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03、

年未星和何不禱齊齊陷入了沉默，他倆對視了一眼，何不禱開口問：“小老板……你真的知道包養是什麽意思嗎？”

良仁點頭，自然而然的拿起手邊的手機搜索：“包養，一種公款或私人贊助，以金錢、物質為基礎維持較長時間的關系，從某種意義上來講……”

年未星大腦放空了，這幾十秒裏他想了很多東西，甚至連自己以後的墳地在哪兒都想了，他被小老板短短的幾句話搞得心髒撲通撲通亂跳，感覺自己在坐過山車，還是沒有系安全帶，一不留神就甩出去的那種。

被包養這種情況，也不是從未發生過，只是進了星空娛樂之後，這些事都被何不禱推得幹幹淨淨——我們是正經公司正經藝人，光明正大接戲拍廣告，不需要後臺，不需要暗箱操作，憑實力說話。

誰都沒料到會有這麽一天，潛規則直接甩在臺面兒上，咣當一聲把他倆砸懵了。這哪兒是天上掉餡餅，這是核彈投射啊。

何不禱此刻連大氣都不敢喘，拼命給年未星使眼色，眼角都擠出細紋了。

年未星反複給自己做了幾遍心裏建設。

抛開這是大老板的親兒子、是即将接手公司的小董事長、馬上合約就到期了等等問題，就當作是普通包養，拒絕就好了。

他壓低聲音，盡量保持着語氣冷靜，問道：“小老板喜歡男人？”

良仁不再繼續念了，他看着年未星，好像有很多話想說但是說不出口，只輕輕的應了一聲：“是啊。”

年未星說：“可我不喜歡……”

聽完這句話，良仁伸出舌頭來舔了兩下嘴唇，用牙咬了小半進去抿着，他低着頭，大大的眼睛垂了下來，長而密的眼睫毛落下一處陰影，看不清他是什麽樣的表情，年未星猜測那種情緒是委屈、不甘心和……沮喪。讓人看了心疼。

年未星繃着臉面無表情的站着，他這話其實并沒有說死，如果聯系上下文，可能覺得他的意思是我不喜歡男人，從根本上我們不可能，但是細細一想，也可能只是說他并不喜歡良仁，不願意和良仁有進一步的交流。

小老板長得小，心性也像個孩子。

年未星從沒想過自己會遇到這樣的人，他身邊的人要麽都是穩重的長輩，要麽都早早長大懂事，被這社會磨平一層又一層的棱角，在重疊的肉/欲和利益的面前，抛棄了自己的一切。

他克制住自己想要安慰撫摸良仁後腦勺的沖動，仍然用那不急不緩的語氣問：“我們不過才第一次見面，小老板難道對我一見鐘情了嗎？”

“不，”良仁看着離自己有幾步距離的年未星發怔，他有些苦澀地笑了笑，“你說的對，我太冒失了，我什麽都不了解，就向你提出這樣的要求。”

頓了頓，他又很小聲的補充道：“對不起，我不該認為你和她們……是同一種人。”

年未星因為他的道歉而顯得意外極了，這聲清朗細軟的、仔細聽能聽得出一些惶然的對不起，讓他方才想過的更惡劣的拒絕方式全都一幹二淨的消失了。

他說：“沒關系。”

年未星跟在何不禱身後走出辦公室，順手關門的時候，看到小老板還站在那裏看着他，于心不忍地放軟語氣，哄了一句：“我會當作這件事沒有發生過，好嗎？”

良仁沒有給他回答，年未星也沒有執意要他回答，關上了門。

何不禱疾步走回年未星的個人休息室裏，大聲的松了一口氣，癱在沙發上。

年未星順帶把門鎖上，看他這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我才該松一口氣吧，這都發生了些什麽跟什麽，到底怎麽回事？”

何不禱和他相處十多年，自然知道他想問什麽：“本子都是小老板談的，我以為他是看好你的發展前景想捧你，沒想到他居然和你談包養，我心髒當場驟停十幾回，這事兒要不要咱……咱跟大老板說一下？”

年未星搖了搖頭：“我剛剛跟小老板說我當這事沒發生過。他剛回國，什麽都不知道吧，但凡了解我一點，我那烏七八糟的新聞都飛上天了，怎麽會想和我談戀愛？”

