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回憶
回憶
雲煙出院的這半個月,仿佛回光返照。
她像小時候一樣,幫雲竹做飯,整理衣服,還像模像樣的,在第二天早上準時叫雲竹起床。
恍惚間,雲竹都以為這半年是一場噩夢。
直到縱青生告訴他,他看到雲煙偷偷吐血,雲竹才發覺,雲煙是在強忍着病痛。
“小竹,你這是拉着姑姑去哪?今天不是周一嗎,怎麽沒去上學啊,小竹,哎呀小竹你說話啊?”
雲竹倔強的不說話,拉着雲煙想去醫院。
“我不去醫院……”
“那你是想死嗎?”
雲竹通紅的眼眶刺痛了雲煙的心髒,她不在掙紮,乖乖的住院,檢查治療,醫生看着化驗單直搖頭。
“小竹子,今天那個什麽公司的人又來找我了,他出的條件挺好的,我也挺想,出道唱歌的,反正我也學不會,這學不如不上了,我去娛樂圈混混好了。”
縱青生拍了拍雲竹的頭頂,一番話不知道是在說服誰。
“不許去。”
許久,雲竹才說了話,他的聲音幹澀沙啞,好像剛吞了一把沙子。
“你如果簽了那個合同,這輩子我都不會理你了。”
一番堪稱威脅的話,說得極具無力。
他太累了,他往醫院外走。
“別跟着我,”雲竹不回頭都知道縱青生在幹嘛,“讓我一個人靜靜,求你。”
縱青生說的那個公司雲竹知道,那合同分明就是賣身契,簽了就等于斷送了縱青生的唱歌生涯,無論如何,雲竹也是不同意縱青生犧牲未來來幫自己的。
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可能是他的表情太難過了,路過的行人都忍不住多看他幾眼。
雲竹低着頭,擦了擦眼淚。
醫生說,可以治,但是手術成功率只有十左右。同行的護士勸他選擇保守治療,免得人財兩空,畢竟他還年輕。
可是,雲竹只剩她一個親人了。
父母去世後,八歲的他在各個親戚家流轉,像個物品,還是令人讨厭的那種,吃不飽飯還要挨打挨罵,衣服也是穿別人剩下的,到了上學的年紀,也沒人願意送他去。
最後,是姑姑雲煙看不下去了,把他接回家去,姑姑沒有孩子,對他視如己出,送他上學,讓他繼續學喜歡的油畫,還為他求了盛安最好的老師來教。
可是治,錢是沒有的。
*
所以,當榮華找到他時,他沒猶豫很久就同意了。
“我兒子是要回去繼承家業的,你這是在耽誤他你知道嗎!”
多俗套的小說劇情啊,沒想到有一天還真的在他身上實現了。
雖然縱青生看起來很不像富二代就是了。
“我知道了,我會跟他分手的。”
他好像是這樣回答的。
這部分記憶好像被誰刻意抹去,雲竹記不清了,再有記憶便是他接到醫院電話的那一刻。
“雲煙女士于二零一七年下午十五點二十四分,搶救無效死亡,家屬請盡快趕往醫院。”
雲竹拿着卡趕到醫院,正好看到被人圍困的縱青生。
“你是那小兔崽子什麽人?有錢嗎?還錢!那小兔崽子借了我那麽多錢,現在人都死了別說還不上!”
“別給!”雲竹上前阻止縱青生掏錢的動作,神色冷漠的看向這人,“我會還的,等我處理好我姑姑的……身後事。”
也許是雲竹的表情太哀恸,要賬的親戚讓雲竹打了欠條便走了。
“錢給你,”縱青生将一張卡遞給雲竹,“雖然晚了一步。”
“什麽……”雲竹拿着銀行卡,疑惑的看向縱青生,“你哪來的錢?”
“對不起,小竹子。”縱青生側頭,不敢直視他。
雲竹不用動腦子都知道錢是哪來的,他征了片刻,笑着将手裏的卡舉了起來,再開口時,語氣已經平靜。
“真巧,路上有個女人也給了我一筆錢,還讓我跟你分手,那個女人長得,特別像你。”
“不分手,你不要聽她的,”聽到這裏,縱青生雙拳緊握,将雲竹推倒在牆上,啞着嗓子說道:“你把錢還給她。”
“我已經同意了。”
窗外天空變得昏暗,雷聲響起,沒一會雨就下了起來,雨滴擊打着窗戶,發出沉悶的聲響,縱青生不可置信的看着雲竹,眼眶變得通紅濕潤。
“小竹子,你把錢還給她,我有錢,我馬上就會有很多很多錢……你不要拿她的錢好不好,你為什麽要她的錢?雲竹,你知道的,我最讨厭她。”
“說這些都沒用了,姑姑已經死了。”
雲竹撥開縱青生的手,轉身往病房裏走。
“我們也結束了。”
大雨沖洗不了年輕人的困惑與疲倦,掩藏的愛意還沒見到陽光,便要消失不見。
雲竹很平靜的處理好了姑姑的後事,他打發有了一批又一批要錢的人,留下了一張又一張的欠條。
縱青生一直沒有出現,雲竹找不到他。
他去找了段譽峰。
“你把合同給我。”
段譽峰看着這小孩給他的籌碼,五十萬,他笑了笑,然後給了他一份合同。
“給你,要不要請個律師?別說我欺負小孩。”
雲竹認真的看過,合同上确認是縱青生簽的名字,他拿走了。
段譽峰嘴裏叼了根煙,看着雲竹離去的背影,說話有些含糊不清。
“果然還是年輕人好騙啊。”
後來,雲竹去Fling找過縱青生,被春哥告知他辭職了,應該是回家去了。
那份合同,在很多年後咨詢了律師才知道,這份只是備份,縱青生也沒有回家,他去了段譽峰的公司。
*
窗外的雨還在下,雲竹坐在沙發上,呆呆的望向漆黑的窗戶,好像突然想到什麽,擺弄了一下手機,然後舉起來給縱青生看。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一如七年前。
“我把錢都還給她了,你能跟我重新在一起嗎?”
