
門口近在咫尺，中間卻橫着無數燃燒的火苗。突然，樂芷那只沒受傷的腳被絆了一下，受傷的腳又不敢用力，整個人便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一旦倒下便很難再爬起來，四處翻滾的濃煙不斷往她的耳鼻處鑽，導致她越來越呼吸不暢。
難道就要這樣死掉嗎？也好，是不是死了就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了？樂芷的腦子裏各種畫面不停交錯閃現，穿越前的，穿越後的，人也越來越迷糊。
就在這時，她感覺到有一個人影從門口的方向闖了進來，濃煙熏着她看不清來人的模樣，知道那道人影來到她的面前，她才依稀辨認出這是楚珣。
“楚珣……你來救我了嗎？”她喃喃道。這是她第一次在楚珣面前直呼其名。
“別說話。”楚珣說着，一把将樂芷抱起。他進來之前往身上淋了一大桶水，濕衣服本不易燒着，但屋內火勢太大，溫度過高，他進來後沒多久，衣服便被燒着了，手臂也被燒着的木頭燙傷了一塊，但他全然不受影響，抱着樂芷努力找着出去的路。
總算在房梁倒下之前，楚珣成功将樂芷抱到了屋外。幾乎沒有片刻休息，他又将樂芷抱到了入夢軒。入夢軒本是楚珣起居的地方，只是他平日在書房待的時間較多便索性住在了書房。
兩個時辰後，曦林閣的大火撲滅了。
從城中請來的大夫剛給樂芷診治完，從宮裏請來的太醫也到了。一番檢查後，太醫說道：“回禀殿下，皇妃身子無大礙，我開幾副安神的方子喝上幾日便無事了。倒是殿下的手，怕是要馬上治療。”
聽到樂芷沒事，楚珣一副懸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看了一眼受傷的手臂，他這才有了痛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