何不禱看他神色自然，便知道他沒跟小老板較真，調侃道：“你找借口倒是找個好點兒的啊，說自己不喜歡男人，到時候被識破了怎麽辦？”

年未星的戀情從未隐瞞過他，據他所知，不管是正經處對象還是固定火包友，可沒有任何一任是女孩，平日裏就算和誰有合作，那距離保持十萬八千裏，炒個CP都炒不起來，他說自己不喜歡，也就小老板會信。

年未星聳聳肩：“再找其他借口拒絕。”

何不禱放心了，他一直知道年未星是極其有自制力、有分寸、有底線的，絕對不會亂搞上下級男男關系，于是不再胡思亂想，安排起工作來：“王宸西的電影你真的要接嗎，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不考慮了，接。”年未星說，“十年了，我不能把我自己鎖進籠子裏，我不能自己阻礙我自己的腳步，我得往前走。”

更何況，這麽好的資源可不是那麽容易接到的，他不是放棄機會的人。

何不禱皺着眉頭在文件夾上畫了個圈兒，然後拿出年未星的行程本開始記：“王導的電影試鏡是下周二上午，下周三有個雜志拍攝和訪談，下周末是蒂偌埃克特的試鏡，時間真的很緊，你忙的過來嗎？”

“沒事。”

年未星在椅子上坐下，雙手交疊在膝蓋，“這才應該是我的生活。”

連軸轉、不休息、時刻緊繃的生活。以免他空閑下來，還要應付網絡上的那些胡編亂造的報道、陰陽怪氣的嘲諷和對他永遠一千一萬個不滿意的粉絲。

“對了，如果那檔綜藝小老板幫你談下來了，你接嗎？”

這問題倒是難住了年未星，他有些哭笑不得：“他應該不會去談，哪有人被拒絕之後還傻呵呵給人塞資源的？”

“也是，”何不禱又在紙上畫了幾個圈，拿起手機看了起來，“你要是喜歡那種類型的綜藝，我再幫你找幾個也行，不過得等你這兩部電影拍完了。”

“嗯。”年未星擡手揉了揉自己緊繃的眉頭。

他從戲出道，但這些年綜藝資源就沒斷過，什麽節目都找他，畢竟他年未星簡直是娛樂圈行走的爆點，有他在，不管他說什麽做什麽，也不管出境時間有多長，随随便便買個熱搜都能高居不下。雖然大部分都不是好話，但挨罵的只有年未星，節目甚至還會被順帶誇兩句，這種既能讓節目火一把又沒有絲毫損失的事兒，誰不願意幹呢？

年未星本身很欣賞綜藝這種形式，只不過這些年他上過的綜藝都挺尴尬的，又費神又折磨人。這次難得遇到一個對胃口的，不需要人設、不需要遵循劇本、不用插科打诨制造節目效果，動動腦子就可以的綜藝，還被人搶了。

金主，投資贊助……

年未星不屑一顧。

行程安排妥當了，劇本還得等會兒，倆人又唠起了閑，何不禱說了兩句米蘭走秀主辦方那邊的事，突然問起：“如果小老板不是老板呢？”

“什麽？”年未星眉毛一揚。

何不禱知道他聽懂了，而自己也明白他裝傻的意味，但還是繼續問：“你會喜歡他嗎？”

年未星擡頭瞥了他一眼，回答的坦坦蕩蕩：“會。”

至于何不禱為什麽多事兒的問了這麽一句……他覺得年未星和良仁的氣場太和了，不知道為什麽，他見到良仁的第一面，就覺得年未星會喜歡。不是和年未星交往過的人和他相像或是單憑他的長相好看，而是冥冥中覺得，良仁身上有一種獨特的東西，正是年未星缺少的。就像剛才，明明是第一次見面，卻覺得這兩個人之間的互動，比他和年未星十年的交情還要更……親昵。

何不禱又細細回想了一遍剛才年未星和良仁站在一塊兒說話的情形，問：“我來之前你們還說什麽了，為什麽你剛剛問他是不是對你一見鐘情，他回答不是？”

年未星說：“他說……他見過我很多次。”

這話他到現在還能想起來，是因為他當時沒想明白，他從來沒見過對方，對方卻見過自己很多次，從哪裏見到？

何不禱立刻給了他解答：“熒屏。”

年未星愣了，一個猜想湧上了心頭，他舌尖兒突然一麻，話都說的不利索：“他是我的粉絲？”