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哪知，沈創在得知兩人的計劃後，一口回絕了。
“這太危險了，丢官職是小，你們有沒有想過會因此搭上性命？”沈創不希望樂芷做如此冒險的事。
“那你有沒有想過，有多少百姓已經被那些人害得家破人亡？況且，這件事我們可以偷偷進行，不會有人知道我們，給京城的官員們一些敲打，這難道不好嗎？”樂芷試圖說服沈創，“從前，春闱科考，我們不也做過一些幫助考生的事嗎？你只當這事跟從前一樣進行便是了。”
“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
“有什麽不同？”
“從前你是三皇妃，如今你只是京城中沒有靠山的小女子。”
沈創此話一出，樂芷愣了愣神，随後滿臉失落，“原來，你認為我之所以從前能做那些，都是因為後背有三皇子做靠山。果然，我在你眼中不過就是一個普通且無能的小女子。罷了，既然沈公子不願意參與進來，那還勞煩沈公子為我們保密。陽秋，我們走。”
秦陽秋想說點什麽來緩解尴尬的氣氛，但終是沒有說什麽，只随樂芷一道離開了。
回到京城，已經是傍晚。秦陽秋将樂芷送到家門口，分別前，他本想試探一下樂芷有沒有改變主意，哪知樂芷道：“我們無法印刷，唯有抄寫。待我今夜拟好文章，明日你得空了就過來幫我修改修改，後兩日就着手抄寫分發。”
秦陽秋沒料到，樂芷回來的這一路沒有說話，原來是在心裏計劃。
一直在家中候着的春梅見樂芷回來了，忙将她迎進來。“這兩日天寒，小姐可別着涼了生病了，快進屋烤烤火吧。”
樂芷将她與秦陽秋的計劃說與了春梅聽，并問她會不會有所擔憂和害怕。春梅卻道：“跟小姐在一起，春梅什麽都不怕。”
次日，樂芷将寫好的文章拿給秦陽秋看，得到了秦陽秋的滿口誇張：“觀點毒辣，語言尖銳，定能引起大家的共鳴。”
接下來便就是抄寫。秦陽秋瑣事煩身，大部分時候都是樂芷在抄寫，從晚上抄到天亮，期間累了困了，只伏在案頭休息片刻，醒了繼續抄。許是心裏還放不下，沈創來看望樂芷，恰巧見她正伏案休息，身上披着一件披風。
“怎麽這樣就睡了？”沈創問春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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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梅便将抄寫的事情告訴了沈創。沈創聽晚，無奈搖了搖頭，“她是真倔啊。”随後，他拿走了一張抄好的稿子，跟春梅說道，“她若醒了，便告訴她，我拿了樣本去印刷，這事單我一人做，時間許是會久一些，待我印完後便給她送過來。”
“是，春梅替小姐感謝沈公子。”春梅喜出望外，這些樂芷不用夜以繼日地抄寫了。
“感謝的話就不必了，你……照顧好她吧，天冷，別傷了風生病。”
離開前，沈創又多看了熟睡中樂芷幾眼，忍住了想幫她捋一捋臉上一縷頭發的沖動。
有了沈創的幫助，一切進展都快了很多。終于在臘月的一個深夜，他們将那些稿子貼滿了全城。
很快，買賣官職的事變轟動了全城，起初，有些涉事的官員還是蒙混過關，但那些吃過苦的百姓們不斷進行口誅筆伐，高官不得不開始重視。聽秦陽秋說，這事已經轟動了朝廷，觸動龍怒。
如樂芷和秦陽秋所料想的那樣，朝廷陸續開始排查官員，已有一些底層的芝麻官被處理。那個搶奪裘老爹作坊的小官員也被撤了官職。然而，于此同時還發生了一件完全在他們意料之外的事，沈創被抓了。
得知這件事後，正在吃午飯的樂芷一慌神，打碎了手中的碗，“怎麽會這樣？”慌亂中，她不知所措。