縱青生一直看着雲竹的眼睛,幾乎要吻過去,直到被前面的手機阻擋,他低頭看了看屏幕,上面是轉賬信息,他往前翻了翻,從一八年起,雲竹就在給這個賬號轉賬。
開始是每年幾千塊,到後面每年幾萬塊,從不停歇,這是榮華的賬號,那筆五十萬的轉賬,雲竹用七年時間,一點點還清了。
縱青生眼熱,眼淚無法阻擋的掉落。
“同意嗎。”
雲竹又輕聲問了一次。
“同意。”
縱青生抱住他,肯定的又回答一次。
“我同意。”
男人的吻細碎落下,兩人的動作起伏很大,隔閡消失不見,就像是瞬間被打開的閥門,潮湧淹沒了神智。
雲竹睡覺了,縱青生卻有些興奮過了頭。
他将屋子從頭到尾打掃了一遍,又沒事幹的進了廚房,燒壞了兩個鍋,做了一碗粥。
粥放涼了也沒人喝。
因為縱青生打開了書房的門,這個房子裏,承載着他們在一起七十二天的各種痕跡,沒有一起變化。書桌的上的書擺放的樣子還跟當時一樣,衣櫃的衣服和試卷,他當時沒帶走的東西,都完完整整的保存在這裏。
除了那一櫃子的專輯收藏,和桌子上的三束幹花,一塵不變。
“你在看什麽?”
雲竹睡眼惺忪,揉着眼睛走了過來,待反應過來過,推搡着縱青生離開書房。
“做什麽?”縱青生也不掙紮,任由雲竹将他退出去,然後靠在牆邊,用調侃的語氣說道:“害羞啊?”
“我喜歡你唱歌,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雲竹紅着耳朵,一板一眼的解釋道:“我是你的粉絲。”
“那我剛才,豈不是睡粉了?”縱青生低着頭直笑,“啊,出道七年終于有了污點。”
“你有病啊!”
雲竹惱羞成怒,拿起沙發上的抱枕摔向縱青生,然後趁他躲閃不及,将他直接推出了門。
“喂,喂,放我進去啊,小竹子?”縱青生拍着門,夾着雨水的風吹進樓道,不知道有多冷,他縮着肩膀,“我不說話了,開開門吧!”
“咔嚓——”
是相機拍照的聲音。
縱青生敏銳的回頭,正好看到穿黑衣服的人跑走的背影,他沒有理會,繼續拍門。
“好冷啊小竹子,我沒穿衣服,你把門打開讓我進去吧。”
這樣說,雲竹果然心軟。
門一開,縱青生就沖進去,将雲竹抵在門上,密集的吻落在他的嘴角上。
雲竹仰着頭被迫承受,下意識的張開了嘴,縱青生又好像在玩弄,他的唇附在他的唇上,上下游移,總是不肯深/入。
“唔……你親不親?”雲竹惱了,輕輕地拍了下縱青生的肩膀,“不親放我去睡覺。”
放在縱青生耳朵裏,這就是在撒嬌。
他用了些力氣,撕咬研磨間唇齒相碰,縱青生的舌頭侵入牙關,竭力索取着雲竹口腔裏的空氣,雲竹被他親的發抖,雙手環住了他的脖頸。
縱青生順勢将他抱起,兩個人摔到沙發上。
“不……不行,今天不可以了。”
雲竹感覺到些許涼意,急忙抓住了正在被脫的居家服。
縱青生聽話的不在有其他動作,只是輕輕地碰了碰他的嘴角。
“明天可以?”
雲竹縮着頭不說話,露出的耳垂紅的滴血。
“明天可以繼續剛才的事嗎?嗯?怎麽不說話,你不說我怎麽知道可不可以?明天到底可不可以?”
被問的急了,雲竹推開縱青生壓迫的胸膛,跑回了屋裏,關門前聲音還是傳了出來。
“可以,可以,怎麽做都可以,縱青生,你好煩!”
被關在門外的縱青生平躺在沙發上,拿起手機發現有三四個徐燕城的未接來電,他打開微博,果然已經吵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