“小姐別慌，先去找秦公子問問情況吧。”春梅忙在一旁疏導。
“對，找秦陽秋，走，去找秦陽秋。”樂芷念叨着，慌忙往門外跑去，卻正好撞上了趕過來的秦陽秋。
樂芷抓住秦陽秋的衣袖，忙問：“沈創怎麽會被抓？”
秦陽秋眼神低垂，不敢看想樂芷，神情悲哀道：“被禮部的人抓的，說他是以下犯上，造謠生事。”
樂芷想過她和秦陽秋可能會被抓，但怎麽都沒想到沈創會被抓。
“你有沒有什麽辦法能救出他？”
秦陽秋卻無奈地搖頭，“這件事的影響很大，我們有目共睹，肅清了官場，自然也有破局者要付出代價，沈創就是那些人拉出來做警示的，所以一定會被殘忍對待。”
“那……他會沒命嗎？”樂芷聲音顫抖，眼裏噙滿了淚水。
秦陽秋沒說話，樂芷意會。眼淚便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都是我的錯，早知這樣，我當初就不該拉他進來。”
看着樂芷泣不成聲，秦陽秋安撫道：“一切還未定，不要這麽悲觀，出現轉機也是有可能的。”雖然他這麽說，但心裏清楚，除非皇上出手相救，否則沒人能救得了沈創。
“你知道沈創被關在哪裏嗎？我想去看看他。”
秦陽秋搖搖頭，“不知道，聽說是關在了關押重犯的監獄，即便知道，我們也不可能進得去。”
“那怎麽辦？就這樣幹等着，什麽也做不了嗎？”
冗長的一段沉默後，春梅小心翼翼說道：“小姐，如果實在沒辦法的話，你要不要試着去找太後求情？”
太後，自從與楚珣和離後，她便沒有再見過太後。從前她是三皇妃，自然是可以随意進出皇宮，求見太後。可如今，她已非宮中人，太後，還會記得她嗎？
見樂芷躊躇，春梅随即又補充道：“這也是沒法子中的法子，若小姐覺得為難，我們便再想想其他辦法。”
其他辦法，根本就沒有其他辦法了。
“我可以去求見太後。只是這宮門，如今想進也是難事。”
“進宮的事交給我。”秦陽秋仿佛是看到了希望，立即打起精神來。
商談了片刻後，他們便決定明日上午便進宮。
第二日，進宮的過程還算順利，為了安全起見，樂芷沒有帶上春梅。再次踏入宮裏，她與楚珣一起走過的石板路，楚珣罰跪過的地方，都讓她百感交集。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無暇感慨，便疾步朝太後的永康宮走去。
太後宮中的婢女沒怎麽更換，看到樂芷也還是笑顏相迎。但她告知樂芷，皇上此刻正在永康宮。就在樂芷猶豫要不要進去時，恰巧皇上出來了，迎面就看到了樂芷。
樂芷急忙跪下行禮。
皇上路過她身邊時，停了下來，看着她，道：“你怎麽進宮來了？”
“回禀皇上，民女有事求見太後。”
皇上冷笑一聲，“倒還拎得清，知道自己現在是平民。找太後什麽事，先跟朕說說。朕要是覺得你說得在理，便讓你進去見母後。”
樂芷沒敢擡頭，短暫停頓後，道：“民女想為一人求情。”
哪知，她這話剛說出口，皇上便明顯生出些怒意：“果真是你，朕就知道，這京城中，只有你才會做這麽出格的事情。”
出格？她做的事算是出格嗎？這只不過是揭露官場的黑暗罷了，作為治理一國的皇上，難道不應該跟她站在同一條線上嗎？她疑惑，腦子裏在拼命思考。
見她不說話，皇上繼續說道：“身為女子，總往朝政上靠，成何體統，難怪珣兒會與你和離。”
“難道如果沒有民女的推波助瀾，皇上就會視官場的黑暗而不見嗎？”樂芷仍舊低着頭，不敢擡頭看皇上，“清正廉潔，勵精圖治，這不是統治者本就應該去做的事情嗎？若揭示不公也成了出格行為，若是有明智之人改掉這種歪風邪氣，民女倒也不至于做這般出格的事情。”
“你……大膽！”皇上怒吼一聲，一腳踢在樂芷身上，将她重重踢倒在地，“你這是找死！來人……”
就在皇上打算命下人來處置樂芷時，太後在下人的攙扶下走了過來。
“行了，皇上跟一個小姑娘置什麽氣。阿芷好歹也曾是你的兒媳，你當真還想殺了她不成？”太後責怪了幾句，命人将地上的樂芷扶起。
“母後，她……”
“差不多就行了，你這一腳踢得也不輕。”
皇上正準備離去時，樂芷突然朝太後跪下，重重磕了一個響頭：“求太後幫幫阿芷，放了我的朋友。”
樂芷這話剛說完，皇上剛下去的怒火又起來了，“你還想替別人向母後求情？朕今日留你一條狗命，已經算是格外開恩了。”
“這件事與我那朋友無關，全是我的主意，若一定要用人命來結束此事，可以用我的命。”樂芷繼續說道，“求太後開恩，放了我的朋友。”樂芷當然知道太後沒有這個權力放人，她的話也是說給皇上聽的。她也清楚自己這是在虎頭上蹦跶，但除此之外，她別無他法。
太後親自扶起樂芷，幫她正了正頭飾，道：“你先回去吧，我心裏只有分寸。”
樂芷又朝太後行了跪禮：“阿芷謝太後，謝皇上隆恩。”
“哼，”皇上帶着冷笑靠近樂芷，“從前你的三皇妃，朕看在珣兒的面子上不與你計較，如今你不過是一介草民，若下次還敢挑釁天威，我定讓你有去無回。”
從永康宮出來，樂芷身上被皇上踢到的地方還在劇烈疼痛，走了許久才走到宮門。在宮門處等候的秦陽秋見到她，忙上前詢問結果，後知後覺才發現樂芷受了傷，“被打了？”
樂芷不說提及方才的事，只是道：“太後讓我先回去，并未給一個準确的結果。”
“那我們只能回去等着了。你無大礙吧？”
樂芷搖搖頭，“無事，我們先回吧。”
從宮中回來的路上，樂芷想到了以前與楚珣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又想到了沈創從前的話，此刻，她相信了，從前她可以肆無忌憚，是因為楚珣是她的靠山。即便楚珣也不受皇上的喜歡，但是能替她遮風擋雨。
這一刻，想念楚珣的心達到了巅峰，眼淚無聲留下。
秦陽秋以為她的疼得哭，問道：“回去之後，我給你請個大夫看看吧？”
樂芷擦了擦眼淚，沒有說話。她撩開車簾，又下雪了。馬車外面，剛好有一個人騎着馬，風馳電掣，帶起的冷風撲在她的臉上，凍得她打了個哆嗦。
第二日，一夜未睡好的樂芷早早便起身了，身上被皇上踢到的地方還在隐隐作痛。
“還是找個大夫看一下吧。”春梅備好早飯，見樂芷捂着疼痛的地方，擔憂道。
“不必了，休息幾日便會好的。吃完早飯，你去秦陽秋那兒問問，知不知道沈創的情況。”樂芷此刻心裏還在想着牢裏的沈創。
“是。”
春梅語畢，門外便傳來了敲門聲，她趕忙去開門，見外面站着的正是秦陽秋，還有沈創。
“沈公子來啦！方才小姐還讓我去問問情況呢，沒想到這麽快就平安回來了。”春梅雀躍，然秦陽秋和沈創卻仍舊滿臉凝重，她預感有不好的消息，連忙收起了笑臉，将兩人帶進了屋內。
樂芷見到沈創無事歸來，當即也露出了笑臉。“看到你沒事就太好了。”
秦陽秋嘆了口氣，吞吞吐吐道：“昨夜邊疆送回了戰報……”
兩人的表情以及這語氣，樂芷頓時有不祥的預感，心髒就快跳到了嗓子眼，“戰報……然後呢？”
“三皇子殿下在戰場奮力殺敵，不慎中箭身亡……”
秦陽秋的話還未說話，樂芷只覺身子一軟，整個人呆坐在了椅子上，腦子嗡嗡直響，似乎聽不到秦陽秋後面說的話，視線也變得模糊。
春梅慌忙上前扶住樂芷，焦急地呼喊着樂芷的名字。
樂芷好像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從來到這裏的第一日開始，初次見到楚珣，兩人住在王府裏的日子……一幕幕都在她腦海中浮現，最後又漸漸消失，仿佛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